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番外(三)
他開始接觸家裡的核心機密。他一直不知道,家中背地裡的勢力竟然這麼大。哥在海口不僅是虎威軍的統領,還監督建設着幾個島嶼。爹告訴他說,島嶼纔是他們家的基地。若是到了沒路可走的地步,島嶼就是他們家的退路。
他不用管島嶼的事,島嶼上的事哥哥回處理好。但是他必須得接手京城的勢力。
深入接觸,接觸越多壓力就越重。京城裡的局勢遠比他想的要複雜得多。他們家一直都沒離開過渦旋。只是一直有娘在上面撐着,沒誰敢在面上招惹娘。有娘在,他們家纔會到現在都相安無事。
他下了決心,娘也終於開始教導他如何應對那些陰謀詭計。見着他壓力大了,就給他講着以前在皇宮裡的事情。講着皇帝太外公如何運籌帷幄;講着皇帝舅公如何隱忍負重,最後逆襲成功。也講着她自己經歷的風風雨雨。聽得他是觸目驚心。
他知道孃親說這些是希望讓他不要害怕,更不要逃避。知道越多,也明白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大。不可避免地,他出了幾次錯,也被人算計上了。只是有娘在後面撐着,最後也都過去了。也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家裡的真正頂樑柱其實一直都是雲淡風輕,好像凡事不管,喜歡享受生活的娘。
經歷了一個多月的煎熬,海口終於傳回來消息說着哥哥找着了。人沒事,就是受了傷。說要養幾個月才能養好。
消息傳回來,娘整個人都鬆下來了。娘派人給爹帶去消息,讓哥哥回京城養傷。但是海口很快回信,說哥拒絕了。他要在海口養傷。
娘得了消息,很是失落。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朝着他微微嘆氣說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他摟着娘呵呵笑着:“娘,哥不在還有我呢!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輩子不離開你的。”他是真的決定一輩子不離開孃的。
自從哥哥走後,娘一直都牽腸掛肚的。笑容都沒以前多了。若是他再離開娘身邊,她真擔心娘守不住。
娘輕輕地拍着他,柔聲說道:“要是你哥也跟你一樣省心。孃的白頭髮就少了幾根了。”早知道兒子要從事這麼艱險的工作,也早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很難承受得住。
他又一次驚奇地問着:“娘,我不明白爲什麼你一直說我比哥哥更讓你省心呢?”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小身邊的人都說哥哥孝順懂事,年少老成,從不要娘擔心。但是娘卻一直說哥哥從生下來就不讓她省心。讓她不知道花費多少的精力。還總是偷偷對着他說。若是哥哥也跟他一樣就好了。
娘是從不對他說謊話的。所以他知道娘說的是真話,只是他真的沒法理解娘爲什麼這麼說。問了很多次,每次娘都是笑而不答。咳,有時候他就覺得娘太高深莫測了。哥哥也是。襯得他跟爹總是笨笨的。
娘這次拍着他的背,笑着說道:“相比你哥哥,還是小寶最聽話。最乖巧了。”雖然明瑾自小就頑皮懶散,身上的毛病很多。但是這個兒子給自己帶來了無數的歡樂。家裡要不是有明瑾,會少很多的笑聲。
他相信娘是真心實意地誇讚他的。當下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也許他沒有哥哥那麼大的成就,但是能承歡膝下,也能一生無憾的。
爹回來了。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了兩個侄子回來了。大侄子五歲,二侄子三歲。還有最小的侄子沒帶回來,沒法最小的執子現在才四個月,不能受顛簸。
娘看着帶回來的兩個孫子。當下就苦着臉了。娘一直嫌小子太鬧騰了。沒姑娘聽話乖順。說起這件事他就特別想笑。他生了三個兒子,哥哥也生了三個兒子。兩兄弟一共生了六個,可就是沒有生個女兒,這讓一直想要個香噴噴孫女的娘鬱悶不已。倒是爹很歡喜,直說說這樣好,人丁興旺。
當然,娘雖然遺憾,對幾個孩子還是很好的。怎麼着都是嫡親的孫子。爹更是表示,孩子由他來教導。娘也沒反對。由着爹折騰。
其實他一直很敬佩爹的。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在功成名就的時候急流勇退。以前一直認爲是因爲孃的原因。可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他知道爹不僅僅是爲的娘,爹是爲了這個家。爲的哥哥跟他。
小的時候一直認爲爹太嚴厲,甚至還認爲爹只疼哥哥不疼他。現在卻是知道,爹跟娘不一樣。但是爹疼他的心沒比娘少一分。
他記得哥哥以前經常對他說,能遇見爹跟娘這樣的父母是莫大的福氣。以前不以爲然。只是經的事多了,見的聽的事也多了,才知道哥哥說的確實如此。他們兄弟,都是福氣深厚的人。所以,他要惜福。要更加孝順爹跟娘。
哥哥的事落後沒多久,他又升官了,升爲從四品官職。雖然沒了要入內閣當宰輔的願望,但他對自己要做的事再沒絲毫鬆懈。如娘所說,在其位謀其政,做好份內的事這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他的官職也在緩慢地升。他升官沒特別突出,按部就班的來。只是他的高了些,一來就是從五品。現在弄了從四品官職,也沒什麼稀罕的。特別是跟哥哥已經是正三品的少年將軍比,他這個正四品的官職顯然是不夠看的。
但是在別人眼裡,二十多歲的四品很高的官位了。他也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得皇帝舅公的喜歡,不是爹跟孃的孩子,怕是老死在翰林院也不會升官了。
之前一直是在禮部,禮部是比較閒的衙門。這次也不知道皇帝舅公抽什麼風,將他弄到吏部,說得磨練磨練他。磨練什麼呀,他對仕途又不感興趣。但是娘卻說就算不入仕途,不想當宰輔,也可以去吏部。不管如何,吏部乃是重中之重的衙門。確實是個歷練人的好地方。
娘說對了,吏部是歷練人的好地方。歷練得他都沒時間寫書了。手頭上永遠是忙不完的差事。還有時常要出公差。
這不,又要出公差了。去江南去。到了江南,地方上的官吏對他這個小小的四品官侍奉得很是殷勤(其他官員都在吐血,四品還是小小的官)。當然,自然免除不了一道必備的程序,送美人給他享用。
這些年他對於下面的人送美人給他都已經有了免疫力了。他對此覺得好笑,再美的美人,還有比敏嘉更美的美人嗎?顯然沒有。至少現在是沒有碰到過了。他跟敏嘉成親快十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的人。可是娘還經常對他耳提面授。要他對媳婦好,不要看路邊的花花草草。娘一直擔心說他不夠堅定,還說他有花心蘿蔔的潛質。說來說去,娘就是不相信他了。
差事累人,他想要放鬆一下。於是帶了身邊的人去遊湖。在遊湖的時候碰上了小雨。他站在船頭看着濛濛細雨,人不熟詩性大發。隨即賦詩一首。這日他踩思如涌泉,一下作了三首詩。身邊的隨從立即將他賦的詩記述下來。
他正全身心地投入。不知覺有一艘船靠近了。他看見對面船上走出來一個穿着紫色的綺裙,蒙着面紗的姑娘。姑娘嫋嫋娜娜地身姿,甚是動人。
他沒見着那姑娘的容貌,卻是見到了那姑娘的眼睛。那雙眼睛份外的迷人,讓他不由脫口而出:“請問姑娘芳名?”
撐着雨傘的丫鬟聽了他的話,柳眉倒豎,怒罵道:“還以爲是才子,沒想到是一個登徒子。”
那蒙着面紗的姑娘輕聲呵斥道:“不得放肆。”說完後轉身對他說道:“公子。小女是聽到公子即興賦詩忍不住靠近。公子好才情。”
沒想到這個女子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轉身回了船艙。他本以爲只是一次美麗的邂逅。沒想到在大街上又碰到這個姑娘。此時這個姑娘仍然蒙着面紗,穿着一身月牙白色衣裙,簡單又不失大雅。首飾不多,發間只插了一支翠綠的玉簪,少許流蘇隨風輕飄。
兩次會面,全都是蒙着面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怎麼着也想見見這個女子到底長什麼樣。他就起了一探佳人容顏的念頭。這個念頭在回去的路上特別的強烈。最後實在安奈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讓人去打探此女到底是哪戶人家的閨女。
很快下面的人回話說,這個姑娘是杭州知府的侄女。自小失失鈷。現在靠着知府這個伯父過活。
第二日他藉故去了知府的府邸。知府也是一個老油條,知道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在這日。她終於就目睹了佳人的真容。
佳人身穿粉紅色的繡花羅衫,下着珍珠白湖縐裙,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小小的紅脣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這姑娘不算是什麼絕世美人,但是那那雙燦若星辰仿若能說話的星光水眸,盪漾着令人迷醉的神韻。盈盈一笑,勾人心魄。
這些日子他總是忘記不了那雙迷人的雙眼。一直被這雙眼睛擾得心癢癢。現在再見着佳人,他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慾望。只是想到孃的嚴厲還以一直以來的告誡,他還是剋制心思的那絲泛起的漣漪。
回到住的地方,一個人的時候又忍不住想着那迷人的姑娘。這些年在孃的嚴加監督管教之下,他在女色上非常剋制。侯府裡,除了敏嘉,他也只有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都是在敏嘉不方便服侍他的時候收用的。就爲了這個,還被娘訓斥了一頓了。
有的時候他真覺得是上天的安排,就在他決定剋制自己忘記她,想去上香祈福的時候又讓他碰到了。一回是巧合,兩回是運氣,三回那就是緣份了。他終於決定不再剋制了。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他不否認敏嘉是個非常好的妻子。長得很美,對他很體貼,孝順父母,把府邸也管理得妥妥帖帖。也因爲如此,夫妻多年感情也甚好。但是時間長了,他總覺得缺少一份東西。以前不知道是什麼,現在碰到小語,他知道缺少什麼了。缺少的是這份心意相通。
小語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很精通。不管他說什麼。小語都能與他娓娓而談。甚至有一次,他還與小語秉燭夜談。他與小語在一起,說不出的舒心。只要他說上半句,小語就知道他下半句要說什麼。他作詩出上半句,小語就能對出下半句。真正的心意相通。
相處時間長了,他知道他離不開小語了。小語善解人意,溫柔小意。而且非常善良純真。與小語在一起的時候,他特別的放鬆。前所未有的放鬆。
這幾年跟着那些老狐狸鬥法。日日捲入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中,總感覺有些疲憊。現在跟着小語在一起,他感覺無比的輕鬆。也是這種久違的輕鬆,讓他再管不上回去會如何。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娘也不能說成的。
爲了小語。他在江南多滯留了一個月。在這段時日,他與小語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美好的日子。用孃的話說,這也是蜜月了。
可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了,總歸是要回去的。雖然京城沒人來催促,但是差事完結,得回去交接了。
小語知道要回京城去,有些擔憂:“夫君,你說姐姐會不會喜歡我?”武氏其實知道明瑾有妻有子,而且她還知道明瑾的妻子乃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稱號的女子。在江南還好說。但是到了京城,要面對這樣的主母,武氏表示壓力很大。對未來也多了一分恐慌。
他笑着說道:“不會,敏嘉很好相處的。你這麼好,敏嘉也會喜歡的。”他身邊除了敏嘉還有兩個服侍的女人了。現在多一個小語,敏嘉肯定也不會有什麼的。他現在最頭痛的不是敏嘉,而是有着怪癖的娘。咳,一想到他的寶貝娘,明瑾頭更痛了。
這些年娘告誡他不要往後院領人。說後院清清靜靜的。男人在前面做事也能安安心心。還一直說着她不喜歡妾室,更不要庶出的孫子孫女。現在帶了小語回去。明瑾還不知道孃親會如何發落他了。
帶着這種忐忑的心裡,回到了京城。以往他出公差回到京城,首先是要回郡主府看孃的。這次他不敢帶了小語去郡主府。只能先將小語帶回侯府去了。
敏嘉看見小語的時候,沒有驚訝,只是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敏嘉是早就知道有小語這麼一個人存在了。若不然定然要失態了。敏嘉這些年修煉的還是很到位的。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吩咐下人將小語安排得妥妥當當。
等武氏離開以後,敏嘉提醒明瑾:“相公,孃的性子你再清楚不過了。可不能帶了她去見娘。”因爲溫婉對敏嘉的好,敏嘉也萬分尊敬孝順溫婉。稱呼也與明瑾一樣,叫着娘。
她剛得到消息的時候,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夫妻快十年了,一直恩恩愛愛的。這次丈夫在江南與一個女人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她聽聞這個消息心若刀子一般紮在心口。可是能怎麼樣。她雖然是郡主,但是在丈夫面前,這個郡主的地位也不值當看的。想要如婆婆一般,得公公一輩子的愛重,用孃的話,那是積了多少的功德。她能有現在這麼舒暢的日子,已經是大福氣了。要惜福。
明瑾聽了敏嘉的頭,頭嗡嗡佐藤。夏瑤姑姑跟他說娘以前受過姨娘的逼迫,所以很厭惡姨娘這類生物。因爲娘這種怪異的性情,當日他收的那兩個通房丫鬟還罵了他一頓,給了他臉色瞧。
最後還是爹的干涉,跟娘鬧了一場,娘不得不做出讓步了。但是娘也提了要求,那就是不准許有庶出。所以到現在爲止,他的三個兒子都是敏嘉生的。
咳,哥比他聽話多了。哥到現在身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就守着嫂子一個人。大哥現在的四個兒子也都是嫂子一個人生的。
硬着頭皮去郡主府給娘請安。娘看了他一眼,娘那一眼好像包含神醫,看得他當時心裡漏了一節拍。好在娘只是問起了他辦的差事。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並沒有說其他。他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娘可能也放下了。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來了。
出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犯傻了。娘肯定早就知道了小語的事。只是人已經收了,又帶回了府邸。娘也不好再說什麼。或者說,娘只是不想說他了。
回到侯府,他又爲難了。他答應給小語側室的名份的。可是要將小語擡爲側室。娘肯定知道。收兩個通房娘都訓斥了他幾回,現在要擡爲側室,他很擔心娘要對他實施家法。
敏嘉知道他要擡小語爲側室而不是妾室的時候,木愣愣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不成,我不答應。你若是將她收房,給個姨娘的名份,我不計較。但是側室決計不成。”她可是有品階的郡主,要不是嫁入的婆家太特殊。一般的人家還不得供着她。
不管如何。她也是上了玉蝶的皇家郡主。收個姨娘她認了,若是想擡爲側室,想也不想。
這些年她辛苦操持着兩個侯府的事務,忙裡忙外,他沒覺得有什麼委屈的。婆婆慈愛,將她當成親身女兒一般對待。丈夫對她一心一意。夫妻兩人恩恩愛愛的,八年之間兩人生了三個嫡子。京城裡的夫人誰不羨慕她好福氣。現在突然擡一個女人爲側室,活生生抽她的臉,這讓她的臉往哪裡放。以後怎麼出門應酬。
敏嘉不願意妥協,明瑾又不想食言。夫妻成親九年,兩人第一次吵架。最後明瑾理虧出了正院。敏嘉坐在屋子裡痛哭了一場。身邊的嬤嬤安慰了半天。
明瑾出了正院,想去武氏那邊的。只是明瑾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溫婉當年精心挑選過的。都對明瑾忠心耿耿,見着他這個模樣小聲提醒道:“侯爺,你回來第一晚就宿在武氏屋裡。讓人如何看待夫人的。”敏嘉雖然貴爲郡主,只是她這個郡主與溫婉含金量不一樣,而且有怕重疊了。所以衆人都是稱呼她爲夫人,二夫人的。
明瑾雖然喜歡武氏,但是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當下去了書房夜宿了。
這邊敏嘉收了眼淚後道:“侯爺去哪裡了?去那邊了了?”敏嘉的教養,讓她說不出狐狸精三個字出來。
身邊的媽媽搖頭:“沒有,侯爺去了書房。”還算好的,沒有去哪個狐狸精那邊夜宿。
敏嘉心頭這才鬆快一些。轉而有些小後悔了。剛纔不該使性子。應該好好說話的。要不然。就被這個女人鑽了空子了。看來安穩的日子過得太久,讓她失去了危機感了。
第二日。敏嘉就被溫婉招了去。
溫婉見着敏嘉,也沒說起那個女子如何。只是說她這樣做,親者痛仇者快。到頭只是白白將丈夫推到那個女人的身邊。讓她自己好好想清楚。
敏嘉昨日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當下誠懇地認錯。表示自己不會再犯了。
溫婉點頭:“現在明瑾正在興頭上。我也不好說什麼,你是明瑾的妻子,不要在這個節骨眼跟他上鬧。明瑾的性子我比你清楚,過段時間等他這新鮮勁頭一過再說。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們夫妻和和美美的,我也就安心了。”明瑾就算被磨了這麼多年,但是性子還不夠沉穩。有些浮躁。當然,武氏的事倒不是性子浮躁的原因。而是明瑾天生就喜歡美好的事務。他現在這麼喜歡武氏,甚至不惜違揹她的而願意帶了這個女人回來,這個女人身上肯定有讓明瑾迷戀的地方。現在出手,只會讓明瑾反感,甚至鬧了起來。
敏嘉對婆婆這通話,心頭萬分感激。能遇到這樣通情達理的好婆婆,真的是她的福份。
在回侯府的路上,想了又想。最後心底還是不踏實,最後轉道回了一趟王府。跟她娘江琳說了這件事。
江琳聽完他的話輕輕一嘆氣:“你呀你,一個不入流的女子就讓你亂了方寸。娘教導你的都白教了。”
敏嘉很委屈:“娘,我……”夫妻一直都恩恩愛愛的,突然之間夫君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還帶了回來。若不是提早得了消息,當時一見怕是就要受不住了。還想要擡爲側室,她當時一聽了就失去了理智。根本就無法保持冷靜。
江琳失笑:“誰不希望嫁一個如你公公這樣的夫君。可是天底下也就只有你公公這樣的男人。遇上這樣的男人那是需要莫大的福份遇上的。敏嘉,想想你妹妹,你該惜福的。”她的丈夫,到現在還在外面四處遊蕩。名聲是越來越響了,成爲了與曹頌齊名。合稱爲雙聖的大畫師。可是三五年見不上一個人影。
當然,江琳也沒過多埋怨。跟很多人比,她其實也很幸福的。至少不用妻妾相鬥,至少她能當家作主,享受着榮華富貴。現在也能含飴弄孫。只要不跟溫婉比,她其實也很幸福的。
敏嘉默然。敏嘉的嫡親妹妹嫁的是一個士子。夫妻感情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好。雖然沒妾室,也收用了幾個丫鬟在屋裡。她跟妹妹一比。確實強很多了。至少這些年恩恩愛愛的,還養育了三個聰慧乖巧的兒子。
江琳輕聲說道:“你們是結髮夫妻,這麼多年也是恩恩愛愛,沒吵過一次嘴。這次也是一時被這個女人迷惑了。等時間長了,也就好了。”男人都是貪圖新鮮的動物,女兒再美。十年如一日的見着。肯定沒有外面那些女人來的新鮮了。
敏嘉只是過來吐吐槽,該如何做她心底有數的:“娘,我知道如何做的。”她纔不會這麼傻呢,若是她跟夫君鬧便宜的是那個女人。夫君也就貪新了,等新鮮期過了,自然也就會迴轉心思的。
江琳搖頭:“傻丫頭,你什麼都不要做。”見着女兒迷惑不解地神情,微微嘆氣道:“你婆婆都這麼跟你說就是讓你不要插手。你若是處置了那個女人,到時候就會傷了夫妻情份的。由你婆婆處置。就跟你沒關係了。”這件事若是由自家女兒處置,要不就忍氣吞聲容忍下這個女人。要不然就下暗手處置了那個女人。不管怎麼做對女兒都不利。現在由着溫婉出面就不會傷及了夫妻情份。
至於說溫婉自己,溫婉與女婿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再者說當孃的出面,再怎麼折騰,兒子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傷了母子情份,也不敢不孝了。還不要說明瑾一直都非常孝順。
江琳到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對溫婉心服了。她以前還擔心因爲之前的事,溫婉會薄待敏嘉。沒想到溫婉對敏嘉與對怡萱是一視同仁。這些年溫婉對女兒的好她也看在眼裡的。溫婉的心真的非常寬。若是換成她,她是做不到的。就好比這件事,她最多不過問了。哪裡還會插手管兒子的這些事情。
敏嘉聽了先是一愣。轉而點頭:“是了。這件事我不插手了。”她不知道爲什麼婆婆對妾室一流厭惡。但是卻是她的福份。在婆婆如此厭惡妾室的情況下。這個女人送上門就是找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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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在女兒臨走的時候說道:“你婆婆是個厚道人。你以後好好孝順她。”有這麼一個厚道的婆婆,是女兒的福氣。
敏嘉連連點頭:“娘。我知道如何做的。”婆婆將她當成親身女兒,她也將婆婆當成親孃一般對待。只是婆婆有些奇怪。成親的時候,是在文誠侯府舉行的婚禮。成親以後就讓他們夫妻搬出來。丈夫不同意要搬回郡主府。婆婆說婆媳住一起是非多,隔開住反而更親。還說自己跟公公還年輕,不需要他們在身邊,有事就過去看他們。說來說去,就是不准許他們夫妻一起過去住。
她當時很怪異。誰家的媳婦不受婆婆的氣。哪裡婆媳住一起還是非多呢!他是真不能理解。若不是知道婆婆就兩個兒子,還以爲婆婆不喜歡丈夫呢!她當時甚至有些擔心,婆婆是因爲不喜歡她,所以纔不讓他們在郡主府住。
不過很快就證明,是她想多了。等她懷孕要生產了,婆婆就將她接到郡主府,讓身邊的人精心伺候她。對待親身女兒也莫過如此了。所以她對婆婆一直都很感激,這份感激也用在了實處。
明瑾一聽到敏嘉回府,立即過來尋她。忙問着娘是如何說的。這麼長時間,娘都沒吭聲不像是孃的作風呀!
敏嘉聽到明瑾的問話,想着夫妻也是恩恩愛愛這麼多年。如今爲了這麼一個女子如此傷心。心下難過,也不顧及掩面了。眼淚啪啪地掉:“娘說讓我將她送走。是我請求娘留下他的。我跟娘說,既然夫君喜歡,就順了夫君的意思。”敏嘉雖然說不出手對付武氏。但是跟丈夫示弱,把丈夫的心拉回來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明瑾看着自己的妻子哭了,當下手忙腳亂了。成親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着妻子哭了。妻子跟小語比起來。孰輕孰重,明瑾心底還是有數的。當下他就答應只給小語姨娘的名份了。
武氏對這個節骨,早有預料。當下雖然委屈,卻沒哭沒鬧,反而說道:“讓夫君難爲了。都是我的錯。”
聽得明瑾更是內疚了。幾日以後,武氏被診斷出了有身孕了,兩個多月了。他得了消息很歡喜。娘一直想要個孫女,可是敏嘉跟嫂子都生的是兒子。他很希望小語這次生個女兒。這樣娘看在孫女的份上肯定會格外看小語一眼。
可是小語有孕的消息傳到郡主府以後。娘卻是派人來接了他兩個兒子接到郡主府。哥的四個兒子送回來了三個。海口雖然繁華但是不管是醫療條件還是師資力量都沒有京城的好。送三侄子回來也是爲了孩子讀書的。如今大侄子小燁還是由着爹親自教導。
他本想讓鈺兒三兄弟也住到郡主府。結果娘說孩子該跟爹孃一起。燁哥兒三兄弟情況特殊,鈺哥兒就不帶入郡主府。只是往日裡爹孃想孫子了纔去郡主府。後來還是爹發話了讓鈺哥兒留在郡主府。不過有意思的是,鈺哥兒很喜歡黏娘,總喜歡跟在娘屁股後面。反而不大喜歡跟爹一起。惹得爹直抱怨鈺兒是像着他了。
孩子接過去後就沒送回來。來人說孃的意思,讓孩子呆在郡主府一段時間。他也沒在意。只是小語說來京城這麼久,說想見見爹跟娘。他當時否了。好好的帶個妾室過去。沒的惹娘不高興
不過碰到佳節,每逢佳日,全家都是聚在一起的。他見着小語跟着他,本來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現在卻委身當了妾室。到了京城就受了這麼委屈。現在懷了他的孩子,對這個唯一的願望他想滿足的。
他說通了敏嘉,帶着小語去見娘。可惜娘沒給這個面子,得了消息連他跟敏嘉也沒見,直接讓他們回去。
他那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他的預感是對的。娘不見他,去了郡主府三次,娘一次都不願意見他。他找了爹,爹讓他先穩住,他會跟娘好好說的。等他說通了娘就好了。
爹這邊是指望不上了,他求了夏瑤姑姑跟夏影姑姑,兩人都搖頭。兩人的理由也是一模一樣的:“明瑾,郡主決定的事我們只有聽從。你先回去吧!侯爺已經在勸說郡主了。可能郡主很快就改變主意了。”
他一聽臉就垮下來了。娘自小就告誡他,家和萬事興。成親以後也跟他說了不知道多少回要他收斂性子。不要往侯府帶女人。還說到時候後院整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覺得娘真是過慮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主母做好本職。哪裡就有亂七八糟的事呢!可是娘就這麼要求他。
他忍不住有些埋怨娘了。娘也真是的,她自己要求爹只他一個。爹只愛着娘,心甘情願守着娘,爲了娘八年不近女色。爹很偉大,可他做不着呢!
這就年他都已經數次被人說成懼內了。他不想被人說成懼內了。而且他是真理解不了娘了,幾個妾室又威脅不到敏嘉的地位,更不要說還威脅世子的位置了。娘至於爲了這麼一點小事,跟自己兒子過不去嘛!完本是本末倒置了。
好吧,沒傳來娘態度軟下來的消息。倒是傳來了爹跟娘大吵一架的消息了。據過來的秋寒姐姐說,大吵一架後,爹搬出了郡主府住到了神武候府了。還說着要是娘不妥協他就不回郡主府了。
他當時傻眼了,怎麼鬧這麼大。在他的記憶之中,自從爹回來,娘跟爹可從來沒吵過嘴,甚至一次臉紅都沒有過。這次爲了他的事,竟然鬧得這麼大。
娘不見他。爹在侯府不願意回郡主府。這件事很快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連皇帝舅公都過問了。
皇帝舅公聽了他說的起因,呵呵直笑。說着娘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完了還召見了娘、但是孃親就是不退讓。
就在他頭疼不已的時候,武氏(小語)小產了。是因爲吃了花紅落胎的,而且以後很難有孕。箭頭直指敏嘉。
他不相信敏嘉是這樣的人,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敏嘉。他質問敏嘉的時候,敏嘉只是問着他:“我說我沒做過。你相信不相信。”
他當時想說相信的,但是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武氏。相信這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的。他不明白了,不就一個女人,一個妾室嗎?爲什麼娘跟妻子這麼介意呢?爲什麼就要跟小語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過不去呢?爲什麼就是不能容忍小語跟這個孩子呢?他很痛苦。
敏嘉很失望,留着眼淚說道:“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是什麼人你心裡會不清楚。你竟然這麼想我,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院子。
他看着敏嘉孤寂悲傷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是卻被小語抱着,不讓他走開。
等他安撫好了小語。再去找敏嘉的時候。卻被丫鬟攔住了:“侯爺,夫人說身體不適。已經躺下歇息了。”敏嘉這是不想見他了。
夫妻再次陷入了冷戰。就在第二天,娘派了人讓他跟敏嘉一起去郡主府。娘終於願意見他了。可是想着娘是因爲小語落胎才願意見他,心裡又有些難過。
娘見到他,並沒有與以往那般笑眯眯的。這回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與以往完全不一樣。這讓他心底突突的,難受之極。
等他們坐下後。娘說道:“我聽夏瑤說,那女人落胎,所有的證據都指證是敏嘉下的手了?是這樣的嗎?”
敏嘉聽了豁地站起來,跪在地上:“娘,我沒有做這樣的事。”
娘並沒有看敏嘉,只是看向他,問道:“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是她下的毒手。七出,她可是犯了兩條。你如何處置?”七出他佔了二條,是可以休妻的。
敏嘉當時面色發白。本想開口。可看着孃親的神色她沒提出反抗的意見。只是咬緊了牙關望着他。那眼神之中充滿了委屈與乞求。
他喜歡小語是不假。但是敏嘉是他心愛的女人,她怎麼可能因爲這個就休妻:“娘,我不會休妻的。娘,孩子沒了就沒了,以後還會有的。”以後再讓小語懷上就成了。
娘似笑非笑地說道:“以後還會有?有了再落了,落了再有了。接二連三的出現這樣的事,你的耐心會有多少?等你耐心用盡了,到時候是不是就該夫妻離心,家不成家。”
敏嘉本想說自己不會做這樣的事。可是聽到家不成家後就不開口了。她就釋然了。婆婆不是針對她的。
明瑾很堅定地說道:“不會,不會有這樣的事的。”
娘冷哼一聲:“爲什麼不會?這次你不是已經懷疑是你妻子下的毒手了?爲了這麼一個女人。三番四次給敏嘉沒臉。你還說不會。若是真的多來幾次,再深厚的夫妻情份,也經得起三番四次的折騰。知子莫若父,你是什麼品性,娘還不知道。”
他張了張嘴,在娘冷冷的眼神之下,最後沒吭聲了。
孃的眼神如刀一般地看着他。然後慢慢地說道:“當妻子的爲丈夫生兒育女,操持內務,打點好裡裡外外的一切。勞心勞力,再辛苦也不會有半句怨言的。因爲她是爲了自己丈夫跟子女。可憑什麼還要她善待一羣跟自己爭搶丈夫的女人,憑什麼要好好對待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庶出子女?”
他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孃親。娘總是語出驚人,這次他是被娘給驚嚇住了。
敏嘉聽了卻是眼淚汪汪。
娘望着他,面露譏笑:“別說敏嘉沒有落了那女人的胎,就算落了又如何。難道你還……”
他失聲打斷了孃的話叫着:“娘……”難道這個孩子是娘下的暗手。他立即否定了這個念想。不會,娘不可能做這樣的事的。
知子莫如母,溫婉冷笑一聲:“怎麼?現在連我都懷疑上了。你也不想想她算什麼東西,值得娘髒了自己的手。明瑾,你喜歡這個女人娘不說什麼。可是如今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連娘都懷疑上了。娘含辛茹苦地養育你,培養你成才。就爲了有一天你爲了一個女人來懷疑娘。明瑾,你太讓娘失望了。你回去吧,娘現在不想見你。”說完,娘轉身回了臥房。
他想追上去。卻被夏影姑姑攔住了。夏影姑姑看着他,雖然沒說話,但是眼中是滿滿的失望。
夏瑤姑姑一向對疼他的。往日了爹說他或者罵他,夏瑤姑姑都會幫着說好話或者幫襯他。可惜這次,夏瑤姑姑也沒理他了。
他被趕出去了郡主府。、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娘趕出了郡主府。他走出郡主府的時候,心裡茫然了。怎麼會這樣。不就納了一個小語嗎?爲什麼事情弄得這麼大。他沒懷疑過娘啊!真的沒懷疑過。
敏嘉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誠懇地說道:“夫君,真的不是我下的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鈺哥兒已經九歲了,已經是世子了。我不會容不下一個庶子的。”還有一句話敏嘉沒說,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確定呢!何必爲了一個庶出的孩子跟丈夫離了心。
他聽着敏嘉的話,想着娘剛纔說的。當下握着敏嘉的手說道:“我相信你。敏嘉,你也相信我。我真的沒懷疑過娘,真的。我怎麼會懷疑娘呢!我只是……”
敏嘉點頭:“我知道,夫君,我都知道。你只是說快了。你是悲痛過度,一下失神說錯話了。沒事的,等娘消氣了,你好好跟娘認錯。”
他忙點頭。是的,他當時只是條件反射,真沒懷疑過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