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涼七七的話,鬱輕侯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只是條件反射般就拒絕了。待接觸到涼七七疑惑的目光時,他才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既然輸給了你,就像你當初說的,我得用正當的手段贏回來,要不然像什麼樣子?”
“我留着也沒用,你拿回去就是了,我又不會笑你。”涼七七想起當初剛輸給她的時候,鬱輕侯還問她要過,結果現在自己主動給他了,他怎麼又不要了,真是彆扭。
鬱輕侯仍是拒絕:“我若是就這般拿了回來,豈不是成了無信無義之人。”
涼七七皺眉:“你真不要了?這不是你的傳家玉佩嗎?”難道其實這是個贗品不成,否則鬱輕侯的反應也太平淡了吧,明顯沒有把那玉佩放在心上啊。
看着涼七七懷疑的眼神,鬱輕侯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忍不住拿手敲她的頭,神情有些不滿:“誰告訴你是贗品了?別胡思亂想,那真是我鬱家的傳家玉佩,我娘傳給我的。”
涼七七拍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既然是真的,你就不怕我給你弄丟了,到時候你沒臉去見你們鬱家的列祖列宗?”傳家玉佩這麼高大上的東西,他居然放心交給外人,難不成當真是家中金銀珠寶太多了嗎……還記得她剛來京城的時候,在客棧聽到別人說,首富鬱家可堪稱是富可敵國,那時候她還嗤之以鼻,難道是真的不成?
看着面前的鬱輕侯,涼七七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大堆大堆的金銀財寶,眼睛裡閃着光芒。如果把他綁架了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撈一大把贖金……
鬱輕侯被涼七七直白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提醒涼七七:“七七啊,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我,大庭廣衆之下,影響不太好。”說完之後他自己都愣住了,這樣明顯帶着涼七七風格的話是鬧哪樣……果然跟她在一起學壞了嗎!
涼七七白了他一眼:“說正經的,我可就給你這一次機會啊,要是想要現在跟我回去拿,過期不候。萬一時間長了,我給你磕了碰了摔了,你可別來找我,估計把我賣了也是賠不起的。”
“你等着我下一次贏回來。”鬱輕侯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根本沒放在心上。
“贏回來?”涼七七沒忍得住笑:“你別說我不給你留面子,你要是指望從我手裡贏回去,那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了。”畢竟她對自己的水準還是很有信心的,鬱輕侯若是對上一般人也許有很大勝算,可是對上她,除非自己故意放水,否則估計都是不可能贏的。”
不知爲何,鬱輕侯再一次想起了鬱母的話,竟突然覺得,也許母親的提議還不錯……他不由的紅了臉,小聲說道:“贏不回來那就給你。”
天色已暗,涼七七並沒看見鬱輕侯臉色的異常,只是突然覺得他聲音小了,也沒在意。只是聽到他的話越發相信鬱家果然是非同一般,不說富可敵國,但是想必有幾座金山銀山還是綽綽有餘的。這簡直就是古代版的李嘉誠啊!
兩人又說了幾句,涼七七就準備進門了,於是問鬱輕侯:“你要不要進去坐會?”
鬱輕侯搖了搖頭,說道:“我家中還有事情沒處理完,就先回去了。”
“嗯,那我進去了,你路上小心。”涼七七轉身輕叩門環,片刻,便有奴僕來開了門。涼七七提起裙衫,邁進了門檻。
直到涼府的門重新閉上,再看不見涼七七的人影,鬱輕侯才轉過身往回走。
當晚,大朗再一次去了涼七七房間裡。
涼七七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再和大朗有交集,一方面,她卻忍不住晚上給大朗留窗戶。有時候丫鬟將窗戶閂上了,她也會特意再打開,即便每天晚上,他們一句交流的話都不說。大朗當她是睡着了,涼七七也只當自己睡着了。
而今晚,大朗依然來了。
涼七七閉目躺於牀上,聽着窗戶被打開,然後有人進來,慢慢的走到了牀邊,最後在站在那裡許久,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坐下來。涼七七有些奇怪,往日他都會坐在牀邊,也因此,涼七七睡覺時候,特意往裡邊躺了些,給他留了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涼七七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幾乎真的睡過去了,卻被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
“七七。”似是呼喚,又像是嘆息。
只兩個字,卻讓她心頭浮起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然而她仍是閉着眼睛,只當作渾然不知。
之後再沒了聲音。
離開涼府之後,大朗去了鬱輕侯府中。
鬱輕侯正在書房裡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這幾日時間都花在了涼七七的素心樓上,別的事情俱都放在了晚上處置。儘管明知道其實素心樓已經用不上他,涼七七一個人就綽綽有餘,可是他還是不自覺的想去,然後暗暗安慰自己,他是爲了學習經驗。
聽到小廝通報說八王爺來了的時候,鬱輕侯有些意外,畢竟今天白日裡的時候,兩人還在素心樓見過面,如今深夜到訪,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成?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出門去迎他。
剛出了書房的門,大朗就已然過來了。兩人進了書房,然後鬱輕侯關上了門,匆匆問他:“這麼晚過來,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並無。”大朗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看向鬱輕侯:“我今日來找你,爲的是私事,有關七七的。”
聽他說起涼七七,鬱輕侯心頭一顫,片刻才又定下心思:“什麼事情,你說。但凡我能幫上忙的,自然是義不容辭。”他既是八王爺的擁護者,也算是朋友。且不說有關涼七七的事情,他不說鬱輕侯也會管,便是別人的,大朗但凡開了口,於情於理,鬱輕侯都絕不會推辭。
大朗搖搖頭:“說起來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只不過想讓你以後多護着些七七,畢竟……我怕是幫不了她了。”也許涼七七說的都是對的,他這樣和涼七七糾糾纏纏,對於她而言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他自以爲的愛護,給涼七七帶來的都是麻煩。
“你這是……”鬱輕侯看着大朗,總覺得他周身都瀰漫着絕望。
“就如七七所說,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因此,也不該再這麼耽擱她了。”只不過一句話,大朗卻說得艱難無比,彷彿每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出口。然而說完之後,卻沒有想象着的輕鬆,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也許真的應該,放開手。
又過了幾日,素心樓裡再沒出現過八王爺的人影。
涼七七覺得自己應該如釋重負,可是心頭卻縈繞了淡淡的惆悵,揮之不去。她總是想起來那天晚上,大朗的那一句“七七”。只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字,涼七七卻覺得從中聽出了許許多多的話來。
有不捨,有告別。
隨着素心樓的名聲越來越大,涼七七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來,慢慢的恢復了當初在平城的樣子,只是心裡頭的那一道傷疤,卻再難痊癒。她從不提起大朗,不知道鬱輕侯和王安青對王碧瑤說了什麼,她也不再問涼七七“大朗哥哥去哪裡了”,大朗這個名字,這個人,似乎從涼七七的生活裡完完全全的抹去了。
所有人都覺得涼七七已經忘記了大朗,安下心的同時,又有些爲涼七七的薄情而唏噓。只鬱輕侯和王安青,從來都是沉默。
午夜夢迴,想起大朗的時候,涼七七竟會有瞬間的迷茫,大朗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自己幻想杜撰出來的?回憶起在洛水村乃至在平城的日子,爲什麼她總覺得那麼陌生,恍如隔世一般。
這一天,日光正好,涼七七難道沒有去素心樓,而是在自家院子裡放置了一把搖椅,然後懶洋洋的躺在上面曬太陽。一邊的王碧瑤則坐在鞦韆上蕩啊蕩,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身後還有個丫鬟,一直緊張的看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跌了下來。
就在涼七七昏昏欲睡的時候,王安青從前院過來了,手裡還拿着一份請柬。他走到涼七七身邊,輕聲喊她:“七七姑娘?”
聽到他的聲音,涼七七眼也不睜打了個哈欠,然後問他:“怎麼了?素心樓有什麼事情?”畢竟如今除了素心樓的事情,別的王安青都能夠處理得當。
“不是素心樓,而是丞相府送來的請柬。”
“丞相府?聞安宜?”涼七七睜開了眼睛:“她給我送什麼請柬?”自從剛剛來京城的時候兩人見了一面,之後就再無交集,涼七七還以爲聞安宜已經把她這個人忘了呢,誰知道如今又想起來她來了。
一想起聞安宜的口蜜腹劍,涼七七就覺得頭疼。和她們這種大家閨秀相處實在是太累了,一句話不注意就會掉到她的陷阱裡,而且她無時無刻不在套話。上一次和她相處了會,涼七七就覺得死了不少的腦細胞。
故意示弱,而後搬出王府,涼七七其實也是有意避開聞安宜。誰能想到聞安宜卻不欲放過她,什麼請柬,涼七七不需看,就知道一定有貓膩。畢竟她和聞安宜非親非故,聞安宜對她的厭惡又是顯而易見的,不論出於什麼原因邀請涼七七,都必定是沒安好心。
她接過了王安青遞來的請柬,看也不看就直接扔到一邊的矮桌上,然後煩躁的抓着頭髮。
女人一個個的可真可怕,原先因爲柳耀星,流雲就把她整的半死,結果現在大朗的爛桃花又針對上她了!
偏偏還是丞相府的小姐,在這個權勢一手遮天的年代,若是她不去,下了聞安宜的面子,到時候說不定更招她恨。雖然不說聞安宜動動指頭就能整死她,可總是要添不少麻煩的。
真是明騷易躲,暗賤難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