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夜晚燈紅酒綠,尤其是新街口一片,儘管已經過了九點,但是街道上卻依然是人頭濟濟,正值六月夏季,一羣女孩子淡妝濃抹,穿着小短裙小短褲,在街道上搖曳。
與這些女孩子相比,陳子萱穿的略顯保守,一件白色的T恤,一件小腳牛仔褲,剛洗過澡,陳子萱的頭髮沒有紮起,長髮垂肩倒是有了幾分女人味,這是屬於學姐特有的味道。
她站在路口,百無聊賴的等待着周煜文,不一會兒的功夫,周煜文新街口地鐵口上來,看着等待在地鐵口的陳子萱,周煜文頗爲驚訝:“不好意思,等了這麼久。”
“沒開車來?”陳子萱好奇。
“嗯,不是說好去喝一杯麼?”周煜文咧了咧嘴,笑着說。
陳子萱回答:“我不喝酒的。”
“心情不好,當然是喝點酒的好,走了。”周煜文笑了笑,主動拉住了陳子萱的手淹沒在人羣當中,陳子萱尚未反應過來。
老實說,今天的陳子萱的確讓周煜文挺驚訝的,平日裡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陳子萱,想不到穿家居裝會這麼漂亮,頭髮上散發着淡淡的洗髮水的味道。
事業線似乎比以前也更明顯,把襯衫撐得鼓鼓的,不過想想也應該,陳子萱這樣的女孩,估計以前都是帶束胸的。
拉着陳子萱隨着人羣往前走,馬路上車來車往,路人行色匆匆,這個時候還沒回家的人要麼就是出來玩的,要麼就是剛下班。
兩人就這麼走了一會兒,最終陳子萱停住腳跟,掙開了周煜文的拉扯。
“你要帶我去哪裡?”陳子萱頗爲忌憚的看着周煜文,周煜文突然牽住陳子萱的手其實讓陳子萱挺意外的,但是又感覺自己不應該因爲這些小事而和周煜文置氣,心想可能周煜文只是無心之失。
畢竟周煜文身邊不缺漂亮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想着佔自己便宜呢。
“你不是不開心麼?帶你去個開心的地方。”周煜文笑着說。
陳子萱好奇。
卻見周煜文指了指前面,不知不覺卻是已經來到了目的地,路邊的一個小酒館,是清吧,看起來很安靜。
陳子萱看着那個地方,一時間陷入猶豫,她想去,但是她又從來沒去過那裡。
“去喝兩杯就好了。”周煜文笑着又拉起了陳子萱的手。
這一次陳子萱沒有拒絕,也沒有機會拒絕,於是兩人來到小酒館。
小酒館燈光昏暗,裡面有幾個小圓桌,新街口玩的地方太多了,所以這個小酒館的人並不多,有一個小舞臺,舞臺上一個賣唱歌手在小聲低吟。
陳子萱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一時間覺得新鮮四處看了看,周煜文找了個位置坐下,有服務生過來問需要什麼。
周煜文點了兩杯雞尾酒。
酒水很快上來,周煜文問她喝哪杯?
陳子萱回答不喝酒。
“這個沒酒味的。”周煜文把酒杯端到了陳子萱的面前,陳子萱皺了皺眉,聞了聞,似乎真的沒有什麼酒味。
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挺好喝的。
又喝了一口,陳子萱算是放鬆了下來,微微鬆了一口氣,看向舞臺,舞池上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在那邊低聲唱着一首外文歌曲,挺浪漫的。
陳子萱看着自己桌前的雞尾酒,輕聲說:“其實實習的時候,經常有同時約我去這樣的地方,只不過我從來不去這樣的地方,”
陳子萱的意思是,有幾次聚會,一些同事約好去這樣的小酒館小酌一杯,但是陳子萱堅持着自己的原則一直沒去。
久而久之,那些同事就不再叫她,她也慢慢的變得不合羣。
“大公司的生活怎麼樣?”周煜文聽了陳子萱的話只是笑了笑,在那邊慢慢的喝着杯子裡的雞尾酒,再怎麼也是三十歲的男人,其實剛見到陳子萱的時候,周煜文就看出了陳子萱心裡不開心,本來她是想和蔣婷說的,但是蔣婷卻是一個很自我的女人,壓根沒有注意到陳子萱的情緒,這讓陳子萱很失望。
再怎麼說,當時做第三方支付,陳子萱給了周煜文很大的幫助,周煜文想就當個樹洞好了,聽聽這個冰山美人的抱怨。
“很不好。”陳子萱說,公司裡什麼樣的人都有,並不像大家想的那樣,都是優秀的人,不管哪裡都有垃圾,整個公司體制像是廁所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自己過去明明是想去學東西的,然而卻被安排幹着最普通的事情,一年來,其實自己感覺學到的東西並沒有學校裡的多。
周煜文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說來也好玩,別人是在學校四年沒有出去一個月學到的多,你是出去一年,沒有你在學校裡一個月學到的多。”
陳子萱沉默不語,事實的確如此,大多數學生在大學期間揮霍青春,並以此爲榮,而陳子萱卻希望學到更多的知識,她全力以赴着第一份工作,卻沒想到第一份工作只不過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實習生用。
理工大學屬於重點本科學校,進去的人都是天之驕子,而陳子萱更是她們那一屆的翹楚,只是可惜,放在人才輩出的大上海,實在是不足爲外人道。
陳子萱感覺,公司的體制有缺陷,而且她感覺裡面的管理層也不是什麼好人,潛規則似乎隨處可見,收好處,吃回扣,似乎在哪裡都能看到。
上億的生意竟然真的要在酒桌上談成。
剛進去的時候,有個主管竟然覺得陳子萱好欺負,想佔陳子萱便宜,結果被陳子萱一巴掌打了過去,惱羞成怒,揚言要陳子萱吃不了兜着走。
一天以後,那主管灰溜溜的離開,甚至連站在陳子萱面前求饒的資格都沒有。
真的是徹底的消失在了上海。
陳子萱依然是我行我素,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因爲這件事,大家對陳子萱刮目相看,討好陳子萱的有,公司管理層都變着法的給陳子萱福利待遇。
可惜只是福利待遇,公司的體制毛病陳子萱依然是看不慣的,帶她出去做生意,稍微遇到一個不老實的客戶,陳子萱可以直接把水倒在那客戶的腦袋上。
客戶惱羞成怒的說我們的生意完了!
結果第二天卻是老老實實的過來籤合同。
公司沒有損失,但是其他客戶在聽到是由陳子萱接待以後,紛紛退讓。
這樣的大神,只能放在公司裡供奉着,並不能給公司帶來實際的利益,想用陳子萱的關係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年時間到了,公司開始給陳子萱正式的勞務合同,可是陳子萱卻倦了,她感覺這樣的生活很沒意義。
“你覺得我應該繼續在那裡麼?”陳子萱問。
周煜文笑着說:“不開心幹嘛在,倒不如來我這邊,給你個老闆幹。”
陳子萱聽了這話沒說什麼,她想出去工作只是爲了鍛鍊自己,但是似乎並不能鍛鍊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一年了,自己的大學正式畢業了,可是爲什麼感覺這麼空虛。
別的同學總是三五好友相聚,而自己卻孤零零的一個人。
轉眼間都已經23歲了,可是男朋友都沒有,說來也不怕笑話,周煜文可能是第一個牽自己手的男人。
想到這裡,陳子萱又端起酒杯,微微的抿了一口,不知不覺竟然把一杯的雞尾酒喝完了。
她很自覺的舉起手:“再來一杯。”
周煜文說:“你還喝?”
陳子萱很疑惑:“不可以麼?反正也不是酒,”
“額,”周煜文有些尷尬,笑了笑,說:“好,那再喝一杯好了。”
於是又上了一杯雞尾酒,陳子萱繼續說着自己的事情,她感覺自己大學蠻枯燥的,每天就是忙忙碌碌的,身邊的舍友只是舍友,以致於畢業的時候,她們三個人相聚一堂,而自己卻是孤獨的一個人。
周煜文說:“其實你可以主動一點,比如說請她們吃個飯什麼的?”
陳子萱沉默,太久不聯繫了,突然對三個陌生人說要請她們三個人吃飯,是有點說不出口。
陳子萱又喝了一杯酒。
“談戀愛是什麼味道的?”陳子萱臉已經有些紅暈,看着周煜文問。
周煜文笑了笑:“這怎麼說,我說不出來的,自己找一個男朋友體驗一把。”
陳子萱搖頭:“談戀愛太浪費時間了。”
周煜文在那邊喝酒:“人生大多數時間本來就是要浪費的。”
“?”陳子萱疑惑。
“趣舍萬殊,靜躁不同。”周煜文沒多說。
兩人在這個昏暗的小酒館,聽着歌聊着天,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凌晨時分,今晚陳子萱說了好多話,可能是她大學四年以來說的最多話的一個夜晚,她講了自己的童年,講了自己的中學。
她說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死了,母親也一個人遠赴海外,自己被爺爺奶奶帶大,十歲的時候,奶奶也離開了。
爺爺是一個軍人,性格刻板,對待陳子萱很嚴格。
所以自小她就沒有什麼朋友,一直到現在也依然沒有朋友。
其實前一世周煜文聽說過陳子萱這個人物,但是兩人沒什麼接觸,現在聽了陳子萱聊起自己的家世,周煜文頗爲驚訝,忍不住好奇的問陳子萱,她父親是怎麼死的?
回答是,父親在年輕的時候就被爺爺送到了戰場上,一次任務不幸身亡。
周煜文聽了這話笑了起來:“我們兩個倒是同病相憐。”
“你父親也死了?”陳子萱好奇。
“我也不知道他死沒死。”周煜文笑着說。
“?”
然後周煜文又和陳子萱說了自己的家事,兩人半斤八兩,境遇雖然相同,但是生活卻很不同,周煜文是貧苦人家出來的孩子,而陳子萱,聽她剛纔的說法就知道,雖然說也沒有爹媽,但是爺爺肯定不簡單。
凌晨時分的時候,陳子萱看了一下時間發現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快一點了,嘆了一口氣:“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嗯。”
周煜文點頭,陳子萱起身,只覺得腦袋有些暈,險些站不住,還好周煜文在那邊扶着,陳子萱很奇怪:“我怎麼?”
“雞尾酒再怎麼也是酒,”周煜文苦笑,周煜文倒是沒有故意的灌她,這酒精度數的確不大,所以陳子萱卻是有些微醺的,只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起身突然感覺腦袋暈暈的,站不住腳。
周煜文問:“你沒事吧?”
陳子萱搖了搖頭:“沒事。”
兩人出了酒館,冷風一吹,陳子萱的酒意醒了大半。
金陵的晚風很溫柔,梧桐樹下昏黃的燈光鋪滿了整個柏油路,陳子萱第一次對人說了這麼多話,心情頗好,看向周煜文的眼神卻也溫柔了起來:“今天謝謝你。”
“嗯,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周煜文說。
“不用,我家就在這附近。”陳子萱說。
“啊?”周煜文不由一愣。
陳子萱點頭。
“租的?”周煜文問。
“買的。”陳子萱說。
“...”
周煜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陳子萱似乎看到周煜文的臉色有些怪怪的,好奇的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周煜文笑了笑。
“你沒開車,怎麼回去?”陳子萱好奇。
“我打車吧。”周煜文道。
陳子萱皺眉想了一會兒,道:“從這邊打車到大學城最起碼要一個半小時,回去估計都要凌晨三點了。”
“沒事的。”
“你去我那住吧?”陳子萱道。
“?”周煜文好奇。
陳子萱說:“不過我那裡很小,可能要委屈你睡沙發了。”
說話的時候陳子萱一時間沒有站住腳,喝了點酒,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但是這種感覺真的不賴,可能就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陳子萱纔會說出要周煜文去她家住這樣的話。
周煜文扶了一下陳子萱,見陳子萱這個樣子的確不安全,便說:“行吧,我先送你回家。”
於是兩人就這麼走在夜晚的梧桐下,凌晨的新街口,還是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在那邊漫步,陳子萱有些走不穩,還好周煜文在旁邊扶着,而陳子萱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朝着周煜文這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