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悅娥做好了飯剛準備往地裡送,就聽見院門外響起了“叮鈴鈴”清脆的車鈴聲,徐保金騎着新買的永久牌自行車進了家門,一看大嫂提着食盒就明白是要往地裡送飯,笑着說:“大嫂你別去了,俺騎自行車去送飯,保證比你走路快多了。”
悅娥擔心他騎車會把飯弄灑,剛要拒絕,徐保金已經從她手上奪過飯盒掛在車把上,轉身就要離開,悅娥只得囑咐着:“慢點兒騎,別把飯灑地上。”
徐保金正騎的過癮,只喊了一聲:“放心吧!”一路按着車鈴就走了。
下午,徐保金又騎着車去鎮上理髮店,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化肥廠報道,他心裡就一陣激動,暗自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現。
到了鎮上,他將自行車停到了合作理髮店的門口,還未進門就急着喊:“師傅,給理個髮!”
進了門卻發現屋裡只有一個年輕姑娘,徐保金不由得有些臉紅,那姑娘大方的說:“俺爹剛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先坐這兒等會兒吧。”
徐保金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只是屋裡只有他和姑娘兩人,徐保金覺得有些不自在,那姑娘見他拘謹的樣子,輕笑了起來,問他:“你是哪村的?”
徐保金忙回道:“徐家村的。”
姑娘聽了又笑着說:“徐家村可是個富裕村,俺聽爹說你們村有魚塘還有果樹,這家家都能分不少錢呢?”
徐保金也笑着應她:“沒那麼誇張,魚塘和果樹雖然是村集體的,可也要按貢獻來分,俺大哥是村裡的拖拉機手,每年都要幫着往市裡拉水果和魚,家裡就能多分些,那些不在村集體幹活的人家,年底也都會有分紅,不過各家都是有數的,也不多。”
徐保金這一番話說下來,也不那麼緊張了,姑娘又問:“那你不在村集體幹活嗎?”
徐保金挺了挺胸答道:“俺在市裡化肥廠上班。”
姑娘一聽,欣喜的說:“你也在化肥廠上班啊?那和俺三哥是一個廠呢,俺三哥在保安處呢?你認識他嗎?”
徐保金有些臉紅的說:“俺剛去,還不太認人。”
二人正說着話,店裡的理髮師傅回來了,忙跟徐保金打着招呼,又讓姑娘幫着取熱水,那師傅手也利索,不到半個小時就給他理完了發,衝着鏡子裡的徐保金笑道:“小夥子很精神嘛!”
那姑娘在一旁吃吃的笑着,徐保金臉紅了。
這天夜裡徐保金做夢都看見那姑娘衝着他笑。自那以後,徐保金理髮的次數越來越來勤。
他娘納悶的問他:“你那頭髮又不長,咋天天拾掇它?”
徐保金回道:“娘,俺現在在市裡上班呢,哪能跟個莊稼人似得整年不理髮?”
轉眼就要入冬了,徐歡也快半歲了,嘴裡剛長出兩顆牙,不過令她鬱悶的是口水也越來越多,弄得大妮兒常常取笑她,還拿小手幫她擦口水,悅娥最近也開始喂些小米湯給她吃。
這天早上一家人圍坐客廳吃飯,趙玉梅忽然覺得胃裡不舒服,放下碗筷就往屋外跑。徐母看她頻頻做嘔的樣子,忙拉到一旁問她的小日子來沒,趙玉梅這纔想起這小日子都一個多月沒來了。
徐母大喜,也顧不得去打牌了,帶着老二媳婦到鎮上衛生所去檢查,醫生一化驗果然是有了身孕。徐母喜得臉都笑開了花,回到家裡忙囑咐自家兒子夜裡不許再折騰媳婦,徐保柱聽說玉梅有了身孕,一向呆板的臉也有了笑意。
晚上徐父下班回家聽說了老二媳婦有孕的事也很高興,特意囑咐悅娥多做倆菜,可惜家裡吃飯的人不全。徐保興今天去市裡還沒回來,而徐保金已經兩天不着家了,最近他常常不回家,徐母問他時,他只說廠裡忙要加夜班。
吃過了飯,悅娥正在廚房清洗碗筷,徐保興匆匆進了屋門,一臉興奮的跟悅娥說:“明天我帶你回孃家一趟。”
悅娥有些奇怪,不解的問:“前些天俺不剛回過孃家嗎?”
徐保興笑着說:“這次是有喜事,岳母家這回也能有個吃公家飯的人了。”
原來自上次聽他爹說起工作指標的事,徐保興就一直留意着,跑了好幾次教育局,終於見着了負責此事的劉處長。劉處長聽了李家的情況,覺得他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就告訴他要跟局裡的領導彙報一下。
徐保興又連着跑了四五趟,今天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下午在教育局劉處長對他說:“李秋誠同志的家屬雖然不能享受這次的補償政策,但是考慮到他的特殊情況,還是可以讓他的子女接他的班,當然工作崗位會有所變動,只有一個指標,你們商量好了就把人帶過來。”
悅娥聽了自己男人的話也是驚喜萬分。第二天,悅娥又帶着兩個孩子坐到了板車上,徐保興聽着孩子們歡快的笑語聲,一路輕鬆的走到荷花裡,李悅欣和李悅然剛好從村口的學校放學,見到小妹妹高興的迎了過去。徐保興讓兩個小丫頭也坐上了板車,幾個人都往家裡趕。
到了門口,悅欣和悅然先跳下車,一邊往院門跑一邊喊着:“娘,大姐一家人來啦!”
李母聽見了忙往外面迎,李悅娥已經笑盈盈地進了院子,大妮兒甜甜的喊了一聲:“外婆!”
李母高興地牽着她的手進屋給她找糖吃。徐歡卻對李母不感冒,上次將她送人的事兒她還記着呢,徐保興在屋內坐定了之後,就將接班的事兒告訴了自己的岳母。
李母聽得眼冒淚花,忽然站起來說:“俺去給她爹也說一聲。”說完急匆匆就出門了。
李悅靈剛好從地裡回來,見娘抹着眼淚往外走,又看到姐姐一家人都回來了,以爲大姐家又出了什麼事。徐保興忙又和李悅靈說了接班的事,悅靈這才放了心,姐妹倆一塊兒做好了飯,李母終於紅着眼回到了家。
吃罷了飯幾個人商量起了人選的事,悅靈見沒人說話就先開了口:“俺覺得這事兒能成是多虧了姐夫,應該讓大姐接俺爹的班。”
“不成!”徐保興和李悅娥竟是同時開了口。
徐保興看了眼自己媳婦,笑了笑說:“你大姐那兒有俺呢,況且她還帶着孩子,也不方便上班。”
李悅娥聽了男人的話,只點着頭笑,也不做聲。
徐母說:“要不等明天悅靜回來了再說。”
徐保興想了想也說:“這樣也行,俺家是不會要這指標的,悅欣和悅然也還小,依俺看娘就從二妹和三妹選一個人吧。”
李悅靈聽了又說:“那就讓三妹接俺爹的班吧,她文化高,不像俺光知道種菜,啥也不懂。”
徐母想了想說:“還是等悅靜回來再決定吧。”
下午徐保興一家四口要離開李家,悅欣和悅然很捨不得小妹妹,一個勁的跟大姐說着下次記得再把小妹妹帶回來,大妮聽了一本正經的跟兩個小姨說:“二妮是俺的小妹妹,你們倆只能做二妮的小姨!”
李母聽了在一旁笑着說:“聽聽,連大妮兒都知道論輩分了,你們兩個糊塗丫頭也不嫌害臊。”
悅娥笑着告別了自己孃親,一家人往徐家村趕,還沒進家門口,就聽見院子裡鬧騰的聲音。
徐保興忙進了家門,只見他爹正拿着根粗木棍子滿院子追打徐保金,徐保金一邊護着頭跑,一邊求饒:“爹,俺知道錯了,您別打俺臉啊,俺明天還要上班呢。”
徐父追着他罵:“你還有臉去上班?我都被你臊死了,咱老徐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個兔崽子,我今兒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保興忙拉住自己爹勸:“爹,啥事發那麼大的火?進屋給俺說說?”
徐父臉色鐵青,瞪着徐保金說:“讓他自己說!這種丟人事兒俺都沒臉說出口!”
徐保金支支吾吾跟大哥說起了這事兒。
原來徐保金自頭一次見了理髮店的姑娘,就記到心裡了。自那以後他隔三差五的往鎮上跑,幾天不見那姑娘,心裡就跟貓抓似得。
那姑娘也喜歡他嘴甜會說話。而徐保金因自小沒下過地,皮膚白皙。五官又長得英俊,她也願意跟徐保金在一塊兒說話。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背地裡經常私會。那姑娘沒能抵住徐保金的苦苦哀求,懵懵懂懂的就跟他做了那事兒。事後她也很後悔,逼着徐保金趕快來她家裡提親。
徐保金這纔跟自己娘提起了那姑娘,只說是同事幫他介紹的。徐母一聽她爹只是鎮上理髮店的,就有些不願意,自從徐保金到市裡上班,她就一心想着讓他找個城裡的姑娘,況且家裡老二剛成親不久,起碼要再存兩年錢才能給老三說媳婦。
徐母想到這些,就勸自己的兒子先別急着找媳婦,等把工作幹好了存些錢再找個城裡姑娘。
徐保金聽了也有些無奈,又去找那姑娘商量着再等些時日。姑娘一聽就急了,說話也難聽起來,指着他問着:“當初不是你說非俺不娶的,難道現在要反悔嗎?你到底算不算男人?你要敢說個不字,俺就讓俺哥哥來給你說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