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有個女朋友，叫李嫣……”
秦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在一片煙霧繚繞中，帶着悵惘的情緒開口了。只是這一開口就讓李澤坤愣住了。
竟然是因爲女人？李澤坤滿臉的古怪，對於秦首這個傢伙，李澤坤認識時間不能算長，但彼此都非常瞭解。秦首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及他對女人的態度是什麼樣的，李澤坤都清楚無比，正因爲對他的瞭解，所以李澤坤此時的面色才如此古怪。
從在LJ第一次看到秦首的時候，他身邊就帶着一個女伴，據他所說是他在洛城認識並且很快搞到手的，然後從LJ回來到在洛城跟他再次重逢，這小子身邊換過多少女人恐怕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更別說這傢伙跟自己呆在一起，只要沒事做了的時候，就會帶着猥瑣的笑容湊過來，不是說他帶着自己去玩，就是讓自己帶他去玩……昨天晚上還在自己手下的場子裡給他安排了好幾個漂亮妹子……
就這麼個風流浪子，他忽然這麼深沉的跟自己說曾經的戀愛史？
怪不得李澤坤的臉色如此古怪。
秦首倒是沒注意李澤坤的臉色，只是有些飄渺的目光看着遠方，悵惘的聲音繼續講述道：
“我們是從小就認識的，我六歲之前，身子極其虛弱，在家裡從來未曾出門過，童年在我的記憶裡就是無邊的寒冷加上白的晃眼的天花板……六歲那年，於爺爺到了我家，然後我的病奇蹟般的好轉，終於可以下牀，甚至出門走動了。”
秦首的這段過往李澤坤早先便知道了，但此時聽到他的講述，依舊覺得有些心酸。秦首雖然出身豪門，但自小便多災多難，那樣的童年生活，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有些太殘酷了。反觀自己，雖然出身貧寒，但好歹身體強健，從小少災少病的，跟秦首比較起來，反而是福澤深厚。
只是那個叫李嫣的女子跟他小時候的病有關係麼？李澤坤繼續聽下去。
“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病情好轉之後，我迫不及待的就要出門，看看這個以前只能在別人講述中聽到的這個世界，等我第一次自己從家裡出來，見到的第一個除了我的親人和醫生之外的人，就是她……”
這個“她”當然就是李嫣了，李澤坤有些微微震驚，沒想到，秦首和她應該是這種兩小無猜的感情。這種感情最醇厚、最深刻，擁有的時候自然無比幸福，但一旦失去，同樣也最刻骨銘心。當初李澤坤和那個楊婷雖然只是初中時候認識的，但一起經歷過懵懂的青春期，到最後的情變之時，李澤坤幾乎崩潰，前世大學正正四年時間他都沒走出來。更別說秦首這種兩小無猜的初戀了。
想到這裡，李澤坤臉上不由多了一份擔心。
“當時她陪着她父親到我家裡，大人們商量事情去了，把她和我放到院子裡一起玩。從未接觸過同齡孩子的我，當時看着那個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是她卻很大方，走過去拉住我的手，帶着我在我自己家裡逛，反倒她像個主人，而我自己像個客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秦首臉上的悵惘神色終於稍稍消減，嘴角更是泛出了點點笑意，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過了時間的阻隔，回到了當初那個讓自己刻骨銘心的時刻。
“後來呢？”
“後來啊……”秦首臉上依舊帶着那種淺笑，繼續說道：“我的身體好轉之後，表面上看已經跟正常人無異，可以去上學了。到了學校之後，因爲從小的經歷，我很自卑、很孤僻，更不懂得如何跟那麼多同學相處。而她從小就很外向，是那會兒班上的班長，別的小孩欺負我的時候，總是她站出來幫我，整個小學六年的時間，我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幾乎都是自己躲在她身後，跟她一道回家的情形。因爲不跟她在一起，別的小孩就會過來欺負我……”
秦首嘴角的笑意更深，帶着一點微微的自嘲，不過李澤坤能看出來，他當然不在意自己小時候的怯懦，反而是很懷念那段美好的歲月。
“後來到了初中，我的性格已經好轉了一些，而且隨着年齡的增大，家族勢力對我們的影響已經逐漸顯露出來，那會兒基本上已經沒人敢欺負我了，所以，嫣兒不需要再繼續保護我，我倆之間的接觸就逐漸少了。但當時我們已經逐漸步入青春期，男女之事也在懵懂之間逐漸知曉，我當時就知道，我喜歡她，喜歡她在我身邊的感覺……呵呵，雖然那只是初戀，但我當時卻覺得那肯定是我可以廝守一生的一份情感……”
秦首的聲音裡聽不出來情緒，但李澤坤卻覺得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消減了幾分。
“只是當時我雖然已經從小學的自卑情緒中走了出來，但終究臉皮還是比不上現在。”秦首自嘲的笑笑，然後繼續講述道：“雖然明知道心裡很喜歡她，但卻不敢表露心跡，只是默默在旁邊注意她，默默的觀察着她生活的一切，不過那個年齡的少年人正是最坐不住的時候，她又是那麼的優秀，很多男孩子圍在她身邊，所以，她根本就沒怎麼注意我，我當時甚至希望周圍的同學還像小學時候一樣欺負我，這樣，她就又會出現在我身邊保護我了……”
秦首的聲音開始傷感起來，不過只維持了一會兒，接下來，笑容就又出現在他的嘴角。
“就那麼默默的暗戀着，慢慢的到了高中，因爲家庭的緣故，高中的時候我已經不能呆在普通的學校了，而她的家世跟我也差不多，所以，我們倆一起到了一個新的學校裡面……”
說到這裡，秦首臉上的笑容更加洋溢，繼續道：“一下子跟之前認識的同學全部分開，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面，非但我不適應，她也有些不適應。於是，自然而然的，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就長了，不過當時我依舊不敢跟她表明心跡，但每天都能看到她，而且還能一起說話，一起去吃飯，我已經感覺很滿足了。當然，或許還是自卑吧，當時我不敢奢求真的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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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坤抿了一下嘴，再次想起了自己曾經那悲哀的初戀，初戀都是這樣的吧？李澤坤忽然想起來曾經看見過的一句話——“我們只敢追求自認爲配得上的愛情”，自己是這樣，秦首是這樣，還有當初的小販也是這樣。李澤坤覺得其實並不是自卑，而是把對方幻想的太完美了，但偏偏自己和小販遇到的都是配不上這份幻想的女人。那麼秦首呢？
能讓他到現在依舊刻骨銘心的女人肯定不會是那樣的俗物吧？李澤坤心裡竟然莫名升起一股熱切的期盼，期盼這個叫做李嫣的女人完美的符合秦首的幻想，如果到現在依舊讓秦首一提起便失態的女人是跟楊婷、靜兒那般的世俗女子，那該會是多悲哀的事情？
“或許其實並不是自卑吧。”秦首的脣邊微微帶上憂愁，沉吟着繼續說道：“其實我當時知道，嫣兒她並不會喜歡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聽她說過很多次，她喜歡的是那種頂天立地的男人，而且必須還得武功高強……當時雖然父親並沒有告訴我只有二十多年的壽命，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根本無法習武的，所以，實際上我並不抱有希望，哦，不，不是希望，是奢望，我不敢有奢望……”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高二的一個冬夜裡，嫣兒忽然打電話叫我出來，問我是不是喜歡她！雖然一直不敢在她面前表白，但她既然主動問起來了，我也不願再隱瞞……然後，她答應了做我女朋友！她答應了！”
秦首似乎重溫了一邊當時的激動，雙眼灼灼的注視着李澤坤，兩隻手都有些顫抖。李澤坤不難想象他當初的激動。不過李澤坤的心情卻並沒有隨着他的神情變的好轉，反而是慢慢的低沉下去。每一個悲劇都有一個喜劇開頭，秦首分明知道李嫣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男人，但他依舊答應了，這是一種飛蛾撲火般的感情，爲了得到那份短暫的光明，甚至願意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險，何苦來哉，何苦來哉呢！
“當時的我太高興了，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就那麼發生了，我甚至有一種不真實感，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夢境中，你知道，小時候我因爲被病痛折磨，一直覺得上天待我不公，但當時的我，只覺得老天爺實在待我太好了，小時候那點病痛算什麼，老天爺現在給了我什麼都比不上的東西，比世界上任何寶物都寶貴的東西，我是多麼幸福啊，我是多麼幸福啊，我是多麼幸福啊！”
一連三遍，秦首像個神經質的老頭一般，只是他的表情哪有一點喜悅？嘴角的一絲笑意也完全消失了，說到最後，他甚至痛哭出聲！
“我是多麼幸福啊！”嚎啕的哭聲中，秦首依舊喃喃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