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喬這麼着急回去,一方面是不想惠兒繼續尷尬下去。另一方面,她卻還有件事,必須要辦。別忘了,她的衣裳可還在那溪水邊呢,她是不在乎一件衣裳,可也不能把自己貼身的衣物隨便丟在外面,總要拿回來才行。
一路躲躲閃閃回到營帳,取了乾淨衣物換上,餘喬正要再次出門,忽然發現原本立在屋中的那個大木桶已經不見了蹤影。
“好嘛,這都毀屍滅跡了,連一點證據都不留下,這下就算是我說有人給我下毒也沒人會信了。”餘喬自語道。原本就知道這出手之人似乎頗具智慧,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在軍中的勢力似乎一點也不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的身邊做下這麼多隱秘的事,那就算是對她用強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餘喬猜測那人是生性謹慎之人,寧可將她引到軍營外才動手,也不願意冒一點風險。
雖然對如今的餘喬來說危險就在身側,可她本就是有些神經粗大,渾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只想將來那些人若是再來,她直接抓住就是了。那種在整個軍營中摸排,堪比大海撈針的事情餘喬是不會去做的。
這次再上山取回衣物,餘喬倒是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快去快回,一炷香就跑了個來回。眼看天色也不早,就趕緊歇下了。
第二天,天光放亮,餘喬嚮往常一樣帶隊操練,好像昨晚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一樣。
不過她這樣精神十足的樣子,卻讓某些人心中犯了嘀咕。要知道對一個女子來說,這貞潔是最重要的,這平白被人看了身子,怎麼也得有些反應吧,怎麼這女子卻毫不在乎呢,這是不是她強裝出來給別人看的呢?可以他的眼光卻一點也看不出端倪,這樣說來,要不就是這女子的心機深沉連他也看不破,要不就是這女子真的就是沒心沒肺,根本就不在意名節。
“大龍,再發呆就給我領罰去。”第五小隊的隊長劉一今個早上已經點了好幾次大龍的名字了。也不知這小子昨晚怎麼了,整個早上都顯得心不在焉,不是這裡出錯就是那裡出錯,弄得整隊人都是怨聲載道。這隊列可是每走錯一次都要重新來過的。
“隊……,隊長……,我……我……我……”這大龍一開口,就是一陣結巴。
“好了,你別說了,一句話半個時辰都說不完。”劉大直接一句話將大龍給頂了回去。“給我用心點,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是,是。”大龍急忙點頭。這然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黑黑瘦瘦的,整張臉上最突出的就是那雙大的出奇的眼睛,那黑色的瞳仁彷彿具有魔力,任誰跟他對視片刻都會覺得渾身一陣寒意。似乎也正因爲這一點,肯跟他交好的卻是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這人平素行事也很低調,除了訓練就連營帳都很少出。
當然,誰也不知道,這個大眼睛的小個子,經常會在夜裡偷偷離開營帳,然後在山上跟一些黑衣人接頭。當然就是餘喬在的話,也是認不出這人的,他雖策劃了昨晚的事,可他的身份還是個秘密,他有把握,就是營地裡所有的人排查族中三代,都查不出他什麼。這大龍除了一個普通小校的身份,還有一個在西北地區非常響亮的名號——算無遺策陸照升。陸照升原是否年的前一年未濟年中的進士,原本到了第二年就要擇地赴任,也不枉他苦讀十年書。只是誰曾想,年初皇上堪卦的時候,卻得了一兇卦,惹得龍顏不悅,而他在覲見皇帝的時候也不知哪裡被皇上瞧得不順眼了,一下子就去了他的功名,並且十年內都不予錄用。這人雖然憤恨,卻並沒有絕望,直接輾轉西北投奔了皇上的五弟,如今的瑞王。混到今日也算是混出了一番名堂,誰也不會想到堂堂才子竟然屈尊在這軍營中當一個小兵。其實對於餘喬他心中還是頗爲敬佩的,無論是餘喬毫無前例可循的訓練方法,還是他周圍那些人的進步速度,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餘喬這一整套的訓練方法已經被他整理編輯成冊送回瑞王那裡去了。這些東西若能在瑞王屬地境內推廣,必然能讓瑞王的軍事力量再上一個臺階。
大龍一邊操練,一邊注意觀察在校場中四處遊走的餘喬。此次雖然失手,可也讓他發現餘喬的功夫並非浪得虛名,那麼接下來再對付她的話,他就會將這個因素考慮進去,力求一擊必殺。
溜溜達達,不時對訓練中的隊伍指點一二的餘喬,卻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個人想着法子的要置她於死地。
過了晌午,餘喬正要歇息,卻不想被人通知前往主帥營帳議事。正要像往常一樣想法子推掉,餘喬忽然心中一動,昨日她方纔遇險,今日這會開的也太是時候了。
“前去議事的都是什麼人?”餘喬又多問了一句。
“營中大小將官都要去。”那傳令兵回道。
餘喬念頭一轉,果然有問題,平日裡那個太子躲着那些人還來不及呢,怎麼今天就要召集所有人開會了呢,這是不是說他已經有了能堵住那些人嘴的理由,還是說,他準備妥協了。“你去吧,我這就過去。”餘喬眉頭微微一皺,拂袖說道。
餘喬略一思索,反正躲也躲不過去,還是去看看太子究竟想要幹什麼吧。
到了營帳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餘喬四下打量那些將官們臉上的神色,想要看看能不能發現有誰的神色不對,如今這營長中除了太子和惠兒之外,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對她出手之人,甚至,這裡所有的人都是也未可知。若是面對同樣的敵人,這些原本勾心鬥角的人也是有聯合起來的可能的。
不過她看了許久也沒看出有誰的臉上有半點不自然。不過她也沒指望就只是看看就能看出誰是敵人。等到人都齊了,太子在正中帥位坐定,口中自然免不了一些場面話,說他今日身體不適,給大家添麻煩了之類的話。一個太子能說這些放低身份的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那些將官們一個個是感激涕零,只是餘喬卻覺得好無趣味,只做得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等了半晌事情還沒有轉入正題,餘喬卻已經坐的有些不昏昏欲睡了,原本她多日勞累就有些精神不濟,現在有聽着這些跟催眠曲差不多的場面話,那腦袋一點一點的只差沒有垂到桌子底下去了。
“餘監軍請用茶。”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霎時讓餘喬回過神來。只見周圍齊刷刷不知多少雙眼睛全都投到她的身上。
她微微側過身,小聲問道。“怎麼了?”此時的營帳內確實比方纔要安靜多了,只有爲數很少的人在悄悄交頭接耳。
“你只管領旨就是。”惠兒在身後小聲提醒。
餘喬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能隨着惠兒的話機械的回答道。“末將領旨。”反正惠兒也不會害她,說不定又是這太子丟給她什麼難辦的差事。算了,接着就接着吧,最近她發現自己挺喜歡挑戰的。
太子和煦的笑道。“既然如此,今後軍營的訓練事宜就由本帥親自接任了,這些日子餘監軍實在是太操勞了,本帥心中都有些自責。從明日開始,餘監軍就好好修養也時日吧。”
什麼?餘喬聽到這話,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就這麼一句話就把她給晾一邊去了,感情她是白忙活了,她那邊纔剛做出點起色,太子就來搶奪勝利果實了,雖然現在只是還沒熟的半青果子,可那也是她辛勤澆灌出來的吧,這說拿走就給拿走了,這也太沒天理了吧。餘喬回身狠狠的瞪了惠兒一眼。“你怎麼不提醒我就讓我答應了。”
“這不是很好嗎,你太過拼命了。”惠兒不緊不慢的答道。若餘喬不這樣拼命,若沒有昨晚那場刺殺,惠兒不一定會說的這樣乾脆。
“這也太過分了吧。”餘喬就好像被別人奪走了玩具孩子。雖然這玩具不一定是她最喜歡的,可是隻要不是她主動拋棄的話,那就會引起她的強烈不滿。“我不同意。”
“可你已經答應了。”
“那是你耍詐。我那會兒睡着了,根本沒聽見。”餘喬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不滿的情緒。“你,騙,我。”
“不過是個總教頭,你又不稀罕,何必動怒。”現在作爲太子親兵的惠兒,自然不能在餘喬身後多呆。“好了,我先過去了,你好好想想。”
餘喬望着惠兒的背影,暗自咬牙。這事十有八九就是惠兒在太子面前吹得風,雖然她心裡明明知道惠兒這是擔心她纔會如此,可她哪能這麼容易就甘心。歸根到底這事都是那些沒事找事的人弄出來的,沒事暗殺她幹什麼呀,她又不是太子,對這個國家未來至高權力的歸屬有重大的影響。她充其量就是個小棋子。總之這事她餘喬可不會輕易罷休。既然暫時無事可做,那她就客串一把當個偵探試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