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工程被查出問題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質檢部門帶着精密的測量儀器,將工地上所有的東西,只要能查的,幾乎都一一檢查了一遍,最後發現所使用的鋼筋混凝土不達標,強令建築公司停工整頓並接受調查。
衛年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差點被氣暈過去,招集所屬部門的其他幾位幹部一起開會問怎麼回事兒,大家一致搖頭說不知道,只有鄧華皺着眉頭似在冥思苦想,最後說道,“這件事確實很奇怪,這個工程纔開工沒多久,質檢部門就去查驗,這與以往的案例實在不符,而且,聽說被檢測的不合格品,與標準要求只差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但質檢部門卻小題大做,說這是市政的工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萬一哪天大樓塌了,砸死砸傷的可是國家幹部,所以他們要求絕對的嚴格。”
其他幾個人紛紛點點說,“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要是連政府的大樓都存在漏動,以後老百姓誰還相信工程?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有道理?有個屁道理!老百姓住得,咱們幹部就住不得?質檢部門這幫冥頑不化的老傢伙,腦子就不知道轉個彎兒嗎?老郭,給我聯繫一下質檢部門的郝局長,就說我找他有事兒。”
衛年要被氣死了,他剛一上任就硬把這莊生意留給了自己的外甥,沒想到纔開始動工就被喊停,這麼晦氣的開始,怎能不讓他生氣?再說,到時候萬一陳子魁不能按期交工,那損失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他在裡面可是有股份的。
老郭坐着沒動,支支吾吾地說道,“聯繫一下倒沒什麼關係,不過去年我和郝局長鬧過不愉快,如果您不怕我攪了你的好事,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衛年皺着眉頭說道,“算了,老周,你去打電話給他。”
老週一笑,隨及說道,“我官小,不夠格吧?郝局長一向最注重臉面,我怕他說您沒有誠意。”
衛年老奸巨滑的視線在幾人臉上瞟了一圈,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傢伙現在是明擺着不聽他的了,以前還做做門面兒,現在似乎連門面兒都不做了,好好好,都不願意打是嗎?那他自己打總行了吧?
衛年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簡單說了句散會,便徑直走了出去。鄧華不是傻子,也同樣地看了另外幾人一眼,然後跟在衛年後面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被轟地一聲關上,老郭使了個眼色,然後靜敲敲地走到門邊,耳朵趴在門框上聽外面的動靜,待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後,這才扭頭說道,“澤少說了,質檢局那邊他會搞定,大家不要太擔心,另外,他還說讓我們好好監督衛年,看他和哪些人接觸頻繁,這個節骨眼上,我們都要齊心協力,現在我們已經和衛年產生了芥蒂,倘若哪天讓他上位,以後還有我們好日子過?所以說,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明白?”
衛年回辦公室之後,氣鼓鼓地抓起電話就撥通了質檢部門,但接電話的是辦公室秘書,說郝局長開會去了,等他回來替他轉告。
他掛斷電話,兩手插腰地在辦公室裡走了兩圈,不一會兒,鄧華推門走了進來,在沙發上坐下。
“看來那幾人現在和我們是打算對立了,以後做事還是小心爲妙。”
“嗯,我一早就看出他們不對勁兒了,只是那時候還沒這麼明顯,現在看來,他們是不打算回頭了。”衛年面色冷冷地看向窗外,“大少讓我們蒐集成華祥的罪證,他想弄死姓成的一家!”
鄧華一驚,忙問,“爲什麼?他以前只說對付成澤傲,可沒說要對付他老子啊?”
衛年呵呵笑了兩聲,老臉上帶着陰沉的笑,“大少的想法哪裡是我們能夠揣測的,再說,他們是父子關係,打斷骨頭連着筋呢,要想姓成那小子傷心絕望,光弄死他老爸還遠遠不夠,還有他身邊的那個丫頭,就是陽光置業的業務經理叫連朝陽的,你知道嗎?那是她的公司,這丫頭可不簡單呢!”
“什麼?她的公司!那丫頭好像沒多大吧,自己有公司?”
“對,這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而且她不僅僅有這一家公司,還有很多家,身價估計已經上億了,南沙的那塊地你還記得嗎?就是她買下來的。”
鄧華徹底的蒙了,一臉驚悚的看着衛年,他沒想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居然有這麼大的實力,自己真是小瞧她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衛年看了眼時間,一個小時過去了,發現電話還是沒動靜,於是又撥過去,結果那邊秘書說郝局長急匆匆的出去了,好像有什麼急事兒,暫時還沒轉告他。
衛年氣沖沖地掛斷電話,氣的哼哼嘰嘰,鄧華一看這情形,已經基本上猜到了結果,意猶所指地說了一句,“看來這位澤少也不是省油的燈!”
郝局長是什麼急事?成澤傲親自打電話給他說請他吃頓便飯,這翻盛情相邀,他肯定求知不得,所以就急匆匆地趕去了匯星大酒店赴約去了。
此時正是中午用餐高峰時間,成澤傲訂了個包廂,能容納二十多人的大圓桌上,就坐了他和郝局長兩人。
男人蹺着二郎腳,毫無正形地斜躺在柔軟的沙發座椅上,直接切入正題,“郝局長,您兒子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您放心,只要他繼續做下去,以後的生意只會越做越大,不會出現資金短缺這樣的問題。”
“哎喲,澤少,那真是太謝謝您了,這小子剛從學校爬出來,連牙還沒長齊就想着要做生意,這次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那小子這會兒該去牢房呆着了,郝某真不知道要怎麼謝您啊。”
成澤傲笑了兩聲,狹長的眼角挑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沙發扶手上,說道,“郝少爺能有這樣的膽識您應該替他高興纔是,這次只不過是因爲一時失誤才欠下銀行債務,有了這次教訓也好,下次就有經驗了嘛,誰一開始的時候就能一帆風順呢,您說是吧?”
“是是是,承蒙澤少費心,那小子初出茅廬,有很多事情還不懂,以後還請澤少多多關照纔是。”
兩人默契地笑了笑,又聊了一會兒,成澤傲這才說道,“知道您日理萬機,下午還要回去處理公事,就不耽誤您時間了,咱們改日再約。”
郝局長笑着告別後離開了大酒店,成澤傲看着一桌未動的飯菜,嘴角揚着,隨後站起來也走了出去。
路過大廳的時候,正好碰見迎面而來的陳子魁,兩人在靠近的時候均停下了步子,彼此看向對方。陳子魁怒目洶洶地看着對面氣場不凡的男人,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成澤傲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銀色休閒西裝向兩側敞開,露出裡面筆挺的黑色襯衫,他笑眯眯地看向對面的陳子魁,慢條斯理地說道,“喲,這位是陳總吧,還有時間來酒店吃飯呢?”
陳子魁被氣的眼色赤紅,這翻諷剌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市政工程的案子要不是他在裡面使壞,他的工程隊又怎麼可能被迫停工?
“姓成的,你別高興的太早,質檢局的人是你找來的吧?連那麼精密的儀器都搬來了,你下手夠狠啊!”
“別別別,”成澤傲一腳踢在沙發的腳墊上,就勢晃晃悠悠地坐了下來,朝後面一躺,儼然一副王者之尊,他笑着說道,“別給我安這麼大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再說了,那是質檢部門的份內事兒,你可以拿着合格數據去找他們理論啊,在這跟我大呼小叫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包青天,能還你一個公道,你說是不是?”
看着他慵懶的樣子,陳子魁簡直要被氣死,但礙於公衆場合,只能忍氣吞聲地說道,“誰勝誰輸還不知道呢,你就能確定你是最後的贏家?”
“我當然不能確定,我是中國人,中國人最講究謙虛,我也不例外,做人要謙虛,謙虛懂麼?”他說完便笑着站起來,向陳子魁走了幾步,快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又突然停下來,陰惻惻地笑道,“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你說是不是?哈哈,走了,再見啊陳總。”
成澤傲丟下話便笑着離開,陳子魁被氣炸了,手下躥上來小聲說,“老大,他現在就一個人,不如去幹掉他!”
話音未落,只見對面不遠處,阿桑和十幾個人正向這邊走來,渾身帶煞地瞪了他們一眼,隨後快速向成澤傲的方向跟去。
陳子魁狠狠踹了手下一腳,冷聲哼道,“不長眼的東西!”然後怒氣衝衝地向電梯走去。
朝陽難得想安心在學校上一天課,結果手機鈴聲卻在安靜的教室裡突兀地響了起來。
一雙雙眼睛尋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快速掛斷電話,然而沒過幾分鐘鈴聲再一次響起來,這次她直接把手機關了機。
下課的時候特意走到一處沒人的角落裡撥通那個未知號碼,一聽聲音,原來是衛超,旁邊好像還有另外一道聲音,仔細辨別後,聽着有點像陳子魁的腔調。
她記得之前成澤傲讓赫連暢調查過衛年的老底,好像衛年家有個親戚就姓陳,很有可能這個陳子魁和衛年是親戚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衛年力排衆議,一意孤行要將市政的工程交給陳子魁,這樣看來就合理多了,不僅可以打擊傲世集團,還可以照顧家族企業,一舉兩得。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他以爲自己步步爲營走在事先設定好的線路內,卻並不知道成澤傲一早就準備丟掉這個案子,故意遂他的心意,讓他嚐到甜頭然後掉以輕心。
“有什麼事嗎?”
“想約你出來吃個飯,不知小美女肯不肯賞臉啊?”
朝陽哼了一聲,笑道,“對不起,本姑娘很忙,沒時間陪你吃飯,你留着我那份自己多吃點,謝謝你的美意,拜拜。”
“誒誒誒,等一下,”在她準備掛斷電話之前,衛超趕緊說道,“有人想約你見面談談,關於福滿樓的事情。”
朝陽眉頭一皺,果不其然,還真是陳子魁。她冷哼一聲說道,“讓他先派人送十萬塊錢過去,不然免談。”
“十萬?你搶錢啊!”
衛超多多少少知道點這中間的事,陳子魁只不過是因爲氣不過那丫頭騙了他五萬塊錢後,竟然還不放人,而且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也不約他談判,所以纔會派人去砸她的福滿樓。但只掀了幾張桌子就有人衝進來跟他們對打,根本沒佔到什麼便宜,陳子魁的手下還有幾人受了傷,而且還挺嚴重,他沒找她要錢就阿彌佗佛了,她倒好,反而伸手問他要,這是什麼邏輯?
“讓你旁邊那人接電話!”
“啥?”
“讓你旁邊那個姓陳的接電話,給你一分鐘時間,不然本姑娘直接掛了。”
衛超看向對面的陳子魁一眼,他們兩人沒講話啊?那丫頭是不是有透視眼?怎麼就知道陳子魁也在呢?
不過氣歸氣,他還是把電話乖乖地遞給了陳子魁,然後說,“她要跟你說話。”
陳子魁也是一驚,但很快就恢復過來,接過電話立馬就問,“連小姐,有什麼話我們可以當面談嗎?”
“先把十萬塊錢送到福滿樓,不然一切免談!”
“又來這招?上次我讓人送了五萬塊錢給你之後,你一點誠意都沒有,現在就算我讓人送十萬塊錢過去,你還一樣不會出來吧?”
“呵呵,陳總,我想你搞錯了吧,那五萬塊錢是你該給的,是你有錯在先,而不是說明你就有誠意,要說有沒有誠意嘛,這次你又讓人去福滿樓鬧事兒,你告訴我,這是有誠意的表現嗎?廢話我也不想多說,姐姐還忙着,這十萬塊錢你可以不送,姐就當給你那受傷的幾個手下買水果了。當然,如果你送呢,我也不定會出來,這要看姐有沒有時間。好了,不說了,我還有事,拜拜。”
陳子魁剛誒了一聲,手機裡就傳來了嘟嘟聲,他砰地一聲把手機扔出去,轟地一聲撞在了牆上,瞬間摔的四分五裂。
衛超爆跳如雷,他媽的,他手機怎麼這麼倒黴,上次被他老子摔壞了,剛買了一個,又壞在這個小子的手上,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透頂。
朝陽掛完電話後又給成澤傲打了一個,把剛纔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講了一遍,男人在那邊笑了半天,然後才緩緩說道,“衛超說的沒錯,你確實是搶錢啊。”
她卻不以爲意,覺得自己已經夠手下留情,要的太少,“這點錢算什麼,我都覺得便宜他了。我只是在想,鬼子會不會狗急跳牆,那傢伙的背影深厚着呢,這次他若實在沒轍的話,很有可能會把那個大少給拉出來,咱們還是小心爲好。”
成澤傲坐在真皮座椅上,雙腿交疊放在辦公桌上,嗤嗤笑了兩聲哼道,“老子就是要把他逼急,就是要讓他找身後那位,不然怎麼抓他?你說呢丫頭?”
“嗯,說的也有道理,好了,不說了,晚上來接我,今晚不上晚自習。”
晚上放學後,成澤傲的車早早的停在了學校門口,今天是週五,所有班級都不上晚自習,幾千名學生從校園內涌出,場面非常壯觀。大家的視線紛紛落在正門口那輛一塵不染的黑色轎車上,關鍵是車頭前那位兩手環胸英俊無比帥到人神共憤的男人,實在是吸引人的眼球,不少女生都在小聲啊啊啊地尖叫,說怎麼有這麼帥的男人,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內心的某個小角落裡,總希望這個男人會注意自己,含羞帶笑地低着頭,用眼角的餘光瞟着男人的俊臉。
朝陽看着一個個小女生把成澤傲意想了一遍,臉色立馬拉了下來,跑過去二話不說就鑽進車內,成澤傲也隨之坐了進去,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耳邊傳來怒吼,“誰讓你站出來等我的?沒看見那些女生都把你看遍了嗎?”
“誰規定我不能出來的?再說,這是我的錯嗎?難道長得帥也有錯?”
“你……”
“丫頭,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朝陽無語了,懶得跟他再繼續討論下去。成澤傲邊哼着小曲兒邊發動車子,這時有人敲響了玻璃窗,兩人同時看去,只見王卓婷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渾身上下都透着極好的教養,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向裡面,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朝陽打下緩降,只露一條縫來,淡淡問了一句,“什麼事?”
“對不起,打撓了,我今天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想問問能不能搭個便車載我一程?”
相較於王卓婷的溫柔甜美,朝陽的態度就顯得很囂張沒禮貌,可偏偏成澤傲就是喜歡的不得了。若是換做其他男人,肯定喜歡王卓婷這種類型的,但成澤傲是誰,他一向不同於常人,誰也摸不清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包括看女人的眼光。
兩個女孩同時看向他,似乎都在徵求他的意見,男人一聳肩,這事情搞的,答應和不答應,他都裡外不是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