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抱着“敵人擁護的我們就堅決反對,敵人反對的我們就堅決擁護”的心態,不論陳文治有怎樣的想法和目的,高玉蘭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得逞。於是她急忙站出來斷然道:“這可不行,冷冰寒這個學生已經劃到我們二班,是我們二班的學生了。”
袁有才一聽心頭那個樂呀,好你個高玉蘭,剛纔我好說歹說你不是怎麼着都不要這個學生嗎?現在一聽陳文治想要了馬上又改口了,還真是吃不了虧的主。不過這樣的情景是袁有才樂於見到的,這些班主任甚至任課老師,要沒有相互競爭比拼的勁兒,整個學校也就沒有了活力,只要把控好度,有競爭纔會有進步嘛。
這陳文治也不是好惹的主,兩人可是明爭暗鬥的老對手了,脣槍舌戰也不是第一次了。一聽高玉蘭的話,立馬反駁說道:“什麼,已經劃到你班上了?這我怎麼不知道,學生正式花名冊上怎麼沒有呀?學校蓋了章的通知我也沒有看到。”
“這……”高玉蘭一下子給哽住了。
按照規定,學校的學生分配一般都是先由教務處把各班的學生名單通報給各個班主任,沒有異議後纔出最後的正式通知和花名冊,不過以袁有才的強勢,就算老師有異議一般也不會變動,所以一般大家也就把手中拿到了學生名單默認是最終確定的情況了,高玉蘭也因此纔會看到名單後來找袁有才。不過畢竟不是學校正式蓋了鮮紅大印的通知,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現在陳文治揪着這個問題,高玉蘭還真不好說。
不過高玉蘭不愧爲優秀教師,靈機一動說道:“你要不相信問問校長,是不是已經把冷冰寒劃到我的班上了?而且這個可是學生家長的強烈要求,誰讓我是優秀教師呢?孩子家長非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呀。有本事你去和學生家長說說看,只要他們同意,我也沒有意見。”
她這一招順水推舟可使得妙,不光是把校長給牽涉了進來,還提到了學生的家長的態度,心想:這下子你沒轍了吧?
哪曉得她不提優秀教師還好,一提這茬陳文治更是火起,臉沉似水,瞪了她一眼憤然道:“好,只要你沒有意見,校長也同意,我可以去和學生家長溝通。”
兩人正爭執不下,袁有才也有些傻眼了,原本傷腦筋推都推不出去的學生,這一下子又變成了搶手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呀。
就在此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高玉蘭和陳文治也很自覺地閉上了嘴。
“你好,我是袁有才。”袁校長一本正經的拿起了電話,不過馬上身子就彎了下來,臉上也堆滿了笑容,有些諂媚道:“啊,原來是劉主任呀,真是難得聽到您的指示,什麼,好的,好的,沒有問題,我一定處理好,請您放心……”
高玉蘭和陳文治看在眼裡,直到肯定又是什麼高官來的電話,心頭不由生出幾分同情來,別看這校長平時很威風似的,可也實在不是那麼好乾的。
袁有才放下了電話,臉上的神色凝重起來,看了看手下的兩位老師,半晌後纔對他們說道:“你們倆也別爭了,那個叫冷冰寒的學生要跳一級,不上初一了,而是上初二。”
“啊,又跳一級?”陳文治不禁驚呼道,不過看見校長和高玉蘭都很是驚奇地盯着自己,又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來這個陳文治一定知道些什麼。”袁有才和高玉蘭心頭都這樣想到。
“好了,高老師,你的問題解決了,先回去吧,陳老師留一下。”袁有才揮了揮手道。
高玉蘭當然曉得這袁校長肯定是要問陳文治這冷冰寒的事情,她也很好奇,不過校長都明確表態了自己也不好再懶着,只得怏怏地轉身出去了。
“說說吧,這個冷冰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袁有才點燃了一根菸,慢慢靠在座椅上,審視着陳文治。當對方講話的時候,凝視他的效果就是可以捕捉他心理的波動,普通人總是不會太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也難怪袁有才這麼重視了,對於自己學校裡比較特殊的學生,要是不弄清楚情況,只怕他連吃飯都會吃不香。
陳文治也曉得今天要不坦白交代,肯定是走不出校長這個辦公室了。誰讓自己那麼急匆匆跑來要人呢?還一副瞭解實情的樣子,校長不問自己那就奇怪了。於是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原來陳文治有一個大學同學正好在昌府一中當老師,正在找關係想辦法希望能夠調到蜀都來,於是經常會和陳文治通通電話,瞭解一下蜀都這邊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好的機會。
昨天晚上,那個同學又打電話,閒聊中,無意中說起了自己學校一個天才學生,也轉學去蜀都了,聽說好像就在你們石室中學。
陳文治一聽就有質疑了,這石室中學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進來的,更別說從昌府轉來的了。聽老同學不相信,這位老師可就急了,連忙爭辯說道這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學生。於是就把所聽說過的有關冷冰寒的種種軼事都給說了一遍。
三歲上幼兒園就領工資,六歲上小學就直接跳了一級,十歲上初中,期末考試竟然靠691分的高分。雖然蜀都和昌府期末考試的不是統一的,但作爲初一班主任的陳文治也曉得,七門功課,還包括語文、政治、歷史、地理這些偏文科幾乎不可能拿滿分的課程,691的高分是何等的誇張和嚇人。
聽這個老同學說得是有板有眼,信誓旦旦的,陳文治便有幾分相信了。但更令陳文治感到咂舌的是,這個學生家長竟然是昌府這個地級市的市長。別看昌府距離蜀都還有500多公里的路程,手再長也伸不到蜀都來,可官場中的人,哪個沒有一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絡?真正能執掌一方的大員,背後的力量是自己這些局外人想都無法想象的。
想到自己正好是教初一年級的,陳文治便不由有些動心了。就算同學說的有些誇張,打下一些折扣同樣是很不得了的。如果這個學生能在自己的班上,成績又好,關係又硬,那還怕自己沒有出頭之日?
前兩年評級,高玉蘭評上了一級,可自己只評上了二級;評優秀教師,自己又沒有掙過高玉蘭,陳文治心頭可是一直憋着火呢!他一直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比高玉蘭差,不過就是自己沒有她那麼好的運氣和契機嗎?如果班上有了冷冰寒這樣的學生,說不定就不一樣了。因此,他才跑來校長這裡,想要在最終決定之前,把這個學生要到自己班上。
這件事情想來應該是易如反掌的,因爲幾乎所有的班主任老師都怕這些高幹子弟,既不好管理,又不好得罪,拿着最是頭疼。每次爲了把這些學生妥善安置在各個班上,校長都要費不少功夫,現在自己主動要這個學生,校長還會不同意?既賣了校長的面子,又趁大家還不曉得實情之際,搶佔了這個先手,等以後讓其他人後悔去吧。
可哪裡曉得人算不如天算,高玉蘭一聽是自己要的學生,就非要爭。這都不算什麼,大不了走家長路線,有了老同學提供的信息,陳文治有信心能夠說服家長,讓冷冰寒到自己班上。可最終還是未能如願,心頭不由也有一些莫名的怒火:你這孩子,十歲讀初一就夠嚇人的了,怎麼還要再跳一級呀,你究竟還要不要其他人活啦?
聽完了陳文治介紹的情況,袁有才沉吟了一會說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冷冰寒的事情記得保密,誰也不能告訴。”
陳文治聽了心頭一緊,這還是校長第一次很慎重地給他說這個事情,雖然心頭不解,不過還是不敢有所懈怠,連聲應道。
快出門的時候,袁有才又說道:“你那個同學,讓他準備一份簡歷我看看。”
陳文治心頭大喜,曉得這是校長對自己提供信息的投桃報李,也不是說最後就一定能成,但自己的人情是落下了,老同學對自己那還不感恩戴德呀?這一刻,原本失落的心裡馬上就燦爛開來,那感覺,比夏天喝了冰水冬天吃上火鍋還要爽,走在路上都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不禁笑出聲來。
辦公室裡又恢復了寧靜,袁有才也不禁琢磨起冷冰寒這個孩子來。
年前接到市委辦公室主任劉主任的電話,說是要轉一個孩子到石室中學,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多了,哪年沒有十幾個呀?更何況,劉主任親自打來電話,雖然沒有說明說學生和他的關係,可自己也不敢大意。市委辦公室可是市委的核心部門,劉主任也自然是水漲船高,平時自己就是想貼還貼不上呢?
至於學生品性如何成績如何,自己倒是沒有多想,不過心裡也基本定位爲紈絝的幹部子弟了,要不怎麼會勞劉主任親自打電話,還指定要往高玉蘭的班上放呢?
不過現在聽陳文治這麼一說,似乎這個冷冰寒還真有點意思,拋開他市長公子的身份不說,十歲的初一學生,還能在期末考試中考出691分這樣不可思議的高分出來,那可就真不一般了,雖然沒有見到昌府市初一學生的期末考試試卷,可出題的老師也不可能將試題出得讓很多人都能考高分吧?袁有才可是聽說這次府昌這次期末考試的考題總體是比較難的。
冷冰寒那當昌府市市長的老爸和市委辦公室主任有什麼關係,袁有才不敢去妄加揣測,但他想不明白,爲什麼劉主任再三強調要對冷冰寒的身份保密,而且很是鄭重其事。昌府這幾年的發展可謂是日新月異,經濟一年上一個臺階,聽說都得益於這個市長的工作。莫非這個市長的家教很是嚴格,也很有長遠的眼光,刻意讓孩子有一個平等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不希望孩子享受特殊?
如果可以,袁有才巴不得所有的高幹子弟們都能在校園內隱瞞身份,那校園裡可就風平浪靜多了。可有些孩子巴不得拿起高音喇叭讓全世界人都曉得自己的身份,動不動就擡出家長來。而有些家長也是極其護短,孩子的一點小事情也要摻和進來,還非要拿出擡出各種關係來鬥一番,委實讓自己和老師頭疼。
不過既然劉主任交代了,自己也不敢懈怠,還是想想把這個孩子放在初二哪一個班上呢?一班的黃老師孃家是市交警大隊的,可以考慮照顧;不過四班的杜老師家裡關係也挺硬的,聽說是省公安廳的,這個人情究竟給誰好呢?還真是頭疼呀。
手一痛,卻是菸蒂燃到了手指間。袁有才連忙將菸蒂扔進桌上的菸灰缸裡,輕輕嘆了口氣,對於這個還沒有來就讓自己頗有些頭疼的冷冰寒,心底倒是有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