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殿一層大殿古樸素雅,全是木質結構,一片古香古色;其中央一方半人高,數人合抱的盛墨大鼎,將整個大殿襯托出一股肅嚴的氣息。
此刻,文一鳴立於殿中早已換上一身新衣,雙手自然下垂,低垂着眼臉正在慢慢恢復體力和精神。剛纔與那管蕭對碰的反震,讓他剛剛修復的身體受到了頗重的傷害。
當然,他知道這些傷勢不全是管蕭造成,和自己身體內那些不知名的劍意有所聯繫。
兩邊分坐的長老一直在低聲議論着,正上方的銀袍中年,偶爾和坐於旁側藤椅上的管蕭偶爾低聲交談兩句。
良久後,銀袍中年看向凝立自若的文一鳴,也是暗自點頭,此子雖然狂傲了些,但也的確有狂傲的資本。方纔他與一衆長老站在三層臺閣上,將文一鳴的表現盡收眼底。
尤其是最後一副《螻蟻論》除了驚歎之外,則是哭笑不得。如此佳文居然名爲《螻蟻論》,實在讓人爲之苦笑。
他也清楚,這文一鳴恐怕是對墨香書軒沒了半點好感。
這時,管蕭看向文一鳴,微笑道:“小傢伙,老夫以大長老的身份向你介紹下,這位是我墨香書軒的軒主,東方旭日。......”
文一鳴擡眼看向東方旭日,抱拳施禮,耳中聽着管蕭將下方一衆長老一一介紹,他也依次抱拳示意。
當看到龔老時,那老頭還朝自己微微點頭,擠了下老眼;這讓文一鳴心情稍稍緩和了些。
東方旭日嗓音甚有磁性,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道:“我就叫你一鳴,好吧?”
隨後道:“本來今天讓你來文軒殿,是需要在前往劫塵谷之前,提前考驗你一番。各種原由,相信你也能理解。”
文一鳴對這東方旭日倒是感官不錯,沒什麼架子,不像別的門主掌門,動不動便鼻孔朝天,口氣老得用陳醋泡三天都不軟化。
“小子理解。”文一鳴點頭道。
東方旭日笑道:“不過,你方纔在廣場上的表現,經我和管蕭大長老統計長老席的意見,已經一致...”
“軒主,等一等!”
東方旭日‘一致通過’四字尚未道完,便被一聲清冷的聲音打斷。
文一鳴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東方芷玉。
“玉兒,你有話說?”管蕭笑呵呵的看向走到近前的東方芷玉,慈祥的笑道。
文一鳴沒有理會站在旁邊的東方芷玉,依然看向前方的東方旭日,只是目光中多了一絲疑惑。
他以爲這冰美人是東方旭日的掌上明珠,沒想聽其稱呼不僅彆扭,且沒有一絲感情,比之陌生人還要淡漠。
東方旭日仿似讀懂了文一鳴的眼神,略微尷尬掩嘴輕咳了一聲。
“我認爲文一鳴不宜進入劫塵谷,參加閣主候選人的考驗。”東方芷玉冷冰冰的話,倒是把文一鳴弄得有些發懵。
招惹你了?文一鳴暗道,他不明白這冰小妞爲何對自己這麼不待見,不過依然目不斜視,去不去劫塵谷,對他沒多少影響。
管蕭和東方旭日發現文一鳴不爲所動,彷彿東方芷玉剛纔所說的事與他無關一般,不禁對其又高看了一眼。
東方旭日道:“芷玉,這是爲何?”
文一鳴雖然不在意,卻也留意起來,他也想聽聽這冰妞怎麼說。
東方芷玉冷冷的瞥了眼文一鳴,道:“第一、此人狂妄好炫耀,眼中根本無大局觀;第二、殺心過重,與創藝閣的理念宗旨不符;第三、暴躁衝動,且無容人之量,若是如此閣主掌權,非創藝閣之福,非墨香書軒和七情坊之福。”
管蕭詫異的看了看階下兩人,而後呵呵一笑,道:“玉兒,就這些?”
東方芷玉平靜的說道:“此三點足矣,至於其他,我可以羅列出上百條,不說也罷。”
管蕭笑呵呵的點點頭,看向文一鳴,微笑道:“你怎麼看?”
文一鳴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道:“不怎麼看,這冰小妞...啊...她說得完全正確。”
東方芷玉在文一鳴冰小妞出口之際,瞬然釋放一股寒意,就那麼一直冷冷的看着文一鳴的雙眼,彷彿恨不得將這廝的眼球凍成冰珠。
文一鳴說完後,恍若無事一般,吊兒郎當的抖動着左腿,然後如土鱉一般東張西望。
一衆長老一愣之後均是低垂着眼臉,暗笑不止。對於這個未來的軒主連他們平時都要退避三舍,此時不由大感有趣。
東方旭日好像是第一次來文軒殿一般,扭頭看向旁邊的一副字畫,裝模作樣的鑑賞起來,還不斷的點頭。
管蕭有些好笑,對於文一鳴的回答,他也是沒有料到,這和起初那不可一世的作風完全判若兩人。
捻了捻下頜的鬍鬚,管蕭正色道:“小傢伙,難道你不作何解釋,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文一鳴扭頭斜着眼看向東方芷玉,見其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道:“不懂我的人,解釋也是枉然;懂我的人,根本不需要我解釋。至於作風,世間百態,需要都嘗試嘗試,一輩子保持一種冷冰冰的樣子,太過無聊。”
管蕭頻頻點頭,覺得文一鳴這幾句說得甚有深意,正待說話,卻被東方芷玉一聲輕哼打斷。
“你說什麼?”東方芷玉最恨別人說她冷冰之類的言辭,起初一句‘冰小妞’她便惱怒異常了。
文一鳴雙手一攤,聳聳肩,“沒意思!”
而後看向管蕭,重複着剛纔的動作,道:“老人家你也看到了,這文軒殿沒人權!”
“詭詐小人,千年正義的雙城果然沒落了,竟教導出你這種人。”文一鳴連連兩次觸犯東方芷玉的禁忌,令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一股冰冷的寒意伴隨着毫不留情的言辭,奚落而出。
文一鳴收起了笑容,臉色沉了下來,怎麼說他都無所謂,但是牽扯到雙城和教導這兩詞上,也算是觸犯到了他的痛處。
“東方芷玉!我想你是從來未涉足過險惡的外界,纔會有剛纔對我的評價;在我看來,你不過是被墨香書軒守護起來的溫室花朵,不知夏暑冬寒,不知人情冷暖,更不知是非曲直爲何物。”
文一鳴不理會東方芷玉衣袖傳出的顫動,轉過身直視其雙眸,冷笑道:“我自少能讓人看清我是一個詭詐小人,你連真容都不敢示人,有什麼資格在此品頭論足。在我看來,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你遮住自己的臉簡直就是不孝。”
擡手止住要發作的東方芷玉,繼續道:“你這種蒙面的作風,也許給人神秘的感覺,不過這和招搖過市沒什麼區別,在炫耀這一點上,文某自愧不如...”
‘鏗!’
東方芷玉忍無可忍,柳眉倒豎,不等文一鳴說完,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通體碧綠的三寸玉尺,將文一鳴驚得心裡一凜,他不明白一塊三寸玉尺爲何發出鏗鏘之聲。
一衆長老在看到那碧綠玉尺時,已肅然起身,就連東方旭日和管蕭也站了起來。
不過,東方芷玉卻並未出手,而是將那碧綠玉尺攤在掌心,玉臂輕擡,看向東方旭日。
片刻後,東方芷玉劇烈起伏的胸部終於平息了下來,這才字字冰寒的說道:“軒主,我要以‘冬堅’執行一票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