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趙浮生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鄭瑤苦笑着說:“廣告公司那邊其實有考慮過請你出手,但我覺得,你不應該再出面了。”
“爲什麼?原因很簡單,因爲你是公司的老闆,你不僅僅是公司的金牌策劃,如果什麼事情都需要你親自來解決,那還需要那麼多僱員做什麼,全都讓他們回家賣紅薯算了。每個月拿着公司的薪水,卻要指望老闆幫忙解決問題,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鄭瑤搖頭感慨道:“我寧願未來廣告最後被完美東方廣告擠垮,也不會同意你復出的。”
趙浮生點點頭,對於鄭瑤的話,他雖然有些意外,但卻並不覺得哪裡不對。
本來其實也是這樣,自己身爲老闆,每個月拿出去那麼多薪水發給下面的人,如果他們還指望靠自己來解決問題,指望自己做救世主,那這些人真的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未來廣告了。
拿着老闆的薪水工資,卻什麼都做不了,還要靠着自家老闆去解決麻煩,那這個公司還需要那些人麼?
“所以,你打算忍下去?”趙浮生看着鄭瑤,緩緩問道。
鄭瑤沒說話,目光卻看着趙浮生。
很顯然,她是在等趙浮生的決策,畢竟他纔是公司真正的主人。
看到鄭瑤的反應,趙浮生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坐在那裡,他陷入了沉思當中。
片刻之後,他擡起頭,目光看向鄭瑤,慢慢地說道:“這一次,我們不能退。”
鄭瑤一怔:“現在對方實力很強,我們要是和他們正面抗衡的話,很有可能會……”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今的這個情況下,形勢不如人,佰度收購了兩家大型廣告公司之後組建的完美東方廣告公司,在整個北方地區的廣告行業當中,佔據了絕對主導的地位。
換句話說,人家如今就是這個行業的龍頭。
真要是正面剛的話,鄭瑤很清楚,未來廣告的損失或許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趙浮生的表情平靜,聞言緩緩說道:“這世界上有很多剛強勇敢的人,在他們第一次妥協之後,就會一直不斷的妥協。最後甚至會形成某種畸形的心理狀態,從妥協變成主動配合,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鄭瑤似懂非懂的看着趙浮生,很明顯,趙浮生的話,她並不是很理解。
輕輕的笑了笑,趙浮生繼續道:“今天這件事,如果我們退了,那不出一年,未來廣告必定會被擠出廣告市場,換句話說,這個公司就要死掉了。哪怕不關門大吉,但恐怕以後也沒有什麼發展的空間了,你覺得,這是你我當初想要的結果麼?”
鄭瑤一愣神,腦海當中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年和趙浮生一起創業的時候,兩個人所聊起的話題。
那個時候,自己是個爲情所困受了情傷的大學輔導員,而趙浮生,只不過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大二學生。
而時至今日,兩個人的身份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浮生的意思很明顯,你鄭瑤現在,還有當初那份想要把未來廣告做成全國乃至世界級廣告公司的雄心壯志麼?
“你的意思,是不退?”作爲最瞭解趙浮生的合作者,鄭瑤當然明白趙浮生的意思,看着趙浮生開口問道。
趙浮生一笑:“爲什麼要退?”
說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認真的說道:“百度馬上就要上市,他們的目的自然是爲了擴大自己公司的影響,進軍廣告行業,無論是針對我們,還是本身想要在這個行業當中分一杯羹,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我們的敵人。這一次如果我們退卻了,那下一次呢?如果在別的行業裡遇到對手,我們繼續退?”
“生意場如戰場,撤退固然是保存實力的一種方法,但如果退的次數多了,就真的沒有任何路可以走了。”
趙浮生淡淡地對鄭瑤道:“這就好像一個好好的人,偏偏要低下頭給人做狗,或許這個人覺得自己是在忍辱負重,但問題是,學狗叫的次數多了,人真的容易變成狗。”
鄭瑤默然不語,趙浮生的話她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砸錢。”趙浮生看着鄭瑤,緩緩說道:“北方地區的金牌策劃沒有了,就去挖南方的,實在不行去港島挖,總而言之,如果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明白麼?”
鄭瑤點點頭,她也不是笨蛋,有些東西既然趙浮生這個老闆點頭了,她自然也就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面對。
“我打算聯絡一下北方地區的各個廣告公司。”鄭瑤對趙浮生忽然開口說道。
趙浮生一愣神:“你想做什麼?”
“很簡單,既然他們搞強強聯合,那我們就來個農村包圍城市。”鄭瑤微微一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趙浮生解釋道:“資本的力量很強大,但如果我們能夠聯合起足夠多的中小廣告公司,一樣可以掀翻他們。”
趙浮生愕然無語,自己還真就沒想到鄭瑤說的這一點。
如今未來廣告雖然被擠壓了市場份額,可依舊佔據着百分之二十出頭的市場,如果能夠像鄭瑤說的那樣,組建起一個聯盟來,或許真的可以做到像鄭瑤說的那種程度。
別忘了,在三大廣告公司之前所佔據的市場份額之外,還有近百分之四十的市場在。
換句話說,如果鄭瑤的這個廣告聯盟能夠成功的話,她纔是真正的贏家。
做生意尤其是廣告生意,說到底,是一個贏家通吃的世界。
打個比方來說,做房地產,你的樓盤賣不出去,你可以等待新的買家出現。但做廣告不一樣,這個創意或者單子你拿下來了,別的廣告公司自然就沒辦法插手了。
換句話說,一旦鄭瑤這個聯盟弄起來,最起碼也能夠和完美東方廣告集團分庭抗禮,甚至於還可以通過一些手段,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
畢竟蟻多咬死象,有些時候,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你自己做主,這個我就不管了。”趙浮生輕笑了起來,對鄭瑤說道:“我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只要到最後你別告訴我未來廣告準備申請破產就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鄭瑤隨便去折騰,我只要勝利。
勝利了,自然是要表揚。
失敗了,自然也要承擔責任。
至於現在的這個文件,趙浮生沒提,鄭瑤也沒再說什麼。
但兩個人都很清楚,如果反擊成功也就罷了,如果反擊失敗,那這件事就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了。
私人交情歸私人交情,鄭瑤很清楚,趙浮生把這麼大的公司交給自己,如果自己做不好這個總裁的位置,自然他也可以交給別人。
目送着鄭瑤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趙浮生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他也沒辦法,雖然很信任也很尊重鄭瑤,但光看這些是沒有辦法執掌一家公司的。
很多人不願意和朋友合夥做生意的原因就在這裡,因爲無論多麼好的交情,一旦涉及到生意上的問題,就會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出現裂痕。
裂痕這種東西,一旦出現了,就很難彌補,往往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大。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董晨曦走了進來。
看了董晨曦一眼,趙浮生無奈的說:“怎麼着,你又有什麼壞消息要告訴我?”
董晨曦一愣神,有些奇怪的看着趙浮生,心說這傢伙難道學會未卜先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