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我想你開錯方向了。”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牌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越來越陌生的街景還是讓安寧有些不安起來。
如果不是覺得這位一直冷酷的黑社會大哥並不像有惡意的樣子。可能安寧早就上演一出烈女跳車記了。
見太子不答她,安寧皺眉,有意無意地說:“如果不麻煩的話,太子哥可以把我在路邊放下。我想打個電話,以免我的同事誤會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太子看她一眼,卻沒有減速的意思。直到拐了一個彎,車速才漸漸慢下來。車子一停,安寧正要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去。太子卻擡眼盯住她,“留在車上。”
“啊?”眼睜睜地看着太子下了車,緩步走進路邊的一間小花店。安寧不禁低喃:“不是吧····”買花這種事和他真的很不搭。買花?不是要送給她吧?想起剛纔老師傅說的話,安寧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正想着,太子已經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走出來。不知爲什麼竟吁了一口氣。安寧暗道“還好不是俗豔的紅玫瑰。”雖然滿腹想法,但在太子捧花上車後,她還是笑着傾近身一個“謝”字剛剛開口,卻見太子轉過身將手裡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在後座。
臉上的笑僵住。觸到太子冷淡的目光,她笑着打了個哈哈,又坐正身體。靜默兩秒後,丫又測過身盯着他,“你到底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
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安寧有些氣 。好吧!她口氣是有一點點不好,不過絕對不是因爲剛纔的出醜。
沉默中,車子全速駛進,道路旁的景色也越來越荒涼。在車子緩緩駛上緩坡時,安寧揚起眉。終於記起明天就是清明節了。
在太子的示意下跳下車。卻始終跟在他身後兩三步遠。等他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安寧也就停住腳步,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太子愛墓碑前蹲下身,放下手裡的白玫瑰。然後又從口袋裡取出一塊手帕,輕柔地擦拭着碑上的照片。
正想着,卻見太子回過頭。只淡淡掃了她一眼,安寧已經認命地上前。沒有了身體的遮攔,便清楚看到那張照片。果然,就是在跌打館見到的照片上的女人。
也不看安寧,太子拿起墓前的水瓶塞進安寧手裡。“去找管理員打些水。”
又是她?難道她長的很像跑腿的嗎?雖然在心裡抱怨。卻不敢磨蹭。走下長長的臺階,安寧找到管理員。
遠遠看了眼山坡上,有些跛腳的管理員異常熱心,“我幫你拿上去吧!那位先生常來,每次都會給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又道:“不過,他還是一次帶人來給他媽媽掃墓呢!”
“是嗎?”嘴上淡淡應了一聲,見管理員仍抱着水瓶不放手。安寧便抽了一張百元鈔票遞過去。“以後還麻煩您多幫着照應下······”接過水瓶,安寧轉身出門。走出幾步遠,還聽見後面的抱怨:“女人就是小氣······”
也不理會。安寧抱着水瓶慢悠悠地晃上山坡。走近了,就見太子坐在墓前。不知在說着什麼。看側臉,竟是淡淡的溫存。
遲疑了下,還是走近。聽到他在說:“媽咪,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平安夜的鐘聲,還有漂亮的老婆······”
擡眼看了下安寧,他跳起身,接過水瓶,拉着安寧到墓碑前。“你看,我沒有騙你吧?長的很漂亮,是不是?”
腦子嗡的一聲。還在震撼中就被放在肩上的手一壓,安寧身不由己地跌坐在地。正對着墓碑上照片中女子溫柔的笑顏。“你看啊!媽,這就是我的未婚妻安寧。我們很快就會結婚,以後還會生幾個可愛的寶寶。到時我帶他們來看你。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寂寞了······”
安寧受驚地回眸看着在她身邊蹲下身的太子。
正要質問他,卻聽他似嘆似怨的一聲“所以,不要再爲拋下我而感到不安······我——過的很幸福!”
把到嘴邊的話嚥下肚。安寧默默地望着照片中微笑的女人。想起那個平安夜聽到的故事。心裡泛上一絲悵然。這世上最殘忍的是天人永隔?還是最親的人面對面卻不相識?
因爲那一絲悵然。安寧一直保持着沉默。下山時甚至還很溫和地道:“下次再要我幫你騙伯母,就直說好了。也免得我誤會。”
猛地停下腳步。太子回過頭看着安寧。淡淡道:“我從來沒有騙過我媽。”
眨了下眼,安寧哈了一聲,“是,是安慰······”人死了,就不算騙吧!
沉默了一分鐘,太子突然開口道:“日子由你來定。想在教堂結婚還是隻註冊,都照你的意思辦。”
“你、你說什麼?”絕對是她幻聽。安寧笑笑,搖了下頭繼續往下走。卻在和太子擦肩而過時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和我媽說了娶你,就一定會娶你。這不是開玩笑。”
被他捏得手腕生疼。安寧挑起眉,冷眼看他,“不管你是開玩笑還是我幻聽,都請太子哥你先放開我。可以嗎?”
撒手,瞥見安寧手腕上的一圈紅。太子默不作聲地轉過眼去。
看他一眼,安寧也不再說話,一馬當先地走下臺階。
時近黃昏。太陽漸漸西沉。不知從哪裡,飛來幾隻烏鴉,呱呱叫着飛過頭頂投入山林中。
忍不住笑了兩聲。荒山公墓,夕陽,烏鴉······爲什麼覺得此情此景如此充滿了諷刺意味?
安寧回過身。瞪着跟在她身後的太子。終於大了一次聲音:“你剛纔說要娶我!那是玩笑還是認真的?如果是玩笑的話,,你覺得我們有熟到你可以和我開這種玩笑嗎?如果不是玩笑是認真的話你又是爲什麼要這麼說?我們見過幾次面?你瞭解我嗎?還是你真的對我一見鍾情?!”
似乎被她一連串的問題震到。太子沉默着,想了想卻只是說:“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那就是愛上我了?”安寧冷笑了一聲,“我可不覺得你有一分半分地愛我。”
擡眼看她,太子反問:“那很重要嗎?我覺得你會是一個好太太、好母親。而我也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這不就足夠了嗎!”頓了下,他又沉聲道:“我們都是成年人。你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爲什麼還要糾纏那些無謂的事呢?”
“無謂的事?”安寧胸口悶着一口氣,腦子裡亂哄哄的快炸開了鍋。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誰了,她冷笑着拔高了聲音:“是!我是一個有孩子的單親媽媽,也不是十幾歲的純情少女了可是那又怎麼樣?礙着你太子哥什麼事了?就因爲我不純情不聖潔,我就得任你擺佈嗎?”
緩了一口氣,她又問:“憑什麼我就不能把愛情看得重要啦?憑什麼你說什麼我就得聽什麼?你又憑什麼隨隨便便地拉着人到處亂跑,滿嘴胡說八道的談什麼婚姻啊?你以爲你是神,所有人都聽你的嗎?不是!你不是神!你就是一個黑社會······”
黑社會三個字一出口,安寧的聲音一頓,有點回魂似的心裡一顫。但立刻就氣勢十足地仰起頭瞪大了眼睛。
不是膽子大。而是十分卑劣地認定一個剛說了結婚的男人再怎麼狠也不至於立刻就把她怎麼着了。
皺眉,太子還是從亂成一團的質問中抓住重點。“你,不願意嫁給我?”
“我爲什麼要願意啊?”吼完,她有低聲咕喃:“我都和你不熟,嫁什麼嫁啊······”
“爲什麼不願意?”
一句話問的安寧直樂,“見過孔雀男,還沒見過這麼自大的孔雀男。”嘀咕一句,她正色道:“你不愛我,我不愛你,怎麼可能結婚呢?何況,我對不那麼安全的生活可沒什麼興趣。”
不再說話,太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寧。一言不發地上了車。看着還站在原地的安寧。他耐住性子道:“上車!我不會打女人的。”
不是怕你打女人,而是怕你情緒失控害了人命····安寧腹誹着,還是順從地上了車。
一路上,太子都沉默着不說話。時間長了,安寧也有些不自在。伸手開了音響卻立刻被太子關上。
看他一眼,安寧抿抿,到底還是問:“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爲什麼會認爲我會是一個好太太,好母親,值得一娶呢?”
避開太子審視的目光。她悄聲道:“再怎麼說,也是一次被人當面問婚,總要知道爲什麼吧······”
靜默幾秒,太子轉過臉去注視着前方。在安寧以爲他不會答時卻開口道:“如果是你的話,,即使有一天我死了,也一定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吧······”
轉目望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安寧靜下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或許,這個男人的內心深處,仍然存活着那個在黑暗中無助哭泣的孩子呢?!
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