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白男子一見又來了三個化神境界的修士,如同被潑了一頭涼水,先前被矇蔽的道心理性都猛地掙脫出來,完全清醒!他霎那間臉色慘白,只有一個念頭。
“不好!怎的又來了三個仙派的化神境界弟子?我命休矣!”
但他轉念卻見武香琪三人竟誰都沒有管他,反而還有兩人齊齊對着墨恆動手,一時竟微微有些發懵,“他們不是應該打殺我這個魔頭,然後再坐地分贓麼?怎麼卻先自打了起來……”
危急時刻,面對四個化神境界的“正道”修士,他哪還來得及思量是怎麼回事?
當即一聲都不敢吭,恨毒地盯了墨恆一眼,一面暗暗肉痛那件威能超凡的黃皮小鼓,一面掉頭沒命地狂奔飛逃。慌得他連隱身紗都不敢使用,生怕被看出隱身紗的珍貴而齊齊殺他。
墨恆卻彷彿自顧不暇一般,一面怒而躲閃武香琪和任歌遠的連番攻擊,一面掐決,狠狠激發身上這套寶衣,以千重萬疊的粼粼波光護體防身,幾個轉眼之間,身體周圍的水波不僅沒有被武香琪和任歌遠消磨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越來越厚的趨勢。
但是擋了幾波攻擊,眼看蒼白男子要逃,武香琪和任歌遠兩人仍舊狠狠地攻擊他纏着他,絲毫都不放鬆,讓他一下子氣得狠了似的俊臉通紅,目如刀鋒一般死死掃過武香琪和任歌遠的臉龐。
“賤婢!孽障!那害人邪魔已經逃了,你們不去殺他,反而還來殺我?你二人該死!”
墨恆彷彿終於徹底怒了,好像再也不顧許多,怒目厲喝一聲,不再掐決增加身周的護體水波,而是腳步用力一踏,腳下憑空生起一朵蓮花,蓮花剎那盛開,無量芳華,微光閃爍,瞬間化作一座清光徐徐的白玉蓮臺。
墨恆腳踏蓮臺急飛,疾風一般追擊那蒼白男子。
同時氣極般地喝罵武香琪和任歌遠,“你二人見財起意,妄圖害我,如此歹毒,才真真是那不可饒恕的魔頭之流!我本來雖然憎恨,卻不願因爲私怨而得罪了天行派,爲我父親惹來禍端。然而現在,你二人這般道貌岸然的猖獗陰狠,今日能夠殺我,他日莫非不會再殺旁人搶寶?你們殺我是小,以後禍害天下無辜生靈是大!我墨恆今日拼了性命不要,也要爲蒼生除害!”
“尖牙利嘴!信口雌黃!大言不慚!”
武香琪見他怒不可遏,又口出狂言,竟然說要殺她?可笑!
如此一來,武香琪臉上輕輕一笑,反而徹底放下了心,對墨恆攻擊得更狠。
墨恆喝罵之時一心二用,左手往虛空虛抓兩把,右手將衣袖往蒼白男子罩去。
隨着他左手虛抓,彷彿虛空被他抓出一個連同仙界蓮池的通道,竟有無數蓮花從中浮現,紛紛投入那無數水波之中。
蓮花有的青翠,有的雪白,有的嫣紅,有的粉色,各式各樣,沒任何兩朵是相同的,都在水波的層疊之間翻滾起伏,不住地轉動和變幻,悠悠然擋住了武香琪手中那件靈寶的威能。
水生木,正是虎玄青爲墨恆着想而千辛萬苦在寶衣上煉出碧波陣法,以便輔助墨恆施法對敵。
蓮花與碧波陣法的無窮波光相輔相成,將武香琪的金光、毒箭、道法全都低檔在外。至於任歌遠的攻擊,那劍光雖然聲勢不小,卻到底不是靈寶,連三層蓮花水波都沒有穿透。
而隨着墨恆右手袍袖的遮罩,又有三片蓮葉猛地從袖中衝出,卷向蒼白男子。
蒼白男子早知蓮葉厲害,哪肯被他卷中,一見蓮葉就要兜頭罩來,駭得他臉皮慘白,忙大吼一聲,又逼着心血噴一口黑血,整個身體瞬間蒼老十多歲,卻一下子比流星還快,一個眨眼就飛去一百多裡!
“這麼快?必定是他的保命秘法了。”
三片蓮花捲了個空,墨恆眉頭微微一皺,心念電轉間將蓮葉重又收回袖中,腳下微頓,蓮臺猛然加速,速度比那蒼白男子也不曾慢了半分,緊隨其後地追擊而去,口中仍是憤怒不已地喝罵武香琪和任歌遠,將武香琪和任歌遠二人氣得雙手發抖。
雖然氣恨,但眼見墨恆如此自大,竟然分心二用地攔住了魔頭,武香琪等人都暗自冷笑。
只是,武香琪眼見自己一直以來都犀利無比,出手便會擊殺一人的金光和毒箭連番擊打,卻始終沒有打破墨恆周身的護身水波,不由暗暗羞怒至極,臊得臉皮通紅,先前的不屑和怨憎全都變爲嫉妒,厲笑道:“墨雲書果然疼你!你有這身寶物護體,難怪你敢對我猖狂!”
“但你當我沒有寶物嗎?”
武香琪說着,突然臉色一冷,掌中一翻,出現一截竹杖,竹杖紫黑髮沉,其上幽光隱隱,同時更是爲自己找藉口一般地叫着,“我這紫竹專爲降魔而用,倒要看看你們兩個魔頭如何能夠抵擋!”
說是要殺墨恆與那蒼白男子,其實只打墨恆一人。
便見紫竹杖迎風一抖,此地剎那間如同天降一片紫竹林,紫竹林隨着武香琪而疾飛,林間清風陣陣,紫色如煙的竹葉沙沙作響,隨着紫竹搖晃,竹葉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每一片竹葉都悠悠然,充滿詩情畫意的意境,多而不亂地紛紛往墨恆身上的波光和蓮花落去。
每一片紫竹葉落下,波光和蓮花都像是被陽炎照射過的露珠,竟一點點被紫竹葉“化”開,彷彿這紫竹葉就是佛音,而墨恆周身的護體波光和蓮花都是魔煙,理應被佛音渡化和消散。
任歌遠也追擊墨恆,卻沒有使出別的手段,只是發了狠地將法劍往墨恆一通亂刺,將波光和蓮花都刺得搖搖晃晃,看上去倒也生猛厲害。
玥晴見他們追逐,也不好獨自待着,又見武香琪已經拿出了重寶“紫竹杖”,任歌遠沒有像樣的靈寶,卻也明顯已經拼命,她再幹看着,恐怕事後說不過去,便連忙追趕上去,同時從袖中抽出三尺紅綾。
法力一催,紅綾化作一條紅色蛟龍,只是蛟龍軀體若隱若現,虛虛實實猶如幻夢。
玥晴口中唸咒,蛟龍便逐漸凝實,在她身體周圍環繞。她左手對着墨恆後心一指,暗暗咬牙:“死道友不死貧道,我也顧不得了。誰讓你哪裡不好去,偏偏來奪武香琪看上的寶物呢。便給你一個好死吧,在我手中死了,或許還能讓你有個投胎的機會。”
蛟龍被她催使着仰頭龍吟,龍吟聲帶着龍威,震盪得方圓數十里都微微顫動,然後蛟龍如同穿破虛空,只是一挺,便出現在墨恆背後,迎頭便往墨恆後心狠狠撞去。
“轟!”“轟!”
剎那間兩聲巨響,卻是蛟龍藉助紫竹林的竹葉之威,挑準了墨恆護身波光的虛弱地方撞破了個偌大的口子,將無數波光和蓮花都撞了個粉粹,眼看就到了墨恆後心,而蛟龍尾巴更是兇猛地甩擊,還是抽打在同一個地方。
隨着兩聲轟隆震響,武香琪和任歌遠都是眼睛一亮,急忙落井下石。
任歌遠更是暢快地厲聲大笑:“玥晴妹妹竟帶了此寶?今日必讓這兩個魔頭來得去不得!”
武香琪也是一笑,卻極爲陰冷,催使紫竹杖,和任歌遠一左一右,都對準蛟龍撞擊和抽打的地方,向墨恆全力出手。
他們出手得太快,墨恆又好像是因爲全力追趕那蒼白男子而防護不及,竟被他們連連打中,隨着又一通悶響,像是泡沫破碎一般,墨恆背後的護體波光,被三人合擊的部位憑空消失了七成,眼看再來一次,就必定能夠打中他的後心致命處!
“爾等惡賊,且自猖狂一時半刻!”
墨恆身體被震得狠狠一晃,似乎險些從蓮臺上栽了下去,連臉色都越來越“蒼白”。
武香琪、任歌遠見他終於支撐不住,都變本加厲地落井下石,再度全力出手攻擊。玥晴既然出了手,便不再停下,仍舊催使紅綾蛟龍撞擊墨恆背後的波光薄弱處。
但是就在此時,墨恆話音還沒落下便再次雙手掐決,左手再往虛空一抓!
“……你三人惡毒淺薄,又豈知我護身至寶之能?待我殺了邪魔,再送你們去輪迴豬狗!”
墨恆氣喘吁吁,咬牙切齒,一張直眉朗目的俊臉白一陣紅一陣,明顯“氣息不勻”,已受內傷。
武香琪、任歌遠、玥晴聽見之後,卻心頭微微一驚,都是本能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墨恆剛一掐決,他身上的白玉頭冠、淡藍寶衣、腰帶、雲履靴便同時大放光華,身週一陣清碧的藍光閃過,清清澈澈的流水潺潺聲憑空響起,流水背後又隱隱夾雜着無比浩瀚的浪濤聲,便見墨恆背後薄弱處的波光一個眨眼就恢復如初,甚至比最初還要厚重和飄渺深沉。
墨恆剛一伸手,虛空中便再次涌出無數蓮花,各色蓮花飄搖輾轉,似乎還有清香襲人,在層層疊疊的波光中紛紛落落、起起伏伏,看去簡直無窮無盡。
墨恆重又將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
瞧這陣仗,那剛纔那是白打了!
武香琪和任歌遠都險些氣得吐血。
但他們都是聰慧之人,緊接着心頭一動,看向墨恆那身寶衣的目光霎那間極度火熱起來。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是他們擁有墨恆這身寶衣,以他們比墨恆“高明”的道行,行走天下還怕誰來?
“阿墨現在已經將藉口和責任委屈都表現了出去,怎的還不動手?”
虎玄青在墨恆追擊蒼白男子時,便隱身跟隨而來。
此時他皺緊了濃眉,陽剛堅毅的面龐因爲聽着武香琪三人對墨恆的栽贓嫁禍,看着他們對墨恆的辣手襲擊而鐵青一片,胸中更是早就氣得悶疼,牙關也咬得咯咯作響,若非早知墨恆那身寶衣的真正防身之能,明白墨恆是在示弱,只怕早就現身將武香琪和任歌遠一腳踹死。
“小畜生,看你的法力能用到幾時!”
武香琪壓下嫉妒的火熱和恨極的森冷,口中罵着,心中卻想,“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我便將他耗得法力一空,再將那小鼓和他這寶衣全都奪了來!墨雲書難道還敢去我天行派討要不成?”
玥晴疾飛跟隨,眼看自己動用紅綾蛟龍,還是沒能將墨恆的防禦打破,一時只覺自己受到了羞辱,先前的那絲“同情心”全都便做憎惡,收拾心情,鄭重地嬌聲道:“師姐師兄,這少年手段兇辣,還有重寶防身,看他性情,以後難免不會依仗寶物欺壓弱小。我看,還是師姐代他掌管爲妙。”
說話間,又將紅綾蛟龍打出。
這紅蛟屬水,乃是被封印在紅綾中的真正將要化龍的強悍蛟龍精魂,厲害無比,
武香琪聞絃歌而知雅意,臉色好轉,卻是一言不出,暗中取了殺手鐗引而不發,只顧將掌中的紫竹杖催使得幻影陣陣,竹影翩翩,狠狠地往墨恆身上那套寶衣的防身碧波和萬千朵護體蓮花上招呼。
墨恆連冷笑都懶得笑了,暗中在波光和蓮花下用須彌寶鏡防備着,以防武香琪再有其它手段。
暗中卻是突然一陣皺眉:“怎麼不跟來了?”
原來,墨恆之所以追到了蒼白男子跟前,仍舊沒有動手,一是蒼白男子借那口黑血之力的飛遁速度還沒有緩慢下來,他疾馳之間,若想完全防護住身後攻擊,還當真不好分心施法去擒拿擊殺,二是他追擊蒼白男子之時,竟藉助須彌寶鏡之力,隱隱察覺到一個陌生神識的掃探。
所以他纔沒有立即動手殺人,而是要隱忍看着那人是否跳出來。
“罷了,夜長夢多,哪管來者是誰,我有虎叔保護,有須彌寶鏡防身,都可安然無憂!”
眼看蒼白男子那一口逃命之氣就要卸下,墨恆眼眸一凝。
蒼白男子只不過以殭屍之身強行晉升了化神初階,法力本就不夠高強,最初又將法力幾乎全部用來激發血祭旗陣,和墨恆拼命都完全是仗着黃皮小鼓的神威,墨恆又沒有出用全力,他才能夠竭力掙扎罷了。
現在的噴血逃命,已經是他壓箱底的保命本事,就算逃了性命,這身修爲沒有百年都別想恢復,何況他使了出來還沒有擺脫墨恆的追擊?
不僅是墨恆追了上來,連後方三個“新來的”仙派弟子都有秘法緊緊跟隨過來,他不知道無論武香琪還是任歌遠,又或是玥晴,都是極有身份的強者的弟子和傳人,不提靈寶,單說仙法,絕對是高明無比,哪會追不上他這旁門歪道的類血遁之術?
他不由心生絕望,卻仍不死心,還是不要命地逃着。
只是他沒了兇狠念頭,氣勢難免更弱,又只顧着逃跑,墨恆卻使出全力乘勢追擊,痛打落水狗,三片蓮葉始終虎視眈眈,他哪還有手段逃脫?
“鎖!”
墨恆看準時機,就在那蒼白男子速度剛剛一頓的時候,立即“氣喘吁吁”地厲聲唸咒。
袍袖一甩,三片蓮葉結成陣法,倏然化光飛出,在那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圍了個結結實實。
蒼白男子之前被逼得狠了,逃命秘法施展後雖然速度極快,卻限制極多,不能再分心催使寶物,現在秘法消去,他被墨恆三片蓮葉圍困,終於能夠再用寶物,便匆忙拿出那件“隱身紗”來妄圖隱身。
但是他隱了身又如何,剛剛遮掩了身形,就見蓮葉清光猛地一亮,又把他身形逼了出來。
如此兩次三番,眼看清光越來越濃,他越來越掙扎不開,只覺心底恨毒悲愴。還來不及再想對策,蒼白男子便見清光突然連成一片,好似一波滔天大浪,猛地向他兜頭壓來!
蒼白男子霎時間想起,剛纔黃皮小鼓周圍那烏雲惡鬼可不正是如此湮滅一空的麼?
駭得他頭腦發麻,猶如五雷轟頂,心中一動,一面用隱身紗防身,一面倉皇淒厲地喊道:“我願獻上寶物,我還知一處上古遺蹟的入口,我願全盤托出,求大仙饒我性命……”
武香琪、任歌遠、玥晴三人一聽,果然都臉色大變,齊聲道:“住手!”
“住手?如何住手?此人罪惡纏身,殺死的嬰孩老人、婦孺青壯不計其數,如此罪孽累累,我豈能一聽到他要告密,就要留他性命?而你們這三個‘正道其外,邪魔其中’的歹毒之人,始終阻攔我殺他,始終對我下死手攻擊,不殺你們,天理難容!我今日誓要替天行道!”
墨恆臉皮憋得通紅,一面怒吼着,一面又以混沌氣息催使三片蓮葉清光。
清光靜澈如水月之煙,只是淡淡一抹,蒼白男子聲音戛然而止,他一身詭異衣物、骷髏殭屍般的肌膚身體,都剎那間如同被佛光消融的陰氣,在那蓮葉清光之中化作黑煙一般的齏粉。
只有那件隱身紗是上古遺寶,安然無恙,其它無論是護體怨魂還是血光符文,莫不消失一空。
墨恆臉色更加“蒼白”,連呼吸都顯得“氣喘吁吁”,毫不怠慢地對着隱身紗招手,三片蓮葉又是一卷,如同剛纔收取黃皮小鼓,也將隱身紗捲成一個蓮苞,沒入墨恆袍袖禁制中。
至此,魔頭被墨恆徹底滅殺得乾乾淨淨,僅剩的兩件上古遺寶黃皮小鼓、隱身紗,也都落入墨恆手中。魔頭一死,墨恆又是“氣喘吁吁”地隨手一揮衣袖,這方天地的陰森之氣一掃而空。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本以爲可以一直保持隔日更的節奏,沒想到只是連更兩天就忙得厲害,現在週末三天,會日更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