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老弟也知道事情難辦,不然也不能找你啊,是不?”
將麻將碼好,黃英雄笑呵呵的將面前的骰子遞給了秦佔東。可是當後者伸手過來接的時候,卻沒鬆手。
秦佔東一接沒接着,二接沒接着,一愣。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秦佔東索性收回了手,這屋子裡也沒有外人,索性攤了牌:“這件事兒我拍板,可是上下可都瞞不住。下面人倒是好說,有個十萬八萬答對樂呵。上頭,邊角旮旯的咱們就不提了。蔣副局長是你二爸,那邊兒你自己溝通,可是監察處那頭,總得應付吧?”
說了一大堆,秦佔東用了一句話直接總結了自己的核心觀點:“得加錢。”
黃英雄呵呵一笑,將骰子投到了秦佔東面前,似乎剛纔對方什麼話都沒說,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馬勒戈壁,今天晚上手氣怎麼這麼差?三個四圈輸了特麼一百五十個了。秦哥,聽說小嫂快要生了,這段時間你總去慈雲寺那邊兒找釋能大師吃齋唸佛求福,那釋能到底靈不靈啊?好使的話回頭我也去求個運道。不用別的,求點兒小財。”
聽到這話,秦佔東先是一喜。一百五十個,代表的是啥不言而喻。
可隨即,便是一驚!
黃英雄說的小嫂,應該說的是自己在外面養的一個小。
秦佔東將將年過四十,官雖不大,不過在項目處這個位置上,可謂是福祿亨通。人做到這個份兒上,用具春風得意來形容,那不過分。
可是俗話說得好,窮有窮惱,富有富擾。
秦處長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家裡邊兒那黃臉婆沒給生個一男半女。
秦佔東原本就是一個林業局宣傳口乾事,家裡沒什麼北京。進森工是當初在森工當林政監管主任的老丈人給活動的。
所以沒孩子這事兒,年輕的時候不感覺怎麼樣。一個是他這婚姻本身就屬於辦個倒插門兒的性質,另外一個也是老丈人一路提拔,對他也真是拿親兒子一樣。
所以就算家裡的那位是個不下蛋的老母雞,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可是現在眼看着不惑之年,膝下沒有個一男半女的,他心裡可是急。
再加上老丈人退下來的時間長了,自己在森工之內的根基也穩固,這兩年除了平日裡的風花雪月,便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
那女人本是在洗浴中心時候認識的,人看着挺樸實,而且像是好生養的樣子。秦佔東就給包了下來。
那藏嬌的金屋,就在南港。
可是!
這事兒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現階段幹部的作風問題,可是一個直接可以影響前途的大問題。
秦佔東沒敢經外人的手,一應事情可都是親自安排的!
可現在,這事兒,黃英雄卻給點了出來。
秦佔東的後背,立刻出了一下子的白毛汗!
這一桌麻將四個人,除了他和黃英雄之外,另外兩個都是林園集團的部門負責人。見自家老大和項目處的大佬暗打機鋒,眼觀鼻鼻觀心,大氣兒都不敢出。
旁邊兒那一桌麻將,彷彿是感受到了這邊兒的氣氛有些不對,都閉上了嘴。
房間之中,安靜極了。
秦佔東死死的盯着黃英雄許久。
看到對方看似和善,卻包含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哈!”秦佔東打了個哈哈,“不就是想求個財嘛!這事兒不用釋能大師,哥哥我就能幫你弄!”
黃英雄的嘴角微微的勾了起來,揶揄道:“啊?原來秦哥還有風水堪輿的本事?”
“那可沒有!”秦佔東將桌子上的骰子拿了起來。
“不過誰說求財非得用風水啊,林權那事兒妥了,錢不就來了嘛?老黃你就別惦心了,這事兒啊包在我身上。你找好陪跑的,一個月之後,邦業那幾個林場的林權,它就姓黃!呔!”
啪啦。
骰子在圍得嚴嚴實實的麻將圍城裡一陣咕嚕,最後停在了黃英雄面前。
看着那六點朝上的骰子,黃英雄哼哼一笑,“那就麻煩秦哥了。”
說完,另一桌的司機招了招手,“小嫂現在身懷六甲,馬上臨產,咱就不去叨擾。麻煩讓秦處自己個帶回去吧。”
“不麻煩,不麻煩。”
秦佔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連點頭。
……
麻將打到十二點多,又一個四圈之後就散了場。
洋房之中人羣散去,徹底安靜了下來。屋子裡還是一片烏煙瘴氣,碩大的吊燈之下,煙氣仍然縈繞不散。
沙發上,一對肉鴛鴦正依偎在一起,只用了一張毯子遮住羞處。
“英雄,看看剛纔秦佔東那個樣子,笑死了。怕是今晚上回去,他臉覺都睡不好啦。”
王春梅的髮絲散亂,汗水將她的妝容打潮,於冷豔之中更添了一絲慵懶。
黃英雄將手從她天鵝般的後頸處抽了出來,在沙發的空隙之中掏出了煙來叼在了嘴裡。
馬上,一個打火機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香菸點燃,黃英雄只吸了一口,便被一雙白蔥般的手指摘去,殷紅的脣彩印在過濾嘴上,別具一番香豔。
“呵、”黃英雄不屑的冷笑一聲,“秦佔東這個王八犢子,我早知道他是這個逼樣。自以爲手裡拿着項目就牛逼了,不抓着他把柄,這老小子再有二百個都答對不明白。”
“我就說你早把這殺手鐗拿出來!”懷中的玉人將那印着口紅的煙又塞到了他的嘴裡,“要是早跟這犢子攤牌,咱之前的錢不就都省下來了?再有啊,我說這事兒你跟你二爸四爸和三媽說說,有他們出面給秦佔東施加點兒壓力,他敢這麼勒大脖子?”
“你懂個屁。”黃英雄將菸灰彈落,嘴一撇:“這事兒要是讓他們知道,肯定又是讓我守法經營,公平競爭,不要再闖出禍端那老一套。這幫老古董,多少年了都不明白,這天底下的生意,靠着守法哪有賺錢的?”
王春梅拍了拍黃英雄寬厚的胸膛,“也別這麼說,他們對你也都不差啥了,雖然平時裡總罵你總說你,可是哪一次你有了事兒,不是他們幫你擦的屁股?這些年,你闖的禍還少了?”
聽到這,黃英雄急眼了。
“我爹我媽要是活着,現在咋他孃的也在森工或者地方上當上一把手了。老子還至於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他們活着,享着權,受着敬。可我爹我娘墳頭都平了!憑什麼?
他們的兒女現在都在各處各部當了管事,以後眼瞅着就能接班,老子能指上誰?小時候一個個看似對我呵護備至,可他媽哪個又真拿我當親兒子一樣,哪個又過一句不讓我東奔西跑,在他們家定下來了?
老子就是要爭,就是要奪,就是要闖!既然這世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那老子就得當人上人!
你以爲他們真心實意想養我?都他孃的是爲了名!十幾個人共同撫養戰友遺孤?多他媽的好聽啊!就憑這個名,他們享了多大的實惠?”
黃英雄在沙發上猛然坐起,袒露着胸膛,瞪着眼珠,活像是一尊怒目金剛。
“給我擦屁股?那他媽是他們欠我的!”
一旁,王春梅見到歇斯底里的黃英雄,不禁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