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轉過臉, 棱角分明的側臉勾勒着美好的輪廓,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第一個附和山長的人,卻是高傲過於常人的馬文才。
山長欣慰的點頭, 將視線投到其他學子身上, 帶着滿滿的鼓勵。
“山長……”樑涼邁出左腳, 自動請纓。腳步邁出一半, 僵在了那裡。
一人先站了出來, 垂手道,“山長,英臺願意同往。”
山長投在祝英臺身上的目光充滿了讚賞, 他直接宣佈,“如此, 便由你們二人替老夫跑一趟了。”
樑涼看了看馬文才, 又看了看梁山伯, 他在梁山伯眼中看到了同自己一樣的大大的問號,他想說些什麼, 只是山長已下了決定,他不好說什麼。
他心中存着個疑惑,馬文才何時如此積極了?事前也沒同他說一聲,還有祝英臺,也不對勁, 她不是一向和馬文才不對盤嗎?忽然就站出來了?
這事絕對不尋常!
山長令其他學子先回去, 留下馬文才與祝英臺交代了幾句。
樑涼不好跟在裡頭, 只好站外面吹風。
待馬文才出來忙問, “山長說了什麼?能不能換人?”
馬文才看了他一眼, “人選山長方纔已經宣佈了。”
“這樣啊。”樑涼嘆息道。
馬文才說,“山長要我和英臺行事小心, 不可心急。”
“其他呢?”
“沒有了。”
樑涼沉默了會,忽然說,“馬文才,你真的要去?”
“是。”
“同祝英臺一起?”
“嗯。”
“怎麼忽然想到接這個任務?”
馬文才不說話。
“爲什麼沒同我商量就決定了?祝英臺同梁山伯鬧彆扭了,一時意氣用事我可以理解,但你……爲什麼?”樑涼吸口氣,“馬文才,你是不是想避開我?”
“馬文才,你厭倦我了嗎?”
馬文才別過眼。
樑涼閉下眼,又睜開,“你們什麼時候走?要去多久?”
“今日便走。”
“這是山長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樑涼忍耐着說。
馬文才不答。
“馬文才,至少告訴我爲什麼?別這麼殘忍。”樑涼堅持道,“我們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是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
馬文才仍是沒看他,“你沒有錯,樑涼,任何人都沒錯,這幾日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們需要分開一下,你見不到我也許便知道答案了,你需要的人是誰,心中愛的人是誰,我馬文才不會與人分享,我要你全心全意愛我一個,若你有二心,我不會再見你。”
他說的決絕,樑涼忽然明白了,馬文才這次是認真的,他要他做出一個決定,否則他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這便是馬文才,驕傲的固守自己的領域,絕不容他人踏足。
樑涼夜裡睡不着去找山伯,去了他房裡找不到人,聽四九說他家公子跑廚房去了,不知在做什麼。
逛了逛廚房,果然在爐竈前找到賣力生火的某人。
樑涼找了把椅子坐下,看山伯忙活,奇怪道,“你做這些餅做什麼?”
山伯頭也不回,“給英臺路上當點心吃啊。”
樑涼嘲笑他,“你還怕他餓到了?放心吧,祝英臺很懂得照顧自己的,再說有馬文才在呢,鎮上多少小吃,還愁沒處買?”
“那不一樣,我一定要親自做給英臺。”
樑涼不勸了,坐了一會,起身,“那你忙吧,我回去睡了。”他打個哈欠,朝門外走去。
“樑兄弟……”山伯喚住他,“你就不擔心馬文才嗎?他們此去也不知要多久?路上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
“我不擔心,真的。”樑涼回頭衝他燦然一笑,笑容裡充滿自信,“我相信他,他有那個實力,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不待梁山伯接話,樑涼加了一句,“你的英臺也一樣,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山伯嘆氣,“不知爲何,我總有些不好的預兆,是我想多了吧,英臺這麼聰明,怎麼會有事,我還是好好做我的餅吧,一定要趕在英臺走之前交給他纔是。”
“你個呆子。”樑涼不得不嘆。
嘆完後又很羨慕,怨不得祝英臺對他癡心,梁山伯人實在,對人是真的好的沒話說,一心一意把人放在心上,捧着手裡,全心全意的對待,除了人呆了點,別的都能接受。
若他是祝英臺,也不會後悔。
樑涼沒有再見馬文才,直到山長爲他們二人踐行。學子們聚在門口起鬨,樑涼悄悄立在一顆樹下,那顆他們相擁相吻過的樹,他遠遠地望了那人一眼,他沒有去送行,害怕見到那人時那人銳利的視線,害怕他眼中的洞察與瞭然,他選擇默默地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然後在沒有他的日子裡慢慢回味,慢慢思念。
“人已經走了。”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
樑涼愣了一下才記起說話人的身份,“習遠?”
“是我。”
“你都知道?”
“是。”習遠坦白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你和馬文才的事,你同蘇大人的關係,還有……你的身份……”
樑涼蹙眉。
習遠俯身下拜,單膝跪於石子路上,“草民習遠拜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