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水嘩啦啦地淋下來,從她的身上,沿着刀尖,滴落下來,匯成了河流。
雨下得太大,那瓢潑大雨之中,黑色的鐵甲軍向兩邊分開來,那人撐着一把淡黃色的油紙傘,一身紫色的錦袍,搖擺而出。
少年手裡一把摺扇搖得十分的優雅。
面容清雅秀氣的少年,皮膚白皙細膩。
那容顏,自是出塵的,在這紛亂的暴風雨之中,還能淡定自在。
秦時月看着他的臉,也已經沒有了什麼驚訝,本來就在意料之內的。
桃園裡的少年,蓮降。
經過西爵宮的時候,在看見桃園和東暖閣相連的時候,秦時月已經想到,新帝,乃是被皇帝暗藏在桃園之中十幾年的少年,蓮降。
秦時月以前想不明白,要是蓮降有高貴的身份,爲什麼會在桃園那樣落敗的環境之下成長?
現在她估摸能像到了。
或許,這便是一種臥薪嚐膽的方式,只有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現在,他即將成爲人上人。
少年抿着粉脣輕笑,那臉頰上,陷下去兩枚深深的梨渦。
這清雅純良的模樣,在現在看來,只覺得十分的諷刺。
這個少年郎,心中有千千溝壑,藏着比任何人都要深的陰謀詭計,狼子野心。
“月兒姐姐,陰先生說得果然沒錯,你的退路,在御泉。”少年搖了搖雪白的摺扇,摺扇上面,是十分飛揚意氣風發的草書。
狂草。
和這少年素淨恬淡的模樣,相去甚遠。
或許,那樣的狂肆張揚,跋扈不羈,正是少年內心的世界。
她看了一眼,陰陽子的身影慢慢地在黑甲軍之中浮現,秦時月往後退了一步,冷笑:“就算你算準了我的退路在御泉,你又能怎麼樣?”
“月兒姐姐,我們這麼多人在,你能逃得了嗎?”
少年蓮降淺淺地笑,往秦時月這邊走近了一些。
在華盡的身邊站穩,抿脣溫和地笑着說:“不如隨我回去棠風苑,我可保證,不傷你分毫。”
秦時月的臉被雨水衝得有些的發疼,她擡頭用力地看了一眼蓮降。
他的這句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是九皇叔真的在漠北造反了,那他要的,就是天下。
就算蓮降拿她當誘餌,估計九皇叔也不會動容。
所以,她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蓮降似乎是看出了她所慮之事,眯着眼睛非常良善地笑:“月兒姐姐,你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出來,九皇叔竟然不管你而造反是不是?”
要不是九皇叔造反,她秦時月豈會被逼成這樣?
秦時月看了他一眼,不吭聲。
她的確沒有想到九皇叔會走這一步,心裡已經難過得很,被蓮降這麼一說,更是覺得一陣的悲哀。
她千算萬算,終究沒有算到九皇叔這一步。
但是心裡又有些的不相信,也有些的不甘心。
便仰起頭來冷冷地回擊:“他造不造反,這個還有待探究,你們現在奪宮,就是大逆不道。”
縱然皇帝相中新帝的人選是蓮降,但是,聖旨還沒下,蓮降便帶着人來追殺夜舯政和她,就是奪宮。
屬於大逆不道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