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憲沒想到自以爲能做出一樁大新聞的美國之行會變成現在這樣，眼看着臉色冰冷的在房間裡翻找出底片後，還在不定的將整個房間可能隱藏着東西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這間小酒店的老闆曾來過一趟，在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遞上一沓的綠色鈔票後，就不再說話了，誰都能瞧出這幾個人不是好惹的。
“沒有了！全都沒有了！”鄭憲看着房間幾乎被弄成了垃圾堆後，大聲喊道。
謝青抱着臂膀朝帶來的人使了個眼色，上來一人架起鄭憲就往樓下的停車場走去。
鄭憲不再反抗，因爲從希爾頓到這裡的一路上，他曾大聲的喊叫過，想要找警察，但立時就被打暈了過去，現在頭還有些疼痛。
“你想帶我去哪裡？”鄭憲扭動着被那名保鏢拎着發疼的手臂，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句話讓鄭憲的心裡發涼，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好萊塢的大片往往接下來就送到一處荒郊野外一槍瞭解了。
他還沒活夠不想死，鄭憲掙扎着想要撞開車門，卻被保鏢又是一掌打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鄭憲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艘遊輪上。
“我在哪裡？”鄭憲拉住船上的服務員問道。
“你不知道嗎？先生，我們現在是在公海上，還有五十個小時到上海，祝您旅途愉快。”服務員託着酒盤躬身行過禮過就走開了。
鄭憲癱坐在房間裡，好半晌才手忙腳亂的想將沖洗出來後用特製的膠捲復拍的底片從行李箱裡翻出來，才發現，不論是行李箱還是衣服全都成了新的。
而他又不是詹姆斯?邦德，可不會把底片藏在牙裡，吞到肚子裡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呆坐了半天，鄭憲才決定用筆把這次美國之行記錄下來，發表在報社的報紙上。
……
“鄭憲，現年三十五歲，以揭露行業內幕而聞名，原在河南時報做調查記者，曾因爲揭露鄭州期貨市場內幕而被追殺，現於南國週刊任職做調查記者。”謝青翻看着國內發過來的Email說。
調查記者？於駿撇了下嘴說：“他的底片都衝曬出來了嗎？”
“已經讓人找了處私人的衝曬工作室做沖洗。”爲了怕柯達的沖印店的數碼沖印機裡會留有存檔，才找私人的工作室，用暗房來做，總不會留底的。
“嗯，”於駿搖晃着手中鮮紅的葡萄酒說，“他或許會把事情寫成文章發表在南國週刊，但是一家之辭，由得他說便是了，誰又能相信呢。”
媒體輿論是能控制和引導的，在沒有照片做爲憑據的情況下，鄭憲就算是寫出什麼聳人聽聞的事出來，那可信度都不高。
無論是調查記者還是一般的記者，在網絡媒體還未氾濫的情況下，傳統媒體的媒體人都會要求事件的真實性。
將鄭憲送回國是沒辦法的事，總不成真的殺人滅口吧？
“明耀帶着IDGVC的人過來了。”王冰推門進來說。
於駿瞧了眼時間，已是下午五點半了，再過一小時還要請秦楚國和丁蘭芳在舊金山著名的T&CK餐廳吃飯，現在趕過去還需要半小時，還是在沒堵車的情況下。
不知IDGVC的人現在過來是什麼意思。
“先見一面吧，可能待不久，晚點你幫我招呼。”於駿提起搭在沙發上的風衣，起身道。
易明耀跟IDGVC的人坐在樓下的咖啡廳等候着，隨意聊着些華爾街的趣事。易明耀原雖是高盛中國的高級合夥人，但曾在華爾街做過一段時間，跟IDGVC的人都很熟悉。
更不提這回過來的約翰?墨菲是他在哈佛商學院就讀時的舍友，畢業後兩人雖分別進了高盛和IDGVC，但一直都有聯繫。
“報酬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成就感。”
在墨菲提起易明耀從高盛辭職組建雷雨基金時，易明耀這樣回答他。
“成就感？這是個很玄的東西，易。”墨菲聳了下肩，抿了口咖啡。
“你該知道中國人想要成爲高盛總部的高級合夥人有多難，”易明耀嘆氣道，“還不如找幾位投資者，自己出來做。”
墨菲笑道：“你的投資者就是那位西嶺控股的天才吧？”
西嶺控股的存在在有心人的眼中並不是秘密，連甲骨文都能打探得到，IDGVC在中國的業務發展又可算是所有投行中最出色的，還有雷霆在線的投資在，自是清楚於駿的存在。
“他真的是一個天才。”易明耀這樣說着，他聽出了墨菲話裡略微有些調笑的意思。
“哦？那他想要收購暴雪和分拆雷霆在線的搜索業務，有怎樣的深意呢？”墨菲說完看易明耀抿嘴不答，失笑道：“易，和你談話之前，我可是被你逼着簽了一份保密協議的，你總不能一句話也不說吧？”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大概的原因，但你聽了後可千萬別太吃驚了。”
易明耀將於駿在會議上說的話，刪刪減減的說給了墨菲，收購暴雪的原因還有點含糊，墨菲並未追問細節，但聽到分拆出的搜索業務的商業模式的大致模型時，他的嘴微張開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易明耀。
“這是於一個人想出來的？”墨菲驚道。
“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人能想出來，據我的估計，這個商業模式大約價值在百億美元之上。”易明耀說着，突然想到於駿走的每一步都至少在數百億的人民幣的規模上，那他心中雷雨基金的未來會是怎樣？想着，他不由得一時心跳加速。
“不，不，不，”墨菲用力的搖着頭，“雖說還未經過驗證，但要是真的能如於所言的話，這個商業模式的價值在千億美元以上……”
“千億美元？”易明耀愣住了。
“大概吧，就我簡單的估算，我算的是市值。”墨菲解釋道。
易明耀這才釋然，習慣了於駿的計算方面，西嶺控股的旗下企業永遠不會計算市值，而是計算年利潤。
“我很佩服他，”墨菲突然道，“比爾?蓋茨，傑夫?貝索斯，勞倫斯?埃裡森，史蒂夫?喬布斯，彼埃爾?奧米迪亞，這些美國的IT英雄，可無法讓企業在兩年內成爲利潤超過三十億美元的大型企業。”
易明耀皺眉看向墨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易，就算風雲網絡這些企業不是上市公司，但云鋒電子的投資額度，以及風雲網絡、雷霆在線、金山軟件、金蝶軟件這些企業的投入，負債率各方面的數據一比較，我還能猜不出來嗎？”墨菲曬然一笑道。
“你不是負責美國事務的嗎？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亞洲事務了？”易明耀問道。
“你提出於要在美國辦的事，而現在上面又計劃讓我去亞洲，我總該幫些功課的。”墨菲神秘兮兮的眨了下眼。
總是不缺乏唯利是圖的小人，甲骨文能通過工商總局查到西嶺控股，IDGVC自然能通過金融系統的關係查到西嶺控股旗下企業的負債情況，而美國也不例外，否則謝青如何把一個“爛醉如泥”的人送上開往上海的蒂凡妮號國際遊輪。
易明耀還想問一些其它的事，看到於駿帶着王冰過來，忙起身走上前把已經交涉過的事在他耳邊說了遍，再說道：“高盛現在還沒答覆，JP摩根和雷曼兄弟說是明日會派人來接洽。”
於駿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他辛苦了，誰讓他攤上個還在思索着夜裡去哪家無上裝夜總會好一些的上司。
“墨菲先生，我想大致的情況你都瞭解了，既然你日後將負責亞洲事務，那接下來的談話就再適合不過了。”於駿說着，墨菲想要開口客氣兩句，被他揮手阻止了。
墨菲從這微小的細節發覺這位天才少年絕對是個強勢人物，而非是像以往遇見的那些少年成名而心浮氣躁的軟件天才。
“雷霆在線的搜索部門將分拆出來，現在暫稱爲BX，中國BX方面，西嶺控股將增資1000萬美元用以擴張業務，IDGVC和高盛也應當履行大股東的出資義務，當然，具體的事還要由董事會和股東會來解決。”於駿接過王冰遞上來的冰水，喝了口繼續說，“至於美國BX，西嶺控股將增資5000萬美元，相關的事務同樣需要董事會和股東會解決。”
注資額度不小，在可行性方案還未出來，就談到具體的事，墨菲微吃了一驚，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問道：“中國BX和美國BX將作爲怎麼樣的主體？”
“我預計將成立兩間獨立的公司運營，成立共同的研發機構，”於駿說着微微一笑，“或許等到三日後可行性方案出來後，墨菲先生，你再考慮也不遲。”
墨菲微微一怔，沒想到想什麼都沒於駿猜到了，而這次原本就是一次初步接觸，他更多的是想見一見這個在中國IDGVC那裡被傳得玄乎其玄的少年。
“好了，我還有個飯局，具體的事，請墨菲先生和王冰、明耀談吧，失賠了。”於駿瞟了眼手錶，起身離開。
墨菲看着這個像是比自己還要忙上百倍的少年，不解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