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聽完宣佈一臉不敢置信的孩子,芮瑩嘆了口氣,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不可以,怎麼可以這樣?你們不是說只要我們有本事讀,就能供我們上大學的嗎?”帶頭的大男孩瞪大眼睛道。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也說了這些供你們讀書的錢以後等你們工作後是要還的?”芮瑩冷下表情道。
“……我們沒說不還啊。”男孩嘴硬道。
芮瑩嗤笑道:“若真是如此,你們又怎麼會千方百計想要從我們基金會挖錢?”
“每個人都應該是希望肩上的債款越少越好的。”
“說到底,你們之所以這麼做,也只是不把還錢的事當回事,打算到時候賴賬罷了。”
芮瑩眉宇間的神色越發冷淡,她從來不會看不起窮人,但這樣的窮人,她卻看不起。
一羣孩子都懵了。怎麼會這樣?阿爹阿媽不是說只要他們胡攪蠻纏,城裡人抹不開面子跟他們這些孩子計較的嗎?
爲什麼不僅沒有要到錢,反而把本來能夠得到的都弄沒了?
芮瑩不再理會他們,反正當初在貧困地區進行資助也只是試行,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合約明瞭,倒也免了以後的牽扯。
只是之前那幾萬塊錢都打了水漂。
叫了工作人員將這些孩子們打發走,芮瑩趕緊換掉身上的制服往禮品店趕去。
——小乖可是有說她看好的那款簪子今天就要加入預定服務了。
急匆匆趕到禮品店,芮瑩直接殺到a等品區,在自己惦記很久的簪子設計圖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六千塊錢訂金道:“小婷,快過來收錢!”
“來了來了。”陸小婷跟旁邊的顧客說了一句抱歉,連忙趕了過來。
收了錢。陸小婷趕忙拿了簽單拿到坐在櫃檯前給林小乖簽好字,然後一式兩份,一份留在店裡一份交給芮瑩。等到東西做好了,芮瑩只要拿着簽單和剩下的尾款就能過來將東西拿走。
拿到簽單。芮瑩鬆了口氣,也有了心情和林小乖閒聊。
“小乖,這款簪子似乎比我預料的要便宜很多?”
“你沒仔細看設計圖嗎?那簪子是有貝殼材料的,之所以賣到一萬八是因爲上面那顆紅寶石和本身的工藝價值。”林小乖低頭將開好的發票交給旁邊的顧客。
“說起來,店裡的生意好了很多?”芮瑩的目光掃過店裡分散開來的幾個客人。
“那些都不是圈內人。”林小乖輕聲道:“如今一些圈外人也會光顧一下,生意不大,也就聊勝於無了。”
而另一邊,一位看着是女大學生的顧客正指着a等品區對着陸小婷詢問道:“那兒是幹什麼的?”
“是預定服務。我們這兒的產品都是我們老闆手工製作的。a等品區是由我們老闆花了作品設計圖,然後由顧客預定好付了訂金才進行製作的商品。”陸小婷微笑介紹道。
“我可以去看看嗎?”女大學生小聲問道。
“當然可以。”儘管知道對方十有八九買不起,但陸小婷還是態度熱情道。
到最後,那女大學生果然沒買預訂商品,只在震驚豔羨了一會就悻悻離開了。
“對了,今年的定製服務就在下個月?”芮瑩想起一件事問道。
林小乖點頭,“怎麼,你也有興趣?”
定製服務會提前通知顧客是在哪一個月進行,具體哪天卻不會透露,至於能不能趕上。就要看每個人的運氣了。
“那是當然,即便我自己用不上,也可以賣別人一個人情啊。”芮瑩坦然道。
有過上一次定製經歷。林小乖已經知道這些人的心態,因此聞言倒不奇怪。
“那你就要努力了。”
“對了,去年拿到定製的黃老先生訂了什麼?”芮瑩悄聲問道。
林小乖搖頭,“這是顧客的私密,除非得到同意,否則我不會透露。”
那位黃老先生是香港人,定製的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就是一件爲自己死後準備的手工金線壽衣,她自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對這方面並沒有忌諱。倒是沈遲,當時皺着眉頭要她把這筆生意給推了。還是阿公阿婆說給別人做壽衣是好事,沒有晦氣的說法。他才作罷。
芮瑩也不是特別失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問了。
許繼出院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爲了慶祝他徹底成爲正常人,韓守珍決定在家裡請親友吃頓飯。
“小春風,快點,時間要來不及了!”見小兒子還在玩溜溜球,林小乖趕緊道。
小春風有些不捨地將溜溜球放好,噠噠噠地跑了出來。
“張媽,麻煩你看家了。”
“先生太太你們一路小心。”
臨上車前,林小乖突然看到了張欣看過來時眼裡的羨慕和渴望,不由皺了皺眉。
“沈遲,我怎麼覺得張欣有點不對?”路上,林小乖猶豫了忍不住道:“每次遇上平安的事,她似乎格外關注?上次也是,我帶着藥膳去醫院,她在身後看了很久。”
沈遲微微皺眉,“再看看吧。”他其實也搞不清那孩子在想什麼,卻清楚一點——她是無論如何都不甘做建安的童養媳的。
林小乖也明白他的意思,對一個孩子,有些手段還真沒辦法施展出來,尤其她還並沒有做什麼的時候。
萬家是難得的熱鬧,一羣孩子在院子中玩耍,韓守珍在屋裡喜笑顏開地招待客人。
林小乖卻第一時間注意到坐在一旁安靜微笑的平安,這孩子似乎沒變,但眉宇間卻沒有了以前的憂鬱,一派清風明朗,氣度也愈發悠遠開闊。
記得韓守珍之前笑得合不攏嘴地對她說已經開始提議各家太太打聽平安,想要把這個女婿定下來。
“小舅舅、小舅媽。”許繼擡頭就看到他們一家進來。連忙站起來道。
“你坐着吧。”沈遲壓了壓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問:“沒哪裡不舒服吧?”
許繼搖頭,“都很好。”他覺得自己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好。曾經牢牢禁錮着他的藩籬盡數消失,渾身都是難以言喻的輕鬆。
“那就好。我給你配的藥記得要吃下去,過兩個月才能斷了。”林小乖也囑咐道。
“我明白的。”許繼含笑道。
“平安哥哥,我們去你房間?”沈宜年和許繼的關係一向好,等父母說完了話,便提議道。
“那我們呢?”許繼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小春風就不滿道。
“你們找楠楠姐姐玩去。”沈宜年打發他道。
小春風不滿地抿起了嘴,大哥好討厭,總是不和他們玩。
今天來的人很多。除了他們家和韓守信家,還有一些韓守珍的朋友,以及萬全的同事,滿滿當當坐了四桌人。
回去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沈遲喝了不少酒,開車的人就變成了林小乖。
——她在去年已經考到了駕照,只是因爲覺得沒必要,一直沒買自己的車。
正轉彎時,車前突然躥起一道黑影。林小乖嚇了一跳,下意識踩了剎車。
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身體晃了晃才重新坐穩。
“怎麼了?”有些昏昏欲睡的沈遲也被驚醒了。
林小乖嚥了咽口水。“我出去看看。”可千萬別撞到人啊。
“我陪你一起。”沈遲皺眉道。
兩人下了車,在車前車底仔細找了一圈,確定沒撞到人,才舒了口氣回到車上。
“可能是貓狗什麼的經過。趕緊回去吧,在這車上睡了容易感冒。”看到車後座已經睡着的四胞胎,沈遲開口道。
林小乖點了點頭髮動了車。
“等等,等等——”
這一家子沒有看到從後方遠遠追上來的女人。
王美蘭沮喪地蹲了下來,捏着痠麻地腳踝萬分後悔,早知道就再等一會了。剛剛說不準是婉婉姨他們一家呢。
回到住的地方,正要進去。就看到門邊躥出來兩個女人。
“王美蘭,這麼晚你去哪了?”
王美蘭皺眉撇了撇嘴道:“不是說了嗎。去軍區大院看我小姨和小姨夫了。”
“你小姨夫真的是部隊的首長?”對方懷疑道。
“那是當然,我騙你們幹什麼?你們也不想想,我一個小學畢業的,能到國企的紡織廠工作,還不是因爲我小姨夫的關係?”王美蘭一臉驕傲道。
對方想想也是,便好奇地問道:“那軍區大院是什麼樣的?你小姨夫長什麼樣子,是不是特別有威嚴?”
“還不就是那樣,房子比我們見到的大很多,還有花園和院子,出入都是轎車。”王美蘭慶幸自己往裡面瞄了兩眼,所以還能糊弄過去。
不等對方回答,她便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等她消失在門口,其中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抱怨道:“你幹嘛攔着我,我就要看看她能不能吹上天去,還當首長的姨父,也不怕牛皮給吹破了。”
“不一定啊,她也有可能沒說謊啊。”
“糊弄誰呢,外甥女從大老遠的地方來看自己,當姨媽的能讓她空手而回?別的不說,吃的什麼的總得有些吧?”
“你說的也是……”
“都跟你說別相信她嘴裡的話了,骨頭也不知道有沒有二兩重,早上我還看到她往小老闆身邊湊呢。真當自己是天仙不成?沒見小老闆都……”
兩人的對話越來越遠,屋裡的王美蘭卻差點咬碎了牙。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