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的燈光漸次亮起,在黑夜裡逐漸形成了一條蜿蜒的光帶,身形富態的皇帝,身着明黃色的常服,帶着一衆精心裝扮的妃嬪,沿着這條路往正殿緩緩前行。
前頭領路的宮女,悄悄擡眼看了看皇后,察覺到皇后微微點頭。這才小心的上前說道。“皇上,前面的戲臺已經搭好了,請您移駕。”
“嗯。”這位皇帝像是對一切都不敢興趣的樣子。
“皇上,今日精神看來不錯。”皇后掩口而笑,那樣子明豔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可皇上卻依然視而不見,只輕輕點了下頭,就又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宮人們都低着頭,早已對此習以爲常,自從皇上迷戀上卜卦,整日裡追求天道之後,就將後宮視爲無物。無論是美豔的皇后還是其他妃嬪都只能獨守空閨。
皇帝今日白天才下了觀星臺,並且跟他的妃子們吃了一年來屈指可數的一次午飯。這不得不說是妃子們的一種悲哀。
衆妃嬪都是低眉順眼的樣子,就連目光也有些呆滯。誰也沒有一點將要過年的開心,一個皇宮,如果皇帝愛的是某個女子,她們還可以使手段,還可以爭,即便爭不過那也沒有什麼遺憾。可是如今,讓她們跟誰爭,命嗎,天嗎。這要怎麼爭,當皇宮成了寂寥等死的場所,又有誰能明白她們的苦,她們的痛。
到了正殿,衆人分位落座。有人在臺上晃了晃燈,算作開始的信號,餘喬得了信,吩咐下去,那邊演出也就開始了。
紅色的帷幕漸漸打開,穿着彩色花瓣一樣蓬蓬裙的女孩子踏着節奏明快的舞步,輕輕吟唱一隻歌謠。這清脆的聲音傳到臺上,終於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歌聲慢慢變得激昂,讓人從心底裡覺得歡心雀躍。
等到一曲終了,已經有不少妃嬪的目光轉向了臺上,原就是擅長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現在做了皇妃,雖然疏於練習,可是對音樂卻都沒有放下,如今聽了這樣與衆不同的樂曲,自然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
幾個節目過去,臺上的大部分人都被吸引住了,等到魔術表演開始,那絢麗的手法,魔幻的演出方式,終於引起了一陣驚呼,就連一直在發呆的皇帝也擡眼看了過去。誰知這一看就移不開眼了,他被那憑空變出的物體驚呆了,他一直追求天道,總期望自己能見到神仙下凡,如今這女子所做的可不正是超出了人的範疇嗎。
臺上表演的正是餘喬,這表演魔術她並不擅長,可是憑藉她的身手,還有那些所知有限的道具,也足夠糊弄住普通人了。餘喬這裡賣力的演出,那皇帝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來。他忽然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就要邁步出去了。
他身邊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皇上,不要被這些把戲給騙了,這女子不過是有些小手段罷了。”
皇上這纔將目光轉像突然出聲的皇后。“你是說這都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皇后微微一笑。“這不過是在民間變戲法的基礎上做了一些改進,並沒有多神奇。”
皇上重又坐了下去,他雖然有些失望,可經過這個插曲,皇上的目光也被吸引到了舞臺上。
餘喬完全秉承了記憶中春節晚會的標準來承辦這次表演,不過無論是歌舞還是表演都混合了部分中州本土風情,她爲了迎合宮中衆人的口味,早就讓表演的衆人修改了節目。無論是服裝還是頭髮上的飾物,每一樣都是苛求完美。這是一場華麗的演出,見慣了奢華的宮人也都震撼了。這樣的表演似乎才配得上這華美的宮殿。
等演出終於落幕,餘喬也鬆了口氣。她感到自己終於卸下了一個重擔,連日以來的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一些。如果她師父能在今夜回來那就更完美了。
那高臺上,皇帝忽然笑了笑。“看賞。”
“是。”那邊的宮人端了早就備好的賞銀下了高臺。這賞賜都是有成例的,這些人即便表演的再好,也不過博龍顏一笑罷了。
那宮人趾高氣昂的來到餘喬等人面前,高聲道。“皇上看賞。”
餘喬無奈的跪下謝恩。自從到了皇宮以來,她都不知道跪過多少次了。也只能再忍忍了。
“難得皇上今日如此高興,看來她們也確實是用了心的。”皇后微微一笑。“叫她們主事的過來。”
剛剛跪完的餘喬又被人帶到樓上,剛到樓梯口她就被那股子脂粉味給嗆了一下,天哪,這種味道簡直可以稱爲毒藥,這上面的人難到都沒有感覺嗎?
餘喬屏住呼吸,上了高臺倒地就拜。“民女見過皇上,民女見過皇后娘娘。”
“你們很不錯。”皇上點了點頭。
“多謝皇上誇獎,民女不敢當。”餘喬一幅低眉順眼的樣子。面對着這個能隨便掌控她們生死的大人物,餘喬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不過好不容易見到皇上要是連他的臉都沒看清,那不是很大的遺憾嗎。
“不必拘謹,來,過來。”甜美的女聲傳入餘喬耳中。
“是。”餘喬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挪過去。
“來擡起頭讓本宮看看。”皇后的聲音很祥和。
餘喬擡頭。卻被眼前的女子晃花了眼,那是怎眼精緻的容顏,那眼,那眉,含着淡淡的溫柔,餘喬彷彿被蠱惑了,直直的盯着那女子移不開眼睛。
“原來還是個孩子。”美人輕輕一笑,卻比花還要嬌媚。“看你的身形還真沒看出來。”
皇后從手上退下一隻玉鐲。“來,這賞給你。那魔術可是你演的。”
“多謝皇后娘娘。”等玉鐲放進自己的手心,餘喬這才反應過來。“民女真是受之有愧。”
“能讓博得皇上一笑,你們就當得這賞賜,皇上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皇后將手一擡。
“多謝皇后娘娘賞賜。”餘喬不敢再做推辭,生怕再惹得人家皇后生氣,說她不識擡舉。
“那魔術是你演的?”皇帝忽然插話進來。
“是。”餘喬慌張的瞟了一眼皇帝。胖乎乎的圓臉,五官長得還是極好的,就是眼神總有些飄忽不定的樣子。
“你是怎麼做到的。”皇帝的目光集中在餘喬身上。
餘喬忽然覺得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這麼多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原本是沒什麼的,可是如今她正跪着啊,她跪着別人坐着,還都看着她,怎麼就讓她覺得這麼彆扭呢。
“皇上,那些都是小把戲,主要是動作快,還要靠一些特製的道具。”餘喬一邊回話,一邊用手比劃,總算讓這位皇帝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餘喬說的興起,有些忘乎所以,又給在座的給位普及起來魔術知識,一會兒的功夫,每人差不多都學會了幾個小魔術。
“好,朕今日真的很高興。”皇帝哈哈一笑。“這魔術還真是有意思,不知道了覺得神奇,知道了,卻原來如此簡單。”
“既然皇上如此高興,索性就再賞他們些什麼吧。不過這金銀賞賜都是成例,不好破了,就賞他們些別的吧。”皇后也是一笑。
這皇帝似乎心情極好,反而問起餘喬。“你想要些什麼?”
餘喬愣了一會兒,這賞賜可不是好要的,這要是說得不好,可就要惹得皇上厭惡了。可要是不要也是不行,那就是駁了皇上的面子。
餘喬心裡冒汗,鼓起勇氣說道。“民女想要求一幅皇上的墨寶,供在家中,讓家人瞻仰。”
皇上哈哈一笑。“這有何難。拿筆來。”
身旁的小宮女趕緊擺上紙筆。
餘喬看着皇帝一揮而就,心裡感慨,就算這字寫得再爛,回去也得把這字裱了掛在店裡,這樣以後就保證沒人敢在店裡鬧事了。
“謝皇上賜字。”餘喬恭敬的雙手舉過頭頂。
等她帶着那字畫回到樓下。這才抹了一把汗,跟這些人在一起還真是有壓力。每一個人都能隨便支配她的命運,想想就可怕。
終於,這個夜晚落幕,餘喬和顏夕等人疲憊的回到屋中,誰也沒有提沒吃晚飯的事情,都直接回去睡覺了。
在這裡呆久了,每個人都盼着趕緊離開,餘喬也不例外。她回到屋裡剛要休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警覺的看了看四周。小聲問道。“是誰?”
“不錯,總算還有點警覺。”李巖從房門後走了出來。
“師父,你總算是出現了。我都擔心死了。”
“我不會有事。”李巖輕輕一笑。“難爲你弄得這麼大的場面,演的不錯。”
“師父,你也去看我們的表演了。”餘喬眼睛一眯。“你到底藏在哪裡啊。”
“我在哪裡不重要,你倒是能幹,還教起娘娘們戲法來了。”李巖哈哈笑道。
餘喬面上有些尷尬。“師父,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吧,一切還是等到咱們出了宮,完全安全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