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秀恩愛,死的快萬更
梟幽谷一片靜默。
當年,琉璃之死因爲玉胥陷害之事被寧輕陌發現的時候,墨唯逸還是個孩子,不想時隔二十萬年,墨唯逸竟然還能記得他。
寧輕陌猶豫好幾許,剛邁開步子,就被墨唯逸拉住了。
“他修爲不低,你元丹才受過傷,別過去。”
手背熾熱一片,寧輕陌稍稍掙脫了開來。
“你剛纔去哪裡了?”
寧輕陌擡頭看着他,墨唯逸眼神別了點過去,抿脣不語。
見他不說,她繼續要往玉胥那邊走過去,墨唯逸還想伸手拉,可想了想還是縮了回來。
寧輕陌停在玉胥跟前,蹲下身子,一把拉過了他的手腕。
玉胥卻甩開了寧輕陌的手。
他眼神堅韌,也帶着疏離。
“不用管我,我咎由自取。”他強撐着身子,踉蹌的站了起來,不能想象鮮血將黑袍都沁成暗紅是得流多少血,玉胥的臉色蒼白的好似透明一般,轉身,拖着破爛的袍子,一步步離開。
“太子殿下,他也是巫族中人,不能讓他走呀。”擎蒼也不管腿上的傷了,一下跳起來就抽出了長劍,一副蓄勢待的模樣。
墨唯逸撇了他一眼,擎蒼的滿腔焦急倏地就滅了。
那眼神,冷到極致。
“在戰場上,我只是副將,任何事情,都要服從寧將軍指示。”
墨唯逸丟下這一句話,又將那滲人的眼神挪向了寧輕陌,不過待遇自然就是兩種。
擎蒼嚥了口口水,看着墨唯逸那深情的凝着寧輕陌背影的雙眼,和御玄面面相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自經歷,根本不會相信比寧輕陌晚出生數十萬年的墨唯逸,當真是陷的那麼深。
根本就不用再問了,寧輕陌與那玉胥是舊友,怎麼可能將他抓回天宮。
就只見寧輕陌看着玉胥的身影越來越遠,動都沒動。
哎。
擎蒼只能一個勁的嘆氣,那人能與墨唯逸一同傷了巫皇,這是幫忙不假,可他也與墨唯逸打了好一會,若不是他們的太子殿下驍勇善戰,修爲過人,怕是也被他打傷了。
巫族中除了巫皇,還有這麼厲害的一人,就這樣放走了,日後必是個後患呀。
“玉胥……”
就在那蕭瑟的聲音即將隱沒在黑暗中之際,寧輕陌喊住了他。
玉胥的腳步一停,卻沒有回頭。
“我答應你,巫皇永生永世都不會回巫族,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巫族,永生永世不得攻入天界。”
巫族沒了巫皇,勢必會重新選舉,玉胥,你必定能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但是,巫族與天宮的新仇舊恨,我希望在你手上可以終結。
因爲……
寧輕陌側首,眼神落在墨唯逸晶亮的眸光中。
因爲,我說過要給他一個祥和繁盛的天下。
玉胥什麼也沒說,拖着破敗的身子,消失在了衆人眼中,只留下了一地的血紅。
腥風拂過,天,不知在何時微微亮了。
腳下是遍地的屍體,還有那些化成灰燼的,再也輪迴不得,也不用遊蕩在六道的鬼魂。
身後的營帳早就碎成了渣,再看看十里之外的營帳,也都破的破,倒的倒。
一眼望去,天兵倒也沒損失太多,這倒是比天宮那些百萬天兵有戰鬥力多了。
影軍的身影來來回回在梟幽谷周圍穿梭着,他們渾身上下都滿是戾氣,都未散去,顯然在剛纔的戰鬥中,他們的善戰幫了一個大忙。
寧輕陌稍稍鬆口氣,看了眼天宮的方向。
蕭如風,你帶的影軍,果然沒讓我失望。
巫皇頹敗的坐在地上,絲毫掙脫不了墨唯逸的陣法,一如墨唯逸所說,這梟幽谷中的煞氣並不普通,巫皇這一次是大意了,滿身的巫力被那煞氣追的四處逃竄,導致他氣息紊亂不說,玉胥那叛變又解氣的一掌,伴隨着墨唯逸下死手的一招元力,可把他給打懵了。
“這一次能抓住巫皇,天帝定然會龍心大悅呀。”擎蒼一掃方纔放過玉胥的糾結,就關看着面前的巫皇,就高興的想要手舞足蹈。
不過他一動,就疼的皺起了五官。
再看向他的腿,那潰爛眼看就要到大腿根部了。
“將軍,你所說的上官家族的姐妹還沒到嗎?”
據他所知,追隨寧輕陌的亦家兄弟已經出發了一個晚上了,亦家雖然有些遠,但是他們騰雲之術並不遜色於他們,怎的到現在人都沒帶過來呢?
寧輕陌想了想也是有些擔憂,如今六界不穩,他們在路上要是也遇到了之前偷襲百萬天兵的那傢伙,怕也會是凶多吉少。
她斂起眉眼,將軒轅劍收回劍鞘中,踱步到御玄身邊道:“御玄將軍,巫皇不能在此處久留,我會派半數影軍由你帶領,外加你所帶領的北極大軍,速速將巫皇押回天宮由天帝發落,你即刻就出發,不要耽誤。”
御玄拱手應道:“御玄聽令,但是……”
他擔心的看了眼擎蒼。
“你看我幹什麼?大不了少只腿而已,別婆婆媽媽的,快將這巫皇押回天宮,這纔是最重要的。”
擎蒼大咧咧的衝御玄就是一通吼。
若不知道知道這兩人相識已經數十萬年,怕旁人瞧見了還以爲御玄是個受氣小媳婦呢。
“將軍,擎蒼就拜託你了。”
御玄又衝寧輕陌抱拳,轉身就去整兵了。
他們四極大將軍,封颯走了,袁驚鴻被魔界擄了,擎蒼又受傷了,如今,就他一個可以用了。
不過感覺是白駒過隙,爲何當年他們四人把酒言歡的日子,他卻覺得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呢。
這邊梟幽谷的一場惡戰剛剛收尾,那邊魔界處……
不過一方結界之隔,沒有人瞧得見,結界那邊的魔界邊處,有一黑色女子靜靜站立。
她臉色蒼白,長髮因二十萬年未曾修剪都長到了腳踝處,她肩膀上搭着一件披風,看着結界的另外一邊,許久都沒動一下。
舞子暘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瞧見她那模樣,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子嫆,你剛醒來,別太累的好,跟哥回去休息,好麼?”舞子暘的聲音帶着些許的祈求。
她未動一下,也躲過了舞子暘伸過來要扶她的手。
“你要生哥哥的氣到什麼時候?哥哥等了你二十萬年,你就要這樣面對我一輩子嗎?子嫆,你別這樣,哥哥真的很難過……”
舞子暘的手在她不過咫尺間垂下,捏成了拳頭。
“我叫紫夜,我同你說過很多遍,我叫紫夜。”
紫夜轉身,那雙漆黑的雙眸,帶着不能忽視的倔強,她一心一意,還是要做那個人類的小女孩,還是要做那個跟在寧輕陌身邊的小女孩兒,還是要做那個能肆無忌憚待在龍子夜身邊的小女孩。
舞子暘一口氣悶在胸口,沒忍住一掌出去,將結界外梟幽谷中的一拍粗矮壯木橫掃了一片。
紫夜眼睛瞪的圓圓的,拽着披風的手指發白。
“哥,你……”
那封印對他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了嗎?他的魔力竟然能穿透封印……
“在哥的心裡,你只是子嫆,永遠都是舞子嫆,哥就見不得你這副樣子,你以前的囂張去哪裡了?你以前的驕傲去哪裡了?你整日呆在魔界暗暗垂淚有什麼用?”舞子暘氣得在原地直打轉,最後他眼神陰鷙,落在了結界之外已經全部亮起的天空中:“子嫆,哥一定會讓你光明磊落的走出魔界,一定會讓龍子夜卑微的跪在你腳邊,一定會讓那些讓你傷心難過的人,全部去死。”
“哥,你不可以傷害他們。”紫夜一把抓住舞子暘顫抖的雙手,急的臉色慘白:“這都是我一廂情願的,跟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哥,父皇警告過你,不能擾亂如今的六界秩序,你若是不聽,父皇知道了會懲罰你的,哥,我真的沒事,有你陪着我就好了,哥……”
她睡了二十萬年,她沒有喜怒哀樂整整二十萬年。
如今剛醒,憋了二十萬年的眼淚就洶涌的溢了出來。
她的記憶停留在寧輕陌被舞子暘打傷的那一刻,那時候,她被困在陣法之中,只能忍受着那些曾經對她無比疼愛,可當時卻都恨不得她去死的人的眼神。
她永遠也無法寧輕陌那時候的表情。
更沒有辦法忘記龍子夜那時候的眼神,如果,他不是龍子夜,她想,他當時一定會想親手殺了她。
舞子暘於心不忍,將紫夜抱在了懷中。
紫夜奔潰的哭聲在魔界迴盪,擾亂了舞子暘的一池計劃。
龍子夜,你何德何能,究竟是何德何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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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撫摸着紫夜墨黑的髮絲,收緊了雙臂。
哥一定會陪着你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哥不會允許任何人利用你本質的善良欺負你,子嫆,哥一定要讓那些人知道,傷害你的代價,有多慘重。
舞子暘眼神一暗,魔界天空,血色更深。
重新被搭建好的營帳又矗立在梟幽谷的外頭,煥然一新。
寧輕陌和墨唯逸相對而坐,靜默不語。
胸口起此彼伏,寧輕陌嘴角隱隱**,瞧着墨唯逸那正兒八經的模樣就覺得彆扭。
“之前我營帳上的結界,是你布的麼?”
這種沉默太詭異,寧輕陌咳嗽了一聲,決定打破它。
墨唯逸雙手正經的扣在椅子兩邊,點了點頭。
“當年我聽影軍的丁休說過,你在天宮是隨蕭如風修行的,你這一身修爲,全都是承自蕭如風?”
墨唯逸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不過出殼才二十萬年,但是那修爲……她能從擎蒼與御玄的眼神中看的出來他們對墨唯逸的滿意與期待,這速度,怕是天宮從來沒有人比的過的。
墨唯逸擡手對上她詢問的眼神,搖了搖頭。
“我雖與蕭如風關係甚好,但是,我這一身修爲,全部傳承與我的舅舅。”
寧輕陌眼神微變,在聽到龍子夜三個字的時候,躲過了墨唯逸的眼神。
墨唯逸的心冷了冷,手指死死捏在椅把上。
緩了緩情緒,寧輕陌笑開:“那就是了,你舅舅一身修爲很是不俗的,有他親自指導你,難怪你能困住巫皇。”
墨唯逸打量着她不自在的臉,垂下了眼睫。
姐,你這話,是在誇讚龍子夜麼?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寧輕陌有一點點坐不住。
自從那次百花會他出現後,他就沒開心過,整天一張臉就跟泡在冰窖裡頭一般,看的就讓人想打冷顫。
她想問他,發生了什麼。
但是,她又不敢問。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擎蒼瘸着一隻腿衝了進來。
他前腳不過掀開簾帳,後腳渾身是血的亦瑾就衝了進來,一下撲島在寧輕陌腳邊。
寧輕陌一下就站了起來。
“輕陌,亦家出事了。”
他只來得及說這一句話,整個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她所擔心的,終究還是來了。
梟幽谷外,一片肅穆,樓江山在影軍之中,將寧輕陌的營帳圍的水泄不通。
他方纔瞧見亦瑾渾身是血的衝了進去,但是,亦桓沒有跟着回來。
他焦急的很,可卻不能從崗位上離開去問個究竟。
他此刻,不過是一個帶罪的影軍將士而已。
身邊,同樣是一名身穿鐵甲,臉色肅穆的影軍將士,在寂靜無聲的梟幽谷外,這種站崗,簡直是凌遲。
旁邊的男子動了動,拱了樓江山的肩膀一下。
“喂,兄弟,聽說你是在關內認識寧輕陌的,那時間有夠久的了啊。”
邊上的人聲音很低,卻充滿了八卦的意味。
樓江山依舊站得直挺挺的,一動不動,也不回答他。
那人扭頭看了一眼嚴肅的樓江山,嗤笑道:“你那麼認真幹什麼?魔界不可能派兵出來的,你放鬆點,我們來聊聊天。”
樓江山眉頭皺了起來,往邊上站了點,依舊沒理睬他。
那人卻不肯放棄,還是一個勁的問道:“其實我也就是想知道,我們的寧大將軍,是不是真的和太子殿下有一腿……”
他話還沒說完,樓江山的眼神就瞪了過去。
那人被樓江山瞪的有點發憷,但是,他也是不怕他的。
他當下就表現出了一副你大驚小怪的模樣,給了樓江山一個白眼。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我們當兵之人本來就粗鄙,說話是不太好聽,但大概也就那個意思,你何必矯情。”
樓江山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咬牙切齒道:“我警告你,你休要再說將軍和太子殿下的閒話,他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那人明顯不信。
“若是清清白白的,太子殿下緣何那麼維護寧大將軍,就因爲寧將軍救過太子殿下一條命不成?你是後來才入天宮你不知道,寧將軍入關的那二十萬年,太子殿下在天宮可折騰了,凡是說寧將軍不好的,閒話的,都得死,而且死的特別慘,嘖嘖嘖,你說是清白的,我不信。”
縱然都戴着盔甲,但是那人浮誇的表情樓江山覺得都能看出個一二。
他冷哼一聲:“你這算是在說寧將軍的閒話麼?”
他這一問,那人就愣住了。
樓江山笑開道:“兄弟,保重。”
那人立馬扭頭看看周圍四周,直到發現沒瞧見墨唯逸的人影,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墨唯逸是長着一副討喜的面容,但是那心,可是鐵打的呀。
他乖乖閉上嘴,沒再說話,但是眼睛滴流滴流的轉,不知道在想什麼壞東西。
營帳內,寧輕陌的元力源源不斷的輸入亦瑾的體內,然而亦瑾的身體就好似一個無底洞一般,怎麼都沒法將寧輕陌的元力給兜住。
擎蒼在一旁看的瞠目結舌,若是亦瑾傷痕累累的回來他已經嚇到了,那寧輕陌此刻揮霍起她的元力的本事也是叫他無比的震驚的。
怎麼可能會有人的元力是根本就用不完的呢?
眼前的寧輕陌就是一個,任何仙法都要充沛的元力才能發出致命的效果,所以,修仙之人的根本也就是不斷的提升元丹的質量,不斷的吸收天地靈氣,不斷的擴充元力。
若是元力枯竭,或者是元丹不純淨,都是不能提升修爲的。
眼前,寧輕陌的元力是前腳給亦瑾輸進去,後腳就從亦瑾的每個毛孔溢出了出來,根本就無用。
墨唯逸一把扯住寧輕陌的手,按住了她的元力。
擎蒼眼一瞪,別過了眼。
“沒用的,他的元丹被射穿了,你沒看見嗎?”
寧輕陌甩開墨唯逸的手,又抓住了亦瑾的脈搏,很弱,他根本就是吊着一口氣回來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亦家到底怎麼了,亦桓人又去哪裡了?
她滿心都是不安。
“姐,你別固執了,你這樣只會只會傷了自己,他元丹龜裂,根本不能盛的住元力,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將元丹修復的。”
墨唯逸鉗制住她的肩膀,晃着的她的身子。
寧輕陌有瞬間的怔愣,跟着就恢復了清明。
她握住墨唯逸的手背,墨唯逸十指一鬆,就將她冰涼的手全部握在了手心。
好似能從墨唯逸身上找到一絲力量一般,寧輕陌的眉梢漸漸染上了一層安定。
她方纔真的是太慌了,這樣不好。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亦瑾,眉頭深鎖。
“太子殿下,要不要屬下帶領軍隊前去亦家打探打探情況?”擎蒼說着就要領命前去。
墨唯逸看了一眼他的腿,搖了搖頭:“你還負傷在身,不宜走動,再說此去亦家,太耽誤時間了,還是讓亦瑾先醒過來比較快。”
“可是……”
擎蒼欲言又止。
“姐,我來。”墨唯逸坐在亦瑾身後,將他扶半坐了起來,手心一提,一顆銀白色的元丹就從墨唯逸的體內飛了出來。
這種顏色的元丹,怕是身經百戰的擎蒼都沒見過,也從來沒聽說過。
元丹雄厚的力量一出來,就連寧輕陌和擎蒼都覺得身體輕飄了許多,墨唯逸的元丹有多純淨,就有多大的影響力。
只是還來不及詫異,那元丹就衝入了亦瑾的體內,他們兩人被元丹本身自帶的結界保護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寧輕陌雖然困惑這種辦法,但是此刻也只能緊張兮兮的看着,墨唯逸雙手抵在亦瑾的後背處,靜默的坐着。
周圍一片安靜,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擎蒼眼見墨唯逸額頭一片汗水,也緊張的手都溼透了。
倒是亦瑾的臉色開始慢慢的恢復起來,就連他的周身也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可見他的元丹已經在慢慢的重新凝聚起來。
寧輕陌的眼神一直膠着在墨唯逸的側臉上,他的汗水倏倏的直往下滴,將他紫色的長衫都沁溼透了。
他總是喜歡着紫色的長衫,繡着簡單的龍紋,不奢華不耀眼,卻也只有他能穿出那一份韻味。
寧輕陌看着有些出神,營帳外的天際,突然一聲淒厲的聲音劃破天際。
那是……
寧輕陌三步兩步就到了營帳外,瞧着外頭從鳳凰上跌落下來的羽夢塵,還是不放心的沒走出這營帳。
墨唯逸的元丹現在在體外,她一步都不能離開。
“輕陌,魔界……魔界去人界了。”
羽夢塵氣喘吁吁的蹲下身子,話都說的結巴,他身後的鳳凰更是連一根毛都懶得豎起來了。
他帶來的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
在得知魔界第一個要進攻的是人界的時候,寧輕陌就派羽夢塵前去人界監視着,因爲羽夢塵能操縱鳥兒,所以眼線遍佈天下。
但是……
寧輕陌的眼神落在桃林深處,整個人都好似掉在冰窟窿中一般的冷。
什麼叫禍不單行,大概就是如此了。
墨唯逸在爲亦瑾療傷,唯一的大將軍擎蒼還受了傷,若是要她此刻前去人界除魔,她根本就邁不開腳。
她不能丟下墨唯逸在這,這裡靠魔界那麼近,誰知道會不會來個調虎離山。
她左右爲難間,思緒幾番輪轉,咬咬牙,正欲轉身,天際又飛來了一隻搖搖欲墜的鳥兒。
羽夢塵連忙用元力拖住那鳥兒。
鳥兒嘰嘰喳喳激動的不行,寧輕陌愣是一個字沒聽懂。
她分明都能聽懂努花兒的語言,卻爲何聽不懂動物的呢?
羽夢塵頻頻點頭,臉色緩了緩。
“輕陌,龍太子從西海出兵前去人界除魔了,有龍太子在,人界應該暫且用不着我們擔心。”
“那魔界是誰率兵呢?”
這個消息倒是不錯,她倒是差點忘記了龍子夜那一茬,等等……
“龍子夜帶兵?他怎麼會帶兵?”
現在魔界是誰率兵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唯是龍子夜爲什麼會帶兵出征。
羽夢塵摸摸鳥兒的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寧輕陌:“輕陌,龍太子就要即位西海龍王之位,你難道不知道嗎?”
寧輕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她恍恍惚惚的看着前方,耳邊都是羽夢塵方纔說的話。
龍子夜,即位西海龍王了。
心驟然一疼,前世她眼睜睜看着他灰飛煙滅,今生,他竟然又一次毫無預兆的當上了西海的龍王。
歷史沒變嗎?
該來的還是要來?
她捏緊拳頭,倏地轉身,冷不丁就對上了墨唯逸漆黑髮亮的眼眸。
他眉梢染着柔和,剛毅的臉龐在銀色的光暈下散發出淡淡的愁緒,她心一沉,走過去停在了他身前。
“怎麼了?”
墨唯逸收回手,光暈消失,他搖了搖頭。
“沒事。”他話音剛落,亦瑾就睜開了雙眼,整個人都倍兒精神,跟着就站了起來,一看見寧輕陌臉色就變了。
“輕陌,亦家沒了,亦家早就沒了。”
也不等寧輕陌問,亦瑾整個人都好似要奔潰一般。
“你慢慢說。”
他激動的使勁咽口水,亦瑾向來嚴謹,倒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亦家的宅子都荒了,我就尋了上官家去,他們說,亦家在上官可心和上官可萱進關之前就遭到了滅門,輕陌……”亦瑾這麼一說,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肝膽俱裂:“是亦皓,是亦皓殺了整整一個族的人呀。”
亦瑾扒着寧輕陌的手頹然的落下,砸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要將地面都給敲裂了一般。
亦皓,在她的記憶中,他一直都在沉默。
他不愛說話,總是跟在亦瑾他們身後,但是他熱衷於修補靈魂,當初進關的目的也與她幾乎差不多。
她是爲了尋那世外高人爲救琉璃封颯。
他也爲尋那室外高人,習得一身幾乎要斷絕了的本事。
當年,亦家一封書信入關,他與亦崇一同出關,留下亦瑾與亦桓在雪山守護着她,卻不想,那番一去,竟然就已經是陰陽兩隔。
她從來不曾看亦瑾哭的那般傷心過,撕心裂肺,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男子漢形象。
寧輕陌蹲下身子,雙手繾綣,放在了他肩頭。
那是一種無聲的寬慰。
她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用這種方法告訴他,她還在他身邊。
亦瑾抽噎了兩聲,擦擦眼淚,繼續說道:“上官家說,亦皓入了魔族,當年天帝率領天兵驅逐魔寇大宿主,大宿主失蹤後,魔兵就一直無人率領,亦皓進了魔族,成爲了魔族的大宿主,先先後後在偷襲過不少的修仙門派,現在人界,仙盟打破戒律,將崇華山收入了門下,還有其他小些的門派也都投入了仙盟,就是怕有朝一日被亦皓帶領的魔兵給滅了門,他爲什麼會投靠魔族呢?爲什麼?”
亦瑾的質問聲尤爲的突兀,彼時,周圍是一片的安靜。
“亦瑾,亦桓呢?”
寧輕陌輕聲問。
說道亦桓,亦瑾整個人就僵硬住了,然後他哈哈笑着,仰天大笑。
那模樣,說是瘋了也不過爲過。
寧輕陌的心慢慢的沉到了最底下,該不會,連亦桓都……
“在我們四兄弟中,亦桓最喜歡的就是四弟,他總是說,四弟雖然不太會說話,性子比較悶,但是四弟一定是我們四個兄弟中最爲出息的一個,從小,亦皓要什麼,亦桓給什麼,族裡人覺着亦皓的愛好太過偏門,亦桓連着好幾日翻了族中收藏的典籍,找出了曾經有位高人也是擁有修補靈魂,重塑人身的本事的證據,他那一日,驕傲的攬着四弟,對族人說道,亦皓將來一定會是我們亦家的驕傲……”
亦瑾慢慢的說着,神情也緩了緩。
“從那天起,我們四兄弟就決定一定要一起入關,一起在關內闖出一片天地,我們年級不相仿,本就不可能一起入關的,爲了能同一天入關,我們用盡了辦法,終於我們等到了四弟也到了入關的年紀,終於可以一起進關了。”
寧輕陌和墨唯逸的思緒,也一同被拉到了那一天。
想着,竟然隱隱要勾起嘴角。
那一年,滂沱山腳,亦桓勾住她的肩膀,讓她做他們的五弟。
那時候,亦皓蹲在地上,在撿那些枉死在滂沱山腳,都沒來得及進關的修行者的屍骨。
“爲什麼他要背叛我們,爲什麼他要殺了亦家上上下下上萬口人,輕陌,那不是一個兩個,是上萬口呀,他們說,那一天,亦家的血,都能流成一條河了。”
亦瑾咬牙,五官皺在一起,好似心都在攪着疼。
“亦桓得知後就跟瘋了一樣,揮着劍就說要去殺了亦皓,不過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我找了許久沒找見,又怕你們這有變故,就先趕着回來通知你,我怕是,袁將軍帶領的軍隊在路上遇到偷襲的人,就是亦皓。”
寧輕陌扶起亦瑾,他整個身子的重量有半數自己都支撐不住,寧輕陌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亦瑾,如果真的亦皓,你有何打算?”
她估摸着也能猜到了,此刻率領魔兵去人界的大概會是誰。
只是她並未想到,亦皓的修爲竟然如此恐怖,不過一個偷襲,竟然傷了那麼多天兵……
亦瑾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掙扎,最後一咬牙,堅定的說道:“若真是他,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他殺了亦家上上下下那麼多口人不說,亦崇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他怎麼忍心,怎麼可以下的了手。”亦瑾渾身顫抖着,突然捧着腦袋又蹲下了身子。
他真恨,恨自己那個時候在關內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亦家人一定都失望透頂了吧。
亦皓魔變,作爲亦家長子的他卻在關內。
亦瑾的眼角溢着晶瑩,卻愣是沒肯滴落下來。
心攜着濃重的悲涼之意,卻有一股熱氣覆在了他的手背。
寧輕陌蹲下身子,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他,收緊了五指。
“亦瑾,你還有亦桓,亦家沒有絕在你手中,我陪你去人界,去找亦皓,你當着他的面好好問問他,爲什麼。”
亦瑾抿脣,垂下眼,用力的點了點頭。
亦瑾畢竟元丹碎過,還不宜太過走動,寧輕陌讓他留在營帳中再好生入定一個晚上他們再出發。
人界有龍子夜護着,她相信不會出什麼大事。
然而她卻一個人竄入了梟幽谷中,穿梭在混沌的煞氣中,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那煞氣在她周圍聚攏起來,生成一雙眼睛,打量着她的一舉一動。
那封印就在前頭,她停步,怔愣的看着那邊黑漆漆的魔界,擼起袖管,看着蔓延在手臂上的蠱毒,那滕圖紋路,竟然和封印着魔界的封印有些許的相似。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按着胸口,冷不丁轉身,就撞上了墨唯逸的胸膛。
她後退一步,後脊樑不自覺的都冒出了些許的冷汗。
墨唯逸抓住她的胳膊,看着那蠱毒,臉色鐵青。
“怎麼回事?”
她想掙扎開,可是墨唯逸是攥的更緊。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身上有這個,這是什麼,是誰下的?”
摩挲着那紋路,墨唯逸的眼中好似能噴出火來。
“這個……”他這麼激動,寧輕陌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
“姐,你跟舅舅最後沒有在一起,就是因爲這蠱毒是麼?”墨唯逸眉眼染上了淡淡的憂傷,涼意從寧輕陌的胳膊上一下就竄到了心底。
“墨唯逸,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輕嗤,將寧輕陌拉到了身前一點,也不管這是什麼地方,大掌就覆上了她的髮絲。
“我以爲你終會跟我說的,但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你是想瞞我一輩子麼?”
尷尬極了。
寧輕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跟石化了一樣。
她掙扎不開他的懷抱,慍怒起來,瞪着他呵斥道:“放開我,墨唯逸。”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你跟舅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就放開你。”
墨唯逸不依不撓,寧輕陌徹底怒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何關?”
心裡頭最深處的疼痛被戳到,寧輕陌就跟炸毛的小貓一樣。
她跟龍子夜不可謂不是最可惜的錯過。
不過是她當年吃了一顆忘情丹,竟然再也找不回對他的感覺。
他的守護,他的溫柔,他的等待,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有何辦法呢?
她就是沒法再愛上他了,她也想過不爲愛,就爲守護陪着他,可是每一次這種想法從心頭冒出來,一股疼痛就從心底深處傳來,每每都弄的她生不如死。
究竟要她怎麼樣纔好?
她每一次疼的醒過來,都在問自己。
對自己,與龍子夜,究竟怎麼樣纔好?
是不相見,便再也不念嗎?
還是就這樣相見,卻靜默無言呢?
如今他們之間,又隔了一個墨唯逸,她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墨唯逸眉眼**,緊緊的攏住的肩膀不讓她動彈一分一毫,也因爲她的話氣得頭頂幾乎要冒煙。
“怎麼與我無關?你若說想與我撇清關係,那你將我再塞回蛋殼裡頭去呀,你別下安魂洞救我呀,你別讓我在蛋殼中見到你呀,你現在想撇清,你撇的清了嗎?”
無賴。
寧輕陌掙扎着要掙脫他的禁錮,可是墨唯逸的力氣根本就比她大,兩人靠的太近,幾乎都能感覺到彼此胸前的溫度,寧輕陌一急,腳下一股元力就騰昇起來。
她的元力是厲害,但是他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從他出生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只有讓自己變得很強很強,才能跟她並肩看這個天下,才能將她保護在他的羽翼下。
想到此,他掰住寧輕陌的雙頰,讓她驚恐的臉怔愣的看着他。
兩人視線相對,時間好似在那一瞬間就靜默了下來。
兩股元力在空中相互碰撞,竟然沒有產生絲毫的抗拒,反而融合在了一起,寧輕陌的臉色有些許的糾結,她駭然不已,她的元力竟然被墨唯逸的剋制的絲毫力氣都沒有。
墨唯逸眼波流動,此刻他的眼中就只有寧輕陌。
真好。
她活生生的就在他的面前,會生氣,會笑,會害羞,會倔強。
她不是那個垂死的寧輕陌,不是在天牢中日日承受着天雷的寧輕陌,不是那個轉身與他咫尺天涯的寧輕陌。
她就在他的懷中,她就在他的眼前。
他眼神落在她淡紫的脣上,寧輕陌一看他那眼神就覺得不對,開始劇烈掙扎起來,無奈絲毫都掙脫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墨唯逸垂下首……
雙脣近在咫尺間,陡然停了下來。
他的呼吸就在她鼻息之間,她的心,跳的噗通噗通的,快的好像要跳出喉嚨口一樣。
她從來這麼緊張過,跟龍子夜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過,就連前世都已經與她結爲夫妻的君默然都不曾有過。
好像很期待他的脣落下來,但是,思想中又萬分的抗拒。
他們一個是天宮的太子殿下,一個是仙尊的女兒。
他們一個已經年歲不知何幾,一個剛算的上成年。
他們……
重重的一個吻,最終還是落在了她額間。
墨唯逸緊緊抱着她,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管他梟幽谷,管他魔界,管他身份,年齡,世俗,與那些分明就存在卻選擇去忽略的人。
寧輕陌沒有再掙扎,他們腳下元力照亮了天空,將整個梟幽谷都好似亮成了白晝。
“姐,我會用我的生命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這一刻。
魔界內,舞子暘看着結界外的兩個人,嘴角不停的在**。
這兩個人是腦子不好了麼?
竟然就在他魔界的地盤秀起恩愛來了?
他這就出去告訴他們,秀恩愛,死的快這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等等……
舞子暘突然眼睛就亮了起來。
剛纔他看的可是一出絕世好戲呀。
若是不與旁人分享一下,怎麼對的起他這顆蠢蠢欲動的八卦的心呢。
想到此,他也不想着去打攪外頭那兩個人了,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空中。
天帝呀天帝,你若是知道你兒子這麼出息,會不會感到很欣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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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各位在考試的小朋友們~
考神附體,啦啦啦啦啦。
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