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站在小區裡,聽着連綿不絕的炮竹聲,“艾嗎,這才叫過年呢!”
方景皺了皺眉,拉起周凱往回跑。
周凱:“咋了?咋了?這是……”
方景:“剛纔那一聲不是炮竹聲,好像什麼炸了,快走,你惹得禍你去收拾了!”
兩人飛奔回範強家,只見那棟樓前圍着一羣人,也沒人放炮,玩煙花的小孩子都嚇得躲在大人懷裡。
方景分開人羣擠了進去,範傑和範強那哥倆正打着呢,身邊一攤熱水和瓶膽碎片。
周凱:“我操,這……一頓飯吃出個這麼玩意來!”
方景仔細看着,發覺情景有些不對,範強比範傑個子矮,範傑年輕但架不住身後還有一位李秀珍呢,李秀珍又哭又嚎的,恨不能撕了範傑,可作爲一家之主的範勝利竟然沒有出來!
這一家子!方景冷笑着。
範傑紅了眼,一腳踩在範強的肚子上,範強即便家裡窮也沒窮到他頭上,也是嬌生慣養的,再說還有範傑這麼一小跟班,哪裡做過力氣活,手軟沒力,根本掙脫不開,躺地上嚎叫着:“你個野種,你翻天了!你他媽的當初撿了你回來,養白眼狼了啊!”
李秀珍撲了上來,護着自己的崽子,伸手就撓範傑的臉,“你個不要臉的野種,你翻天了打我兒子,你個白眼狼,老孃當時就不該把你抱回來!”
範傑推開了李秀珍,這一動手街坊看不過去了,“欸,飯飯,你還和你老孃動手啊!”
李秀珍聽了抱着自己的大兒子在哪裡嚎:“我養了個白眼狼啊,我從小把他拉扯大,今兒這是要我們娘兩個的命!”
“飯飯,你怎麼這樣,你看把你老孃氣得!你這是要玩命啊,她是你娘,有這麼對……”
範傑:“我是野種,我哪裡來的親孃?叔伯阿姨們,您們都在,十幾年的老街坊了,今兒我想問一句各位長輩,我是她親生的嗎?”
那些街坊們有些疑惑,好好地就聽這一樓鬧了起來。
“你別犯渾,你娘罵你兩句怎麼了,有這麼對父母的嗎?”
範傑:“罵兩句?我五歲才被他們接回來,六歲還沒竈臺高我就搭着板凳燒火做飯,七歲那年老孃說不舒服,讓我倒洗腳水,一盆子熱水都潑我腳面上,當時是伏天,她竟然不帶我去醫院,傷口爛的流膿,誰管過我!要不是我叔來家裡看我,我這條腿就沒了,有這麼對親兒子的嗎?”
圍觀的大娘爺爺們頓時怒視着李秀珍,他們早就看不慣這家人了,整日裡說飯飯沒出息,但飯飯看着就是個溫和的孩子,有禮貌,也沒見飯飯在外面胡來過。
範傑聲音哽咽着,大大的眼睛裡起了水霧:“十歲的時候老孃打牌輸了錢,嫌我要錢交春遊的錢,一巴掌把我左耳朵打穿了孔,是我叔送我去的醫院!人家醫生還罵了我叔,說我叔虐、待我!這是親孃乾的事!大過年的輸了錢,跑我叔家要錢,不給還趕我同學走,這是人嗎?她大兒子什麼都用好的,衣服襪子就連內褲都是我給洗,我是她親生的嗎?”
街坊們交頭接耳的,幾十年的老鄰居,又是同事,範傑說的那事他們都知道,只是不曉得這傷是這麼來的。
李秀珍氣急了,被人當衆戳穿了面子掛不住,轉身就拿了菜刀出來,朝着範傑就砍:“我養你個白眼狼,你吃老孃的穿老孃的,養你養出了鬼!養狗都比養你強,老孃今天跟你同歸於盡!”
街坊連忙攔了,和稀泥:“大過年的鬧什麼,老範,老範,飯飯你怎麼都不該和你老孃這麼說話!”
範傑:“是我鬧嗎?範強當着外人的面罵我是野種,這老孃等人走了逼着要東西!不就是我擺攤賺了兩錢嗎?你輸紅了眼找我要東西,你憑什麼?叔叔剛給你一千塊了!我那是學費!我要考大學,我不去參加工作,考不上那也是我存着自立的錢!你給過我一分錢的本錢嗎?你幫過穿過一串串串嗎?”
街坊也不好再說了,原來是爲了錢啊!李秀珍也是平日裡苛待了飯飯都逼着人去了叔叔家住,自個兒在外面擺攤子賣菜賣串串怎麼了?這麼小的孩子想要念書上大學存學費,這李秀珍對飯飯不是一日二日的打罵了,這其中的事,他們外人還真不能勸。
飯飯是沒出息的,但飯飯就是膽子小,也不幹壞事,放學回家做事,有時候還去買菜,性子好着呢,幫着老頭老太太們背米扛煤氣罐的,也沒見那有出息的範強做過啥。
今天估計也是被李秀珍打急了,這才鬧起來,快十八歲的男孩子,又不是在外面亂來這麼被家裡人糟踐,還真是頭一次見。
一位年長的說:“李秀珍,你疼大的也別這麼糟踐小的,張口閉口的野種,你看你那大兒子都學着罵了!還大學生呢?在學校裡都念了什麼書啊,怎麼教育孩子的!”幸虧她家兒子沒考上哪所大學啊,瞧瞧這素質!
周凱聽了臉都紅了,恨得牙癢癢,好你個範強啊,丟學校的臉都丟到這裡來了,他日後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和範強是同一所學校的。
“打牌耍錢害死人,多少例子啊,輸了就拿孩子出氣,鬧得街坊都沒辦法過年,真倒了八輩子黴跟他們做鄰居!”
“整天裡不是吵就是鬧,正常人都能被逼瘋了!我說範勝利怎麼不出來啊!縮脖子烏龜還技術幹部呢。”
李秀珍想回去,但圍觀的街坊把他們家門給堵住了,她想拉範強一起,可範強不知什麼時候縮到一邊。
李秀珍頓時又哭了:“我養他容易嗎?我從小拉扯他,兩個孩子啊,就多了這麼個小的,我家老範先進也沒憑啥,每個月少2塊錢啊,老大聰明多給點他不行麼?他從小讀書笨,操碎了心了啊,我什麼時候找孩子要錢了啊!哎喲喂,這是要逼死我啊!我跟你一起去死,一死百了!”
範傑剛想開口反駁,冷不丁被人抓住了胳膊,溫柔的脣貼着他的耳朵:“你也哭。”
範傑回過頭看着方景,這喪門星怎麼又來了?他傻呆呆地說:“哭不出來。”
方景搖了搖頭,目前這情況對範傑不利,不管是野種還是親生兒子,範傑都不能這麼對李秀珍,即便李秀珍真的虐、待了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揭底,怎麼都會落個不孝子的口實。孩子太小,太嫩,不過小模樣挺招人的。
特別是打完架後小臉蛋紅撲撲的,脣紅齒白,眼睛明亮,真tm招人。
“你有臉哭!”隨着一聲爆喝,範國起擠了進來,他裹着一件大棉襖,裡面套着醫院的病人服,氣喘吁吁的。
王宇也是滿頭大汗,站在一邊,範傑回家的時候他正好在外面放鞭炮,特地問了範國起住的病房,準備抽空去看看哪位和藹的叔叔。
剛鬧起來他就跑去打車去了醫院,把範國起接了過來。憑飯飯一個人,對抗自家的大人那絕對是不可能的,那是戶口本上的父母!不是什麼親戚可以撕破臉。
範國起一把抓着範傑高嚷着:“範勝利,你給我滾出來。你個白眼狼啊!你他媽的就是個野種!你還幹部!你當初眼紅爲了錢就騙了我一家,說什麼對飯飯好,你怎麼對飯飯的!你他媽給我滾出來!李秀珍你個死老孃們,我忍了你很久了!你想怎麼着,你老公纔是範家的野種!我告訴,飯飯是我們老範家的種!你們一家娘三用我家錢欺負我家的種,範勝利!我老孃心善從育嬰堂抱了你回來給你一口飯吃,怎麼對我家的!沒我老範家,你吃si都吃不上!你tm的不敢出來了嗎!要錢跑的歡啊,如今見我家沒錢了,你當幹部了,咋地飯飯就該被你們欺負啊!”
範勝利終於坐不住了,出了門,皺眉:“國起,你鬧什麼!進來說!”
範國起:“我進去說什麼?你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我說清楚了,你和飯飯那個纔是範家的種!我老孃拉扯你,供你念書,你學什麼了!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我哥死的慘,就這麼一個孩子,我老範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啊!我當年年紀小沒辦法收養飯飯,你可是知道的,你媳婦李秀珍孃家一家輪番來說要收養飯飯,說我一個小夥子收養飯飯不合適!你合適?金手鐲子戴你手上了,你不覺得手腕子疼啊!你怎麼不被人剁了手去!”
李秀珍低着頭,翻了翻白眼:“你喝多了別來我家撒酒瘋!”
“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我告訴你,立字據的公證人都在!我們村的老叔公身板硬朗的,抽你家那個見錢眼開的死老婆子都是現成的,你想狡辯?字據可都在!兩村的村長都在!範勝利我就問你一句,我們老範家裡誰他媽是野種!”
範勝利臉紅的,根本沒好意思待,轉身要進去。
範國起:“你躲進去啊!你沒理了,我告訴,你今兒不給我說清楚了,我就賭你家門口,從初一罵到十五,我找你們領導評評理去!我大哥那點錢都給你了,我孃的陪嫁也給了你們只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飯飯,我今兒住院,你們倒好跑來了找我要玉墜子,那是我大哥留給飯飯的念想,你們要不到東西就拿飯飯撒氣,你們是人嗎!還是人嗎?上有天下有地,良心擺中間,你們有良心嗎?畜生都不如!”
範勝利:“農村人,粗俗!”
範國起:“沒我們農村人,你吃什麼,你狗屎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