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的臥房之中,劉偉業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土豪。
八萬塊錢買的宅子,預計裝修翻新需要投入至少四十萬。這是啥概念?這都能買下一個邦業縣的小廠了啊!
看着劉偉漢臉上的無語表情,李憲裹緊了大被。一宿的功夫,炕已經沒那麼熱了。屋裡已經有點兒涼氣,只有炕頭和被窩,還能讓人還能感受到這人世間的溫暖。
“你還缺個暖房丫鬟啊。”見到如此驕奢的生活,劉偉漢如是感嘆。
李憲淡淡一笑,心說這個遲早都會有。
之所以蒙個大被到現在沒掀下來,除了外面冷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小旗杆挺了一個早上了,到現在還頂天立地。
也不知道是昨晚喝多了酒還是火氣太旺的關係。所以暖房丫頭這個事兒,已經在李憲的計劃之中了。
在劉偉漢的催促下,李憲收拾完畢之後出了門。
新一批的任命名單已經公示,組織上已經定下來的任命,基本不會有什麼大變動。所以劉偉漢雖未到任,就迎來了抱大腿的。
縣政府辦的一個科長劉元,聽聞劉偉漢想看看邦業的地方情況,便親自帶着二人在縣城裡轉開了。
邦業縣城不大,一下午的時間就轉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之前對縣裡的情況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可是當親眼看到了縣裡那些帶死不活的廠子,以及放眼望去盡是破敗的城區環境之後,劉偉漢還是忍不住唏噓。
李憲的那臺切諾基裡。
聽着副駕駛上的劉元介紹着邦業過去一年的施政方針和一些項目,劉偉漢興致寥寥,見李憲出神的望着窗外,他擡手拍了拍李憲的肩膀。
“這些廠子,你看好哪個?”
“邦業白酒廠,玻璃廠。”李憲直接給出了答案。
副駕駛上的劉元一聽,樂不可支:“哈哈,李總這是鬧笑話呢。你要說咱邦業有啥出路,兩個輕化廠現在的盈利狀況還不錯。可是這白酒廠和玻璃廠……這麼說吧,這倆廠子是咱們縣裡的補貼大戶。那酒廠前些日子剛被縣糧庫給告了狀,欠了二百多噸的糧食款好幾年了都沒還上呢,玻璃廠就更完犢子了。”
劉偉漢知道李憲的性格,聽到他的兩個答案,就立刻意識到了李憲想幹什麼。
“你想在邦業做白酒生意?”
李憲放下了支在下巴上的胳膊,笑着點了點頭。
“這能行嗎?”劉偉漢感覺不靠譜,作爲計劃經濟裡的一環,白酒產業屬於糧食副產業。現在全國各地,幾乎每個產糧的市縣都有白酒廠。但是百分之九十的酒廠,都是以滿足地方消費而建立的。
目前全國真正做起來的,除了官方認可的茅臺,擁有地方制酒歷史的汾酒,以及酒文化和勾兌技術成熟的山東白酒之外,寥寥無幾。
而且白酒這個東西,一個地方一個口味。比如東北人比較喜歡和純糧小燒,華北地區醬香型白酒比較暢銷,南方比較雜,什麼黃酒,米酒等擁有濃厚地方特色的酒類一直是消費首選。
所以目前地方酒業能活,但做不大是普遍現象。
目前全國地方酒做的最成功的,也就是山東的孔府家。作爲全國第一款低度白酒品牌,憑藉在央視上的廣告投入和多年以來的渠道商積累,賣的還算可以。
看到劉偉漢眼裡的質疑,李憲坐正了身子,笑道:“你還有一個月上任。不如這樣,在這一個月裡,我要是把白酒生意做起來,你上任之後把縣白酒廠和玻璃廠給我拿下來,咋樣?”
看着李憲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劉偉漢咧嘴一樂,“你說的做起來,的有個標準吧?”
李憲想了想,“我知道一個小酒坊,酒坊不大,一個月內營業額達到十萬。利潤達到五萬,你看這個夠標準不?”
“成!”聽到這個效益,劉偉漢答應的乾脆。
二人的這一番對話,聽得前面的劉元暗暗咋舌。
“媽耶、這新縣長還沒到任,就開始違紀啦!”
……
李憲之前已經和老朱商量了合夥半酒坊的事情,原本,老朱弄的小酒坊就是一個佔地不到一百平米的兩間小土房。
但是在李憲的要求下,這個規模硬生生被擴大了六七倍。小學校前面的那一排已經空出來的土房,都被李憲出資給買了下來。
老朱從來沒做過這麼大的買賣,但是面對有人出資擴大規模這等好事,朱峰卻激動的不行。
從十八歲開始,朱峰就覺得做生意是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渠道。那個時候管事兒的不讓做買賣,他就推着自行車,兩邊兒掛上大桶,偷着摸着的在大街小巷賣小燒,在那個年代一天就能賺個二三十塊錢。
就當他盼望着能指着這個發財的時候,趕上了嚴打。
就因爲賣酒,被判了七年,在大牢裡呆了五年多,把人生之中最珍貴的幾年都在鐵窗之中虛度。
所以出來的時候,他心裡是憋着股氣的!
現在得了這個機會,他不準備再次失去。
老朱的釀酒方式很土,但是也簡單粗暴。先是將收來的高粱米篩好,然後放進大鍋裡蒸熟,然後放進大缸之中,按照比例散放酒麴,然後就封缸發酵。
看着老朱光着膀子,帶着兒子和臨時僱來的街坊們在酒坊裡忙活,看到一鍋鍋在寒天之中散發着熱氣的熟高粱被傾倒進一口口大缸之中,李憲彷彿置身到了《舌尖》的拍攝現場。
混合着酒麴的熟高粱散發的香氣,人們的聲聲談笑,讓豬毛屯顯得格外有生機。
趁着酒酵還有一定的時間,李憲將酒坊裡忙活着的朱峰單獨叫了過來。
釀酒這一塊老朱在行,但是考慮到之前紙廠的經驗,他覺得經營還是給年輕人去做更合適一些。
得知李憲打算把小燒裝瓶,並打上商標,朱峰眼睛裡的火苗更旺了。
帶着無比的幹勁兒,朱峰先是在玻璃廠買了250毫升的瓶子,按照李憲的要求,在印刷廠做了“邦業老朱小燒”的標籤,然後組織起了豬毛屯的婦女們,給瓶子貼商標,等出酒。
而此時的李憲,則是來到了邦業的街頭。
看着空空如也的牆面,他的職業病犯了。
總覺得……任何一個沒有標語存在的大牆,都沒有靈魂!
看着那光禿禿的牆面,他覺得塗點兒什麼。
......
三天之後,一羣羣的小孩兒開始拿着印刷模板跑到了邦業的大街小巷。
然後,邦業縣的人們就發現自己被一段順口溜洗了腦。
“拎公文包,穿大黑貂,開桑塔納,喝邦業老朱小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