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浮生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張謙正坐在那裡,低聲和老人說着什麼。
“爺爺,沒事,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張謙說。
看的出來,他剛剛哭過,眼睛還有些紅。
老人張張嘴,不知道說了什麼,張謙俯下身子,側耳傾聽着。
擡起頭,他卻固執的搖着頭。
趙浮生停下原本想要走進去的腳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張謙,又看了一眼病牀上的老人,轉身離開了病房。
先回去告訴母親和李媛自己要回學校,然後趙浮生纔來到了外科的醫生辦公室。
“你找誰?”
見趙浮生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有個戴着眼鏡的實習生站起來問道。
之所以可以肯定是是實習生,是因爲那稚嫩的模樣擺在那裡,在趙浮生看來,簡直就明明白白的寫着我是菜鳥四個字。
上輩子趙浮生聽過一句話,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醫生這個職業,誠然,社會地位不錯,收入穩定,但別忘了,一個合格的醫生成型需要的漫長時間。
在別人已經大學四年畢業進入社會的時候,醫生要經歷本科五年碩士三年還有博士等等,但即便如此,還不算完,想要成爲一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畢業工作一年後,需要參加執業醫師考試,拿執業醫師資格證和執業醫師註冊證,從業五年後,參加職稱考試,拿主治醫師職稱證。
這麼一圈下來,一般人肯定是堅持不住的。
更不要說日漸繁多的事情,尤其是兒科和急診科,更是事故頻發的地段。
人們總是滿懷希望的來到醫院,卻忘記了,醫生不是神,也是普通人,也有力所不及的時候。
“我找陳主任。”趙浮生對那個實習生說道。
實習生有些意外,但還是指了指旁邊的辦公室:“那間就是。”
趙浮生點點頭,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等到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這才走了進去。
“唔,是你?”陳建民擡起頭,看了一眼趙浮生,卻有些意外。
當醫生的,記憶力都是很好的,尤其是陳建民這種更是如此,一般來說,只要見過的人,他都會有印象。
就比如趙浮生,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陳建民記得很清楚,昨天這個年輕人主動和自己打過招呼。
“那個,我想請問一下,四零七三號牀病人的情況。”趙浮生也沒兜圈子,直接問道。
四零七三號牀病人,就是張謙的爺爺。
“哦哦,你說他啊。”陳建民一怔,隨後點點頭:“老人的心臟不太好,需要儘快手術,我已經安排了。”
停頓了一下,他奇怪的問:“你是家屬?”
“不不不,我是他孫子的朋友。”趙浮生連忙搖頭道。
“噢……”陳建民看了趙浮生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因爲那個年輕人的衣着打扮和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做醫生這麼多年,見過無數的病人,陳建民自問在看人這一塊還是很有經驗的。
一個很明顯當過兵如今在工地上班的年輕人,和一個看起來像是學生,很顯然社會經驗豐富的年輕人,這兩個人是朋友?
陳建民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可能有些錯誤了。
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和自己關係不大,他也不好去點破什麼。
“是這樣的,我想問問,手術費多少錢?”趙浮生也沒繞圈子,直接問了一句。
陳建民深深地看了趙浮生一眼:“我已經說過了,老爺子的情況特殊,醫院可以減免一部分手術費,但康復的費用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大概需要三萬多到四萬塊的樣子吧。”
趙浮生略微有些尷尬,陳建民話裡面的意思他自然是聽明白了。
如果自己真是張謙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
“我也知道,福利院的情況不好,老爺子這麼多年照顧那些孤兒,沒存什麼錢。但這是我個人能夠爭取的最大限度了。”陳建民看趙浮生不說話,嘆了一口氣道。
福利院?
趙浮生頓時就是一愣神,驚訝的看着陳建民。
陳建民平靜的看了一眼趙浮生,沒說話。
想了想,趙浮生站起身,對陳建民說道:“謝謝陳主任了,那個,一會兒我回來找您,您能等我十分鐘麼?”
陳建民一怔,隨即點點頭:“好吧,可以。”
趙浮生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出了門,趙浮生走到了窗口附近,看着外面的天空,心裡面卻好像翻江倒海似的。
陳建民短短的幾句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着實讓他吃驚不已。
趙浮生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一般情況下都是設想的很不錯,結果稍微差強人意卻足以讓人開心不已。
其實過來詢問老人的病情,趙浮生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着自己盡一份心意,捐個一兩千塊錢,算是一份善心好了。
人活着,越是感受過世間的寒冷,就越珍惜每一份溫暖。
昨天張謙救了自己,雖然因爲自己給了他那份水果和午餐,但趙浮生並不覺得人家是應該的,畢竟那可是三個劫匪,還帶着傢伙,哪怕自己這樣練過的人都不敢輕易嘗試反抗,因爲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只有一個人,真要是出什麼事情,爲了這點錢折損自己,不值得。
可就是那樣的情況下,張謙卻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雖然曾經的趙浮生經歷過失敗、背叛和冷漠,但面對那些對自己保持善意的人們,趙浮生從不吝嗇自己的每一分力量。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雖然這是一個現實殘忍的世界,我們沒有資格去同情任何人,但如果有機會,有能力,趙浮生還是願意去幫助那些看起來可憐,並且值得去幫助的人。
想到這裡,趙浮生邁步下了樓,走出醫院的大門,朝着不遠處的銀行走了過去。
半晌之後,他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重新走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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