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號子裡面過堂,也就是各種花樣都玩一遍,最後纔是摘星星,凡是過堂的犯人,頭一個星期都別想起身,曾經這號子裡面因爲過堂還死過人,二當家的直接說摘星星,那就是過堂的最後一招了,這招雖然狠,可如果要細數起來,還是給了陸雲青四人莫大的好處,很顯然,二當家的也不敢把事情做絕,給自己留了一手。
“黑皮。”三角眼喊了一句。
馬上,一個皮膚黝黑,滑不溜秋的漢子便站了出來,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滿臉兇相,差點兒都趕上李鐵柱,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物,竟然也只能和其餘的犯人一般擠大通鋪,看他那一臉起勁的模樣來看,就知道他過堂的時候沒少吃苦頭。
黑皮從大通鋪的被子下面摸出一張紙,撕了個酒瓶蓋大小的五角星出來,然後畢恭畢敬地遞給三角眼,再低聲下氣地蹲了下去。
三角眼接過那個五角星,整個人騎在黑皮的肩膀上面,然後黑皮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如此一來,騎在黑皮肩膀上面的三角眼,伸手就能夠的上天花板了。
三角眼在五角星上面吐了口唾沫,然後把五角星的一角粘在了天花板上面。
“過來。”一個犯人站在星星底下,眼睛瞪着陸雲青。
莫永泰上前一步。
“喲!骨頭很硬?”
“打一頓再說,打一頓他就會乖覺的!”
“砰!”莫永泰一拳頭打在對面那個傢伙的臉上。
“唉喲我操!給老子打死他。”
犯人們一個個叫囂起來。
莫永泰立馬退在一邊,如果說有刀子,莫永泰完全有把握將這些人殺的魂飛魄散,不過赤手空拳的話,別說是莫永泰,就是陸雲青也只有吃虧的份。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鐵柱上前一步。
“砰!”
既然是要動手,李鐵柱當然不會客氣,他憨厚,但不傻,也知道擒賊先擒王,那龍哥還坐在鋪上沒下來,因而李鐵柱的目標就是二當家的三角眼,一拳頭倒過去之後,打的三角眼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猶如捱了強力打樁機狠狠一擊,捂着鼻子就倒了下去。
新來的竟然敢在牢房裡面動手?
而且打的還是二當家的三角眼?
這下那些犯人們可開心了,要知道二當家的直接讓陸雲青四個人摘星星大家就有些不爽,這下只怕過堂是少不了的,而且,這個過堂的難度只怕會放大很多!不過,二當家的被打,在過堂之前先打這四個刺兒頭一頓是肯定的。
衆犯人懷着激動的心情,你出拳頭我出腳,全部朝李鐵柱身上招呼過去,以圖狠狠地發泄日積月累下來的滔天怨氣。
李鐵柱可是天生神力,這些普普通通的犯人,怎麼可能是李鐵柱的對手?
說實在的,李鐵柱甚至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或者是多麼認真,如果動真格的,李鐵柱完全可以把這號子裡面的所有犯人全部活活打死。
很快,號子裡面的犯人便倒了一地。慘叫連連。
龍哥大吃一驚,再也坐不住了,趕緊地從鋪上坐起身,緊張地看着陸雲青四人。
陸雲青轉頭看了龍哥一眼,淡淡道:“龍哥對吧?我在這裡不會呆多長的時間,能和大家友好相處,交交你們這些三山五嶽的朋友就再好不過,但如果龍哥存心要練練我的話……”陸雲青停頓了下,看龍哥的時候眼神中一絲陰冷的光芒一閃即逝。
可就這一眼,竟然讓龍哥感覺到了蝕骨的寒意,渾身一顫,身子直接就從頭頂冷到了腳心。龍哥也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主,以前也見過不少人物,當年就算是面對天南市一哥宋鐵山的時候,他都絲毫未有這種感覺。
沒有多想,龍哥便知道眼前這個人物,自己玩不起。
“兄弟,好身手!”龍哥打了個哈哈,大手一揮,“給青哥幾個人敬菸,以後青哥就是這裡的老大。”龍哥可謂善變化,知道陸雲青想要老大的位置自己也沒辦法,他身邊那個傻大個剛剛展現出來的身手,號子裡面哪個兄弟敢不服?如果到時候等陸雲青主動提出來,自己可能老二都別想做,還不如主動把老大的位置讓出來,也博個好感。
陸雲青道:“大家叫我陸雲青就行,我們幾個也聽龍哥你的。”
龍哥忙道:“那怎麼成?我是誠心讓賢,以後青哥就是七號房的老大。”
陸雲青微微皺眉。
“好好好!”龍哥察言觀色,知道陸雲青可能是在這裡面呆幾天就會走的主,不屑這個老大的位置,立馬道,“那我還是暫時坐着這個位置,不過我要是哪裡處理的不好,青哥您幾個儘管開口指教。”說完,龍哥躍下牀鋪,在一個犯人的光頭上面一個巴掌下去,“狗B的,快給青哥敬菸。”
“好好好,青哥您稍等着。”
那犯人捱了一個巴掌,機靈了許多,跑到號房的最裡頭,在大通鋪靠牆角處摸出一個煙盒,從裡面找出一支完整的香菸抽了出來,閉上眼睛深深地聞了下,模樣說不出的享受,其他的犯人,除了龍哥和三角眼之外,也一個個死死地盯着那犯人手中的香菸,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羨慕,雖然說煙不是那犯人抽的,可是能聞聞,那也是天大的福分。
香菸是有了,可是這監牢裡面,還能有打火機那玩意?
陸雲青不免有些好奇。
莫永泰卻是面色如常。
接下來那犯人的動作,卻着實讓陸雲青吃了一驚。
那人蹭地一下躥到地上,從他的那個坑洞裡一通翻,取出個紙疊的小盒子,裡面有點菸灰。他又從打在被垛中的褥子一角拽出一點棉花,撕成薄薄的一片,把少許菸灰倒在上面。然後把這一小片棉花細細地捻成小紡錘形,菸灰被搓實後,右手抓緊鞋,左手按在右手上,雙手用鞋底按住小棉花棒用力迅速前後搓動,搓不了幾下,雙手用力往外一推,鬆開手,取出棉棒,抖一抖,吹一吹,棉棒中間就冒出一股黑煙。
嘿!竟然就着了?
那人搓出火候,立馬將香菸遞給陸雲青,陸雲青猶豫了下,覺得該拿架子的時候還是得拿一拿,如果自己不抽這支菸,只怕龍哥和諸位好漢的心裡會不踏實,接過香菸之後,在那燃燒着的棉花上面點燃,然後深吸了口,樣子還挺愜意。
犯人們全部圍了過來,一個個貪婪地盯着陸雲青手中的香菸,喉結滑動個不停。
陸雲青見狀,輕笑了笑,將香菸遞給爲自己搓火的犯人。
“謝青哥賞!”
那犯人唱了個喏,欣喜若狂地接過香菸,陸雲青以爲他會深吸一口,結果卻沒有,那犯人只是不輕不重地吧嗒一口,一口煙在口腔裡面也捨不得吸進去,把手中的煙遞給另外一位囚犯之後,這傢伙才深吸了口,把口腔中的煙霧全部吸進了肺部,樣子說不出的享受。
看來龍哥教導有方,這號子裡面的犯人都很講規矩,接到香菸之後,輕輕地吧嗒一口便會傳給下一位。
所有人的犯人,都和搓火的犯人一樣,吸菸的時候先是把香菸吸在口腔,等把香菸遞給下一位犯人之後,這才猛吸一口,一支香菸下來,整個號房裡面竟然沒有半絲煙霧,這些囚犯簡直是害怕吸二手菸朋友的偶像。
一般情況之下,新來的犯人需要過堂,過堂之後,大家就把你當個人看了,而且,大家也會圍在一起聽聽你的牛B往事,而新來的犯人自然會大肆吹噓,爲自己在號子裡面的排名撈點兒資本。經濟犯肯定會把自己貪污的錢翻百十個跟斗,強Jian犯則會把自己禍害的如花說成爲仙女,至於真正的亡命之徒故事就更無趣,講的無非就是在某某地方被人撞了一下,然後打電話叫上一車人,過去怎麼樣怎麼樣之類。
千篇一律的故事。
可是在號子裡面能淡出鳥來,就算是一個故事,給兩個人來講,大家還是要聽的津津有味的。陸雲青幾個人不需要過堂,而且,誰都覺得陸雲青幾個不簡單,誰都希望聽聽他們幾個以前的經歷,可是由於是第一天,大家和陸雲青都不太熟悉,再加上李鐵柱的身手也着實令囚犯害怕,因而也就沒有人敢主動去問,天黑之後,大夥兒便全部躺在了大通鋪上。
牢房裡面是吃不飽的,爲了減少熱量消耗,睡覺的時候是不許說話的,畢竟,你說話不僅僅是在消耗你自己的能量,別人給你吵的睡不着,那也得跟着消耗能量不是?因而,除非是故意要傲人,否則這些囚犯在睡覺的時候,相當的按時乖覺,日積月累下來的慣性使然,差不多十來分鐘之後,號子裡面業已是鼾聲四起。
陸雲青的適應環境能力很強,百無聊賴,也準備睡覺。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雲青竟然聽到對面的通鋪上面噌地一聲。
一個犯人坐了起來,昂首挺胸,鏗鏘有力地大聲喊道:“到!政府好,報告政府。我叫李彥宏,今年四十二歲,因涉嫌強Jian犯罪,於××××年×月××日被雲嵐區公安局依法刑事拘留,現案件已到預審,報告完畢,請政府指示!”
“啪!啪!”
在那犯人旁邊躺着的黑皮也坐起身,隨手就是兩個打耳光扇了過去,“你MB的,你不抽風能死啊?我看你丫的是精力過剩,等下要是再嚷嚷,老子練練你。”說完,黑皮和那個強Jian犯同時躺了下去,不多時已經是呼吸勻稱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