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九月,亂世的序幕即將拉開。可是幷州看起來還是一片太平的模樣,百姓大多還是安於耕作。不知道是不是蒼天真的有眼,從呂布成爲幷州牧以來,這兩年的收成都還可以,很多地方的收穫都是頗豐。如果不是還有那些太行賊匪的話,那幷州實在是算得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了。
但就是如此,很多人還是很滿足的。不管這些太行賊匪如何,這各地的治安那可是比以前好了太多。呂布上任之後,所做的一切可不是做做模樣。這匪患可比以往好過太多,尤其是在太原,一些佔據小山頭的賊匪都讓官軍給清理乾淨了。只有那些紮根在太行山脈中的黑山賊寇,沒有解決掉。但是各郡縣也是有了衛卒,官吏來維護治安。即使是那些黑山賊寇也不能如以往那樣,想來劫掠便來劫掠了。
否則的話,依照那些太行賊匪的習性,只怕上次劫掠的就不是陽曲,而是晉陽了!
然而各郡縣衛卒的防衛增強,對於幷州九郡的子民而言,自然是極好的,可是這對於那些太行山脈中的百萬黑山賊寇而言,卻是一個災難!這眼看着凜冬將至,太行山脈中的百萬匪衆卻是缺衣少食,各個山頭的頭領也是紛紛坐不住了。這不下山劫掠一下,他們還能不能過冬了?這年頭賊匪的日子真的越來越差了。這富庶的冀州他們是沒有能力去劫掠了,總不能幷州也劫掠不成吧?
即使是他們在太行山脈中也是有着耕作,可僅僅憑藉他們耕作的那點兒田地,哪裡能夠養活這麼多的匪衆!更何況禦寒的衣物也是必須有的吧?不然的話一到寒冬便是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病死或者凍死!在這樣的形勢下,劫掠也是非做不可了。只是這如何劫掠,也該好好掂量一下。以他們這些人自然不可能去劫掠那有重兵把守且城池堅固的晉陽吧?那晉陽可是呂布的根基所在,便是如同袁紹的根基鄴城一樣。
須知道,於毒這些人去劫掠的鄴城,還是在鄴城人心不穩,且加上袁紹大軍遠征的情況下這才能夠得逞。可是即使如此,在袁紹大軍返回之後,卻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是擊敗了於毒這些人,還不死不休地追擊到了山深山老林中,硬生生地將於毒地腦袋給砍了下來。此事,讓這些黑山賊寇地頭領都是極爲震撼!他們這才明白他們的實力,看起來很強大,可是和那些真正的諸侯的精兵還是有不少的差距的。也就是有這數千裡的太行山脈爲之藏身,不然的話不知道會讓這些強人給滅了多少次。
袁紹很強,強到能夠翻山越嶺地直攻於毒老超巢,將於毒給砍了。而能夠擊敗袁紹的呂布,又哪裡是好惹的?爲了避免晉陽的重兵,這些太行賊匪想來想去,還是劫掠一些距離晉陽較遠一點兒的城池才靠譜。這選來選去,還是看中了狼孟和盂縣這兩地。
不錯,兩城!
此次他們的目標便是這兩城。之所以選擇劫掠這兩城也是有原因的。這其一,狼孟還有盂縣這兩城距離較近,能夠一舉兩得。其二,這兩城距離晉陽不近但也不遠。爲何要不近不遠?距離晉陽太近,那麼很容易會有援兵前來救援。二而距離晉陽太遠的小城池的話,那麼其富庶程度是卻是遠遠比不上的。這晉陽是幷州的州治所在,也是幷州最爲繁華的地方,而晉陽的繁華,也讓它四周的郡縣之地也是富庶起來。就看這狼孟還有盂縣這兩個地方吧,別看只有兩城,可是也有上萬戶,數萬人了。這要是放在幷州其他的地方,數百上千戶的小城,人口才數千人能夠劫掠到多少東西?當然,還有這最後一點,盂縣還有狼孟的東邊便是井陘,若是劫掠成功的話,他們就能夠快速地轉移從井陘道入太行山脈之中,那時候官兵即使來得再多,也是拿他們毫無辦法的。
陽曲,便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前往盂城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地太行賊匪正如狂風一樣地向着盂城席捲而去,聲勢可謂浩大!此次出動的太行賊匪也有十萬衆!可是這十萬衆卻不是上次劫掠陽曲時的烏合之衆,這些賊匪大多都是青壯之輩,這戰力可不是那羣老弱婦孺可以相比的。
遠遠看去,這些頭頂黃巾的黑山賊寇,卻是如黃色的汪洋,一眼竟然看不到盡頭。那高高豎立起來的竿旗,也是遮天蔽日。在這一大批向前狂奔地步卒之後,還有不少披着皮甲地騎卒!這儼然算是一支正規軍了。在這支騎卒地前面,身披金甲的張燕正昂首挺胸地看着那些前進的兵馬,面色很是肅然。
此次黑山軍的統帥縱然是他,但這也只是名義上的而已。黑山軍這人數很多,卻都是各個山頭大大小小的頭領聚集在一起的。這太行山脈中的賊酋有數十個,大者有兩三萬人,小的也有六七千人。而張燕只是其中的一個頭領罷了,只是張燕是所有人的老大,也就是他們的渠帥。有資格將他們聚齊在一起,指揮一下他們而已。
“將軍。”
一騎飛馬過來,朝着張燕稟告道,“先鋒還有十里便能抵達盂城!張白騎令人前來告知將軍,他一定會在將軍抵達盂城之前攻破盂城的城門!”
卻說這位朝着張燕通稟的賊首,生的也是體魄魁梧,他的臉色黝黑,滿臉絡腮鬍子,看起來也是一員悍將。此人便是張燕的麾下將領,姓孫名輕。這孫輕原來也是一名擁有數千人馬的小帥,後來和王當這些小的賊匪頭領一起率領部衆歸從了張燕,從而成了張燕的部衆,如今也是得到張燕的器重。作爲張燕的麾下,孫輕卻沒有稱呼張燕位渠帥,而是稱之爲將軍。這也是張燕和別的頭領不一樣的地方,他喜歡別人尊稱他爲將軍,而不是渠帥。
且不提這個張燕特殊的喜好,在聽完孫輕地話之後,張燕卻是面色更加嚴肅了,“讓張白騎勿要大意!盂城中漢卒縱然不多,可是難免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張白騎,這位也是黑山軍頭領中的一位。只是這個張白騎可不是一般的小頭領,他所擁有的兵馬也有數萬,在黑山軍中衆多頭領中也是實力較強的。而且這個張白騎的本名也不是叫張白騎,只是他姓張,而且喜歡騎白馬,所以人們都稱他爲“張白騎。”這些黑山、黃巾諸帥都是沒有什麼文化的,出身很低,也沒有字,所以都是依據他們各自的特徵纔有的各自名號。例如聲大者爲張雷公,繞須者爲於羝根,眼大者爲李大目。甚至於張燕的這個張飛燕的名號也是這麼來的。
不過別看這些黑山軍頭領的出身卑微,可是如今也好歹是各個山頭的頭領。這個張白騎數萬兵馬也不是瞎吹出來的,否則張燕也不會讓他爲先鋒先去攻城了。只是張燕這平日裡也是素來謹慎,縱然此次計劃很是周密,可是依舊不敢大意。
“將軍且放心,我這就去說!”
孫輕便是欲要轉身離去,可是又讓張燕給叫住了,“等等!你也派人去快馬稟告一下於羝根還有李大目兩位渠帥,讓他們也不要大意!狼孟距離晉陽較近,若是以騎兵的速度半日即可抵達,一定要多派出一些偵騎多多打探一下。”
“是!”
孫輕應道。
看着張燕如此說道,在張燕身邊的王當卻是冷笑一聲,“將軍我看你說的話,他們不可能聽得進去!如今這狼孟還有盂城近在眼前,這些人眼睛都紅了,怎麼可能去多此一舉?”
張燕掃視了王當一眼,“這並非是多此一舉!那個晉陽的呂布麾下可是有一支精騎,若是知曉這狼孟還有盂城有危,定然會頃刻間殺至!”
“晉陽的守卒兄弟們都打聽清楚了,大多都是步卒,這騎兵不足一千,難不成這一千騎面對我們數十萬大軍還敢出來嘛?”
王當嘿嘿一笑。
張燕也是微微點頭,他們主力盡出,除非這官軍早有防備,否則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組織兵馬進行抵抗的。只是這張燕實在是對於呂布麾下的騎兵有些忌憚。他可是很明白,他們這些賊匪的剋星就是騎兵。他張燕之所以能夠成爲這黑山軍中勢力最強的人,並不是他的部衆比那些其他的渠帥多多少,而是因爲他張燕麾下有三千騎!
浩浩蕩蕩的黑山軍,繼續向前席捲而去。
而此時的盂縣的戰鬥也是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在那張白騎的統帥下,數萬人賊匪不畏生死地朝着盂城圍攻而去。這些賊匪的攻城方式縱然是極爲地雜亂無章,可是勝在人多!數萬賊匪將盂城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四面強攻!而盂城上的守卒縱然也是極爲激烈,可是也隱隱有一些支撐不住的局面。
盂城下,一人騎在高頭白馬上,白袍白甲,看起來十分地威武!
此人,正是張白騎。
張白騎身材高大,面容也是較爲英俊,這才整日裡騎着一匹白馬,看起來十分地帥氣。
而且白馬,那也是身份的象徵。
白馬的價格極其昂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如張白騎這樣出身的人,若是太平時代,終其一生都沒有騎上白馬的那一日。可是在這亂世,卻是時勢造英雄,他身材高大,又有幾分勇武,倒是使得他在黑山軍中闖出一定的名望出來。後來在劫掠一個城池,將一個縣君給殺了,得到一匹白馬,從此以後便是騎着白馬廝殺,故而便讓稱爲張白騎。
“繼續上啊!這盂城可是要破了!”
“攻破盂城,這盂城所有的錢財便是兄弟們的了!兄弟們,繼續攻啊!”
此時的張白騎,雙眼通紅。
這盂城的激烈抵抗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時間這付出的傷亡也是不小!張白騎此刻只想先攻破這盂城,然後先行進這盂城劫掠一番!
“渠帥!城上的漢卒太強了!”
一個小頭目哭喪着臉過來,“兄弟們攻不上去啊!”
“胡言!”
張白騎一把將小頭目給揪了起來,指着那盂城便是破口大罵,“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城上的漢卒只有數百!我們有數萬人!你和我說攻不上去?”
小頭目讓張白騎這麼一嚇,竟然不敢再言了。
張白騎恨恨地將此人丟下馬,然後騎着白馬圍繞着盂城轉了一圈,督促着那些士卒上前。
如此一來,倒是讓那些賊匪氣勢果然是大振!一個個地奮力向前!
這眼看着盂城便是岌岌可危,卻是不知道從何處又多出數百人出來!這一下子瞬間便是扭轉了形勢!那些氣勢洶洶的賊匪攻勢又是一滯。
“援軍,援軍到了!”
“漢軍有援兵!”
這數百人的出現,絕對是讓雙方的士氣都是有些影響。
而在城下觀戰的張白騎卻是看的真切!什麼漢軍的援兵,那分明只是數十漢卒以及一些民夫壯丁罷了!這數百人,壓根就不是漢軍的援兵!這只是那些漢軍的一些狡詐之計,用來提升士氣罷了!
“繼續攻!”
張白騎怒吼道!
可在此時,他卻未曾注意到後面的騷動!
只見他們這些人的左右兩側不知道何時竟然有騎兵奔騰而來!那馬蹄聲,讓很多人的臉色瞬間蒼白!
“騎兵!好多的騎兵!”
一個賊匪張大了嘴巴,雙眼瞪得滾圓,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什麼?”
混亂中的張白騎沒能夠聽清楚後方的人在大叫着什麼,可是他也能夠感覺到後方的騷動。這本能的反應便是想要朝着後方看去,可是他還沒有將身子側過去,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的一支流矢便是將射中了他!他便是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張渠帥死了!”
有人如此大呼着!
那些正在攻城的賊匪看到這局面後,也是紛紛轉身逃亡!
四處都是一片嘈雜聲!
栽倒在地的張白騎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衆潰散而去,很想要掙扎地爬起來!他很想大呼一句,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