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趕來的侯昭眼神中有着焦急,剛要急於說話,便被洪通擺手打斷,正色道:“侯叔,我四姓族人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是能以舉手之勞,與人方便有何不可?我知道村莊有祖訓,不過規矩是人定的。”
侯昭沒有再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洪通是他看着長大的,從小靦腆少言,其實頗具傲氣,這次不僅違背村莊祖訓引進外人,還直接將山中密道的事相告,他已覺得蹊蹺。
尤其是洪通稱那青年爲恩公讓他很是不解,以洪通的性格是絕不會如此,但他就這麼做了,洪通在村中地位不一般,他也不好再阻攔多說。
文一鳴沉默了片刻,看向一直看着他的洪通,道:“多謝好意,不打擾了。”
說着轉身趕路,洪通雖然誠摯相邀,但侯昭等人的面色有異,他不想因此而破壞人家的祖訓,更重要的是村莊中或許會橫生枝節。
既然一個村莊有大武生,說不定也有武將,甚至更高階的武修,他不願意冒這個險。
侯昭心裡鬆了一口氣,能不讓這幾人進村最好不過,這羣人除了那具有深谷幽藍氣質的女子,其他人均是身具煞氣,戰力不俗,在他看來絕非一般的傭兵隊伍。
洪通看着文一鳴遠走了數十步,終於一咬牙,高聲道:“恩公,您真名可是文一鳴!我認得你的龍槍。”
文一鳴赫然轉身,眼中浮出殺機,其餘人也直接祭出了兵刃。
侯昭大驚,他早在一個月前就得知了外界通緝文一鳴的消息,包括其面容都認得,所以在談話中一直有着戒備,據說這人殺人不眨眼,有殺神之稱。只不過侯曉春和洪亮以及蔡石並不知道這一消息,所以愣在原地,不明白洪通所言何意。
難道洪通想要捉拿這人,在做夢吧!且不說謠傳的殺神之名,就是方纔碾壓山魈羣的實力也非是他們能抗衡得了的,他不明白洪通爲何如此不理智。
文一鳴緩緩祭出龍槍,前踏一步,雖然在其話語中未感受到一絲敵意,依然決定殺人滅口。
然而,洪通忽然單膝跪地,雙眼有些泛紅,抱拳道:“洪錚之子洪通,感謝恩公自墮名聲,讓五十二名無辜者免遭折辱,讓吾父能瞑目九泉!”
文一鳴頓步而止,眼中閃過一抹恍然,難怪這洪通看着總有一絲熟悉感,原來是玉堂山首領洪錚之子。
心中剛放下殺意,忽然想起,無論怎麼說其父是被自己所殺,自己也曾是攻打玉堂山的功臣,這仇怨怎麼算?
侯昭再次大驚,其餘人也總算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爲何洪通會如此反常。
片刻間,侯昭滿目含淚,拱手道:“六十人中有一兵士和女子便是在下的兒子和兒媳,世人或許認爲恩公是屠殺六十手無寸鐵無辜者的殺人狂魔,但在四臣村的眼裡,您是我們的恩人,是四臣村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
文一鳴掃了一眼面前幾人,能感受到一股感激和悲慟,嘆道:“不錯,我就是文一鳴,終歸是我殺了你們親人,這一點我不會否認。”
侯昭拍了拍情緒激盪的洪通,抱拳道:“恩公所言差矣,試想你的親人在那種絕望的局面下,換做我是當時的你,是否也希望我能如你一般。恩公解脫之恩比之真正的救人還要難那!”
又道:“實不相瞞,寄居在雷鳴淵中的所有人都是七堂寨的家眷,名爲四臣村...”
文一鳴默然不語,聽着侯昭和洪通徐徐講述着,以示誠意。
原來在江川山脈深處的洪流盤踞區,有一處山環水繞之地,四面絕壁成峽,名爲雷鳴淵,實則是一處類似盆地的地方。
七堂寨的家眷和殘餘均是在此隱居,名爲四臣村,村中有四大姓,洪、侯、蔡、晉。
隨着講述,文一鳴等人盡皆感受到侯昭和洪通的誠意和感激之情,就連另爲三人也目露恩謝,將他稱爲恩公。
文一鳴示意衆人收起兵刃,在交談中得知了不少四臣村的隱秘,據說四臣村乃是千年前所建,傳承了無數代人,整個江川山脈唯有雷鳴淵的地下暗流能飲用,所以雷鳴淵方圓幾十裡盡皆圍砌了鐵欄和城牆,以免兇獸侵襲破壞水源,工程之浩大。
此時,文一鳴已經隨侯昭等人席地而坐,戒心雖未盡去,卻也消除了小半,朝洪通問道:“據我所知,玉堂山當時全軍覆沒,你們爲何知道是我,還見過我的龍槍。”
“恩公有所不知!”洪通道:“那院牆中有一枚記憶水晶曾被開啓,當時也並非無一生還,我兄長洪濤便藏在了地底的一處密室,整整一個月纔敢露面,出來時已經是一片廢墟。爲了得知仇人是誰,他找到了那枚記憶水晶,當時的畫面村中很多高層都知道。”
看了一眼侯昭,又道:“侯叔他們還不到這個權限,所以並不清楚,只知道這麼一件事,村中所有人都很感激恩公。我哥也是一個月之前帶着你的通緝令回到村裡,村裡很多人都知道通緝的殺神文一鳴,卻不知道他們一直在心中感激的以殺爲救的恩人便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文一鳴暗道,洪通能從通緝一事瞬間想到自己會趕往永明關,心思甚爲機敏,若是能從四臣村穿行節約行程,倒是好事,據說能節約至少一個月的路程,這是何等的珍貴。
而且,他聽說四臣村所在的雷鳴淵很是隱秘,經過千年的改建,若是無人引路很難找到入口,這樣能避開龍修竹勢力的搜尋的機率便大了很多。
他眼下唯一擔心的便是,進入雷鳴淵後對方一旦翻臉該當如何?畢竟自己親手屠殺了六十人,全是四臣村村民的親人,就算洪濤和侯昭是真心感激,也不能確定每一個人的心思和觀念都一樣。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況且七堂寨在狂影軍團眼中被敵視,恨不得滿門屠盡,他們能然自己安然離開?
想來想去,文一鳴依然不敢冒險,洪通似看出其顧慮,正色道:“若恩公有所顧忌,洪通有一法子,可讓恩公放心入村。”
說着摸出狼毒花交於文一鳴,道:“我與兄長洪濤的在村中地位僅次村長,這狼毒花事關我爺爺的性命,你先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