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算命館,沒走幾步,一行人便停了下來。
柳仙仙心裡藏不住話,“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倆是怎麼讓他算錯了的?”
夏芍眉開眼笑,“誰告訴你他算錯了?他明明算對了。”
元澤也笑容溫煦,“他算對了啊,我心裡想的就是田姓,那是我媽的姓。”
“啊?”柳仙仙少有地出現了呆滯的表情,隨即恨不得撓他們兩個,“到底什麼意思?”
周銘旭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乾脆開了口,“意思不是很簡單麼?小芍和元少想的是母姓,那人算出來的就是母性。如果他倆老老實實想的是父姓,那人算出來的就會是父姓。假如他倆父姓母姓都不選,而是隨便想了個姓,那人也能算出來。只要他們倆挑了卡片,再指了那張紙上的格子,那人就能知道他們兩個心裡想的是哪個姓氏。這其實就是個很簡單的數學交集理論!”
“數學理論?”柳仙仙翻白眼,好吧,她的數學都還給老師了。
苗妍和連可可在旁邊也是有些聽不懂,但是想起剛纔自己也想試試,卻被周銘旭攔下來的事,苗妍忍不住問:“你知道那個人是騙人的?”
“嘿嘿,知道。這種事,在我們老家,外頭擺地攤算命的大多是這種把戲,見怪不怪了。”周銘旭雖然對上流社會的那些事不太懂,但是田間地頭兒、走街串戶的那些把戲,他門兒清!
“其實,對方桌上鋪着的紙上和卡片裡,雖然都是百家姓,但每張卡片和每個格子裡的姓氏,只有一個是重合的。”夏芍這時才笑着解釋,“打個比方,卡片上寫着的姓氏是‘趙錢孫李’,那人面前鋪着的紙上,格子裡肯定是‘李周吳鄭’,我選了卡片,再指出了格子,二者之中只有‘李’姓是重合的,那人當然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姓氏。”
柳仙仙、苗妍和連可可都瞪大眼。三人這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理論。
“天哪,那我不是被騙了?那人收了我一百塊錢呢!”連可可家庭條件只能算一般,她考上京城大學,完全靠的是自己專業成績優秀。家裡供她讀大學也不容易,她那天是跟着朋友,大家都交錢算,她也就掏了錢。開始覺得準,倒還沒什麼,現在知道是這樣的把戲,頓時心疼起錢來,“那天我們七八個人,每個人都算了,這可一下就是七八百呢!果真是騙人的錢好賺!這人也太缺德了!”
“吃一塹長一智吧。”夏芍看向連可可,這女孩子一看就很單純,沒有經歷過社會的複雜,所以很容易被騙,“江湖騙術各種各樣,告訴你一種,下回你可能遇上另一種。告訴你是怎樣的騙術,不如你自己爲自己把好關。再遇上這種事,你要儘量想想,那人算你的姓氏,算你有幾個兄弟姐妹,就算準了,對你有什麼幫助呢?不過說明他算得準而已。這樣你就要掏錢?那我也能看出你是獨生女,祖父母和父母都還健在,父親有兩個兄弟姐妹,並且跟你姑姑應該是龍鳳姐弟,且目前正有男生在追求你,不止一個,你犯桃花。我說準了麼?準了的話,你是不是考慮給我錢?”
連可可眼睛再次瞪大,她她她、她怎麼知道的?
準了!準了!都準了!
“對你沒有幫助的事,即便對方說得再準,那又怎樣?你怎麼知道對方是不是事先盯上了你,打聽清楚了你家裡的情況,再來設套兒騙你的?”
連可可咬着脣,覺得夏芍說得是挺有道理的……
可是,她是怎麼看出她家裡的事來的?這些事,她跟室友都沒說。風水選修課之後,學校裡都傳夏董是香港一位玄學泰斗的嫡傳弟子,難不成她纔是真的能掐會算的那個?
“可是……”這時候苗妍小聲開了口,“可是可可在車裡不是說,那人還說她會破財嗎?這也準了的……”
“啊!”連可可這纔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信不信,他今晚批我們會破財,有血光之災,也會準?”夏芍笑着看朋友們一眼。
“你的意思是?”柳仙仙皺眉,聽出了夏芍話裡有些深意。
夏芍一笑,“餓了,吃飯去!”
……
這條街上酒店、飯館、迪廳、酒吧不少,京城的天氣入了秋,晚上有些涼意,一行人便鑽進了一家火鍋店裡,吃飯的時候,什麼都沒發生。等吃完結賬出來的時候,有七八個男人從門口進來,也往火鍋店裡走。
夏芍一行在門口遇上這些人,見這些人勾肩搭背,胡天海地的誇口,滿嘴的葷話,便有意避讓了下。
但這些人往裡走的時候,還是撞上了周銘旭。
周銘旭還沒說話,已經有人罵罵咧咧起來,“媽的!出門沒帶招子!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那人說話大着舌頭,聽着像是喝了酒發酒瘋,但身上一點酒味兒也沒有。而且正是晚飯時間,他們結伴來火鍋店,飯還沒吃呢,在哪兒喝的酒?
周銘旭雖然平時憨厚,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他頓時便皺起沒來,“我讓了道兒的,是你們先撞我的!”
“嘿!瞧我這暴脾氣!”說話那人一口京片子,“爺怎麼聽着,這是嫌爺出門沒帶招子呢?”
“有日子沒在這地界兒上見着跟爺耍橫的了。怎麼着,哥兒幾個,耍兩招給人瞧瞧?”旁邊又有人吊兒郎當地道。
又有人眼一瞥,看見夏芍和柳仙仙,“喲!美女!這倆妞兒正!”那人邊說邊笑了笑,去拍周銘旭的臉,“小子,豔福不淺啊!瞧你們倆,一個傻帽兒,一個小白臉兒,有四位美女陪着,玩左擁右抱啊?再瞧瞧咱哥兒幾個,這麼多人,身邊一個美女沒有,是說不過去。要不這樣吧,叫這幾位美女陪咱們哥兒幾個喝幾杯,喝盡興了,今晚這頓胖揍就算免了,怎麼樣?”
那人拍周銘旭的臉的動作很是侮辱,話更是侮辱,周銘旭臉色一沉,不待那人手拍上來,便忽然暴起,一拳揮了過去,“回家找你媽陪!”
那一拳揍在那人臉上,那人頭歪了下,蹭着他臉頰擦了過去,但拳風也帶着那人一個踉蹌,後面兩個人趕緊扶住,旁邊的人大怒,頓時圍了上來!
元澤臉色也很難看,向來溫和的紳士的少年,今晚也動了真怒。見衆人圍攻上來,便把夏芍等人往後一推,自己衝了上去!
兩人打七八個,從火鍋店門口打到街上,轉眼引來了不少人探頭出來看。
苗妍和連可可急得團團轉,倆人拿出手機來報警,夏芍和柳仙仙加入戰局!加入前,夏芍甩了張名片給苗妍,“打這電話!”
柳仙仙身手也是不錯的,當初在青市一中的時候,見她在雲海迪廳裡露了一手,夏芍也有兩年沒見她出手了,這回兩人並肩,一進去,勢態就發生了逆轉!
這七八個人一看就是小混混,架沒少打,出手都很狠辣。這些人本來就是找茬來的,周銘旭那一拳揮出去的時候,回敬的話也惹怒了這幾個人,因此這些人下手豪不留情。
周銘旭打架的功夫都是杜平給練出來的,小時候杜平喜歡打架,嫌他胖,經常揪着他折騰,惹毛了,他也打兩下。身手談不上好,但也不是不會打架。
元澤也沒專門學過,但他一直勤於鍛鍊,也並非繡花枕頭,兩人打七八個人,一開始對方並沒討到好處。
周銘旭打架也憨,他認死理兒,周圍那麼多人他不揍,就揪着那個說要夏芍四人陪酒的那人揍,把人按倒,騎在身上猛揍,旁邊誰揍他他都不理,只逮着那一個人。旁邊的人拳腳加身,卻不敢下狠手,就怕傷着底下的同伴。有兩個人上前去拽周銘旭,想把他拽起來揍,元澤在旁邊看見,一腳把人踹了!那幾個人大怒,乾脆也不管周銘旭了,頓時圍上元澤,把氣都往他身上撒。
就在這時候,外圍一陣慘嚎!
那些圍毆元澤的人霍地回頭,見柳仙仙高跟鞋往一人腳上一跺,那人慘嚎的時候,被她扯着衣領一繞,繞了個暈暈乎乎,往人膝蓋上一踹,那人頓時向後跌倒。跌倒之後惱怒要爬起,膝蓋卻傳來劇痛,站都站不起來。
而夏芍臉上帶着冷笑,出手比起柳仙仙的狠辣,看起來有些慢慢悠悠。詭異的是,她往包圍圈裡來,人還沒到跟前,人就飛了出去!
轉眼間,四五人便慘嚎着飛出去,元澤身邊兩個小混混看得都傻了眼。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對付兩個少年都沒那麼困難,他們的人竟然被兩名女孩子轉眼解決了!
正震驚着,見夏芍和柳仙仙已經到了眼前,那兩人這才反應過來,相互看一眼,同時出拳!
元澤卻在後頭忽然伸手,拽了兩人的衣領把兩人往一起狠狠一撞!那兩人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暈暈乎乎之時也沒看清楚是誰伸手過來,擰了他們的胳膊,往外一拍!兩人就只是哇地一口,胃中酸水都嘔了出來,感覺身子離地飛起,向後頭一震,砰砰兩聲,砸到了地上!
兩人眼前發黑,險些沒背過氣去,只聽跌倒的時候,後頭一聲驚呼,有人罵道:“哪條道兒上的,敢在吳爺的地盤上惹事兒!”
夏芍和柳仙仙轉身,見那兩人跌到了火鍋店旁邊,一家迪廳門口。門口正有一名臉色一道刀疤的中年男人站着,身後跟着兩個人,臉色不快。
那名刀疤臉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裝,身形頗爲魁梧,他負手而立,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打眼一看,就知是練家子。
男人此時也在盯着夏芍,他出來的時候正見夏芍把人給震到他腳下的情形,雖然只是一招,但他斷定,那是內家功夫!
這女孩子,是個高手!
因此,他攔住了手下人,先開口詢問對方是哪條道兒上的。
夏芍一聽此人姓吳,便挑了挑眉,笑着上前,問:“敢問這位吳老大,可是安親會京城的堂主?”
吳老大頓時一愣,將夏芍上下打量一眼,覺得眼熟!
“玄門,夏芍。”夏芍微微一笑,報上家門。
吳老大張了張嘴。
正當此時,迪廳的門開了,幾名穿着名牌的公子哥兒走了出來,爲首的人笑着看向吳老大,問:“吳大哥,這是誰啊?在您老的地盤上鬧事?”
這時,地上被柳仙仙先踹了膝蓋的那名小混混,掙扎着爬起來,一瘸一拐過來,哀嚎,“大哥,唉喲!您可要給小弟們做主,這倆娘們……”
“啪!”話沒說完,吳老大一怒,一巴掌扇了過去!
吳老大上身很魁梧,一看就是硬氣功方面的練家子,這一巴掌扇得那小混混牙掉了兩顆,臉都歪了。吳老大身後跟着的那兩人都愣了,不知道堂主怎麼忽然打起自家兄弟來了。只見吳老大趕忙下了臺階,來到夏芍身邊,笑起來臉上的刀疤可怖,但笑容很是客氣,“夏小姐,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您。”
吳老大伸着手,夏芍卻沒去接,而是擡着頭,望向迪廳門口。
門口出來的那些公子哥兒身後,站着一個人。
杜平。
夏芍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杜平,自從上回,她抽空去過他學校三次,每次都撲空。手機號碼教給他舍友,讓他見到後給她回電話。
但是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收到他的電話。沒想到,今晚會在這裡再次偶遇。
夏芍盯着杜平,後頭把人打滿臉血的周銘旭也搖搖晃晃站起來,青着臉望向杜平。杜平看見夏芍,頭一低,目光一避。
站在夏芍跟前的吳老大尷尬收回手,但並沒生氣,而是發現了夏芍的目光,轉頭看去,問:“怎麼?這幾位裡有夏小姐的朋友?”
那幾名公子哥兒也發現了事情不同尋常,他們今晚是來迪廳玩樂,偶遇來這裡的吳老大,於是便攀交情地上前打招呼,不想這時候聽見外頭有人打架,吳老大出去看,他們便也跟了出來。令他們驚訝的是,打了吳老大的人是兩名女孩子也罷了,吳老大還對其中一人態度恭謙!
恭謙?這詞說出來都叫人想笑,京城黑道上頭把交椅的狠角色,會待人謙恭?
但很快,爲首的那名年輕人的臉色就變了變,他盯着夏芍,越看越熟悉!
“這位是……夏董?”
這人還真認識夏芍,他父親也是國內房地產商,國慶節的時候出席過華夏集團京城諸公司的開業禮,他在舞會上和父親一起去的,雖然沒跟夏芍說上話,但是見過她,因此今晚瞧着眼熟,再仔細看看,也就認了出來!
旁邊的幾名公子哥兒聽了,先是一愣,接着反應過來,都紛紛看向夏芍。
夏芍卻還是盯着杜平,見他一直低着頭,便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幾名在地上躺着爬不起來的小混混臉上露出慌張神色,紛紛看向吳老大和夏芍,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
夏芍道:“吳老大,你這幾個兄弟,我懷疑他們跟前頭算命館裡的人串通一氣,劫財傷人。今晚他們找我的茬,不介意我報警吧?”
吳老大這才知道是夏芍報的警,但他能說什麼?這位可是安親會的貴客!當家的親口囑咐,若有人惹她不快,京城的幫會要幫襯着些。現在可倒好,沒人惹她不快,反倒是幫裡的人惹了她。
其實這幾個人也不能算是安親會的,他們並沒有正式入會,只是外圍的小嘍囉和打手,他們平時都幹些什麼,吳老大也有所耳聞,但是懶得管。他會管的,只有幫會人員,這些外圍的,也懶得插手。
怪只怪他們今天碰上了不該碰上的人,運氣不好。
“這些個人惹了夏小姐,任憑夏小姐處置。”吳老大笑道,地上那些倒着的小混混卻是白了臉。
他們今晚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難道不是常乾的那種劫財的事嗎?這種事都幹了兩三年了,一旦有人去算命館裡算命,黃四兒就會看看這人有錢沒錢,瞧着有錢的,人走之後,他便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或偷或搶,把錢搞到手。這麼一來,他們和黃四兒都有錢拿,黃四兒因爲批人破財靈驗,還得了個半仙兒的名聲,生意越發好。他生意越好,上門算命的人越多,他們的目標也就越多。
兩三年來,他們合作,還真發了一筆小財。
這些事,這幾年他們都做順手了,從來沒出過差池,怎麼今晚就踢到了鐵板?
這女孩子,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老大都不敢得罪她?
這幾個人還沒想明白,便遠遠看見警察走了過來。
“夏小姐,你讓人報的警?”來的人正是周隊長,當初華夏集團拍賣會上帶走於老和謝長海的秦系人。
“對。我今天和朋友來這邊吃飯,路過一家算命館,裡面的店主批我有血光之災,和這些小混混串謀,劫財傷人。他們打了我的朋友,我懷疑他們幹這種事不是一回兩回了,周隊長帶回去好好問問吧。”夏芍簡短說明情況。
周隊長一看地上這些人,就知道肯定不是打了夏芍的朋友這麼簡單,她的朋友就那兩名男生臉上有傷,但地上這些小混混更慘些,“好。但夏小姐和你的朋友,需要跟我回警局做筆錄。”
夏芍聽了這話,卻沒立即應,而是把目光又望向了迪廳門口。杜平站在那裡,目光依舊避着她。
夏芍目光一冷,對周隊長道:“周隊長,一會兒我們自己去警局。現在我還有點事。”說完,她徑直走向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