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一個少年白衣如雪,目光耀人。他雙手反背,身後斜持丈二長槍,便在鐵旗鎮口傲然卓立。
馬賊領心中嘀咕,不敢貿然行事,他拉住了馬,等身後衆人趕到乃喝道:“上。
”衆賊正亡命之際,想到丘平的恐怖,哪管前面是什麼狀況便一齊殺上,聲勢極盛。那白衣少年不言不語,迎着這股氣勢硬跨一步手中長槍刺出,剎時滿天紅光。
便如驚濤拍岸,潮水般的騎衆被生生擋住,天上飛的不知是槍上紅纓還是賊人血花。
馬賊領大駭,怎麼又來了個如此厲害的少年!“大家衝啊!”便帶頭向白衣少年殺去,而今只有齊心協力方有活路。
羣賊皆是勇捍之徒,用不着動員也知道唯一的活路就在眼前。若是稍有猶豫,不但崑崙派的強敵即將趕到,便是那鎮中恐怖少年殺來前後一堵,那也是必死無疑的結局。想到這裡,羣賊乃鼓起餘勇一擁而上。
白衣少年便是崑崙派的弟子,姓杜名青峰。其幼年父母雙亡,只有一個族叔從小把他帶大,便是那衣飾店的老闆杜淵。
杜淵也是文武皆修之人,在杜青峰年幼時就教他練習槍法,後來見其天份奇高,便又花了大力氣將其送往崑崙派習武。果然,杜青峰的天份受到了崑崙諸長輩的認可,便着力培養,現在已經是崑崙派新一代最傑出的弟子。
杜青峰對這位族叔極是尊敬,崑崙派武學淵博,拳腳內功都還罷了,在兵刃的選擇上杜青峰堅持要練槍以示不忘本,這也讓諸位前輩覺得很是遺憾。
槍是長兵器攜帶不便,多用在軍隊,武林中人習者甚少,便有寥寥數人亦是通而不精。帶兵名將用槍者十有六七,武林高手用槍者未有聞之!
崑崙派雖然武學淵博卻也沒有高明的槍法傳世。杜青峰確是世間奇才,參悟崑崙諸般武技後自創“無回”槍法,不但將崑崙武技中高而清絕延綿無盡之意囊括其中,還獨到地體現了槍的氣勢,達到了爲槍而槍的創造境界。
崑崙掌門見到這路槍法後之後,親自賜槍法名“無回”準備等這路槍法成型後作爲崑崙派的絕技載入經典。
杜青峰榮辱不驚,練功更是沒有絲毫懈怠,崑崙派離鐵旗鎮不遠,他也是時常來看望這裡的族叔。鐵旗鎮是崑崙派採辦日用所需之處,最近馬賊肆虐,是以杜淵便備有崑崙的求救響箭。
這天杜青峰正趕來給杜淵送些山上特產,遠遠見到鐵旗鎮的求救信號,便急急趕來,正好碰到羣賊退去,便迎了個正着。那支遠處的雪蓮箭卻是另有同門高手施放。
杜青峰見賊人狼狽很是驚訝,莫非鎮中另有高手?便打算以絕技鎮住賊人,待同門趕到便一齊滅了這股害蟲。不料,羣賊不但沒有被嚇退,反而如了瘋一般又殺將上來。
杜青峰雙手握槍,無回槍式全力展開與羣賊硬撼,數招一過便有抵敵不住之意。那馬賊雖然武功平平,但是人借馬力衝擊力實是非同小可。
“兄臺好槍法!好氣概!可介意小弟相助一臂否!”卻是丘平聽得此處的打鬥聲趕到了。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杜青峰見丘平年齡比自己還小卻自有一派悠然淡定的高手氣度,不由大生好感,又覺得其言語有趣,不由得跟着他掉起了書包。
衆馬賊見丘平趕到均是魂飛魄散,瘋似地向杜青峰狂衝,打算不計一切憑馬力突破。
初時羣賊惜命,所以杜青峰凌厲的槍勢硬是擋住了路口,此時衆人知道再若拖下去那就是死定的局面了,於是不顧一切的衝鋒,逃得幾人是幾人吧!
眼看在地上又留下了幾具屍體的代價下那馬賊便要一轟而散的時候。
“好賊子拿命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接着就是無數的刀光劍影,崑崙派的高手終於到了。
沒有任何懸念,崑崙派來了有七個人,一衆馬賊僅那個領捱了杜青峰一槍後仗着馬快孤身逃脫,其餘衆人全部被殺。崑崙派門人殺人毫不留情,不過羣賊卻也極是兇悍,竟然沒有一個求饒投降的!
丘平早已住手,殺幾乎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他怎麼也做不到,即使其人是十惡不赦的也好。
羣賊即斃,丘平便上前與崑崙諸人相見。“在下五嶽衡山派李丘平,見過崑崙前輩及諸位師兄!”
崑崙諸人見丘平客氣,便也欲要說話。“五嶽派?五嶽派連家都給人佔了,怎麼還有空把手伸到這裡來了?”正是初時那個女子的聲音,意思當然是指五嶽派有四個支派在淪陷地的事了。崑崙諸人包括杜青峰都是一臉的尷尬抱歉加無奈,卻無人敢插言。
丘平聞聲看去,卻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手中一柄吳鉤劍似的兵器,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盈白如玉。她雖然不再年輕卻是很美,白衣長裙,飄然若仙。
丘平從不因別人的言語生氣,唯一的一次是在姑蘇齊府,那還是因爲事先就心情不好的緣故。“前輩說的是,不過丘平此次來此不代表師門,純屬個人行爲。”
這個女子看來是其餘衆人的師長,江湖高人往往脾氣古怪,丘平倒是不認爲做一些在常人眼裡失禮的事講些失禮的話就不是好人了,鐵海就是例子。不過倒也不必正而八經的和這類人客氣,她是長輩可以有長輩的無禮,我是晚輩也可以有晚輩的幽默吧。不過幽默是什麼意思,估計只有自己知道了。
“純屬個人行爲”嗯,用詞精妙!果然,白衣女子滿臉古怪,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崑崙諸位大俠到了!這就好了,請到鎮中奉茶。”杜淵倒是來得很及時,白衣女子不說話衆人也不敢說,場面頗是尷尬。
“好啊!趙師叔各位師兄妹,還有這位五嶽派的李兄弟,咱們到鎮裡休息一陣吧!我叔父家裡可是有大宋來的好茶呢!”杜青峰亦算半個主人,順勢便把話題扯開。
衆人便即入鎮,杜青峰就向丘平介紹崑崙諸人,那白衣女子果然是衆人的師叔,崑崙山有名難纏的人物,玉鉤邪,趙玉。
丘平問過杜淵鐵海的情況,聽說其已經睡着,傷勢並無大礙後這才放心。便隨着一衆人來到杜淵家中喝茶聊天。趙玉本來不願意進鎮,不知道爲什麼聽了杜青峰的邀請後也隨着衆人進到杜淵家裡,好在崑崙派除了她還有一個女弟子,倒也不至於過分拘謹。
大家圍桌就坐,杜淵還真有好茶,端上手來清香撲鼻,竟然是雨前龍井。
趙玉捧着一碗茶楞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杜青峰亦是好酒之人,撮了幾口便不再喝,對着丘平說道:“李兄弟手裡這把刀是那羣馬賊的吧?貴派弟子不都是用劍的嗎?”
雨前的滋味着實不壞,配上崑崙山的雪水更是清靈兼具。
丘平正享受其中美妙的滋味,聞得杜青峰問乃戀戀不捨的放下茶碗道:“丘平原來是帶有佩劍,不過剛纔和那馬賊爭鬥時損壞了,是以搶得這柄刀來臨時用用。卻不知這鎮中可有鐵匠鋪賣劍的嗎?”最後一句卻是問杜淵的。
“有是有,不過這裡賣的都是些普通凡鐵,怕難入李少俠之眼。”杜淵對丘平是既感激又佩服。
丘平笑道:“呵呵,有就行了,什麼凡鐵凡銅的,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神兵利器能削鐵如泥不成!”他從小用的就是凡鐵凡銅,向來是用壞了就換,既不知道也不相信會有所謂削鐵如泥的神兵寶刃,父親的沉舟劍看來倒是不錯,自己雖然沒有把過,不過那看來也就是鋼質好一些罷了。
丘平先入爲主,用現代的知識來理解,鍛造得再好的寶刀寶劍也無非就是把鋼的韌性和硬度的結合揮到極限罷了,再利的刀能砍動金剛石嗎!
見衆人都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丘平立即醒悟。在一個很多人都有能力一頭撞死在豆腐上的世界裡,神兵寶刃不是不可能沒有,砍動金剛石也不是什麼笑話!母親當年還用樹葉釘進了樹身的呢,自己怎麼突然糊塗了!
趙玉本來正沉迷於雨前龍井的美感中,聞言也不由笑,“天下可以稱爲神兵的兵器確然不多,但是削鐵如泥的器物可多得去了!天下名劍最少就有七八件在你們五嶽派啊。”頓了一頓又忍住了笑問道:“對了,你方纔說是五嶽恆山派的,是哪個恆山?是誰教出了你這麼糊塗的弟子。”
“晚輩南嶽衡山弟子,家師現任南嶽掌教,名諱弟子不敢提!”丘平恭恭敬敬地道。
“哦”趙玉怔了一下,“是南嶽啊!張謙的弟子是吧。”她喃喃地道。
“是。”丘平心道,“莫非他認識師父?”
“你應該有個師叔叫李勝賓的,你可認識嗎?”趙玉有些期盼。
“正是家父!前輩認得家父嗎?”丘平是越來越佩服父親了,東到姑蘇,南到四川,西到這崑崙,自己路過的地方几乎都有認識父親的人,當真相識滿天下啊!而且所有認識他老人家的人無不都有些怪怪的,大都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這個美麗的前輩看起來既無禮又難纏,一說到父親也是欲言又止,一臉的曖昧,看來和父親的關係頗不簡單!
趙玉放下手中茶碗,“你就是李勝賓的兒子?”
見丘平點了點頭,趙玉就又問道:“你父親他還好嗎?”
“父親很好,玉姨和家父可是舊交?”見到趙玉雙目迷離,丘平立刻就改了稱呼,這點乖巧他還是有的。這樣的目光他太熟悉了,這個時代的人真是純粹,男女之情連一點掩飾都沒有。
果然,一聲玉姨叫得趙玉嬌軀輕顫。“是啊!我和你父親以前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你叫我一聲玉姨很是恰當,真是伶俐的人兒!”
“你母親是唐萍吧,你出生的時候我託人帶了一塊玉牌送到你家裡,你可見過嗎?上面雕刻的是觀音像。”趙玉有點激動。
丘平心中一動,“是這塊嗎?”他從衣服領口取出從小就沒有離身的那塊玉牌。“這是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給我戴上的,說是護身符叫我無論如何不要取下來!”他只是拿在手裡給趙玉看,不肯離身。
趙玉何等眼力,一望之下便知確是自己當年送出的禮物。喃喃地道:“她好啊,她比我好!勝賓真的沒有看錯人呢!”
崑崙諸人見趙玉失態也很感侷促不安,房間裡氣氛便又尷尬起來。
杜青峰咳嗽一聲道:“李兄弟是衡山高足想必武技高明,青峰從未得見其他江湖俊彥,頗想與李兄弟切磋一二,不知兄弟可願否?”
丘平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乃道:“好,杜師兄氣概非凡,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只是現在這鎮中鋪子非傷既驚,卻無處買劍,若用這刀則怕是輕慢了杜師兄了!”
“用我的吧!”只見崑崙派的那個女弟子遞上了佩劍。她雙十年華,容顏秀麗,落落大方。
“多謝師姐!”丘平便欲接過寶劍,哪知握上寶劍那女弟子卻並不鬆手,丘平一怔,不是要比內功吧?
“我叫白雪!”那女弟子對着丘平含笑,倒象在看自己的弟弟。丘平大感有趣,“多謝白姐姐!”
白雪松開手笑道:“真是好伶俐的人啊!師父誇的真對呢!那我叫你什麼呢?李弟弟嗎?太難聽了!”
“不如就叫丘平吧!我爹孃就這麼叫的。”丘平還真有認她當姐姐的衝動,不過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受不受得了這個,只聽說過結拜兄弟的,倒沒聽說過結拜姐弟的。
“呵呵,好,就叫你丘平好了,你要小心哦,杜師弟可是我們崑崙弟子中最厲害的一個了!”白雪半開玩笑半認真,她也很喜歡丘平,也是姐弟間的那種喜歡,這個大概就叫緣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