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又有些發熱,李奕衡把他按在牀上,扯過被子嚴嚴實實蓋住,這可把黎錦熱壞了。有心抗議兩句,剛起個頭,李先生就冷下臉一副“你再說一句試試”的表情。黎錦立馬慫了,只好趁李奕衡去客廳擠藥片的功夫悄悄把被子踹開,享受片刻清涼,沒想到爽過頭,李奕衡進屋子時候沒察覺到,生生被捉個現行。
李奕衡又氣又好笑,懶得跟他計較,把人從牀上拎起來喂藥。黎錦就着他的手把紅紅綠綠的藥片吞下去,又就着他的手喝水,眼睫一擡,恰好能看到李奕衡貼在白色杯壁上的手指,修長白皙,竟比骨瓷還要好看。
黎錦盯着那骨節分明的五指,漸漸入了神。
這世間,相貌出衆的人數不勝數。有些人的好相貌是上帝雪中送炭,他要憑一張臉去拼殺搏鬥;有些人的好相貌則是上帝錦上添花,他已然擁有一切,再生得好,更加令人難望項背。
李奕衡便是後者。
比起舒慕咄咄逼人的英俊,他的眉眼顯得儒雅溫柔了些,可偏偏是這樣,卻最耐看,叫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着迷……
“你看什麼?”李奕衡被他看得發毛,問道。
黎錦嚇了一跳,水嗆進氣管裡,引發鋪天蓋地一輪咳嗽。李奕衡急着顧他,手中的杯子沒捏穩,被黎錦的胳膊肘掃到,竟然直直掉在牀上。沒喝完的半杯水全灑了出來,沾溼了黎錦的睡褲。
李奕衡連連道歉,扯出牀頭紙巾手忙腳亂擦水。黎錦緩過口氣,瞧着他的樣子不禁好笑,輕咳兩聲,伸手去抓他的指尖,笑道:“好了好了別擦了……”
話音戛然而止。
兩人一個擡頭,一個挑眉,四目相對,額頭相抵,不知不覺,竟已經這樣靠近。
李奕衡輕輕將他的手指攥進了手心裡。
鑽石戒指透着微涼,彷彿將內心中最柔軟的那一條琴絃撥動了。
他扶着黎錦的肩,一點點靠近他……
“等一下!”親吻的剎那,黎錦猛然後退,捂着嘴巴叫道,“我病了,小心傳染你。”
李奕衡死死地咬住了牙。
“沒關係,我不怕。”他的耐心只維持到這句話結束,接着,便化身餓狼,將黎錦撲在牀上。
不同於之前的循序漸進,這一回李奕衡可是動了真格的。黎錦仰面躺着,腦袋下意識後撤,下巴高擡,恰好方便了李先生施爲。他反反覆覆用牙齒齧咬着黎錦的脣,哪裡是接吻,簡直要把人拆吃入腹。沒幾下,黎錦的脣就麻了,再接下來,只好繳械投降,任君品嚐。
空氣中迴盪着脣舌糾纏的淫靡水聲,李奕衡的指尖深深插入他的發間,將本就凌亂的頭髮抓得更加不像樣子。他甚至用手掌蓋住黎錦的眼睛,阻擋他對於光線的感知。
一片黑暗中,觸感更加清晰,舌尖在口腔中的每一分遊走都帶着無法訴說的情意,仿似分別許久,千種心緒都融在這一吻中,其中依依不捨,患得患失,如同一枚細小卻尖銳的針,在縱情糾纏的間隙,刺得黎錦心尖生疼。
吻至氣喘吁吁,李奕衡才撐起身子,居高臨下,深沉地凝望着他。
熟悉的氣息帶着熱流,拍打在黎錦的臉上,彷彿仍舊在烙印深吻。他擡起手,輕撫李奕衡的側臉,李奕衡便偏過頭,輕啄他的掌心。
“這幾天裡,有一段時間,我被迫與世隔絕。”沉默地對望了不知多久,李奕衡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沒辦法跟外界聯繫,也沒辦法獲得外界的任何訊息。我把自己和李氏都壓在這一場豪賭裡,贏了,無人能敵,輸了,一敗塗地。一敗塗地?”他輕蔑地笑了一下,“那又有什麼,我輸得起。”
黎錦的手定住了。
怪不得那個晚上他的手機一直關機,原來他被迫跟外界失去聯繫。
可是誰?誰有能力困住他?
“近期的事,其實差不多一年前就開始計劃。那時柯遠剛死,何氏做大,在很多領域,李氏竟然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爲擺脫這個困局,我輾轉聯繫上之前的學長,他投身政壇,如今正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我跟他做了筆交易,我盡我的能力保他上位,他上位後保李氏十年長盛不衰。”李奕衡撩起黎錦的額發,在那上面輕輕一吻,“過程很難。我並不信任他,政客的話最多隻能信十分之一,但我知道,目前,我需要他的幫助。因此,我一邊保他上位,一邊防着他有朝一日來算計我,更暗中扶持從政的李氏子弟,讓他們更快成長,以便萬一之時有人救場。所幸,計劃一直很順利,直到有一天,對方請我過去喝茶。”
“我不得不去。好在,李氏的強大,讓他們敢困住我,卻不敢動我。我知道他們是困獸猶鬥,但凡事總有個萬一。萬一,我出不去……”李奕衡苦笑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反覆盤算整個環節是否哪裡有錯漏,可不管想到什麼,最後跳出腦海的,永遠是那天你離開的樣子。直到那刻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勝負也好,成敗也好,如果沒有辦法再見到你,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黎錦,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錯了,我已經輸不起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賭上一切,我已經輸不起了。”
“你後悔嗎?”黎錦低低地問。
“怎麼會後悔呢?”李奕衡握住他的手,“我很慶幸,上帝派你來終結我的冒險。”
黎錦撫摸着他的臉,輕輕笑了。
所以星光裡,他哄自己發下的誓言,並不是因爲即將訂婚,而是因爲,他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會離開他。在**頂峰的的諾言,也都是源於對未來的不確定。
他心裡藏了那麼多的不安與忐忑,可他從沒說過。他就像個無所不能的超人一樣,靜靜扛起自己的部分,再分擔掉黎錦的部分。他甚至無條件包容黎錦的任性要求,哪怕於他而言,這份任性已經瀕臨極限。
“那天在醫院,我並不是要離開你,只是我心裡太亂了,我想冷靜一下。”黎錦抿抿脣,艱難地斟酌着措辭,“舒慕他……剛剛重傷,我親眼看着他在我懷裡閉上眼睛,我以爲他要死了,我沒有辦法對這些無動於衷。更何況在那之前,我剛得知你要跟蔚小姐結婚。這兩件事累加起來,讓我心裡很亂。所以我當時躲開你,是因爲我覺得我當時的狀態不適合見你,更不適合來理清楚我們的事。我需要冷靜,然後仔細地想一想,否則很可能,事情會滑向我們控制不住的地方去。不過事後我……我發現這也不算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就對了。”
黎錦說了這麼多,卻沒有發現,李奕衡的表情在第一句時就凝固了。
等愛人說完,他纔像抽風是的微笑着,問:“你沒有打算離開我?”
“我爲什麼要離開你?”黎錦剛要繼續反問,腦袋裡忽然靈光一現,驚訝道,“你覺得我會因爲舒慕離開你?拜託,怎麼可能?我跟你交換過戒指,婚還沒結,你就盼着我出軌?!”
“不,沒有。”誤會完全解除,李奕衡笑着吻住黎錦的脣,“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有必要快點結婚了。”
結婚?結你個頭!
可惜,這句吐槽在熱吻兩秒鐘後,被黎錦永遠地拋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