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早知道沒那麼容易推脫,乃道:“諸位長老,丘平在朱##一戰前曾委派了二十位師兄去攔截大宋朝廷送往岳家軍的消息,但那些師兄卻並未成功,而後來更是不知所蹤。不知諸位長老可有與他們聯繫麼?”
顧左右而言他,向來就是李丘平的拿手好戲,但這所言之“他”亦是要有足夠的分量才行。對此,李丘平自有道理。
果然,大堂中諸人俱是一楞。
肖元義環視了一下堂中諸人,搖頭道:“沒有,咱們從來沒有收到你說的那些弟子們的消息。”
嵩山掌教郭勿用忽然沉聲問道:“不知賢侄因何要攔截朝廷送往岳家軍的消息?”
郭勿用是泰山一戰後倖存的兩位掌教之一,另一位是華山掌教嚴華,二人在五嶽派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就是代掌門肖元義對此二人亦是禮敬有加。
李丘平早已在等着有人問及,不慌不忙地說道:“大宋朝廷迂腐軟弱,內有奸臣把持朝政,當時戰事一片大好,丘平懷疑那大宋朝廷會有不利於戰事的舉措,因此才請了衆師兄想攔截朝廷的信息。卻不想仍是功虧一簣,衆位師兄並未完成這個任務,終於還是使得岳家軍無功而返,此事委實可嘆!”
“可是,攔越朝廷傳令,此乃類似於謀反的大罪,難道你不知道麼?”郭勿用並不理會李丘平是因何能夠算得這般準確的,他在乎的就是這“謀反”二字,這件事可不是說笑的,李丘平一人行事,整個五嶽派都會受到牽連。
肖元義以眼色示意李丘平,要他謹慎做答。
李丘平絲毫不以爲意,謀反的事他可以說是已經在幹了。鐵血神州的兄弟雖然已經一致同意,但他們身後的支持者,包括李丘平自己的師門和各位前輩都還並不知情,這次回來正好把這個問題一併解決。
“此事丘平焉能不知,但當時並無其他辦法,唯有行險一搏,只可惜還是沒有成功!”李丘平謂然嘆盞。
衆長老哭笑不得,衆人皆以大宋子民自居,平日裡雖然並不將朝廷看在眼裡。但象謀反這樣的大事,卻還是想都不敢想的。而李丘平並未經過他們的同意,擅自調動派中弟子犯下如此重罪,衆人已無暇問及那二十名精銳弟子的生死,有幾位長老就已在暗自嘀咕。
衆人沉默了一下。肖元義問道:“丘平,此事可還有其他人知情?”
李丘平搖搖頭。“丘平當時只是請了本派的師兄們動手,就是爲了防止消息外泄,除了丘平和那二十位師兄,現在就只有各位長老們知道了。”
衆人方自鬆了一口氣,李丘平卻接着道:“不過,只要再過一些時日,朝廷知不知道也就無關緊要了。”
“此話怎講?”華山掌教嚴華問道。
李丘平環顧了一圈,沉聲道:“趙氏王朝腐朽不堪,對外軟弱。對內嚴苛,僅餘半壁江山,猶自只知享樂而不圖進取。且朝廷內有奸臣當道,如此大好形式下竟然還棄我中原子民於不顧!各位長老認爲這樣的朝廷可值得我五嶽派和鐵血盟爲之效命麼?即便咱們效以死命。趙氏王朝可能守得住那份成果麼?岳飛嶽元帥之事就在眼前,若不是朝廷軟弱,不但此時中原大地已經姓趙,連燕京也已經拿下了,亦未可知!”
郭勿用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你們那個鐵血神州同盟現在竟然是在幹着謀反的事情?其他門派的主事人可否清楚?”
李丘平嘿然一笑:“郭師叔認爲我們是在謀反嗎?且聽丘平細細道來。”
“鐵血神州已經和君臨幫結盟,咱們各取中原之一半,分別往東西方向展。若不出意外,遲則一年,快則半載,咱們神州軍就準備拿下陝西。郭師叔,河南,陝西兩地可都是咱們華夏固有地國土,本派亦有兩個支派在這兩地,趙氏王朝已然棄之不理,丘平自金人之手而取之,這可算是謀反嗎?”
郭勿用點點頭,“這個,應該是不算吧,那趙構想來還不至於如此糊塗!”
“好!那若是丘平等拿下陝西之後,那趙構要求我神州軍退出,由大宋朝廷接管,依郭師叔看,則丘平應當如何?”李丘平接着問道。
郭勿用默而不答,這個問題他心中自有明確答案,卻不好說將出來。
“郭師叔及諸位不必有所顧慮,丘平一日是五嶽弟子,終生是五嶽弟子,就算是接任了掌門的位子,那也依然是各位的晚輩,各位長輩但有教訓,丘平斷不會因故不理。”
衆長老臉上同時露出激賞的神情,這個弟子雖然成就頗大,做起事來也有點無法無天,但終究卻不曾忘本。單隻這一點,就值得衆人全力扶持!
郭勿用喝道:“好,師叔知道你定然有自己的見解,但師叔依然認爲,若是朝廷有一天要接管你旗下地地域,你就應該毫不猶豫地聽從上諭。咱們雖然是武修之人,但忠君愛國的道理,不可或忘!”
李丘平答道:“郭師叔說得有理,愛國,丘平不敢或忘!但是,那趙氏王朝對金人畏之如虎,假設大宋要丘平交出領土乃是爲了雙手奉獻於金人,則郭師叔認爲丘平等交是不交呢?”
“這。”郭勿用呆了一下,道:“朝廷不會窩囊到如此地步吧?那趙構若是畏金,又豈會逼你交出領土,有你們做大宋地屏障不是更好。”
李丘平肅然道:“師叔乃是隱世之人,不知政事之艱險。前日完顏宗弼攻打汴京不利,丘平估計他下一步就要採取威懾手段,大宋朝廷內有奸臣,那趙構更是昏庸無能,丘平所言之事有極大的可能會生。到時候。丘平若抗命即是謀反,若遵命,這大好河山就又將落入金人之手,如之奈何?”
郭勿用想了一想,道:“事情沒有到那一步,你怎能確定此事會生……”
郭勿用話沒說完,旁邊嚴華打斷了他的話,搶白道:“那你又怎能確定此事不會生!我看李師侄說得很有道理,依那趙構的表現。這後事多半就會象李師侄說的那樣!將大好江山送給金人咱們無論如何是不能幹的,與其日後被強加上一個造反的帽子,咱們五嶽派不如趁現在就直接反了,明打明地和他姓趙地幹上卻又如何。趙構其人膽小如鼠,諒他也不能怎麼樣!”
“不妥!”
李丘平,肖元義,郭勿用同時道。
郭勿用看了一眼李丘平。道:“賢侄請講。”
李丘平也不推辭,點了點頭道:“其實現在也沒鬧到要和朝廷決裂的地步,鐵血神州雖然已經將義軍地旗幟換了下來,卻也沒有否認咱們依然是大宋的子民,只要朝廷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也絕不會去侵擾半分大宋的國土。此事我和連城連幫主已經達成了共識,丘平在這裡也希望得到各位前輩地支持!”
衆長老想了想,均覺得李丘平所行之事無可厚非。連郭勿用也不能不承認,這樣做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郭勿用可不是岳飛。雖然愛國之心不滅,但河南長期淪陷於金人之手,他這個嵩山掌教在江湖上可是沒少受氣,對趙氏王朝更是沒有好感。他和李丘平辯論,實是不願五嶽派被扣上謀反的帽子罷了。
衆長老終於一致認可了李丘平地做法,但這掌門人之位,卻還是要李丘平來坐的。
李丘平見諸長老盡皆點頭,便接着道:“但這逐鹿天下的事,實是難說得很,一個處理不當就是殺身之禍,甚至連累滿門。就算神州軍最後能掃平天下,又接受了大宋的招撫,丘平身爲神州軍總統領,功成只怕也難以身退,那姓趙的第一個要殺地人就是我。若丘平當時身兼五嶽掌門,則只怕五嶽派立時就是覆亡的結局,而若丘平只是個尋常長老,則事情就要緩和得多了,換了其他形式,亦是大同小異!”
衆長老算是徹底明白了李丘平的意思,他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兩件事。一,要五嶽派盡力支持神州軍,二,不做這個掌門人。
但李丘平的話句句在理,無可辯駁,衆長老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心思縝密實是遠勝諸人。其時人人心道:“他若是不去帶領那個神州軍,轉而專心領導五嶽派,數年之後五嶽派必成武林第一大勢力!”
雖然頗有遺憾,不過終究是天下事爲重,衆人商量了一番,一致同意了李丘平的請求。只要神州軍還沒有與大宋朝廷正面衝突,五嶽派將全力支持。而掌門人則依然由肖元義代理,李丘平還年輕,只要未死,就是諸事完畢,也應該還來得及接任這個掌門人的位置。
李丘平原來的意思是想請衆長老直接將肖元義扶正,去掉那個“代”字。但此時人人對他抱以厚望,連肖元義本人也不願意直接就任掌門,李丘平無法,也只得由着衆人去了。
衡山之事既妥,李丘平又看望了一下正在守孝的張錚以及原衡山的衆師兄弟,就即刻啓程趕往南疆。
五嶽派那二十位精銳高手,以及父母的下落,李丘平也委託給了衡山,肖元義當即動五嶽派所有的力量全力搜尋。
南疆苗家,武林七大家之一。
對於大宋武林來說,苗家甚至比溫家地人還要保守,溫家的人雖然很少出門,畢竟與各大門派也還有一定的聯繫。而苗家則似乎一直遊離於整個武林之外,極少有江湖人士能結交到苗家的高手。
南疆其實指的就是雲南,苗家的總部距離峨眉派以及唐門並不算太遠,但和這兩個名門大派卻特幾乎從來沒有交往。
每過一段時間,總有不知所謂的江湖人叫囂着要取消苗家的武林七大家地位。然而,當叫囂聲高漲的時候,這些人不是被人殺掉,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蹤於江湖。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此,有部分人會從此再也閉口不提苗家,旁人問起原由,亦是絕不肯說。
多次以後,凡是老江湖就都已清楚,苗家雖然並不行走於江湖之上,卻很是重視這七大家的名頭,每當江湖上叫囂之聲見盛時,苗家自會派出高手來捍衛這份榮譽。
但是。總有些新起的勢力仍然懷疑這數百年以下屹立不倒的世家,欲要取而代之,而結果就是被苗家連根拔起。這是最尋常的江湖爭鬥,任誰也不能說苗家的不是,各名門大派更是不會插手。
南疆的漢人比其他民族的人要少得多。但是苗家卻是正宗的漢族後裔。說起來苗家地祖先其實只是個獵戶,也並不姓苗。這個獵戶是因爲一些尋常的官逼民反的事故而避禍到了南疆。
一個偶然的機會,這個獵戶在南疆大山中得到了一本古人留下的遊記。這本遊記講述地是那位古人遊歷南疆時所見到的各種珍禽異獸,而最奇妙地是,那本遊記裡還詳細地說明了如何馴服和飼養一些珍貴而兇猛的異種兇獸,從而讓這些兇獸爲人類效力。
那絹冊已然極古,這個獵戶本來是看不懂其中的內容的,但他爲上面繪製的各種美麗的形禽異獸而吸引,而他本人卻又沒有什麼嗜好,便積攢了不少銀錢。一頁一頁地請人翻譯。
起初,獵戶以爲那只是一些美麗的故事,而直到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其中的一種名喚“翔”地異獸。
獵戶對野獸有極其敏捷的反應。加之他對“翔”的手段能力以及制服方式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就是在睡夢中也不止一次地親手捕捉過這種生物。於是,在付出了一身血淋淋的皮外傷後,終於逮住了這隻“翔”。
而這一次地經歷,改變了這個獵戶的一生!
之後,那個獵戶便依法施爲,全心全意馴服“翔”。三年之後,“翔”被徹底收服,而這獵戶以後打獵便也不用再帶任何東西。鄰居每天總是他到他空手而出,滿載而歸,獵物中不乏虎豹等猛獸,而這個獵戶出門的時候卻連武器都沒有拿。
那個獵戶曾逢大難,行事也頗爲低調,攢夠了錢以後,便置了些莊園田產,自改姓苗,娶了個漢人妻子,過起了尋常富戶的生活。而他醉心於那遊記中的事物,常常獨行於險山惡水間,每有所得,隨便取出些珍貴皮毛也能換回大量銀錢,家業便也越來越大門
獵戶死前,已經兒孫滿堂,而他也將那冊遊記傳授給了後代。到後來,他的嫡親孫子不知由哪裡拜得名師,又學到了一身上乘的武功。有了強悍的武功,再加上那神秘莫測的異獸相助,穩居武林七大家之一的苗家,自此而誕生!
苗嘯風這段時間很是煩躁,他接任苗家家主已經有十年了,苗家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大的危機!
經過了這許多年,苗家四周的珍禽異獸差不多已經被挖掘一空。苗家人人都有收集飼養兇厲異獸的嗜好,老祖宗傳下的那本遊記裡雖然記載了絕大部分的異獸,卻並不都在苗家的附近,這些年苗家的高手已經大都不住在家中,而是開始四處飄蕩,以搜索傳說中更厲害的品種。
那本遊記裡所繪異獸雖多,卻僅有極少的一部分有詳細的馴服方法,其餘的,不是殺死,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而這其中卻是異常的危險,但凡難以收服的品種,往往就是殺傷力極強的兇物。苗家人少行於江湖,而家族中暴斃之人卻是不少,其因皆出於此,而這些年,家族中死亡的人數更是達到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數字!
若僅僅只是這樣,苗嘯風也並不太在乎,苗家人有苗家人的追求,亡於此事之上,在苗嘯風來看,亦是死得其所。
但是,同樣的在這幾年,在原本無人敢近的苗家這一畝三分地上,卻來了外人。先是有北方百毒門的人在此飼養些不入流的毒物,而後又有一批武功奇強的高手找苗家討要什麼“吸血石”。
莫說苗嘯風從來沒聽說過“吸血石”這個東西,便是苗家真有此物,依來人的態度,苗嘯風也絕不可能雙手奉上!
這兩批人被苗嘯風先後召回的家族高手擊退,苗家念在同是武林一脈,出手間便也沒有趕盡殺絕。
但錯就錯在這裡,那百毒門倒還罷了,遠遠地躲了開去,雖然依然在南疆,卻已不在苗家默認的地頭內。而另外那批古怪的高手卻是糾纏不休,去而復返。
苗家總堂自有苗家前輩安置的守護異獸,那些人吃了一次虧便不敢再行強闖,但卻使人告之苗嘯風,若不交出“吸血石”,凡遇至苗家的人,見一個,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