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僞軍”護着一個車把式帶着的兩駕驢車,載着五個被“游擊隊”打的不成人形的弟兄,一路向西走去,路上的百姓雖然看不到躺在車上的“僞軍”到底被打成啥樣子,就見徐夢歸幾人滿是污血的臉,都情不自禁地暗暗叫好。但百姓就是百姓,手無寸鐵,自然不會爲難他們,褚秀才帶着這羣不是僞軍的僞軍,奔向最近的村子。
剛到莊頭,莊頭幾個玩耍的小娃娃見到這羣“僞軍”,拔腿就跑。不一會,一個滿臉堆笑的老頭就遠遠地迎了上來,對着褚秀才幾人抱拳連連作揖,說道:“哎呀~不知幾位老總駕到,有失遠迎,小老兒在這給幾位老總陪罪!!陪罪了!!”
尚文坐在褚秀才的驢車上,看着這個老頭,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的眉頭一皺,喝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什麼人”老頭見尚文問話,心想這位就是這羣二狗子的頭了,連忙走到尚文跟前,作揖說道:“回老總的話,此地名叫趙家莊。小老兒不才,受太君老總們和莊裡的鄉親們擡舉,是本莊的保長,大家都喊我老於頭。”
尚文聽罷,看了褚秀才一眼,褚秀才搖了搖頭。對着尚文低聲說道:“不要輕易暴漏身份,誰知道他是不是漢奸。”尚文點頭,對着老於頭說道:“去!給我們準備兩間屋子,今天我們就在這裡住一夜。”老於頭趕緊點頭稱是,低頭哈腰地引領着這些“老總”,進了莊子。
趙家莊不大,有五六十戶人家,老於頭帶着褚秀才。尚文他們進了一個院子,院子裡只有四間草房,很是寒酸。老於頭進屋不知做了些什麼,幾個滿臉烏黑的婦女從屋裡跑了出來。老於頭這才哈着腰,滿臉堆笑對着尚文說道:“幾位老總如不嫌棄,就在小老兒家裡過一夜。”
“知道了!你去吧!”尚文說道。老於頭點頭稱是,去了偏房。六人四周看了看已無旁人,七手八腳地把重傷的徐夢歸五人擡進了屋內之後,留下跳蚤和何雷在門口把風。屋子不大,炕卻不小,容得下七八人。雖然不知道這老於頭到底是不是漢奸,但畢竟也是貧苦百姓,褚秀才怕污了這老於頭的牀,把牀上的鋪好的被褥全部捲起,用驢車上的被褥鋪上,這才把徐夢歸五人安頓好。徐夢歸苦笑道:“哎!這還沒老呢,先受人照顧了!”褚秀才笑回道:“你這不是受傷了嘛!”
徐夢歸疑道:“這些驢車哪來的?難道不用還回去嗎?”大炮與鴿子幾人亦是躺在炕上,疑惑地看着褚秀才他們。褚秀才大笑道:“你讓還,我們也不敢還啊,好不容易纔從二狗子那偷來的,你再讓我們冒險還回去這買賣我可做不起,再說了,這也不像你老徐的作風嘛!”
炕上了幾人聞言,全樂了。這的確不是他們特勤中隊的作風,對於鬼子漢奸,他們向來是直接伸手,毫不含糊。徐夢歸又問道:“那,能跟部隊聯繫上了嗎?”
褚秀才臉色一暗,回道:“聯繫不上,我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是在鬼子的佔領區內了,和當地的武裝也沒聯繫上。”
徐夢歸思索了一會,對着褚秀才說道:“把跳蚤。甘信叫過來,我有話說。”
“好吧!”褚秀才說罷,把門口的把風的跳蚤叫了進來,連同甘信一起喊道了徐夢歸跟前。
“連長,什麼事?”兩人問道。
“哦!”徐夢歸仰頭,發現甘信的臉色不好,“甘信,怎麼了?”
“連長!!我對不起你!”歸心聞言,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旁邊的跳蚤和屋裡其他幾個人都傻了眼,徐夢歸一見,想起身扶甘信,卻是渾身疼痛,激起一頭的汗。忙喊道:“跳蚤,趕緊把他扶起來。”跳蚤急忙扶起甘信,徐夢歸疑惑地問甘信:“你犯啥事了?”
這時外邊傳來老於頭的聲音:“各位老總,你們要水嗎?”大家都靜了下來。
“不用!!”褚秀才大聲回道。
“有事您說話!”老於頭再次喊道。
尚武喊道:“知道了!”
等大家聽到外邊沒什麼動靜了,轉過頭來,只見甘信還沒說話,先哭了起來。徐夢歸氣道:“你哭啥子哭,我還沒死呢!”尚文。尚武等人幾人都圍了過來,正要勸甘信,聽到徐夢歸這話,異口同聲地對着徐夢歸喝道:“閉嘴!”
“啊”徐夢歸愕然,這幾個幾天沒見,心倒是挺齊的,簡直就沒把這連長當幹部了這是。褚秀才對着甘信勸問道:“咋了這是?有話說話,哭什麼的?”
甘信嗚嗚悽悽地說道:“石墩是我同鄉,…肯定是…他出賣了連長,可他還是我介紹給連長的。都怨我,都怨我!”甘信越說越氣,對着自己“啪~啪~”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刮子,還想再打,卻讓尚文尚武兄弟倆一人一隻手給抓了起來。
“嗨就這事!”
“我們又沒怨你”
“就是就是…”
牀上幾個人對着甘信小聲喊道。
“就因爲這個啊!“徐夢歸聽到此處,卻啞着嗓子笑了起來。”甘信,這個…怎麼說呢,我們這幾個被抓的,不僅不能因爲這個怨你,恐怕還得謝謝你啊!”
“謝我?”甘信楞道。其他幾人,包括躺在牀上的四個也楞了,都在等着徐夢歸給出一個解釋。徐夢歸說道:“你們想想啊!如果沒有石墩出賣我們,這次被抓,你們認爲我們這哥五個活到現在的機率有多大?”
大家一聽,心想,對啊!如果不是石墩說出了他們的身份,就憑這次出擊,他們滅了鬼子的一個特種中隊還有那幾個指揮官,鬼子還不得把他們直接送到江邊上嘣了。
“這樣說,咱五個還得謝謝甘信了!”二狗子啞然笑道。尚文尚武也鬆開了甘信的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甘信啊!咱們是八路軍戰士,一起和鬼子打了這麼長時間,你的爲人大家都清楚,石墩是石墩,你是你,是石墩出賣了咱們。再說了,你不是親手斃了他嗎?”徐夢歸笑道:“如果非要說出個所以然來,這個仇還是你替我們報的,難不成你還打算讓我們給你叩頭謝恩啊!!”
“啊”甘信眼瞪得溜圓,他本是要來給徐夢歸他們謝罪的,經徐夢歸一說,反倒成了索要恩惠的了。褚秀才看着徐夢歸搖搖頭,笑道:“哎,你這張嘴啊!你還是說說喊他們來幹什麼的吧!”
“行!不說這個了!“徐夢歸看了褚秀才一眼,說道:”甘信,別哭了,大老爺們像什麼樣子,你現在偷偷去那老於頭那裡,聽聽他們說些什麼,看看這個人可不可信!”
甘信抹了一把眼淚,敬禮說道“是!”說罷,就出了屋子。
“我呢?”一旁的跳蚤問道。
“跳蚤,你身手不錯。如果這個老於頭可靠的話,我打算讓你自己明天一早出發,尋找到部隊之後,再回這裡找我們。”
“連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好!你們去吧。”徐夢歸慢慢舒展了下胳膊說道:“其他同志,都休息吧,又哭又鬧的,累了一天了都。”大家大笑着各自散去。
甘信悄悄地跳上老於頭偏房的屋頂,揭開茅草,用找來的一節中空的竹管插了下去,趴耳聽去,只聽到一個婦女說道:“別說了,明天快把這羣二狗子送走就是。”
老於頭說道:“可我看他們不像二狗子!”
“你咋這麼說!這二狗子還有像不像的!”
“那可不!”老於頭說道:“我看這羣人說話還算客氣,尤其是你們剛從屋裡出來,他們連看都沒看你們娘仨一眼,如果真是二狗子,就是兩頭母狗,他們也得兩眼冒光!”
“那可不準,如果不是俺娘仨臉上抹了灰!他們能這樣對了,我看他們拉着五個快沒氣的,是不是咱們這來了游擊隊了?”那婦女問道。
“這個少打聽!來了游擊隊就好了!打這幫狗孃養的!睡吧!明天送走這幫兔崽子,俺就安生了!”
“嗯!老頭子你也快睡吧,忙和了一天了!”
“嗯!”
不一會,屋裡就傳出了打鼾的聲音,甘信一聽沒了動靜,悄悄地跳下了屋頂,回到了正屋,和門口把風的何雷打了聲招呼,進了屋子。甘信進屋之後,發現大家都睡下了,沒想驚動大家,就想喝何雷換下崗。剛到門口,就聽到徐夢歸小聲問道:“甘蔗回來了?”
“是我!連長!”甘信輕步走到徐夢歸跟前,蹲下在徐夢歸耳邊說道。“還沒睡?”
“睡不着。怎麼樣?”徐夢歸問道。
“聽話音,這老於頭不是漢奸。”甘信把聽到的原話給徐夢歸重複了一遍。徐夢歸長舒了一口氣,“這我就放心了!上來,咱倆將就下!夜裡你和雷子換下崗。”徐夢歸側身騰出一點空。
“不用,你身上有傷,我在地上鋪點草就行!”甘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