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裁判一聲令下,李小強開始擔當起記譜員的工作。“應氏杯”的規格很高,開幕式都是放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李小強雖然也算是一位“大高手”了,不過擔任這樣的工作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這種級別的比賽,記譜員一般有兩個。這當然也是爲了慎重起見。一盤正式的職業對局,往往需要一天才能夠下完。棋手當然可以隨時活動一下身體。如果只有一位記譜員的話,那這個工作就很難做了。就算他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間,棋手對弈也不可能等他回來以後再落子。如果棋盤上多下了幾手棋,他總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別人吧。
重大比賽安排記譜員,除了記錄棋譜以爲,其實還有防止出現糾紛的意思。看過“棋魂”的棋友應該都對這樣一個細節有點印象吧。最初的藤原佐爲是日本的“宮廷棋手”,相當於貴族的圍棋“家庭教師”。他之所以“轉世”,就是受到了對手的陷害。這個細節估計很多人都不太明白,下棋就是下棋,一切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下一盤棋怎麼就能夠被人家“陷害”呢?說實話,這其實和日本圍棋規則的不完善有關。
日本的圍棋規則採用的是“比目法”,用這樣的規則計算勝負,那麼在棋盤上吃過的子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用日本規則下棋,在棋盤上提過的棋子是不能隨便亂放的。必須把這些棋子單獨放在一邊,因爲這在最後計算勝負的時候是用得上的。
一盤棋下完後,把所有的死子單獨拿出來放在一邊,然後加上你在棋盤上圍的地盤,就是你的總“目數”。藤原佐爲就是這樣被別人陷害的,他吃過的子,被人家悄悄的“偷走”了,最後在計算勝負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總目數”不夠,導致贏棋變輸。
說實話,不能怪藤原佐爲太“笨”,這樣都能被人家陷害。因爲對一位有一定水平的棋手來說,用這種方法計算勝負完全是多此一舉。只要有“提一個子等於2目”的概念,根本就不需要利用棋盤外邊的東西,勝負在棋盤上就可以分辨出來。後來的中國規則採用“數子法”,其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把所有的問題放在棋盤上解決,不僅簡單,而且有效。
日本圍棋規則大多是沿襲了我國宋代以前的那一套。就連藤原佐爲受人陷害的這個細節。其實也有故事“原型”的,這個“故事原型”就發生在我國古代。有趣的是,在日本的“棋魂”中,藤原佐爲悲劇了,而中國的這個故事原型,則充滿了喜感。
在我國北宋年間,下圍棋的風氣也很盛。也有類似於藤原佐爲那樣的人,這就是大家常常說的“翰林棋待詔”。宋朝就有這麼一位圍棋高手,他的水平很高。高到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勝負,讓人摸不清他的底細。無論他和什麼人下,他永遠都只贏人家一個子。
平心而論,如果水平確實高一大截的話。要做到這樣是不難的。朱元璋那個“勝棋樓”的故事是神話,在棋盤上用棋子擺出一個“萬歲”的造型,這個太難,沒有這個可能。類似的還有一個故事。相傳當年周小鬆和曾國藩下棋,他讓曾國藩9個子,在棋盤上把曾國藩的棋分割成9塊。每塊棋都只是兩眼做活。必須承認,這個故事可能也是假的,這樣做的難度也太大了一點,基本沒有可能。但是高手想控制勝負還是可以的,人家不想贏那麼多,這個確實可以做到。當然,前提是水平必須高很多。
宋朝的這位“翰林棋待詔”就是這樣一位棋手,他下棋永遠只贏那麼一點點,讓人摸不清他的底。當然,碰到有的人他還是會輸的,這個人就是皇帝,他陪皇帝下棋,那就盤盤都輸,當然,他每盤棋同樣也是隻輸一點點。無論什麼情況,他永遠都只輸一個子。
這個皇帝就是宋朝的第2個皇帝趙光義。這個人的圍棋水平是不錯的,他不僅喜歡下圍棋,據說他還曾經創造了不少死活題。有不少題目還流傳至今。如果一個人能夠創造圍棋死活題了,那圍棋水平肯定低不了。當然,這些題目到底是不是趙光義創造的?現在就不得而知了,完全可能是其他人創造的,以他的名義發表而已。
當然,我們現在來猜測的話,趙光義的圍棋水平應該是不低的。這個應該比較靠譜。爲什麼這樣說呢?就因爲這人有自知之明。說實話,圍棋只要到了一定的水平,那一般都會有自知之明。例如趙光義和這位“棋待詔”下棋,別人永遠只輸給他一個子,他絕對不會認爲自己的水平比人家高。他應該是知道自己下不贏別人的,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
同樣,下圍棋的人都有一點好奇心,他知道人家的水平比自己高太多,但是具體高到什麼程度呢?他就非常好奇了,因此總想去探一下人家的底。因此他就想了一個辦法,再一次和那位“棋待詔”下棋的時候,他就“命令”人家必須贏自己。要說皇帝的目的很簡單,他只是想“摸底”而已。可那位“棋待詔”就有點抓狂了,一時間也弄不清楚是什麼意思。因此在誠惶誠恐,患得患失中,又陪皇帝下了一盤棋。
棋下完以後,結果和以前稍有不同,這盤棋居然下成了和局。趙光義大怒,認爲這位“棋待詔”還是在陽奉陰違,犯了欺君之罪。因此命令侍衛把這人丟進邊上的池塘裡。開始這位“棋待詔”還不知道皇帝是來真的還是來假的。見周圍的侍衛真的準備動手了,才嚇得哇哇大叫:
“且慢且慢,這盤棋其實是我贏了。。。”
這位“棋待詔”攤開自己的手掌心,手中還藏有一個棋子。原來他把自己吃過的一個棋子藏起來了,這樣在計算勝負的時候,就讓自己少算了一目。因此這盤棋真正的結果,是他贏了皇帝一個子。趙光義於是哈哈大笑,認爲他沒有“欺君”。於是放過了這位“棋待詔”,不僅放過了他。還賜給他一個金花碗。當然,趙光義也知道自己探不到人家的底了,後來也很少找這位“棋待詔”下棋。
這個故事的原理和“棋魂”中的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日本的故事是悲劇,而中國這個故事充滿喜感。日本就一直沿用這樣的圍棋規則,計算勝負的時候一直也有這樣的習慣,一直到現代。
在正常情況下,判斷勝負是不用這麼複雜的。絕大部分職業比賽,棋下完以後,對局者對最後的結果應該都是心知肚明。當然。如果棋特別微細,打劫和提過的棋子非常多,再加上用時緊張的話,職業高手也有可能無法立刻判斷清楚勝負。在這個時候,記錄下來的棋譜就非常重要了。這可能是最後判斷勝負的依據。
特別是日韓的職業高手,如果對最後勝負有疑問的話,他們都習慣性先看一下棋譜。別看這些職業棋手是大高手,有時也會產生錯覺的。日本一次“大三冠”的決賽,由林海峰先生對石田芳夫先生。石田先生一直是林先生的“苦手”。那次比賽也是這樣。石田先生最終半目獲勝,有趣的是,一直到終局以後,林先生點錯了1目空。他還以爲是自己贏了。就是裁判報出了結果,他還不敢相信。他甚至做出了一個有趣的動作,就是到處找棋子,以爲自己吃過的一枚棋子被弄丟了。少算了自己一目棋。因此在桌子底下到處找。
正當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總算是他的對手才最瞭解他。石田先生立刻在棋盤上一個地方指了一下:
“您是不是在這個地方多算了1目棋?”
林先生仔細一看,還真的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就在石田先生指出的那個地方,自己從一開始就多算了一目棋,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覺察。石田先生能夠很快發現問題,這是因爲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賽當中。圍棋就是這樣,圍棋是“手談”!那種通過棋子交流的感覺,只有真正的對手才能感知。對局室裡當然還有其他人,能夠真最快弄清楚情況的,往往都是對局者。
估計石田先生在對局中就會非常奇怪,明明是自己贏的棋,怎麼對手會覺得他要贏呢?林先生的判斷,他在對局中應該就可以感覺到的。因此他在賽後,可以立刻指出,林先生最可能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到了後世,在國際比賽中,也由於這樣的規則問題產生過幾次爭議。而出多半發生在韓國棋手身上。幾次爭議都是發生在預選賽上,因爲比賽的級別比較低,棋譜記錄可能不健全,也有可能根本沒有記錄。所以纔會發生這樣的低級錯誤。說實話,只要發生這樣的爭議,問題基本上都是出在韓國棋手身上。
要說韓國對圍棋最大的貢獻,就是出了幾位不世出的絕世天才,從曹燕子到李石佛,從劉昌赫到李石頭。這些都是天賦卓絕的圍棋高手啊。這也常常讓李小強感到鬱悶,在未來的幾十年中,韓國怎麼就出了這麼多頂尖高手呢?真是沒有天理。而在圍棋的其他方面,特別是在圍棋文化方面,韓國的貢獻幾乎爲零。他們太把圍棋當做競技了,爲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這肯定不能算是一個好的事情。
按照李小強的本意,自己擔任這個記譜員的工作,就當自己置身於圍棋歷史當中。可以好好感受一下這樣的氛圍。以旁觀者的身份,最近距離的觀察一下圍棋大師們的比賽。無奈畢竟不是自己的對局,李小強始終無法做到全身心的投入。
“我以後一定要做一個參與者,而絕不能只做一個旁觀者。。。”
在對局室內,這樣的念頭不可遏制的在李小強心中增長。當然,這可能也是他唯一的收穫。
在這盤比賽中,藤澤秀行發揮出色,大勝加藤正夫九段,順利的進入了首屆“應氏杯”的四強。
“哈哈,這樣的四強結果,咱們中國人應該最有希望那冠軍吧。。”
四強產生後,最高興的就是應昌期老先生。的確,在剛剛產生的四強中,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結果。除了藤澤秀行先生外,聶旋風擊敗趙治勳,順利進入4強。林海峰先生擊敗江祝久,曹燕子擊敗小林光二,搶到另外兩個四強名額。
由於林先生是代表臺北市參加比賽的,因此在四強中非常巧,中國大陸一個,臺灣一個,日本一個和韓國一個。作爲這個年代的圍棋最強國,日本居然只有藤澤秀行一位棋手進入四強。
在應老先生看來,藤澤秀行雖然很厲害,畢竟已經老了。他肯定要比其他超一流棋手好對付一點。至於韓國的曹燕子...在這個年代,是沒有什麼人把韓國圍棋放在眼裡的。
李小強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韓國圍棋終於要來了吧!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阻止韓流肆虐的,不管能不能做到,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我保證!讓我現在開始就做好準備吧。。。”
在這一刻,李小強突然覺着自己很“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