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陳校長,我們來給你道歉了”。
馬二點頭哈腰說道。
“是啊,老爺子,我們錯了,特意來給你道歉了”。
老高和歪脖林也訕笑着。
“你們給我道什麼歉啊?我不用你們道歉。以後咱們也沒關係了。實話告訴你們,開春就建設新校舍,錢我都有了。五萬塊,正月十五之前就到位。林駒給拿的。哼,你們有多少錢,老子也不用你們”。
“好啊,建新校舍好啊,早就該建了。今年山牆倒的時候,我還來幫着砌牆了呢。老爺子,我還沒吃飯,能不能讓我上去吃點兒”?
裴大爺笑嘻嘻地,厚着臉皮說道。
“對,老裴確實來幫着砌牆了”。
朱老師給了老裴一個臺階。
“小裴,你是幫學校砌牆了嗎”?
陳二成眯着眼睛問了一句。
裴大爺眼睛嘰裡咕嚕轉了幾圈兒。
“老爺子,我不是幫學校砌牆,是在給自己砌牆”。
“哦?你說說怎麼回事兒”?
“學校都是咱們自個家的孩子唸書的地方,那就是給自己孩子砌牆,這是幫自己啊”。
“還行,認識到位了,你上來喝兩盅吧”。
“好,謝謝老爺子,我帶着酒呢,喝我這個。我知道你有好酒,就是表示點兒心意”。
“我當然有好酒,林駒給我送的茅臺,你今天運氣好,就給你喝一杯。”
“好好好,謝謝老爺子賞臉,我自己罰一杯”。
裴大爺接過林駒遞給的酒杯,喝了一盅。
“老爺子,剛纔知道了你處罰他們的原因,我也感到非常氣憤,你處罰得好,處罰得很及時,把他們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裴大爺吃了口菜,繼續說下去。
“我也狠狠地批評了他們,他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現在來向您承認錯誤,希望你給他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還是要給他們一條出路的”。
“你們錯了嗎”?
陳二成向地上的人問道。
“錯了,錯了,二爺,我真的錯了”。
馬二忙不迭地說道。
“那你就說說,錯在哪裡”?
“第一條,我作爲村長,一心只想着自己賺錢,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是個不合格的村長”。
“第二條,對於學校的事情,不關心,不過問。導致今年冬天一些孩子被凍傷了。這完全是我的責任,我要深刻地反省,做自我批評。”
“第三,這件事情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咱們馬家堡子的名譽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叫外人瞧不起咱們,給祖宗丟臉了”。
“今後,我一定做到如下幾點。第一,切實擔負起村長的職責,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再到外面做生意,留在村裡,處理好學校和村裡的各項事情”。
“第二,堅決支持和積極配合建設新校舍的工作,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有物出物。請二爺給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看我今後的實際行動吧”。
“我有錢了,也用不着你們了”。
陳二成冷冷道。
“二爺,您不能不用我們啊。要是叫人知道,建學校俺們什麼都沒出,今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別人還不得天天指着脊樑骨罵我們幾個”?
“你們有錢,不用怕別人罵你們”。
“錢也不是萬能的,孩子總要上學的,我閨女馬達要是不上學,今天哪能這麼有出息?咱們都是爲了孩子好啊”。
“再說了,林駒雖然拿錢了,但是蓋房子總得用人工吧?這是咱們自己的學校,各家各戶出義務工,把錢省下來,買點好料,把房子建得結實點兒,暖和點兒,漂亮點兒,孩子在學校上學,家長心裡也踏實不是”?
“木頭咱們山上有,也不用花錢去買,沙子、石子大河裡就有,也不用花錢……。”
裴大爺可咳嗽了一聲,馬二停住。
“馬二,林駒出了五萬。你這幾年也賺了不少錢,是不是多少也表示點兒”?
“表示,表示,我出一千,啊,不,出兩千”。
“朱老師,拿筆記下來”。
陳二成手一揮,朱老師就趕緊拿過紙筆,記了下來。
“老爺子,我看馬二的認識還挺深刻的,剛纔在雪地裡站了半天,凍得像狗似的。你看,能不能給他個機會,叫他上來,罰他幾杯”?
“嗯,上來吧,罰酒三倍”。
“謝謝二爺開恩。老四,我拿了一塊兒肉來,麻煩你給切切,給二爺嚐嚐”。
馬二你個王八蛋,這會兒也知道出錢出肉了。打着不走,牽着倒退的玩意兒。
林駒下炕,去切肉了。
“二叔,我也要出錢”
老高也說話了。
“發言先舉手,叫你說話再說話,沒念過書麼”?
裴大爺說道。
六個傢伙一起舉手。
“好了,老高你說”。
裴大爺開始點名。
“我錢不多,出一千”。
“朱老師,記下來,行了,你也上來吧”。
“謝謝二叔”。
老高急忙爬上炕來。
“嘿嘿,我也帶了兩瓶酒,孝敬二叔”。
“哼,綠江大麴還值得顯擺一回,我還得給你茅臺喝”。
“嘿嘿,跟二叔沾光了”。
“歪脖林,該你了”。
裴大爺又點名。
“我出兩千”。
“記下,你也上來吧”。
“謝謝二叔,我帶了血腸來,給駒子送去再上炕”。
接下來的三個組長,每人出了五百,不是帶酒,就是帶肉的。
最後剩下一組組長孫林。
“我……,我出三百吧”。
說的猶猶豫豫的,似乎下了很大決心。
陳二成瞅着孫林,嘆了口氣。
“你又何必爲難自己?你老媽病了,去年花了不少錢,現在還有饑荒吧?你就別出錢了,出點兒力吧,上來吧”。
“好,我出力,謝謝二叔”。
都上炕喝酒了,這件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喝上酒,氣氛就漸漸輕鬆起來。
“二叔,大夥兒都改正錯誤了,你說兩句,做個總結吧”。
裴大爺的配門兒功夫做得很不錯。
“好,我就說兩句。這第一條,在學校這件事兒上,你們確實做得不對。你們認識到了錯誤,我也就不說了”。
“第二條,我不反對你們掙錢,錢多了也是一件好事兒。但是你們掙錢爲了什麼?除了過得好一點兒,還不是爲了自己的孩子”?
“第三條,我孤老一個,沒兒沒女的。你們可都是有兒有女的。我圖個什麼?還不是希望馬家堡子的孩子們,將來都有點兒出息?就像林駒、馬達他們一樣?將來我死那天,也有臉面去見咱們馬家堡子的列祖列宗”。
“二爺,你別說了,是我們對不起您老人家”。
馬二嗚嗚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另外六人也哭了起來,弄得林駒心裡也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