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千紅一系列的公關示弱、鄭求是一方持續的咄咄逼人之後,關注這次質疑事件的網友,幾乎半數以上開始自主地偏向質疑一方,當然,他們未必是真正的讀者,也未必是鄭求是的堅定支持者,而是純粹出於一種觀衆的心態,根據形勢的強弱做出自己的判定。
而且,千紅一味地退讓,讓這場戲越來越沒趣,這是觀衆們尤其忍受不了的事情。
甚至支持古庸生的讀者們都有些泄氣,兩方相爭,不論勝負,首重在勢,倘若千紅和古庸生打從開始就做好不理會,不迴應的決定,那就持之以恆,他囂張由他囂張,這是以靜制動之勢,既然千紅方面出面迴應,那就橫刀立馬,戰個痛快,這是不屈不撓之勢。
讓人憋屈的是,千紅既做了迴應,偏偏又迴應得那麼無力,那麼羞羞答答,那麼底氣不足,簡直讓人有種一秒鐘粉轉黑的衝動。
但,誰也沒有想到,一直遮遮掩掩的千紅會突然放出這麼一個超級大招,而且看情況,顯然是和踏歌網珠胎早結。
“古庸生現場直播寫作!寫到所有陰謀自行消散,寫到所有被矇蔽的讀者撥雲見日,寫到所有構陷和質疑者再無一絲狡辯的餘地,爲止!”
“面對構陷和誹謗,我們並不是真的退縮和害怕,而是不屑,古庸生不屑,我們同樣不屑,就好比說,一隻瘋狗咬了你一口,你是否要咬回去?但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舉着正義質疑旗幟的打假鬥士們。竟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伊水安被自稱質疑一方的所謂打假者潑糞攻擊,以至頭破血流,當場暈厥!這不是質疑,這是暴力,這是犯罪!”
“我們終於忍無可忍!是的。被瘋狗咬了,我們不會咬回去,但是我們要阻止他們以正義的名義繼續咬人!是非公斷,黑白善惡,在看完今天的直播之後,相信所有人都會得出自己的判斷。九點半,古庸生告訴你真相!”
千紅公關暗自準備許久的文案終於重磅放出!一直沉與水底的工作人員總算可以浮出水面,暢快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
“纏綿數月的鄭求是打假古庸生事件,今天傳出新消息,一沉隱於幕後、沉默不語的當事人古庸生,突然宣佈現場寫作。藉此粉碎團隊運作質疑,不知會給這場曠日持久的論戰帶來什麼新的變化?今天上午九點半,gtv和踏歌網爲你帶來現場直播。”
沒有人可以忽視星月和踏歌聯手爆發出來的能量,雖然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消息還是通過大小屏幕,滾雪球般傳至每個角落。
不過,大家並沒有多少用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和疑惑。因爲大部分人看到這個消息之後,直播就要開始,一時間,所有相關的爭論全部沉默下來,個別水軍團體沒收住,慣性出來蹦躂一會,也迅速被僱主們果斷叫停。
這次集體的突然沉默也成爲辯論史上最爲經典的一幕。
……
直播已經開始,開篇詞雖然仍舊是“各位嘉賓,各位觀衆”式的千篇一律,但由一個美女主持表現出來。還是讓觀衆,特別是男性觀衆有耳目一新的感覺,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不是重點。因爲美女主持退場之後,今天真正的大戲才正式隆重上演。
巨大的紅色幕布緩緩拉開,現場和屏幕前的觀衆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那個低調了那麼長時間的古庸生,終究要露面了嗎?他會怎麼出場呢?先面對鏡頭做自我介紹或者是做一番辯解陳述?
彷彿一個持續了許久的疑問即將要得到解答,好奇,疑惑,甚至還有些莫名的緊張。
然而,如同所有懸疑故事都有一個出乎意料的結局一樣,當幕布拉開的時候,首先印入眼簾的並不是那位神秘的作者,或者說,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那位作者。
因爲幕布退去之後,兩塊巨型屏幕首當其衝地撲入所有人視線中,和所有綜藝、談話節目一樣,宮承德的這個演播廳自然也配備了傳說中的大屏幕,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塊。
兩塊屏幕同樣大小,三四米寬,六七米高,屏幕一般地顯示着兩個空空如也的word文檔,冷酷且無動於衷,一如古希臘神話中那些俯瞰人間的神祗。
屏幕下方是一個空曠的大型舞臺,舞臺中間坐着一個身着白色襯衫的年輕身影,面對着大屏幕,背對着觀衆。
古庸生?
現場和屏幕前的觀衆除少數知情者外,幾乎同時發出這個疑問。
但是由於現場燈光做了特別處理,而鏡頭似乎又有意拉得很遠,所以,沐浴在光霧中的舞臺和人影顯得有些縹緲和虛幻,尤其是那位略顯單薄的白襯衫,在巨型屏幕和闊大舞臺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落拓和孤單,還有——堅定。
“我是ht科技高級計算機工程師,經現場鑑定,古庸生所用鍵盤和計算機無任何作弊跡象,特此公示。”
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突兀冒出,在演播廳迴盪不已,大家這才注意到,舞臺的邊角處還坐着四位現場公證員。
其實不用這位工程師公示,大家可以一目瞭然地看到這個結果,因爲舞臺上只有一人、一桌、一椅、一瓶水、兩個鍵盤,這種規格比高考、公務員考試還有嚴格十倍,怎麼作弊?
“可以開始了。”
隨着這五個字的出現,“白色襯衫”古庸生緩緩擡起手臂,放在左邊的鍵盤上。
看到這一幕,坐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萬千觀衆開始心跳加速,莫名其妙地感到緊張,特別是古庸生的支持者們,於此時此刻,同時握緊拳頭。默默爲古庸生祈禱、加油,這時,視頻突然響起畫外音:“星月和踏歌爲確保古庸生這次自證的公平公正,特別邀請了鄭求是、沈雲等質疑派代表來到現場,另外。可能還有網友不知道,古庸生此次是雙開!”
“鄭求是也在現場!”
“雙……開!!難怪有兩個鍵盤。”
觀看網絡直播的網友突然開始躁動起來,大規模地刷起評論,不過這種躁動沒有持續多久,因爲古庸生已經敲出第一行字:雲海玉弓緣。
……
“已經開始了吧?”
宮家別墅某間暖閣內,宮緣和正在和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老人下象棋。那老人突然擡頭問了一句。
宮緣和會心一笑,轉過頭道:“老馬,開始了麼?”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道:“第一個書名已經出來,叫做雲海玉弓緣。”
“如何開篇?”宮緣和那位棋友立即問道。
“是一首曲譜。”
“念來聽聽。”
馬管家稍作沉吟,念道:“三月豔陽天。鶯聲嚦溜圓。問賞心樂事誰家院?沉醉江南煙景裡,渾忘了那塞北蒼茫大草原……”
雲海玉弓緣開篇用的是《滴滴金》曲譜,這種以詩詞開篇的小說模式,在後來金庸先生的多部小說裡都有體現,不過樑書中詩詞大多是作者自己創作,金庸先生則多引用前人之作。
“靈雲縹緲海凝光,疑有疑無在哪邊。嗯,這應該是《白髮魔女傳》、《七劍下天山》的路子,不錯不錯,對我的胃口,他不寫這麼一篇,我也不願他意。”那老人莞爾一笑,說道:“年紀大了,實在不願去看《蕭十一郎》,不習慣那種講故事的方式,而且。那是年輕人的江湖,看着胃裡反酸,心裡嫉妒。”
宮緣和笑道:“老李你六十歲的人突然看起武俠,這本身就是聊發了少年狂。”
“打發時間,而且仔細讀起來。當着有些意思,文字既好,見識也高,就說那個《白髮魔女傳》吧,年輕人都惋惜卓一航和練霓裳,可我看了一心就爲武當山那幾個老頭不忿,養了這麼一個好徒弟,偏偏留不得,這種子女不中留的悲痛,豈是他們小年輕小孩子所能體會的?來來,把這局了了,我去看看現場怎樣了。”
“你這樣三心二意的狀態跟我下,擺明讓我撿便宜,即使我贏了,也沒什麼光彩,免得你說嘴,我不下。”
“您二位先下棋,我去把着現場,即時彙報。”馬管家見勢接道。
宮緣和頷首道:“這樣最好,現在我都很少看電視,手機和電腦更是懶得去碰,對眼睛傷害太大,你也要引以爲戒。”
老李不以爲然道:“你一輩子就和電視打交道了,現在說不看電視,真是奇聞怪談。”
宮緣和笑了笑,道:“你評起武俠小說來振振有詞,你可知那古庸生也是個小孩子?”
“不是小孩,也不能讓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把幾個老道打得那樣狼狽。”
“得,咱們繼續下棋。”
……
和老李一樣,古庸生的老讀者們看到《雲海玉弓緣》開篇時,頓時陷入集體狂歡中,直播視頻瞬間彈幕密佈。
“古大大回來啦!”
“就是這種感覺!”
“你早這樣,我就不會黑你啦。”
“我宣佈,即日重回古大麾下,之前說的話全體收回!”
……
這次質疑之所以瞬間策反了大批讀者,根源其實還在轉型,他們之所以跟着鄭求是倒戈古庸生,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想把古庸生拉回到原來的道路上,彷彿現在這樣。
密集的彈幕後,那個孤絕的背影仍舊不屈地坐在那裡,好像他在那裡坐了很多年,他的手臂不停在動,大屏幕上的字快速增加着,其實,單是這種超人的手速也從側面說明了一些問題。
不知是哪個網友,突然發了一條“不知爲什麼,突然有點心疼古大壓。”
這條字幕一出,接着數十條同樣的字幕跟隨。
“他只是想好好給大家寫故事,卻被我們逼成這樣,我們真的做錯了吧……”
突然,大家陷入沉默。
彈幕退去之後,古庸生的背影再次乾乾淨淨地出現在大家眼前,只見他稍稍擡頭看了一下屏幕,略作思索,繼續敲起鍵盤。
某些心軟的女性網友,眼眶突然莫名溼潤起來。
這個時候,一條異常不合時宜的問題突兀地滑過幾十萬個屏幕:“你們說,古大另外一本書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