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正是散步的好時節。樑涼伸伸懶腰,自牀上一躍而起,下地穿衣洗漱,一氣呵成。額前一縷髮絲頑皮的跳脫出來,樑涼對鏡束好,方理了理領子,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
取了書本準備停當,他望了望窗外,不由地嘆息,“今日真是個好天氣,該去放風箏纔是。”
大牀的另一邊臥着個人,側躺着一動不動。樑涼皺皺眉就去推他,“馬文才,你醒醒,快起來,上課了!”
牀上的人翻個身,咕噥了一句,“還不是某人睡相太差,我連續三晚都沒睡好。”
“是這樣嗎,馬文才?我睡相怎麼差了?你不是還好好的活着嗎?”樑涼不服氣的說,“你自己看上我這地方,現在卻來抱怨我,我是不介意你退房的,但那錢……”進了我的口袋就休想叫我吐出來。
馬文才忽然翻身起來,“錢你已經收了,想趕我出去沒這麼容易。”
“怎麼會呢?出錢是老大。”
“有件事我一定要同你商量。”
“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樑同學,你知道你昨晚是怎麼睡的嗎?”
小涼同學誠實的搖頭,有誰知道自己睡着的模樣?看馬公子氣急敗壞的神情,莫非自己做了些什麼,或者自己有什麼夜遊症?該不是吧?
馬文才盯着他說,“你想的不錯,你確實……你居然敢……”馬公子說到這裡紅了臉,卻不肯再說下去,他的視線落到別處,就是不看樑涼。
樑涼不能不感到稀奇,莫非自己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怪癖,但沒人告訴過自己啊。樑涼便道,“馬公子想如何?搬出去?不不,你方纔說不想出去,難不成你想趕我出去?”樑涼想到這裡直搖頭,“不不,別的都成,這條我死也不答應,這可是我的地盤,待在這裡就是我做主,憑你說什麼都不行。”
馬文才失笑,“我並沒這麼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的要求很簡單,只需要……”
他從背後取出一物件,樑涼一看便要跳起來,“你拿繩子做什麼,我是不會屈服的。”
“我沒說現在綁你啊,只是要你睡覺老實點。”馬公子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你昨晚幾次踢我下牀?從來沒人這麼對我,若非你真睡了,我一定把你……”
某人走過去堆起諂媚的笑,“文才兄別生氣,小弟是無心之失,你也知道這個,人睡着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小弟絕不會故意這樣做,相信我啦。”
“我應該相信嗎?”馬文才注視着他。
“不應該相信嗎?”樑涼含情脈脈的回視。
馬文才忽然撇開臉,起身洗漱。
樑涼坐在牀頭說起旁人處聽來的話,“文才兄可快點,我聽人說有位才女要來本院充當教席,便是今日,我倒要見一見她的風采。”
馬文才沒什麼反應,頭不回手不停。樑涼繼續說,“她倒是個奇女子,不知道生的如何?”馬文才仍是沒反應,莫非他一心只記掛祝英臺,對別的佳人毫不感興趣?這可不成。
小涼同學便試探道,“我猜也是位美女,不知道比起祝兄弟如何?”
馬文才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拿她比祝英臺?莫非你沒睡醒?”
樑涼搖搖頭,“爲什麼不能比?美是一種共鳴,與性別何關?祝兄弟那般清秀,可把那些女子都比下去了。”
“你對祝英臺似乎……”
“如何?”
“你認識他?”
“你不認識?”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文才兄別胡猜了,我也就是隨意比比打發時間罷了,你是否好了,我們這便走吧,可別遲到了。”
馬文才看了樑涼一會,嘀咕了一句,“若說不看性別,你自己也……”他沒再說下去,樑涼已經走出很遠,他不再想什麼,大步跟上去。
話說此次要來尼山書院教習的才女謝道韞,此女子憑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聞名遐邇,有人將她比做當世的蔡文姬。她本是謝安謝丞相侄女,生的可算楚楚動人,才貌俱佳,論家世,論才情,她都是其中翹楚,這樣的女子卻要來尼山書院,不知爲的什麼?
尼山書院的學子們紛紛聚在書院門口張望,心中各有所想,山長說了一句,“來了。”便見不遠處有行人緩緩而至,行人中間擡着四人轎,前方有人開路。山長率領衆學子上前迎接,有人很不以爲然,對於女人,他們向來自以爲傲,這次也一樣。學子中有一名叫秦京生的很不以爲然,帶着看好戲的目光取笑道,“她到現在都未嫁人,怕是生的太醜了無人肯要,只好拼命讀書了,哈哈!”
王藍田倒沒像往常一般肆意取笑他人,只心不在焉四處張望不知在找些什麼。
“王藍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四處看什麼?快看這邊,那女人出轎了。快看快看!”
王藍田也不理會秦京生,只一個勁的發呆,一會盯着手臂一處看,一會敲敲自己的腦袋,嘀咕道,“我究竟在想什麼?”他的手臂上早沒了那個扎口,那枚針他還留着,用手帕託着包在衣內,他又想到了那個人,有些心神不寧,秦京生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完全沒興致,偶然一次擡手卻怔住了,他看到了那個人,與馬文才一前一後從樹蔭下走出來,混在學子之中。那人望着前方,很專注的樣子。他專注的時候有種特別的說不出的味道。前方有什麼,一行人,一頂轎子,一個女人。那個女子確實是個美人,但那個人看的未免太過專注了些,莫非他對那個女人……
王藍田皺起眉來,朝樑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