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雲層慵懶的將月光掩去。
風沙在空氣中摩擦出特有的聲音,讓無光的夜色不具澄淨。
地面上偶爾吹動的小塊石礫和不多見的朽枝,刮出的聲響讓人漸漸習以爲常,警覺降低。
數十道黑影在夜色中緩緩分散後靠近,崔浪似有所察覺,他感到一股驚悚在心頭升起。
常年以賞金任務爲生的他特別相信直覺,尤其他還是一名嗜賭如命的賭徒,對直覺的信賴超乎了所有人。
手扣菱刃,輕身而起,他離着帳篷五十米,竟見數十道黑影在夜色中衝破朦朧不清的風沙直奔而來。
“敵襲——!”
一聲大吼的同時,猛振雙臂,六片被他早已認主塑造成的隕滅撲克成兩道扇形剷射而出。
六張撲克各自循着被控制的軌跡高速自轉,帶着六道疾勁之風咻咻響起,分襲前排最密集之處。
文一鳴率先衝出帳篷,餘者緊隨其後,崔浪首當其衝享受到專注光環共享。
衝出的衆人還未祭出兵刃,便見六張撲克在人羣中穿刺而過,帶起一蓬蓬血霧。
“......”文一鳴龍槍方出,敵方已有一人倒下,三人受傷。顧不及多想,疾風步暴起,龍槍貫日挺進。
‘轟!’
十三人,一槍轟死五人,餘者被震得盡皆倒退。
中曉善和阿蒙趕至,雖不明白爲何這批人修爲如此低,最高者也不過大武生二層,但依然不妨礙他們大開殺戒。
除了文一鳴是武師,整個團隊盡皆大武生,而且是中後期,戰力實爲碾壓虐殺。
戰況簡單結束,從衆人聽到崔浪的提醒,整個過程不到五秒,算上最後的追殺,也不過十秒。
文一鳴百思不得其解,擡眼之時赫然在感知中發現第五秋婼的帳篷已然不在,心裡一驚,疾奔而去。
風沙頗大,帳篷原處已無任何跡象,連半隻足印都未留下。
敵襲如此突然,秋婼獨處,就算受襲,怎會有時間理會無足輕重的帳篷?文一鳴覺得大有疑點。
想着,忽然記起剛纔團隊中沒見越七妹和一晴,在三百米範圍的感知中也未曾發現,急忙返回,朝崔浪道:“她們呢?”
崔浪眉頭一皺,下意識的看向遠處的一方沙丘,他曾看到倆人漫步而行,朝那邊而去,連談話內容他都略知一二。
文一鳴隨着崔浪的視線剛一望去,便聽那沙丘之後傳出越七妹的呼叫。
“一晴,跑!”
衆人不驚,是狂怒!
這特麼算什麼?聲東擊西還是調虎離山?
文一鳴暴步疾衝,殺氣透體而出。
三百米範圍未感知到一晴二人,估算那沙丘後方的聲音距離也大概是近四百米。
腳下紅砂騰起,牽出一道如紅龍般塵土,文一鳴心急如焚。
越七妹傷勢剛愈,戰力低下;一晴修爲不顯,毫無戰力;就算兩秒趕至,也是凶多吉少。
以北疆的武修水平,兩秒,足以讓越七妹死上數次,遑論如普通人的一晴。
三步兩百米,迅疾如電,快若奔雷。
“第五秋婼,你不得好死——!”
越七妹聲帶哭腔,悲慼無比,中氣不足,好似身受重傷。
文一鳴背脊發涼,緊握龍槍之手咕咕作響,他不敢相信傳入自己耳中的怨毒話語竟是針對第五秋婼。
‘嘭!’
一滴精血炸開,速度暴漲之間,已至沙丘邊緣,將身後衆人甩開了一大截。
正在此時,一道淡藍身影從沙丘後竄出,手中抓着生死不知的一晴,在極速逃離中反手一把將一晴的身體朝他貫了過來。
文一鳴險些一口咬碎鋼牙,牙齦之血溢出,令他怒目圓睜,卻不得不猛然減速止步,低喝一聲,運起至柔之力,接過一晴時也不管是生是死,甩手就是一道聖光術揮灑在其軟如麻袋的身體上。
逃離的身影瞬間飆離他三百米,速度竟然比他慢不了多少。
聖光術揮出的同時,他反手將一晴拋向後方的阿蒙,雖知在短距離無法追上,依然不甘的暴步而起,雷霆咆哮同時釋放。
“呃啊...吼!”
犧牲打擊的餘力令他在戰嚎中猛的竄出,幾乎同時將龍槍盤腰脫手貫出。
‘嗷昂——!’
龍吟震顫,風沙分散。
紫霧拖着長尾,在脫手龍槍下劃出一道長長的紫芒。
殺意,升騰到快要燃燒空氣一般,令他眼眸一片赤紅。
矛之意境——驚虹!
竟在此刻,他的矛之意境圓滿,他卻生不出喜意。
如此聚勢一瞬,淡藍身影已遠離三百米之外,但依然沒能躲過餘勢銳減的龍槍驚虹的鎖定。
淡藍身影長髮亂舞,轉身疾退之中,手中多出一方古琴。
第五秋婼!
衆人驚駭莫名,文一鳴卻早在她身影竄出沙丘時便已看清,他從未如此驚怒交加過。
最令他難受的是,痛!
痛恨自己,痛徹心扉!
轟鳴!
其間夾雜着琴絃崩斷的刺耳聲音。
第五秋婼在驚虹的餘勢衝擊下,藉着衝擊力瞬間隱如風沙夜色之中。
‘鏗——!’
龍槍落地,斜插赤地。
文一鳴呆立一瞬,感受如麻花辮的三色真元不受控制的亂竄,引得內息不穩。
他感覺失去了什麼,渾身無力,雙腿一軟間,單膝跪地,一口逆血嘔出,其間竟然帶着絲絲煞氣。
“老大...”衆人齊身上前,尚未消退的憤怒神色中覆蓋上了一層濃濃的關切。
文一鳴垂頭無神的看着紅砂赤地,反手擺了擺,咬牙道:“去沙丘後看看七妹怎麼樣了...”
凌青萍和中曉善連忙跑去,賽亞仁則是飛奔着去將文一鳴的龍槍扛回。
越七妹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胸襟前大片的鮮血。在凌青萍的攙扶下走回,腳步虛浮。
圍坐在帳篷前新生起的篝火旁,衆人默默無聲。
一晴軟軟的靠在文一鳴懷裡,文一鳴經過仔細檢查後,在得知她只是臟腑移位,胸骨斷裂了兩根的情況下,心裡鬆了一口氣,連帶岔亂的內息都平復了幾分。
而越七妹傷勢稍輕,想來是有修爲在身和史詩內甲的原因。
看着賽亞仁放在篝火前的破碎古琴,文一鳴臉色鐵青,不用親手觸摸他也知道,這是第五秋婼那張常用的古琴,他太熟悉了。
最後一道聖光術釋放到越七妹身上,文一鳴強壓心頭煩亂和亂竄的真元,道:“剛纔怎麼回事?怎麼會跑那麼遠?”
他語氣平淡,並無責怪之意,在逐漸平靜下來後,心裡浮出頗多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