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軍死死的盯着揭開毛毯後所露出來的部分,哪怕他再笨,可也知道那分明就是一個布娃娃,什麼方浩偉的兒子,狗屁!
下一刻,他一雙眼睛因爲過度的憤怒直接充滿了鮮血,血紅血紅的,宛如地獄中來到人間勾魂的血眼使者,更像是鬼附了身……
繼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錢沒了,一個億,十個億,甚至是一百個億,可現在再看,別說一個億,就是一百萬,十萬,甚至一萬,一千塊錢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更重要的是就因爲這麼個破東西,他竟然還殺了人,自己都不記得捅了他多少刀了,嘴裡好像還有血的腥味。
“噠噠噠噠”
忽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直接驚醒了有些失魂的方軍。
“這邊,這裡還有個小巷子,三子、雲斌,這邊過去看看”小頭目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直接把方軍的魂都給驚出來了,他開始慌張起來,手頭除了一把染滿了血的刀子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本來以爲還有個人質的,可此刻再看,那人質簡直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怪不得,這就怪不得方益海最後回頭看他那一眼的時候,眼睛裡所流露出來的竟然是嘲諷、是不甘!
還在奇怪他有什麼可嘲諷的,有什麼不甘的,可此刻便是方軍也滿腔的嘲諷和不甘,除此之外,只剩下了驚慌、害怕。
過度的驚慌讓他思維一時間出現了混亂,竟然不知道逃跑了,渾身顫慄着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就在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應該逃跑的時候,可已經晚了。
小頭目已經帶着一小隊人跑過來了,甚至已經看到他了,還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方益海。
小頭目嚇了一跳,他身後的三子、雲斌等人也都嚇了一跳。
有個反應快的立馬給龍老闆打了電話,嘴裡一直唸叨‘殺人了,殺了人了’
幾分鐘後,龍老闆一小隊人和方浩偉的一小隊人從這條巷子的另外一個入口趕了過來,十幾個人把這條巷子兩邊通道都圍了個嚴實。
出奇的,方軍竟然沒有再逃跑,也沒有瘋狂的拼命,他好像認命了一般,人已經如一灘爛泥一般軟趴在地上,雙目無神,眼睛裡看起來也沒有了焦距,嘴裡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嘴脣一個蠕動不停。
半個小時後,警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龍老闆、方浩偉、小頭目等十幾個人都給揪住了,不給他們說明的機會直接就一夥荷槍實彈的武警把他們押到了一邊去詢問了。
又有兩個拿着槍的武警把方軍給帶走了,最後還有取證的警察在現場用特殊的材料在被害人方益海身體周圍撒了一圈,再就是認真取樣。
方益海的屍體也被帶走了。
方浩偉有報警,目擊這一惡性持刀行兇暴力事件的路人也有報警,所以來的警察並不是一夥的,但一點都不意外,最後這個案子被定性了重案,又交給了武警支隊來處理的。
馬德邦甚至都到達了現場,記者也聞風而來,馬德邦過來是因爲這一個案子太惡劣了,兩個持刀歹徒光天化日之下搶了小孩就跑,還揚言威脅,甚至一度對過往行人造成傷害。
更讓人心驚的是十幾個人追着兩個歹徒形成了長途奔襲,這個案子造成的影響太惡劣了,引起的局部社會動盪也太大了。
和暴力事件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了。
馬德邦怒瞪着方浩偉:“方小子,方總,方董事長,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這麼一回事,你不是都看到了。”方浩偉以最直接的話給了他答覆。
但馬德邦還不太清楚,他以爲方浩偉是應付他,更怒了:“這就是你的態度嗎?好啊,上次的事情還沒完,這回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又整出人命案來了,捅了十幾刀,可真夠兇殘的啊!”
馬德邦上下打量着方浩偉,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企圖從方浩偉身上看出點不一樣的地方來。
可方浩偉愣是沒有一點特殊的情緒,他甚至都不知道緊張,臉上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
平靜的像一面鏡子,這個形容看似很好,可另外一個意思就是說他心腸硬的足以比擬石頭,就在眼前死了人都引不起他一丁點的情緒變化,這樣的人足夠可怕了。
沒來由的,馬德邦忽然覺得心寒,說不清爲什麼,總之心裡不是個滋味。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哈哈哈哈哈……”
馬德邦還沒從方浩偉嘴裡問出點東西來,另一邊,被兩名持槍武警押着坐進了警車裡的方軍突然沒來由的瘋狂咆哮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馬德邦還想再問的話給硬生生壓了下去,憋了一肚子的氣,臉也有點脹紅了。
“真和你沒關係?”馬德邦狐疑的眯眼看着方浩偉。
方浩偉微微聳肩,指了指警車裡繼續發瘋的方軍:“那邊不是自己承認了,人就是他殺的,馬市長,說句真心話,我可也是受害人啊!”
“你是受害人?”馬德邦堅決不信。
趕來的記者以最快的速度趕出了各種五花八門的稿子,接着有心眼多的記者就通過各種消息渠道提前把這件案子給宣傳出去了。
它所引起的社會話題太多了,多到沒有人敢再遮遮掩掩的,多到讓某些人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壓的胸口喘氣都困難了。
馬德邦親自下達了指示,組織突擊審訊小組,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偵破這一件大案。
同一時間,對方益海的屍檢也開始了,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鋒利刀刃刺破了皮膚,接着刺破了內臟,造成內外大出血……
讓衆多警察都沒有辦法理解的是死者懷裡爲什麼會抱着個布娃娃,這個布娃娃看起來還有些特殊,它的內裡裝着一些沉甸甸且又足夠柔韌的東西,如果事先不知道這是一個布娃娃的話,突然拿起來,彷彿抱一個同等大小的孩子!
“隊長,您怎麼看?”有突擊審訊小組的審訊警察詢他的隊長,詢問的對象就是這個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布娃娃。
突擊審訊小組的組長,也就是第一刑偵大隊大隊長聞言,習慣性的摸着嘴巴上的一撇鬍子說:“雖然還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個,但我肯定,這個東西肯定和這件案子有重大的干係,只要能夠查明瞭它到底是幹什麼用的,那麼這件案子十有八九也就明朗了。”
“可是裡邊那個自稱殺人了的犯人現在已經精神錯亂,神志不清了,咱們就算是想問也問不出東西來啊。”剛纔說話的警察說着:“咱們就是想問點別的,現在也問不出來啊。”
“這個不是大問題,對了,讓你調的監控錄像,都調出來了嗎?”第一刑偵大隊大隊長又問道。
被問到的警察立馬點頭:“從過往路人所說的第一個路口到最後案發地這一段距離內的所有監控錄像都給調出來了,錄像分析室那邊正在加緊分析哪。”
“這就好,等等吧,看看監控錄像裡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隊長說道。
被問的小警察立馬不再說話了,他在這裡人微言輕,心裡有些猜測,但聰明的沒有直接說出來,主要是他沒有相對應的證據,另外一個他擔不起判斷錯誤後的責任。
也有審訊組的警察在給方浩偉他們做詳細的筆錄,方浩偉這個時候也沒有隱瞞,把事情從頭講了一遍,甚至連他自己想出來的‘引蛇出洞’的計劃也給說了。
審訊組的警察目瞪口呆,他們難以理解,問方浩偉爲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報警。
哪知道方浩偉絲毫不給面子,他很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警察:“若是報了警,你們能保證最短的時間裡把這件事情給處理掉嗎?”
問出來後,不等審訊組的警察說話,他又繼續說道:“再說我也不太相信你們拖拖拉拉的工作能力!”
這話就嚴重不給面子了,但偏偏審訊組的警察竟然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竟然沒有底氣去反駁方浩偉。
“那被害人死亡這件事情,你又怎麼解釋?”審訊組給方浩偉做筆錄的警察又問了一個問題。
方浩偉乾脆不說話了。
馬德邦有過特殊交代,不能對方浩偉用強,他不說話了,警察也拿他沒有辦法。
最後還是錄像分析師那邊給出了一些證據,再結合着從路人那裡取證來的一些說辭,綜合各方面的說法彙總,進而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方浩偉、龍老闆他們一行十來個人這時候才被無條件送出了公安局。
“龍哥,這次讓你受委屈了。”離開了公安局,方浩偉很過意不去的看着龍老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因爲他的事情,讓龍老闆也跟着又在公安局裡逛遊了一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很多人都說進了公安局,哪怕你沒有犯任何事,也總有黴運會粘着你的。
這句話也不說隨意說着玩的。
不過龍老闆不在乎,他原來的時候可是把公安局當成自己的家了,現在公安系統裡的一些老人還都知道‘龍哥’曾經的故事,如果真讓他們去當故事來說的話,怕是一兩天是說不完了。
再看一眼在龍老闆身後跟着的十來個人,也虧了他們,否則哪能這麼容易就掌握了方益海和方軍二人的動向,說起來這件事情能夠這麼輕鬆就處理完了,他們可是居功至偉。
同樣也是因爲他們,方益志、黃靜馨他們才躲過了這一場大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方浩偉鄭重的朝着十幾個人弓腰行了一禮,這一弓腰純粹是爲了感謝,是發自內心的舉動,但卻把龍老闆給嚇了一跳,甚至把小頭目、三子、雲斌他們也給嚇了一跳。
“方兄弟,你這是幹什麼,使不得,這可使不得,你快快起來。”龍老闆趕忙伸出手去扶住了方浩偉,說什麼也不讓他再躬身行禮了。
身子都快被龍老闆給抱住了,方浩偉索性也不矯情了,他揚聲說:“今天的事就多些衆位兄弟們了,等會兒我請大傢伙去博城飯店吃飯,今天的晚飯,明天的早餐、午餐、晚餐,還有後天的三餐,我全都包了。”
“草你媽,神獸啊!這麼好!”有個小青年忍不住低聲呢喃。
博城飯店一直是博城高檔消費的一個象徵,這幫小青年看起來挺威風,挺瀟灑的,可是他們手頭的錢並不足以支持他們去博城飯店消費,就算是這麼多年了,他們也從來沒有去那裡消費過一回,可沒想到方浩偉親口承諾請他們三天七餐,這就受不了了。
有人已經開始大口大口的吞嚥口水了。
還不等他們剛剛被勾起來的情緒平復下去,方浩偉接着又說了爲了感謝他們這幾天連續不斷的付出,每人給他們五萬塊錢的辛苦費。
一個人五萬塊錢看起來挺多的,可實際上十來個人全部加起來,這些錢還不夠一百萬的,而一百萬對於方浩偉來說,在大腿上拔根毛可能都不止這個價!
先回到家裡,方益志在他進門後就一直默默的看着他,沒從他身上發現受傷的痕跡,他這才舒了一口氣。
黃靜馨聽到動靜,也跑出來打量着方浩偉,方浩偉分明看到他老媽眼睛裡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老媽哭了!
方浩偉心裡發緊,就怕老媽來這一套,可沒想到最終還是使出這一套來了,他一顆心就團起來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方益志給解了圍,他把方浩偉叫到一邊,父子倆笑聲低語。
“小偉,他們怎麼樣了?“方益志終歸是放不下那一份宗親裡的血脈關係,往上數上幾輩,可能就是一個老爺爺的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很痛心,可就算是再痛心,他心裡對方益海他們還是有所惦念。
方浩偉沉吟着,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和老爸說實話,可隨後就想到這件事情根本就瞞不住,索性不如說了。
“海子叔死了,被方軍給背後捅死的。”方浩偉直接說。
方益志差點沒直接摔倒在地上,他怎麼站都覺得站不穩,身體一直在晃悠,可勁的瞪着眼看方浩偉,確認他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
最終,方益志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另外父子間這麼多年來養成的習性也讓他選擇相信了兒子所說的話。
“方軍哪?”方益志問道。
“他現在還在公安局裡,好像瘋了,精神錯亂了,現在還不確定最後會怎麼處理,不過再怎麼樣,方軍這人也一定要受到制裁的。”方浩偉特別強調。
哪怕方軍最後真的被鑑定出來神經錯亂,也就是俗稱的神經病,方浩偉也必讓他有死無生。
更何況現在直接不需要那些手段了,這麼惡性的案子,就算方軍真的成了神經病,難道他就能逃脫了最後的制裁不成?
方益志臉上忽然露出一副爲難的表情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直不太好。
方浩偉就奇怪了,反問他:“爸,你哪裡不舒服?”
黃靜馨突然插話說道:“他哪裡都沒有不舒服,你爸他是擔心老家的親戚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是這樣嗎?”方浩偉看向了方益志,說真的,他心裡覺得老爸要真是這麼想的話,那他就有些迂腐了。
可沒成想,方益志還就點頭承認了,他心裡還真是這麼想的。
方浩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小區裡一直有人再討論這件事情,尤其是小區門口的保安,他們把這件事看了個十足十,其中有兩個年輕的保安,根本就把不住嘴,雖然知道這麼把這件事到處宣傳會產生不好的後果,可就是忍不住炫耀的心思。
好在沒有人找他們麻煩,方浩偉也同樣沒有理會他們。
轉眼間,兩天的時間過去了,按說這個事應該消停一會了,可沒有。
事實上,現在事情越來越麻煩了,方浩偉老家海陵莊的人來了,人一來就急匆匆跑到方浩偉所住的別墅前邊,倒頭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這樣的人有四個,他們都是方軍最親密的親人,是他的老爹老孃,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兄弟,不得不說,這一家成超生游擊隊了。
他們乞求着方浩偉給方軍一條活路。方浩偉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面,倒是方益志出來過一回,看到苦苦哀求的同鄉人,甚至是同一個宗親血脈延續下來的,他不像方浩偉一樣能硬起心腸來。
可就算他鬆了口,方浩偉那邊要定了死不鬆口,浪費再多的唾沫也白搭。
這個時候,眼看着哀求無果,方軍的家人很喪氣,但更讓他們喪氣的是方益海的家屬,孩子,以及老人直接逮住他們不放了。
從公安局裡知道了方益海的死亡情況後,他們對方軍一家人就恨上了。
還是那種沒來由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