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壇?作法?
這兩個字眼一下子就抓住了瞿濤的視線。若是平時,這樣的消息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茶餘飯後供人雜談的八卦,不值得他注意。但現在,他還真的很注意這樣的字眼。
因爲,他現在就在請人作法!
吳百慧說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來爲他作五鬼運財法,如今算算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月,兩人只聯繫了兩次。吳百慧作法的地點不肯透露給瞿濤,只叫他對付艾達地產就好。可是現在事情不盡如人意,瞿濤這兩日也正心煩,直到此時看了報道,纔想起吳百慧來。
她那麼想對付那個姓夏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爲什麼沒打電話來?
瞿濤狐疑間,這纔拿出手機撥打了吳百慧的私人號碼。
鈴聲提示,對方關機。
瞿濤一愣,掛了電話繼續撥打,一連打了五次,都是關機!瞿濤的臉色這才漸漸變了,一種不妙的預感在心頭升起。他抓着手機,臉色陰沉變幻,過了許久才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拿起週刊來細看。
“昨天,溼地工程附近的村民發現,一幢廢棄大樓頂層驚現法壇,疑有大師在此作法。本刊記者趕往現場,發現法壇附近牆上畫滿符籙,更有刀刻一般的符籙驚現牆上。不知是什麼法壇,大樓內空無一人,看起來像是人去樓空。附近村民恐法壇是害人用的,因此較爲恐慌。本刊已聯繫夏大師前來堪輿查探,欲知後事,請明日繼續關注本刊報道。”
報道里圖文並茂,附了現場法壇的一些照片,照片上有五碗米、五隻酒杯、香爐、金銀紙、蠟燭,以及祭祀用的五牲、竹片,還有五張黃紙剪成的紙人,四周牆上是血紅硃砂所畫的符,牆上更是刀刻進去的符籙圖案一般,僅是從照片上,就能感受到現場的詭異氣氛。
瞿濤的目光在“空無一人”四個字上掠過,緊緊捏緊手中的手機,又在“夏大師”三個字上盯住不到,臉色頻變。
他不知道五鬼運財法是如何作法的,所以不能確定這就是吳百慧作法的地方。或許,一切只是巧合。但劉板旺的週刊向來跟姓夏的走得近,但凡是以她的名義發表的報道,無一不是一些風波的開始。因此,這篇報道此時看起來雖然還不太引人注目,但瞿濤就是隱隱有些憂心的感覺。
他注意到報道上稱夏芍會前去堪輿查探,便按下桌上的公司內線電話,將助理喚了進來。
“你去找他們幾個,讓他們幫我辦件事。報酬好說,事成之後,一定虧待不了他們。”
……
劉板旺週刊上的這篇報道,淹沒在地產行業的風波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引起太多民衆的注意。
但卻引起了媒體同行們的注意。這媒體對劉板旺的動作一直都比較在意,因此對他的周很關注,這篇報道本身就像娛樂八卦一樣,可看性不大。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夏大師會去溼地大樓那邊現場堪輿。
對於她這麼個一直不面對媒體的神秘人物,這條消息倒是值得跟進!說不定,能在現場看見她,或者能採訪到她。
那纔是大新聞!
因此,這條報道一刊登,立刻便有多家媒體開着車前往了報道中的地方。
但衆人到了以後,才發現這附近的廢棄大樓可真不少,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一幢大樓。最後四處轉了轉,發現一幢大樓前聚集了一些工地的工人和附近村民,這才趕緊扛着攝影器材聚集了過去。
大樓外頭果然停了輛空的媒體車,看樣子人已經進去了。
夏大師來了?
衆媒體記者眼神一變,趕緊往裡進,不想卻遭到了村民們的阻攔。這些村民手裡都拿着棍棒等傢伙,氣勢洶洶,誰敢進便要揍誰的架勢!
“不能進!大師來之前,誰也不許進去破壞裡面的法壇!”
“誰知道那法壇是幹什麼的?萬一你們進去把法壇碰壞了,對我們村子裡的風水有影響怎麼辦?”
一衆記者都愣住,“大師來之前?夏大師還沒來?”
“沒有,說是一會兒就來。你們記者也不許進!弄亂了裡面法壇怎麼辦?等大師來了,讓你們進才能進!”有位村民拿着大棒子吆喝道。
這時,聚在大樓門口的工人們翻着白眼道:“有沒有搞錯?那家記者怎麼就能進?”
他們一指外頭停着的一輛空車,表情不忿。
村民們皺着眉頭,語氣很衝,“他們是請大師來的人,有本事你們也去請!請來了也讓你們進!”
“操!看不起我們是怎麼着?今天就進了!怎麼着?!”工地上的工人們頓時便臉色憤怒,吆喝一聲便往裡闖。
村民們見了也是大怒,頓時拿着木棒鋤頭等物擋着門口,見人往裡衝,兩幫人頓時便打了起來!
衆記者見了,交換一個眼神,竟也不管這些打架的,趁亂便往裡擠。村民總共十來個人,哪裡擋得住這麼多人?一下子便被衆多記者闖了進去!
頂樓,劉板旺親自帶着人在拍攝,身旁跟着的六子聽見下面的吵鬧聲,探着頭往下一看,便奔回來道:“人都來了!還不少人呢!嘿嘿。”
劉板旺目光一閃,頓時一笑,“按計劃!拍你們的,其他事不用管。”
幾個人點點頭,便圍着法壇似模似樣地拍了起來。
法壇在頂樓,十二層樓高爬起來也不算費力,衆家媒體記者不一會兒就到了,其中領頭的自然是港媒週刊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免不了一番挖苦。港媒週刊的記者見劉板旺又親自帶人來了,頓時便嘲諷笑道:“劉哥是太忙了,還是太清閒了,這樣的活兒都要您親自跑。”
劉板旺身邊的六子表情一怒,劉板旺接着就把他攔下了,不在意地笑了笑,“夏大師要來,我當然是要親自來的。”
他這麼一說,衆家媒體臉色都有點難看。誰不知道,夏大師的真容也就劉板旺見得最多!也不知道他是燒了什麼高香了,時來運轉,夏大師就看上他了!香港這麼多家媒體,劉板旺獲得夏大師青睞的時候,可還是三流的,也不知道夏大師什麼眼光,那時候隨便哪家週刊,不比劉板旺的銷量高?
他現在靠着夏大師東山再起,回到二線,說這話分明是在炫耀!
港媒週刊的記者臉色難看地給身旁人使了個眼色,讓攝影師趕緊拍攝!也有記者拿着麥克風,現場報道了起來。
今天來的記者並不少,樓頂中間這處法壇擺着的地方其實很寬敞,但有些人總是時不時地把劉板旺的人擠到一邊去。六子頓時憤怒地上前,“你們幹什麼!明明是我們先到的!有沒有點行業規矩?”
“呵,你們先到的怎麼了?這報道是獨家麼?兄弟們也是混口飯吃,劉總編不會吃獨食吧?”港媒週刊的人立刻嘲諷。
劉板旺沉着臉,將六子往旁邊一拉,說道:“沒事,反正夏大師是隻接受我們採訪的。”
衆媒體記者撇撇嘴,心底暗笑。只接受劉板旺的採訪?不見得吧?以前那是因爲別人都遇不到夏大師,苦於沒有門路。今天她要是來了,衆人可就一擁而上了。
劉板旺想搶獨家?門都沒有!
衆人把劉板旺的人排擠出法壇外圍,抓緊時間拍攝報道,卻沒看見,劉板旺和六子在外圍互望一眼,眼底均有哼笑的光芒一閃。
接着,六子趁人不注意,手放進口袋裡輕輕按了按,劉板旺的手機鈴聲頓時響了起來。
手機一響,衆家媒體紛紛轉頭,看向劉板旺,當看見劉板旺盯着手機屏幕,臉色一喜的時候,衆記者本能地目光一閃,知道他接的定然是夏大師的電話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報道和拍攝,豎着耳朵聽。
只見劉板旺一副殷勤的笑臉,聲音討好道:“夏大師,您快到了?什麼?有事來不了了?這……您看,我們都在這邊拍上了,就等您來了……這樣啊,好!好!沒問題!一定按您說的做!好的,好的,謝謝您!再見。”
劉板旺接電話的時候臉色連番變幻,衆家記者的臉色也是連番變幻!
不來了?
這……怎麼就不來了?
今天衆人大老遠地過來,爲的可不是拍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法壇,就是爲了採訪這位神秘的風水大師來的!
她居然說不來就不來了?
頓時有人覺得掃興,氣就撒在了劉板旺一行人的身上。
“哼!還以爲劉總編真能把夏大師請來呢,結果還不是一個樣?請不來人,下回就別說這種大話,叫同行們看了笑話!”
“呵呵,劉總編可是誇下海口,說是明天刊登夏大師對法壇的堪輿結果呢。這下子,明天豈不是開天窗了?”
身爲媒體人,已經對外公佈了的事,如果兌現不了承諾,別說在民衆面前失了信用,就是競爭同行也會對其大加抨擊的。這簡直是白白給別人攻擊打壓自己的機會!
當即,便有人從鬱悶改爲了幸災樂禍。
劉板旺好不容易爬回二線,如果這次失手,被衆競爭對手抨擊打壓,人氣說不定要落。
而劉板旺此刻臉色也很難看,他看起來像是更清楚自己所處的勢態,因此便黑着臉擡頭對六子道:“夏大師讓我們把法壇所有的細節都拍攝好,到時候送給她看看。”
“好!”六子應下,扛着攝影機便走近法壇,對準了仔細拍攝。
其他媒體臉色一變,這才知道高興得太早了。港媒週刊的記者給攝影師使了個眼色,那名攝影師頓時也擠了過去,“算了算了,見不到夏大師,總得拍點東西回去,不然會被主編罵死。讓開讓開,都讓讓!”
那名攝影師嘴上叨唸着,便粗魯地撞向六子!他哪裡是要拍攝?分明是要阻礙劉板旺的人拍攝,好讓他們拿不回去好的資料。拍攝的如果不理想,若是夏大師從片子裡看得不清楚,那麼劉板旺的週刊明天還是要開天窗,還是要面臨着信譽危機和被同行抨擊的形勢。
六子一怒,擡頭便要罵人,但正當他擡頭間,對方厚重的攝影器材不經意間一掄,正撞上他的額角!
六子一個趔趄,登時便向後翻倒了過去!
“六子!”劉板旺驚喊一聲!攝影器材的重量他是清楚的,這一下撞在腦袋上,必然受傷不輕!
這可是在計劃之外的事。
而六子卻在被撞倒之際,牙一咬,目光一掃法壇中間的香爐,用手一擺!香爐翻了的同時,他也抱着攝影機摔去了地上!
這一摔動靜可不小,六子被磕得眼冒金星,額頭已經見了血。但他倒下的時候卻是後背朝下,死死抱着攝影機,硬是沒讓攝影器材傷到。
“六子!”劉板旺急奔過去扶他,擡頭怒瞪港媒週刊的攝影師,“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傷人?我可以告你的!”
那名港媒週刊的攝影師卻沒說話。
所有人都沒說話,只是目光震驚地齊聚到法壇桌子中間翻到的香爐下面。
香爐下面,竟然壓着張黃紙!
黃紙之前被壓在下面,如果不是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撞了六子一下,導致他摔倒碰翻了香爐,誰也不會知道這下面壓着東西。
而那張黃紙上,竟然寫着生辰八字一樣的東西!除此之外,還寫着什麼!
衆媒體記者一愣,趕緊湊上前去看,一看之下,頓時目光震驚了!
那張黃紙上,竟然是寫着姓名和住址的。而這姓名和住址,在場的人都不陌生!
瞿濤!世紀地產大廈!
“……”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衆人沉默了下來,震驚的氣氛在四面牆上都是硃砂符籙的詭異現場蔓延,半晌之後,閃光燈打爆了一般,記者們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六子,對準那張黃紙便猛地拍了起來!
六子倒在地上,眼前還直冒金星,卻是衝劉板旺咧了咧嘴,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在笑。
這期間,唯有港媒週刊的記者怔愣着,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震驚得有點懵!
這件事怎麼又跟瞿董有關?!
本來是衝着夏大師來的,怎麼這香爐下面會發現跟瞿董有關的東西?
這是不是……也太巧了點?
但港媒週刊的記者不知道,香爐下面有東西,一點也不巧。這本來就是五鬼運財法所需要的。
五鬼運財法,是祭祀供奉東西南北中五位鬼神,以求財的法術。起壇作法時需準備一張桌子,放五碗米、五隻盛了米酒的酒杯、香爐、清香、金銀紙、蠟燭和五牲。
而後,準備五支竹片,以黃紙或白紙剪成五張紙人,畫人形軀體,註上五方生財鬼的字,貼於竹片上,插於裝米的碗上,依東西中南北的順序排在桌上。
將五根頭髮放入神位碗內米里,將寫了姓名住址、生辰八字的黃紙壓在香爐下。之後便是安置五神桌,擇十靈日起壇連供七七四十九天。
供奉的時候需畫黃符、燒銀紙、唸作法的咒語,早晚上香、祭拜、禱告,一點紕漏不能出,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運財法纔可成功。
在民間只有古老的傳承門派纔有高人會作此法,玄門剛好傳承有此法。因此,夏芍知道香爐下必有黃紙,這才佈下今天的局。
其實,她本可以今天就叫劉板旺在雜誌上爆料,稱瞿濤找人作法運財。但劉板旺的雜誌一家之言,終不如多家媒體在場,一同報道效果好。
所以,今早劉板旺的週刊上,這篇報道只不過是個引子。
把衆多媒體記者引過來的引子。
夏芍料到了劉板旺必然受到排擠,便令其在受到排擠的時候,裝作不經意打翻香爐便好。只不過,她沒料到六子會被攝影器材撞傷了額頭。
但好在他傷得並不重,而且爲人機靈,在剛纔倒下的時候將計劃順利實施。
而正當衆多記者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震驚得趕緊拍照的時候,卻不知道,樓底下的村民們和工地的工人正打做一團的時候,一輛白色的麪包車開了過來。
車上下來十來個人,來勢洶洶,穿得都是流裡流氣,個個手裡拿着砍刀!爲首的男人更是個獨眼龍,左眼被罩着,一臉的橫肉。
一羣人看起來,不是混混,就是黑社會。
村民和工地上的工人們都是這陣勢嚇懵了,他們雖然人多,手裡也有傢伙,但是遇到這些混混模樣的人,心底還是發憷的。
這羣人更是一副殺人的表情,來到大樓門口便呼喝着罵道:“不想死的都讓開!媽的!都死開!”
一些村民和工人在剛纔的推搡打鬥裡都受了傷,見這些人拿着砍刀過來,頓時誰也不敢動,被人一推就讓開了。而這些人明顯是衝着上面的法壇去的!
村民們臉色都是一變,見那些人上了樓去,便趕緊在後頭跟上了。這時候也顧不得管那些工地的工人了,那些人也跟在後頭一起上了樓。
那些混混上了樓之後,一眼便看見記者們正對着法壇閃光燈打個不停。爲首的獨眼男人罵罵咧咧張口便道:“都讓開!媽的!什麼法壇,弟兄們也來參觀參觀!”
這些人粗魯至極,說話間,衆記者剛剛回身,都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是哪裡冒出來的,上來幹什麼,便被一羣小混混揪着衣領給拽了開!
衆記者被拽得一個趔趄,有人表情大怒,張口便要質問,但看見這些人手裡拿着的明晃晃的砍刀,頓時便閉了嘴。
這意料之外的發展,也讓劉板旺和六子愣了愣,兩人交換個眼神,顯然對於突如其來的情況都很意外。
這時,爲首的獨眼男人已到了法壇前頭,他目光往法壇上一掃,一眼就落在那張黃紙上,眼裡明顯有光芒閃了閃,然後一把抓起這張紙,放進了兜裡。
記者們眼睜睜見他把黃紙收了起來,便都是一愣。這時,獨眼男人轉過身來,見衆記者的目光都齊刷刷在自己身上,便皺着眉頭怒道:“看什麼看!看了老子要付錢的知不知道?!”
他說着話,便對跟來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會意,凶神惡煞地上前,將一名記者的相機從脖子上搶下來,便往地上狠狠一砸!
那名記者愣了,那幾名混混卻又回身抓向一名攝影師的攝影機,那名攝影師被拽得一個趔趄,攝影機砰地砸去地上,幾個人圍過來,對着那架攝影機就是一陣亂踹和砍砸。
事情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開始了。
十來個人拿着砍刀,在場的記者的相機、攝影機全都被砸被砍,連港媒週刊的都沒有幸免!
港媒週刊在香港是最大的媒體,地位不是一般小媒體可比,名聲大面子大,他們不需要派狗仔出去偷偷摸摸地拍八卦,安排正常訪問都有許多人求之不得。他們常以正面形象出現在公衆面前,一聽是港媒週刊的,誰都給幾分面子,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種對待了。
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是個人高馬大的,身量高壯,聲音也大,頓時便大聲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香港是法治社會!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老子他媽就是王法!”爲首的獨眼男人一眼就瞪向那名攝影師,他一臉橫肉,瞪起眼來兇狠駭人。
那名攝影師一驚的時候,獨眼男人竟全然不管他是誰,掄起砍刀往他脖子上砍了下去!
周圍的人都嚇懵了,那名攝影師瞪直了眼,脖子上頓時血如泉涌,當即便倒在了血泊裡。
底下的村民和工地工人們跑上來,見到如此暴力場面,也被嚇軟了腿!
“殺、殺人啦!”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羣人沒跑上頂層,便開始往下跑。
而跟着那名獨眼男人一起來的小混混,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殺人,但是這羣人膽子大,身上揹着的也不止一條人命,雖然感到意外,但卻沒有慌亂。
村民和工人們跑了,記者們卻不敢動,有的人嚇軟了腿,當即便跌坐在地上,看着港媒週刊的攝影師血流如注,卻沒有敢去救。一羣人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這羣暴徒。
劉板旺和六子也趕緊坐在地上不動,衆家媒體記者們帶着的攝影器材都被毀了,唯獨六子手邊的好好的。
六子機靈,他本就被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抱着攝影機沒起來。這些暴徒上來打砸的時候,他和劉板旺被擠在最外圍,離那些人最遠,也就最不顯眼。於是六子一把便將攝影機放去地上,抓了地上的一把泥土石塊便往上一蓋,做出被砸到地上的樣子,然後便和劉板旺在後頭低調地不出聲。
只是兩人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亡命徒一般,居然敢當衆殺人!
劉板旺和六子在後頭趕緊坐下來,盯着那些人。
村民們跑了,這些暴徒也知道不能久留,爲首的獨眼男人兇狠地掃一眼在場的記者們,恐嚇道:“閉緊你們的嘴!誰要是敢給老子亂說話,老子找着他,殺他全家!”
說罷,便一揮手,帶着人快速地撤離了。他們快速地上了車,車子開了出去之後,車上纔有人不解地問道:“龍哥,幹嘛要殺那人?他是港媒週刊的攝影師,瞿董跟那些人有交情。殺了人,咱們回去怎麼交差?”
瞿濤今天是叫他們來這裡看看法壇上有沒有屬於他的東西的,本來以爲是件跑腿的差事,他們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寫着他名字的黃紙。按理說,把這東西帶回去給瞿濤,他們便有豐厚的錢可供吃香喝辣一陣子了。可是,殺了人,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爲首的獨眼男人卻是一笑,眼裡閃動着算計的光,“殺了人才好辦。老子早他媽在香港呆膩了!咱們兄弟爲瞿濤乾的見不得人的勾當夠多了,每次都只夠逍遙一陣,媽的!他倒是幾百億的資產賺着,夠逍遙幾輩子的!我看他最近麻煩纏身,又惹了風水師,不一定有好下場。不如趁他還有錢的時候敲他一筆!撈夠了錢去國外。這次機會剛剛好!咱們手裡有籌碼,你們就等着收一筆鉅款,跟老子去國外逍遙下半生吧!”
車上的人聽了之後,一個個全都眼神發亮,頓時佩服道:“還是龍哥想得長遠!”
獨眼男人哼笑一聲,車子便開得遠了。
直到他們的車子開得沒影兒了,樓頂的記者們纔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來。但是沒用,打電話的時候,港媒週刊的那名人高馬大的攝影師已經死了。
那些村民跑出去便報了警,警車也很快來了,一羣人被帶去警局錄口供,直到傍晚才從警局出來。
劉板旺和六子一出來,就給夏芍打了電話。這天剛好是週六,夏芍在師父那裡複習功課,出事的時候,趁着警察沒來,劉板旺就給夏芍打電話簡短說了事情經過了。夏芍也沒想到他們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事,有段時間沒見劉板旺了,她還真沒看出他們今天有這一險來。
夏芍一接了劉板旺的電話便約了他們去了一家茶廳裡見面。地點離着淺水灣很近,夏芍和徐天胤先到了,劉板旺之後纔到。他並沒有帶六子來,儘管這小子跟了他很多年,算是他一手帶起來的,但夏芍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六子現在還不知道。
夏芍見了劉板旺便問道:“你和你的人都沒事吧?”
劉板旺坐下來,也不嫌茶燙,狠狠喝了一杯,才搖頭道:“沒事,六子額頭被撞了一下,去醫院檢查了一下,輕微腦震盪,出了點血包紮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我也沒事,就是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種場面。”
劉板旺也不怕說出來丟人,他到現在都還有些腿發軟。這些年,做三流週刊,派狗仔出去拍八卦是每天都有的事。手底下的人也有遇到捱打的時候,但是那些明星的保鏢打人再狠也會顧及着主家的名聲,不願意鬧出人命。所以,挨兩下打倒也沒有很嚴重的時候。
像這種親眼目睹砍人的事情,劉板旺還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以前報道過,但都是聽說了新聞出現場,卻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
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六子那小子真是個機靈的,那麼多人的攝影器材都被砍砸了,就咱們的保下來了!我當時真替他捏了一把汗,要是被發現了,今天您就見不着我們倆了。”當時頭腦都有點懵了,反應不過來那麼多,現在回頭想想,劉板旺才覺得這小子大膽。
“人沒事就好。”夏芍說道,“讓他好好休息,最好留院觀察兩天,費用都記在公司賬上。”
劉板旺笑着擺擺手,這點錢,說實在的,他這些年爲手下人付的醫藥費,哪次也比這次多。六子真的傷得不重。
夏芍卻道:“日後若再遇着這種事,保命要緊。一架攝影機,裡面的東西丟了也就丟了,什麼東西都沒有性命重要。以後切不可讓他犯這種機靈了。”
這話夏芍自是認真說的,但心裡對六子倒有些讚賞。雖然他做的事,她不贊成,但卻免不了讚賞。
日後她身份公開,倒要見見這人。
劉板旺點頭,“我也是這麼說他的,這小子卻還跟我叨唸着,咱們那架攝影機裡沒拍到那張寫着瞿濤名字的黃紙。”說到這裡,劉板旺也是皺了眉頭,臉色嚴肅凝重,“董事長,這次咱們是按計劃進行了,但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些暴徒把衆家媒體的攝影機相機都給砸了,拍到的東西怕都曝不了光了。這對您的計劃會不會……”
“沒事。稍有意外而已,世上若是什麼事都在意料之中,反倒無趣了。”夏芍笑了笑,隨即便斂了眸。
這些人,拿走了寫着瞿濤名字和八字的黃紙,明顯是瞿濤派來的。
夏芍倒沒想到,他會派這麼一羣暴徒來。瞿濤是個謹慎的人,今天的報道定然會讓他坐立不安。之前夏芍的料想是,瞿濤應該會派一個眼生的員工,或者委託港媒週刊的人去看看,如果發現他的東西,便趁人不注意收回,倒沒想到他會派一羣暴徒。
這不太像瞿濤的做派啊……
夏芍垂眸沉吟,隨即一笑。
或者說,正因爲瞿濤謹慎,他可能有他的衡量。只不過,這羣暴徒殺了人,應該在他的意料之外。
夏芍轉頭望向窗外,開了天眼便向世紀地產的方向看去。
她今天上午收到劉板旺的消息之後,便用天眼監視了世紀地產裡面的情況。那些人已經找過瞿濤了。
獨眼男人從面相上看便是亡命之徒,不得不說,他膽子大得很。殺了人,竟然不躲起來,而是算準了警方的速度一般,在警方找上瞿濤之前,便與瞿濤見了面。談話並不愉快,瞿濤看起來很惱火。而那名男人拿出寫着瞿濤八字和姓名的黃紙來,表情嘲弄,意圖威脅。
瞿濤最後答應了男人什麼,便讓他趕緊走了。之後,辦公室裡就只有瞿濤一個人。
此時也是一樣,傍晚公司已經下班,瞿濤還在辦公室裡。
夏芍收回天眼,便對劉板旺笑了笑,“沒事。事情只不過是繞了個彎兒,看起來複雜了一點而已。實際上,事態還在正軌上,只不過對瞿濤越來越不利。”
劉板旺聽了,點了點頭,“先不說那些人殺的是港媒週刊的人,今天這事這麼多記者都在場,攝影器材毀了就夠惹衆怒的了,現在衆家媒體的記者還受了驚嚇。這件事村民也在場,而且報了警,瞞是瞞不住了。明早一見報,必定是衆家媒體聯合報道這件事。即便是沒有當時的影像,這麼多媒體一起報道,也會很有輿論影響力了。只不過,沒有證據證明那些暴徒是瞿濤派去的。”
“是不是瞿濤派去的,有警方會查,跟我們沒關係。”夏芍捧起茶杯,垂眸,“別被這件事吸引了視線。我們要做的事跟原來一樣,明天該怎麼發佈消息,還是怎麼發佈。”
“好。”劉板旺點頭,眼前這名少女總有她的謀略,他剛剛纔開始跟着她,但卻已經感覺到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但,這纔是掌舵者。她掌握方向,永遠不被意外所迷失,永遠目光清明地看着前路。而他們,只需要跟着她走。
今天劉板旺也算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夏芍吩咐完事情,便讓他早些回去休息,只是在劉板旺起身告辭的時候,笑着說道:“本想給你壓壓驚,但人不齊就先算了。日後,我總會請你們吃桌好的。這一天,就在眼前了。”
劉板旺望着夏芍萬事不驚的悠閒氣度,有些感慨,但也有些期待,“好,我也有點等不及了,呵呵。”
夏芍一笑,劉板旺便告辭了。
但劉板旺走後,徐天胤卻轉頭看向了夏芍。夏芍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向他,微微挑眉。
男人還是那一張冷峻的臉,卻是握上她的手,說道:“亡命徒,要小心。”
夏芍頓時便笑了起來,可不是亡命徒麼?這些人是瞿濤派去的,殺了人不說,還把事情鬧這麼大,想不被抓着,就得出去躲一躲。而明天開始,她的部署將會對世紀地產造成前所未有的打擊,到時候瞿濤說不定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師兄擔心什麼?那些人還傷不了我。倒是艾米麗,該提醒她小心些。”夏芍笑道。
徐天胤卻堅持望着她,搖頭,“他們身上要有槍,離得遠,對你就是威脅。”
夏芍一愣,而徐天胤已握緊她的手,拿起來貼近胸膛,望着她道:“我處理。”
他的胸膛溫度燙人,手心壓在上面,能感覺到精實的肌肉和心臟沉沉的跳動。夏芍心裡感動,卻是搖了搖頭,“不行。非到萬不得已,別再爲了我殺人。這件事我會斟酌的,師兄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她捨不得自己重活這一世的性命,也捨不得眼前這個男人。
夏芍當即垂眸,只坐了一會兒,便和徐天胤回去了。
這天晚上,她一夜沒睡,時不時便會用天眼監視着世紀地產裡的動靜。但事情果然已經鬧大了,警方派了人去世紀地產的公司大廈附近布控,等着抓人。而那些人已經去找過瞿濤了,怎麼會再去?至少今夜,他們是不會出現的。
一夜無事,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這起暴力案件果然在衆家媒體的聯合報道下,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而就在媒體們都在報道這件事的時候,劉板旺的週刊卻獨樹一幟,發表了一篇令人轟動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