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沒到公司我就後悔爲什麼沒拿錢呢？我明明沒那麼富裕幹嘛裝大款呢？又一想, 我拿了錢要幹嘛呢？自己去馬爾代夫旅遊嗎？還是自己買個大房子住？還是自己買個好車開？這一切沒有了分享的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還沒坐到座位上，蔣宏就來了電話。
“潮汐, 你在哪裡啊？我晚上找你去？”他問得好像完全不知道他的未婚起來找過我了似的。
“哦？你未婚妻不會等你吃晚飯嗎？蔣宏, 你不覺得在我們之間演戲很累嗎？我都替你累！如果你覺得我們的感情已經不能跟你的未婚妻相比, 那麼你就跟我說分手, 我不會纏着你的, 你知道我的脾氣。但是你連跟我直說的勇氣都沒有嗎？”
“潮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問，“你稍等一下, 我有個電話進來了，馬上給你回覆。”
我坐了下來, 腦子裡又翻出來了剛纔跟劉聖媛見面的每個細節。我的身份因爲出差了一週變得我自己搞不清楚了, 走之前我還是蔣宏的女友, 回來了他就是另一個女人的未婚夫了，而他並不打算跟我分手。
我的身份從正主變成了準小三！就因爲劉聖媛的身份所以她到哪裡別人都要顛覆自己的身份嗎？
我怎麼糾結起自己的身份來了？打開網頁看了看, 八卦新聞沒什麼新鮮的，我隨便點點就進了上個星期的八卦新聞裡，竟然一條新聞：“盛泰集團老總千金訂婚男方竟是小人物原內定的準女婿姚興落寞收場看小人物上位……”圖文並茂的講述了一個小人物是怎麼獻媚勾搭上了千金小姐，以及姚興在被踢出場之後的怨憤。這一個星期真熱鬧，比我在出差的日子精彩多了。
沈劍探了個腦袋過來問：“你也看到這條新聞了？上個星期說得可火了, 我總覺得那個小人物挺眼熟的, 好像在附近見過似的。你認識嗎？”
我虎着眼睛轉過腦袋看着她, “現在上班時間, 請不要談這些毫無營養又跟工作毫無關係的事情, 可以嗎？你下個團的行程做好了嗎？簽證已經遞交了嗎？”
她伸了伸舌頭，趕緊回去工作了。
直到晚上, 蔣宏的電話也沒有再回復過來。我一個人在家裡打掃衛生，所有衛生死角都被我消滅了，還是心不能穩定下來，看才九點過一點，終於給凌雲打了過去。過了好久她才接電話，語氣很沒精神，“喂？潮汐啊？”
“你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沒事，有點感冒了，吃了藥想睡覺了。”那邊的聲音基本上已經着了。
“好吧，你睡吧，好好休息，保重身體！”我只能掛了電話。
拿了錢包往街上去溜達夜市，結果抱回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卻依然不能讓自己安定下來睡覺或者工作。
全部都因爲蔣宏還沒有跟我聯繫，我需要他的一句話告訴我需要繼續這麼空虛糾結下去或者從此跟他相親相愛貧賤夫妻地過一輩子。
可是手機像已經死了似的，在桌子上冷冷靜靜地待着，我盯着它，想着也許下一秒鐘它就響了，我就不斷這麼想着，結果每一個下一秒都沒有來電。我拿起來看看，還有90%的電，信號是滿格的，然後將手機放回桌上，繼續盯着，也許這一秒他已經開始撥號了？馬上就響了，響了……
等我再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眼睛已經幾乎睜不開了。我放棄了這種焦慮到極致的等待，還是去刷牙吧？
這麼想着又不免回頭看了一眼手機，它還是那麼冷冷靜靜。真該死！我怎麼能讓自己這麼卑微，低賤到放下了自己的尊嚴來如此糾結一個人是不是來電？
洗手間的鏡子裡，一個憔悴女人的模樣，眼睛毫無神采，突然想到在法國那幾天，每天看鏡子裡的自己都很精神，眼睛裡充滿了亮晶晶的東西似的，怎麼現在鏡子裡這個女人眼睛沒有神采，是同一個人嗎，還是我嗎？
不知道自己怎麼熬到天亮的，總之在片片斷斷的各種夢境之間我還不忘要看看手機是不是有未接來電，但什麼都沒有，手機幾乎啞巴了。
就在我一直在心裡默默地祈禱的他什麼時候來電的時候，電話響了。
我毫不猶豫接起來，這個時候能給我電話的除了蔣宏還有誰呢？
“潮汐，你好嗎？這麼早給你電話真不好意思！”竟然是李響。
“哦，是你啊，有事？”我問。
“你是不是剛起牀？我這個時候給你打是想告訴你，我看到了一條八卦，因爲我們家跟劉錫亮是朋友……是真的嗎？”他說着。
“雖然是八卦雜誌，但消息是真的！”我假裝毫不在乎。
“要是你想找人說說話，我可以聽你說，也許明天這個時候我就能在你面前聽你說了！”
“啊？你別來給我添亂了，我已經夠亂的了。”
他的聲音有點不安，“呃，你可以找凌雲去聊聊，別自己待着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突然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不，不，我也是剛知道的。”他竟然吞吐起來。
“別隱瞞了，你早就知道這個事情？”我幾乎已經斷定了。
“潮汐，其實我跟劉聖媛從小就是朋友，她最近告訴我要訂婚了，還發來了訂婚照片，就是你在法國的時候發過來的，所以那時候我便知道了，我很抱歉當時我沒有告訴你。”
這時候知道了也沒差多少，並不是早知道就能改變什麼的。我說：“嗯，沒事，掛了吧，你也早點休息！”
剛掛了李響的電話，聽見有人敲門，一開門，門口站着一個本來應該在我來電顯示裡閃爍的那個人——蔣宏！
“你終於出現了？”我問，讓他進來了。
他默默地進來，我關上門。
他說：“潮汐，我後來才知道她去找你了。你別聽她的，我們倆的事情還輪不到她說話。她要是再來騷擾你，你給我電話，看我怎麼收拾她。”
“蔣宏，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短短的時間內，你從我的男朋友變成了她的未婚夫，你卻告訴我你不想跟我分開？那麼，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潮汐，你別激動啊！你冷靜點聽我說，首先，我跟以前一樣愛你甚至更加愛你，其次我是要跟你結婚的，最後現在的情況只是暫時的，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我！”他雙手扶着我的肩膀，試圖讓我靠近他一點。我的身體卻是僵直的，不能動彈。
我搖頭，“至少給我一段時間，別來找我！”說完，我掙脫了他的雙手，回身開了門。他尷尬地在原地站着，不進不退。
“冬天，開着門，屋裡不暖和，你請回吧！我會再給你電話的！”我雙手抱胸，看着他。很奇怪，認識他這十幾年來，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視角看蔣宏，這樣眼光下的蔣宏着實跟往常不一樣，略顯矮小。
他終於困難地挪動了腳步，到了門口，他還是十分不捨地看看我，見我毫無挽留的意思，他說：“潮汐，記得保持聯繫，我不會放棄你的！”然後他走了，我關上門，眼淚如雨般落下。
我努力過得象生活裡從來沒有他一樣，但我錯了，第二天我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午飯之後，頭兒告訴我李響的飛機還有一個多小時降落，我必須立刻去接他！
接到他之後，他儘量不提蔣宏，只說天氣啊，交通啊之類的廢話。
沈劍八卦地問：“哎，他是不是法國公司的老總？真帥啊！”李響進了頭兒的辦公室後，我回到座位，她就過來說話。
我說：“嗯，帥氣又不能當飯吃，別一副花癡樣了好不好，你男朋友要鬱悶了。”
她說：“他？他就喜歡看美女，還不准我看看帥哥？哎，潮汐，他怎麼會看上我們公司的啊？”
我說：“我們公司的實力啊！”
她不屑地說：“歇了吧，我知道好像綠葉旅行社也在爭取這個酒店的合約呢，怎麼就沒看上那個家大業大的，反而看上我們這小清新的？”
我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你今天是不是沒活兒啊？難道美國簽證已經不用填表了嗎？還是說航空公司今天都罷工了？”
她吐了吐舌頭，“跟你隨便聊聊嘛，這麼當真？好啦好啦，不八卦，幹活了！”
接到凌雲的電話要跟我溫暖一下，考試剛剛結束。於是到了下班時間，我關了電腦直奔約會地點，某著名涮羊肉連鎖店。
凌雲已經到了，看看她頗有返回人間的感覺。“你終於‘出關’了？”我調侃。
“後天我回家一趟，顧爸，”她現在管我爸叫顧爸，“他說讓我回家住幾天改善伙食。”
“是啊，你也累了好久了，回去歇幾天，等成績下來了再說！”我附和。
“你怎麼了，潮汐？臉色不太好，黑眼圈這麼大，皮膚還這麼粗糙，怎麼回事？”她突然發現了我的頹廢。
“蔣宏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她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你跟蔣宏鬧矛盾了？”她驚詫的表情一如接我打給蔣宏電話的是一個陌生女人一樣。
“他沒有通知你嗎？他已經訂婚了！”我儘量冷靜地說。
“啊？！”她說，“這個玩笑不好笑。”
“這個世界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況且我們只是男女朋友而已。”我說。
“哇靠，這男人也太不靠譜了吧？！”她有些激動，“那個女的是誰？比你漂亮？還是身材比你好？”
“家勢比我好，她爸是他公司老闆的重點客戶。”
“他要當小白臉啊？”凌雲倒是直白，“你跟他分手了？”
“他要我等，等他跟那個女人分手之後，就可以給我房子車子什麼的……”我還沒說完，凌雲就接茬了。
“男人真的都這樣不靠譜嗎？除了顧爸……”她補充了一下。
“呃，謝謝你對爸爸的肯定！可能男人都比我們現實吧。”
……
一頓飯下來，我們沒吃什麼，反而淹沒在一場對男人數落罪行的談話中，凌雲竟然也對男人如此失望呢？是了，她甚至比我早就已經失望了吧？還是她自己也經歷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