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空,下起了連綿細雨。
行走在阡陌之中,呂布身穿黑色長袍,腳下紫金靴一步一個腳印,在泥濘的小路上,鞋履上盡是沾滿了泥土,呂布將目光遠眺,只見一片片的麥田也是快要成熟了,入目看去,這些隨風飄揚的麥谷彷彿在歡快的舞蹈着。
自古糧食便是重中之重,這些糧食,可都是能夠救命的啊!有了這些糧食就不會被活活的餓死,有了這些糧食,便是亂世中活下去的希望.......
從長安到河內時,呂布見過太多的慘狀了。亂世之中,兵荒馬亂,正如曹操蒿里行所說那般,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不知多少荒田無人耕種!若不是因爲戰亂,又豈會是那般光景?那些荒田,如果耕種起來,不知道能讓多少人不會再餓死在路旁......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戰亂!
比起那些地方,張揚統治下的幷州,雖不說太平安穩,富庶祥和。可是至少沒有那兵荒馬亂的災禍,耕田有人種,麥田有人收!不會淪落到易子相食這樣的人間悲劇來。想到這,呂布悠悠一嘆,朝着緊隨在自己身後的張楊道,“此皆是兄長之功啊!”
在張楊的統治下,這些民衆,避免了戰亂,也是鮮少有賊寇爲亂。這些皆是張楊的功勞,如果沒有張楊,這些地方是在胡人的踐踏之下,還是受賊寇的掠奪,真是不得而知了。
“有何功勞!”
面對呂布的誇讚,張楊卻是並不高興。
呂布繼續向前走去,他知曉張楊未曾喜悅的原因。張楊曾對他說過,都言幷州貧瘠,都覺得乃是土地貧瘠,不適合耕種!可是一個大州,若是真的所有田地都利用起來,哪裡養不活幷州區區數十萬人口!幷州之所以貧瘠,最主要的原因一是因爲異族的侵掠,使得幷州身處在戰亂之中。二則是因爲這些世家大族了。世家大族的兼併土地太多,真正在庶民手中的土地卻是極少。這個,幾乎是整個大漢各個地方都有的“通病。”
幷州,將不會再貧瘠下去!
望着那一片青黃的麥田,呂布暗自下定了決心!如果征戰不是爲了讓民衆生活的更好,那還有什麼意義?若是在他的治下,庶民的生活都不及曹操袁紹的治下,他何不乾脆拜降算了?憑藉他知曉的大勢,還不清楚,怎樣結束這紛爭的亂世嗎?一路征戰而來,呂布身上揹負的,早已經不是一家一室之望。他要帶着那些跟隨自己的將士們,建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錦繡山河。
細雨之下,麥田上極少有人走動。
但是呂布還是看見了一位老翁,老翁看見呂布一行人,心知不是普通人,連忙跪下,那渾濁的眼睛忽然看見了張楊,高呼道,“老朽拜見州牧大人!”
“老伯,你拜錯了。我現在可不是幷州的州牧,我身旁的這位纔是......這纔是如今的幷州州牧,大漢溫侯。”
張楊見老翁下跪,慌忙說道。
“你不是張州牧嗎?怎麼,怎麼我幷州州牧變成了什麼溫侯了?”
老翁詫異。
張楊見此,更是無奈,解釋道:“數日之前,我已經將這幷州牧讓與溫侯了,現在的幷州牧,乃是在長安誅殺了董賊的大漢溫侯!”
聽到了張楊的解釋,老翁連忙又是朝着呂布拜道:“老朽無知,拜見溫侯.......”
“老伯不需多禮。”
呂布扶起老翁。
在漢代,年齡高的人乃是有“特權”的。比如說見官不拜。漢代以孝治天下,而任官也是舉薦制,由每州郡舉孝廉。在漢代,想要當大官,則必須是要舉“孝廉。”而孝廉就是孝順親長,廉能正直。所以在漢代,可是極爲尊老的。當然,如今是漢末年代,亂世紛爭。尊老制度,自然也是沒有了太平時代那般好。更多的時候,老弱婦孺已經成爲了一種拖累。
“老伯啊,這天都下起雨了,爲何不回家避雨?”
呂布親自撐着一把羅傘,遮住了老翁的身軀。見到呂布這般模樣,老翁頗爲惶恐,但見呂布的語氣又是極爲溫和,一時間對於呂布的畏懼也不是那麼大了,便是回答了呂布的問題。
與老翁的交談中,呂布漸漸明白了,在這幷州生活的民衆們,並不是表面上那麼好。這大片的農田,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之土。而他們大部分只是佃農罷了。因爲戰亂,老翁本有三子,可如今卻僅剩一子,還爲晉陽張家人耕種田地,以此獲得口糧。如今又快到了秋收季節,可是老翁家中卻是已經沒了口糧。老翁的兒子這幾日便去了張家求借口糧先度過危機,老翁這幾日天天在田邊觀望,都是巴不得這麥子能夠早日成熟。那麼他的兒子,也就不用向張家求糧了。
“不知老伯家幾口人,每年所得口糧幾何?”
呂布詢問着。
“老朽家中,連犬子四口人,每年所得口糧,大約也才六十餘石!”
老翁嘆道。
呂布一時間愣住了。
張楊也是微微皺眉:“怎會如此之少?一年六十餘石,哪裡夠四口人家所食?”
呂布臉色陰沉下去了。
他可是知曉在他軍中,一名士卒一月大約要消耗1.8石左右的糧食,一年便是大約二十二石糧食!而四口之家,能夠養活的口糧也應該是八十八石!可如今這四口之家,一年卻僅有六十石!即便是平常庶民家中所食,較之軍中要少,可這六十石,也是遠遠不夠的。難怪還沒有到秋收之際,老翁家中,已無口糧。
“這還是因爲張州牧上任之後,官府未曾向老朽等徵收賦稅......”
老翁繼續道。
呂布微微皺眉,“你們乃是佃農,何須交賦稅?”
呂布的話,卻是讓老翁長嘆。張楊臉色灰白,在呂布身後的李儒賈詡典韋等人也是面色有異。
在衆人的表情中,呂布似乎已經知道了結果。
心中怒火不知何時而起!每年六十餘石口糧,都不夠四口之家食之。稍有災亂,恐怕都是活不下去。可對於這些可憐的人們,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們居然還忍心剝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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