去面試的那一天,陳豔把衣櫃裡最好的一條裙子找了出來,第一印象相當的重要,陳豔想一定要在外貌氣質上秒殺掉公司的老闆方碩。在華信做了近十年的員工,她對老闆方碩瞭解到不能在瞭解,他是個生意場上的精明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他們保險員的要求當然也是如此。以前的陳豔,除了外形能給公司提點氣外,情商真的是硬傷。她每次單獨和新客戶介紹產品,不出意外,客戶總是被談飛了。
方碩無數次地告誡陳豔,對客戶要投其所好,不要生搬硬套的來來去去的說的都是那點業務方面的事。陳豔就納悶了,才見到幾次面的陌生人,她又怎麼會知道這個人喜好是什麼呢?猜來猜去的累不累啊?陳豔懶得把心思放在她自認爲沒用的投其所好上面,所以她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別人合同一份份的籤,自己靠着老公的關係,在公司混日子。
這次重新回去,陳豔決定一定改掉以前自己一根筋的毛病,洗心革面,投其所好!她圍着鏡子轉上一個圈,對自己的妝容相當的自信,她美滋滋的自言自語道:“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十一年前的華信還是個剛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公司總共也沒有幾個員工,除了老闆方碩,其餘的那些人都是新面孔。
陳豔來公司面試,沒有她想象的繁瑣與正規,只是簡單地看了她的學歷和資格證,就被很輕易地錄用了,和她同一天來公司面試的幾個新人,也是全部被錄用。
面對這樣的局面,陳豔有點鬱悶了,她準備了一肚子方碩願意聽的“豪言壯語”,本想着在新人堆裡一鳴驚人一番,沒想到她連表達的機會都沒有。她失望地看着方碩問:“方總,你就這樣錄用我了?”
方碩一臉不解地看着陳豔,剛畢業的大學生能迅速地找到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大部分的人的反應都是興奮和開心的,可陳豔這狀態,方碩是第一次遇見,他問:““陳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陳豔搖搖手,傻笑一下,心裡暗自想着自己還是別多嘴了,言多必失,沒顯擺成再被別人看了笑話就不好了。
面試合格後,陳豔和幾個新人就算正式上了班,方碩給新老員工簡單地開了會,便開始佈置他們的工作的任務。陳豔的任務是和老員工去了解一份意外保險的具體情況。
帶着陳豔的老員工,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已婚婦女,名叫何嘉。不愛笑,不怒自威,一張面具臉,走路還特別快,陳豔連跑帶顛地跟在何嘉後面,一面追一面問:“何姐,我們這要去哪啊?”
“公安局。”何嘉連頭都沒回,一面繼續疾行,一面回答陳豔。
陳豔天生膽子小,她看了看手中的檔案袋,吐吐舌頭又問:“什麼事的理賠啊?”
“投保人被人謀殺碎屍了,我們去公安局問問找沒找到兇手,有沒有定案?”
“啊?!碎屍啊!”陳豔差一點沒把手裡的資料扔出去,她看着那資料都覺得血腥,慶幸着自己多虧沒有打開看。
案子沒有進展,兇手還是沒有找到。離開公安局,何嘉又帶着陳豔趕到受益人的家裡去要材料。據何嘉講投保人高若詩四十出頭,是一個地產公司的財務總監。她和受益人張衝是夫妻關係,兩夫妻的關係特別的好,在他們公司買了十幾種保險,每一份保險的受益人都是對方的名字。這次高若詩遇害,張衝將會得到近五百萬的賠償金。
“五百萬?”陳豔張大嘴巴驚訝着,“那老公不是發財了?”
何嘉點點頭,又嘆了口氣說:“可惜啊,多少錢老婆也沒有了,他該多傷心啊!”
“嘖,那可不見得!”陳豔擺擺手,一副看透人生的語氣說:“男人的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老婆,沒準人家還正高興着呢!”
何嘉譏諷地笑笑說:“你這個小姑娘,懂的還挺多的!”
陳豔咧咧嘴,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因爲張衝的家離市中心有點遠,兩人做了十幾路公車,下午二點多才趕到。敲了很久的門也沒人,陳豔看了看四周鄰居都緊閉着大門,說:“是不是沒在家啊?”
“不會吧,他現在能去哪啊?”
兩人在納悶着,張衝一個人從樓梯間上來,見到她們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神色極不自然地笑笑說:“是你啊。”
很顯然他和何嘉不是第一次見面,何嘉客氣地向張衝介紹陳豔,張衝點點頭,主動伸出手,表示友好。
陳豔把手遞了過去,她覺得心又顫動了一下,張衝心裡的聲音傳到了陳豔的耳邊,“還好不是公安局的人。”
咦,陳豔開始納悶,家裡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家屬不是希望早一點破案抓到兇手嗎?爲什麼他怕見公安局的人?
陳豔緊緊地握着張衝的手陷入了沉思,張衝幾次想掙脫出來都沒成功,何嘉看情況不對,連忙拍拍呆住的陳豔,提醒她,“小陳!”
“哦。”陳豔晃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抽回自己的手,笑着用手擋住了自己半面臉說:“對不起啊,張先生。”
“沒關係!”
來到張衝的家,何嘉和他談理賠的事,陳豔趁着兩人談事,就四下觀察。家裡被收拾的很乾淨,連一個空酒瓶都沒有,一點也沒有家裡發生慘案,男人該有的落魄。最奇怪的是,茶几上擺滿了各家的報紙雜誌,全是關於他妻子高若詩遇害的報道,這個時候家屬不是很難面對嗎?可爲什麼張衝要買來全部的報紙來看,他現在還有理智和閒心關心兇手是誰?陳豔覺得這個人太不尋常了。
離開張衝的家,陳豔還沉浸在思考中,也不像來時話那麼多了,她一邊走一邊回頭望張衝家裡的窗戶。
何嘉見陳豔失神就打趣她說:“怎麼還不願意走了?”
“哪有啊!”陳豔笑笑,又追問何嘉問:“何姐,你真的覺得高若詩和張衝夫妻關係很好?”
“你還真看上人家了?”
陳豔的臉一紅,低下頭不好意思了,“何姐,你說到哪裡去了?”
“看你剛纔拉着人家的手不願鬆開那股殷勤勁兒,也能怪,張衝馬上就要是百萬富翁了,死了老婆也會有很多的小姑娘上趕着追求的。”
何嘉的提醒,讓陳豔的心一激靈兒,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張衝那麼關心兇手的事了?定了案他便是百萬富翁了。可是不知爲什麼,陳豔的心裡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高若詩的遇害,與張衝一定是有點關係的。
一整天的時間,陳豔都在想高若詩案子的事。下班回家,心不在焉的她,正好撞到了下樓準備買鹽的陸軒茗懷裡。
陸軒茗怕陳豔再摔下樓,緊緊地拉住了她,等陳豔站穩了,陸軒茗鬆開手,問:“你下班了?”
“哦”陳豔面無表情地閃過陸軒茗,繼續往樓上走。
見她情緒不對,陸軒茗又把陳豔拉住問:“聽陳阿姨說,你今天去找工作了,不順利嗎?”
“順利,錄用了。”陳豔像是復讀機一般,話語裡沒有一點語調。
“那你怎麼還這幅表情?”
陸軒茗算是可信任的人,陳豔一激動又把她和陸軒茗不是夫妻的事忘到了腦後,她習慣性地摟住陸軒茗的脖子,把嘴貼近他的耳邊,說:“軒茗,我今天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陳豔的曖昧,讓陸軒茗很不自在,這要是現在有人上下樓,看到他們倆個這樣,會怎麼想呢?他快速地掙脫開陳豔的束縛,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亂的衣服問:“什麼大秘密?”
“爲了保險金,老公可能咔嚓了老婆,還把老婆肢解了。”
陳豔正嚇人地說着,走廊裡的感應燈突然間滅了,陳豔嚇得大叫一聲,失了魂一般地撲進了陸軒茗懷裡。
陸軒茗震亮了走廊裡的燈,看着陳豔嚇得全身發抖的樣子,不知該不該笑話她,他憋住了笑,像大哥哥關心小妹妹一樣拍拍陳豔的頭安慰她說:“你呀,自己編了個故事,給自己嚇成這樣。”
“我沒編故事,這是真事!”陳豔見陸軒茗不相信自己,認真的自己都覺得不像是自己。
“真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豔驚奇:“你怎麼這麼肯定?”
“你說的那個案子我知道,被害的是我們公司的財務總監,她老公張衝也是我們公司營運部的總監,他們倆個的是公司裡出了名模範夫妻,張總監是不會殺害自己的老婆的。”
陳豔急的不知怎麼向陸軒茗解釋才明白,她皺着眉說:“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誰又清楚誰的內心是什麼樣的?”
陸軒茗樂了,他抱着拳像陳豔致敬說:“陳豔同學,你長大了,也學會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