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回京述職。
短短八個字,卻讓夏芍愣住,接着心頭涌出難言的滋味。
這一刻,心疼多過感動。
她自從看見有軍人進來,心中就似有所感。但她怎麼也沒想明白,師兄在青省軍區任職,怎麼會調來京城軍區的人?
原來,他是回京述職?
只不過回京城述職,也不是說調就能調,要付出不少吧?怪不得她總覺得他都是司令了,還總出去出任務。原來,這男人是早知她會有到京城的一天,因此早就開始累積軍功了?她知道,這次大軍區軍演,青省軍區大獲全勝,戰績累累。而兩人在一起三年,僅夏芍知道的,師兄出任務的次數就有五次。第一次,他受傷回來,她心疼了好一陣兒。後來每次他出去,她都得擔心一段日子,好在他都平安回來了。而最後一次,她大學的開學典禮,他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他回京任職。
以師兄的軍銜來看,即便他沒有說,夏芍也能猜得出來,他的職務必是第三十八集團軍司令。
京城軍區是共和國七大軍區之一,跟省軍區有很大的區別。省軍區隸屬於大軍區,除了邊疆身份,一般只有預備役部隊,省軍區司令的實權不太大。而大軍區則負責諸兵種的軍事訓練,有戰區性質。
京城軍區下轄五個集團軍,三個衛戍師和三個武警機動師,據說總兵力有四十萬。而第三十八集團軍則是京城軍區的第一集團軍,編制四個師、三個旅,麾下坦克師、導彈旅、高炮旅、工兵旅、直升機大隊、化學防護團、工兵團、通訊團、電子對抗分隊,特種兵大隊!
這是真正的軍隊,真正的實權!
夏芍低頭看着徐天胤,心頭百般滋味。她爲他高興,這是他應得的。卻也爲他心疼,他實在是太拼了。
但驕傲心疼之後,她便是感動。她捧着花,眼圈微紅,目光柔極,問:“有沒有受傷?”
“沒有。”男人的否定並沒有讓她的心有一刻的放下,反而令她更加心疼。
夏芍看着徐天胤,忽然輕輕俯身,擁抱了他,在他耳旁輕聲道:“傻瓜。”
被夏芍擁住,徐天胤的身子明顯微僵直,但隨即他便擡手擁住她,氣息沉得令人心口發疼。那是蝕骨磨人的思念,大半年相隔兩地不曾相見的折磨。如果不是今天的求婚,他早在見到她時就會抱住,不再分開。
但感覺到她語氣嗔怪,聲音帶着微微的哭腔,男人的大掌便伸去她背後,輕輕地拍,安撫,“沒事,真的沒受傷。”
夏芍直起腰身來,怕她這師兄來一句“給你檢查”之類的話,但卻見他還是筆挺地單膝跪着,見她直起身來,便把戒指又遞過來,看她。
夏芍抿着嘴,險些噗嗤一笑。好吧,現在對這男人來說,最要緊的是這件事。
徐天胤望着夏芍,第三遍道:“嫁我。”
夏芍笑看跪在面前的男人,目光再次落到戒指上。那戒指做工很精美,市面上沒有見過的款式,這芍藥的花形一看就是特意定做的。
今天對夏芍來說真的是萬分意外的一天,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辦法思考太多。她知道今天的場合太過高調,也知道臺下上萬雙眼睛齊刷刷盯着,更懂得今天無論如何事情都會傳開。但她想象不了以後會怎樣,頭腦第一次發懵,運轉不靈。除了眼前的事,她無法再考慮其他。
且這男人在爲她做了這麼多之後,她無法拒絕。
不忍,不能,也不想。
感情早已深埋,之前不答應只是因爲時機不成熟。而如今,時機似乎仍不成熟,但事已至此,她要求的求婚他做到了,她似乎沒有反悔的餘地。
“你打算讓我自己戴上麼?”夏芍低頭注視着男人的眸,輕輕笑問。
這句話的意思,誰都懂。
徐天胤卻維持着單膝跪地手執戒指的姿勢,望着夏芍的眸,不動。只吐出四個字,“說你願意。”
夏芍訝然挑眉,轉過頭去欲咳,這男人在關鍵時候真是一點也不傻。夏芍臉頰有些紅,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女人說“我願意”,跟男人說“嫁給我”一樣有難度。而她也不是擅長說這些的人。
“說你願意。”徐天胤堅持。
夏芍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幹嘛?這男人還怕她不說這話,戴上他的戒指會反悔還是怎樣?
雖然,她可以矯情點,說句“你到底要不要戴不戴算了”,這男人應該也會給她戴上。但這話夏芍卻是說不出口——這太傷害他的心意。
既然求婚的事他都能做到,那麼答應一句她又有什麼理由做不到?
夏芍深吸一口氣,她緊張,她竟然緊張。而她緊張的模樣看在徐天胤眼裡,金色晃眼的燈光都染不透的眸慢慢變柔,他深凝着她,等。
然後,他便看到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臉頰粉紅,微笑,“我……願意。”
我願意。
簡短的三個字,撫盡他半年來籌備的辛苦。男人仰着臉,臉上凌厲的線條忽然便被燈光鍍得柔和,一身孤冷寒霜都漸漸化去,現一身暖融。
徐天胤笑了,夏芍第一次見他這麼笑。他以前的笑總是曇花一現的,輕輕牽起脣角,留給人短暫驚豔,便依舊是那孤冷不近人的狼王。
但此刻,他笑,深邃漆黑的眸像星辰乍亮。夏芍第一次知道,他可以笑得這麼開懷。
徐天胤沒有急着把戒指給夏芍戴上,而是伸出手來,緊緊攬住她的腰身,把額頭抵去她小腹,輕輕的笑。
夏芍怔愣住,不知道他會這樣開心。整個禮堂都是寂靜的,臺上像一場美妙的啞劇。夏芍沒有心思管臺下,她的心思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她看着他笑,看着他平靜,然後看着他放開她,低着頭,把戒指從盒子裡取出來。
他執過她的手,堅定的力度,一個簡單的戴戒指的動作,緩慢而虔誠。
戒指的尺寸剛剛好,鑽石和金珠鑲嵌的花鑽在少女纖長的手指上燦亮柔美,男人的目光落在上面,深深凝望,像是銘記這一刻。然而,他不知道,他這一刻的表情在少女眼中,也是銘記。
夏芍看着徐天胤站起身來,她微笑,看着他走近自己,伸手,攬腰,低頭,俯身。
夏芍沉浸在喜悅和複雜的心情裡,但見徐天胤低頭的一刻還是驚醒了。她瞪大眼,霍然往後一仰,驚問:“幹嘛?”
“吻你。”男人回答得理所當然。
夏芍臉色爆紅,險些踩這男人一腳,暗暗瞪他,往臺下使眼色。他不知道今天什麼場合嗎?這已經夠高調的了!
徐天胤明顯看懂了夏芍的意思,但他堅持,“書上說,吻了纔算結束。”
“……”書上說!
夏芍一瞬間出戲,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她就知道,求婚的戲碼要麼是他有軍師,要麼是從哪裡看來的。原來,他還真去翻書了!
這是哪本雜誌教的?
夏芍頭一次考慮把跟她沒有恩怨糾葛的雜誌社收回來,再讓他們亂教!
夏芍的眼神噼裡啪啦殺伐,徐天胤一看就知道她不樂意。
“唔。”男人的眼裡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白爲什麼她願意他衆目睽睽之下求婚,卻不能讓他衆目睽睽之下吻她。
這有區別麼?
女人的想法,他實在不懂。
就在這時,寂靜的禮堂裡,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聲喊,“吻一個唄?”
那聲音是女生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唯恐天下不亂。夏芍轉頭,往禮堂裡一望,雖然一時無法確認方向,但夏芍聽得出來,這聲音絕對是柳仙仙的!
這妞兒,真添亂!
果然,柳仙仙的這一聲喊,引爆了長久死靜的禮堂。京城大學的學子們沸騰了!
這是求婚啊!
開學典禮上的現場求婚!
這在京城大學的校史上,是絕對前無古人!
大學校園,本就是才子佳人美麗故事的搖籃。在大學校園裡,發生過太多美麗的愛情故事。求婚,不是沒有。即便是這個年代,每年畢業的時候,總有膽大先行者敢在校園上演一場轟轟烈烈的求婚儀式。但在大學禮堂裡的,卻是絕無僅有!
這是京城大學的禮堂,世界上多少政商名流演講過的地方。這裡對京城大學來說,是神聖而禮遇貴賓的地方,學生們再前衛再浪漫,也不敢在這裡求婚。
但對方一看身份就不一般,明晃晃的肩章,少將軍銜!
共和國建國之後,還有這麼年輕的少將嗎?這是在場的學子們都疑惑的問題。但毫無疑問,對方不僅是年輕的將軍,而且是京城軍區第三十八集團軍的人。
看這軍銜,司令的可能性極大!
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國內最年輕的集團創始人,將軍才女的組合,怎能不讓人激動?
禮堂頓時沸騰了,一旦有人開了頭,便有人跟着起鬨,頓時上下五層不知多少人站了起來,就一個字,浪潮般翻涌在禮堂裡。
“吻!”
“吻她!”
“吻一個!”
起鬨聲在禮堂裡此起彼伏。面對這種情況,京城大學的領導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更別提學生會了。
學生會裡,包括處理過各類事情的會長張瑞都呆愣了。趙玫更是捂住嘴,王梓菡卻是目光落在徐天胤的臉上和軍裝肩章上,看他的年紀,看他的軍銜,然後蹙眉垂眸,目光震驚百變,像是把他認了出來。
而起鬨的學生裡,也不全是一個反應。周銘旭就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演講臺上,眼都瞪圓了,“媽呀,小芍太牛了!這是少將啊!共和國建國之後有這麼年輕的少將嗎?這什麼時候的事?”
苗妍卻是在高中時期就見過徐天胤了的,她只是笑着,臉也跟着發紅,瞧着演講臺上的目光流露着羨慕。
羨慕,祝福,驚疑,沉思,驚豔,起鬨,甚至有嫉妒。各種各樣的情緒,在禮堂裡充斥着。而這些情緒裡,卻有一種叫失落。
元澤坐在前排的座位,望着臺上手指上戴上別人給的戒指的少女,目光復雜,臉上努力維持着微笑,微笑裡卻有失落和苦澀。
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雖然一直不服氣,一直想着徐天胤不過是比他早出生了十年。如果給他十年的時間,他也可以風風光光地追求她。
他一直想着憑自己的能力,可是,老天沒有給他這個時間。他和她有緣,從初二那年他被混混圍毆的巷子裡。但他們之間的緣分,或許只註定是朋友。
少年的心思,人生第一次悸動的暗戀,就在這剛剛走入大學的開學典禮上,落下了帷幕。
怎能不失落,怎能不苦澀?
但元澤還是維持着微笑,儘管他心裡還是不服氣,覺得給他時間,他也可以做到。但他不想因此失去她的友誼。他不是傻子,看得出她對自己只有朋友情誼。
哪怕是朋友情誼,也是一種緣分。如果連這都失去,那就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
而且,徐家的家門太高,這樣高調的求婚,徐家會同意嗎?她真的不會受到傷害嗎?
元澤皺起眉,剛纔還失落苦澀的少年心思,此刻已被憂心填滿。
而夏芍在臺上此刻是臉頰爆紅,她自是不肯當衆被吻的,於是她在一片起鬨聲中偷偷掐了徐天胤一把,“這是你搞出來的事,你解決!”
說完,夏芍轉身就下了臺。她衝京城大學的校長許翰德致歉了一句,然後便率先離開了禮堂。
後面的事是徐天胤解決的,今天軍區的軍人出現在禮堂搞了這麼一出,並沒有事先通知京城大學方面,校領導對此自然是震驚譁然的。但徐天胤表明了身份之後,自然是什麼不滿都沒有了。
徐家!
竟是徐家?
徐家在京城可是紅頂子第一家族!四九城裡最榮華的四大家族,也只能望着徐家的臉色行事。徐老爺子如今是共和國開國時期僅存的一位老人了,他老人家的分量可想而知。而他的兒孫一輩,更是身居政壇,前途無量。
倒是聽說過徐老爺子的嫡長孫是從軍的,在徐家很另類。但這個人很多京城的人都很少見過。因爲他幼時身體不太好,一直在香港療養。後來從軍,身份也很神秘,一直不在外界露臉。只是三年前聽說在青省軍區任司令員,授少將軍銜。過年的時候回京城,也只有政局最上層的那些人能見得到他。
真沒想到,他今天會出現在京城大學的禮堂上,公開向新入學的華夏集團董事長求婚?
而且,他調回了京城!任第三十八集團軍司令,手握京城第一重兵!
許多人震驚了,只不過最先感受這股震驚的是京城大學的領導和學生會而已。對局勢有敏感的人都能聞得出來,徐家軍政大權在握,在這個姜系和秦系鬥爭最緊密的後似乎,京城往後可就要熱鬧了。
但在京城熱鬧起來之前,最先熱鬧起來的,是網絡。
京城大學的開業典禮向來有人攝像,尤其是有演講,不少有條件的學生也會帶上DV,於是,這段史無前例的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求婚華夏集團董事長的視頻,就被放到了網上。
這件事,是夏芍預料到的。前世她可是知道網絡的力量,於是在她離開禮堂之後,頭腦一清醒過來,第一時間就給在香港負責華夏娛樂傳媒的劉板旺打了電話,讓他盯着華樂網,一切關於這件事的視頻全部封鎖。
但華樂網雖然是網絡傳媒的開拓者,這半年來卻已不是獨家。華樂網上封鎖了消息,在其他的網站還是曝光了出來。
這樣勁爆的大新聞,立馬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
夏芍在京城大學也是一舉成名,高調得當天就沒回學校宿舍,而是在外頭的酒店暫住。但第二天,她還是得回學校。
因爲,要軍訓。
但在軍訓之前,夏芍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
這件事,剛回到東市兩天的夏志元夫妻知道了!
夏志元是怎麼知道的?他自從女兒創辦了華樂網之後,整天上班的時候樂呵呵的打開網站瞧瞧,華夏集團封鎖的消息,他自然是沒看見。但他沒看見,不代表公司的王經理沒看見。他上網瀏覽新聞實事的時候看見了,頓時震驚地到了夏志元辦公室,把視頻搜索出來給他看。
這一看之下,夏志元如被雷劈中,屁股後面似有火燒地趕回家中。
李娟在家中接到了在東市一中教學的夏志梅打來的詢問電話,她還有點懵,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夏志梅和蔣秋琳都打來電話說聽說網上出了事之後,李娟還有點不相信。但夏志元趕回來之後,夫妻兩人去了夏芍屋裡,把網站打開一看,李娟也懵了。
“小徐?!”這是怎麼回事?
“這小子!這小子!”夏志元手發抖,臉色更是精彩,拿出手機撥打女兒的電話,竟然撥了好幾遍才撥對了。
電話一接通,夏志元就控制不住腔調,“這是怎麼回事!”
“你那麼大聲音幹什麼?別嚇着女兒!”李娟在一旁聽着,忙把手機搶過來,又是心疼女兒,又是震驚,“喂?小芍,你跟媽說,網上那事……是、是真的麼?你跟小徐……這什麼時候的事兒?小徐他不是說他有女朋友嗎?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夏芍聽了父母的聲音,臉色發苦,一時還真不知怎麼回答,於是便道:“媽,我今天軍訓。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等我中午再給你們打電話細說吧。”
夏芍先安撫了父母,讓二老先彆着急,別聽網上和社會上的猜測。這件事她會親自跟二老解釋。
但放下電話,夏芍便覺得這任務實在有點重,畢竟師兄求婚突然,父母方面,她還沒做好工作。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解決是必然的,只不過等待兩人的必定不平靜罷了。
父母的反應,夏芍也有心理準備。但事情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中午,夏芍竟然接到了父母的電話,他們來京城了!
在回到了東市僅僅兩天,夏志元夫妻又來了京城。只不過這次他們不是自駕來的,而是乘飛機急忙來了京城,訂了酒店之後就給夏芍打了電話。
夏芍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剛軍訓完,正是吃午飯的時候。
這一上午對夏芍來說,過得也不平靜,負責京城大學軍訓事情的正是第三十八集團軍。大學生的軍訓跟軍隊新兵入伍的訓練自然不一樣,而且也並不重要。因此,不到最後一天檢驗成果的時候,並沒有軍區首長前來視察。
但今年不一樣,軍訓第一天,第三十八集團軍的政委、參謀長、四師三旅的師長旅長竟然都來了!
當然,他們是陪着身爲司令的徐天胤來的。
一排軍區高官,搞得軍訓場上氛圍異常緊張。學生們是興奮,負責軍訓的教官們則是緊張。除了緊張,還有爲難,尤其是負責經濟系一班的教官。
他所訓的班級裡面有未來的司令夫人,他是嚴格,還是不嚴格?
這名教官是入伍三年的兵,能留在京城軍區部隊裡,自然是一等一的強兵。這要是讓他訓練新兵,不把新兵們練趴下扒一層皮去絕不算完。但面對的是嬌貴的京城大學學子,強度自然弱了不少。但縱使是這樣,每年軍訓新生,也都能把一羣嬌貴的少爺千金練得喊狠喊累。
但這種強度,在戰鬥部隊的軍人眼裡,真的是撓癢癢的小兒科。只是不知道,這種小兒科在司令眼裡,是算嚴格,還是不嚴格?
那名倒黴的糾結的教官默默轉頭,望一眼軍訓場看臺上由參謀長和師長們陪坐着的徐天胤。男人一身筆挺的軍裝,眉宇孤冷,不近人情的冰冷。但他的目光只望向一個方向,那裡站着最前排立着名穿迷彩服的少女。
她穿迷彩軍裝也很好看,頭髮紮成馬尾束在帽子後,臉蛋兒在陽光下透着薄粉,玉瓷似的。
男人的目光微柔,但看到夏芍鼻尖上細小的汗珠兒之後,便輕輕蹙了眉。一招手,教官心裡咯噔一聲,轉身跑過來。徐天胤只有一句話,“休息。”
教官臉色發苦,點頭——好吧,懂了。
於是,這一上午,夏芍所在的經濟系一班的訓練強度就跟撓癢癢差不多,在教官看來,與其說是軍訓,不如說是帶着一羣大學生玩兒,連夏令營的強度都沒有,也就是聊天打屁,唱唱軍歌,步伐走得踢踢踏踏,中間休息三次,然後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經濟系一班的學生這一上午過得歡樂,夏芍卻過得那叫一個難受。她不是沒有高調過,以夏芍的性子,很快便會淡然接受周圍各種注目禮,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但她難受的是教官對待她的態度,簡直把她當首長夫人供着,讓夏芍瞪了徐天胤好幾眼,恨不得把他攆回軍區去!
他在這裡,根本就是添亂的!雖說大學生的軍訓對軍人來說也不過是一種休閒,但部隊裡當兵的都有一種爭強好勝的心思,軍訓成果也是有比拼的。這樣下去不好,夏芍正打算中午跟徐天胤說,讓他軍訓期間別來學校,該怎麼訓練就怎麼訓練,但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夏芍就接到了父母打來的電話。
一掛了電話,夏芍臉色就發苦,看了眼徐天胤,“我爸媽來京城了,走吧。”
……
兩人來到酒店的時候,正是飯時。夏志元在酒店包間定了桌酒席,但今天這桌酒席只有四個人——夏志元、李娟,夏芍和徐天胤。
徐天胤一身少將軍裝,沒換。進門的時候牽着夏芍的手。夏芍本欲讓開,徐天胤卻堅持。
這讓走進去的夏芍都沒太敢看父母的眼,只笑了笑,叫了聲:“爸,媽。”
夏志元的目光果然最先落在徐天胤牽着自己女兒的手上,向來憨厚老實的男人此刻目光也有點發藍。
李娟在這時候倒比夏志元坐得住,她先按了丈夫一把,然後看向徐天胤,“小徐來了?坐吧。”
“伯父,伯母。”徐天胤跟夏志元和李娟打過招呼,便牽着夏芍的手坐下,直到坐下來,他也沒鬆開手。
李娟臉皮子有點發臊,她給女兒使眼色,讓她先把手拿出來。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比他們那時候開放多了,當着長輩的面兒,拉着手像個什麼樣子?
夏芍低着頭笑了笑,輕輕去扯了扯手。
徐天胤卻握得緊了緊,堅持不放。
夏志元這纔好生看了徐天胤一眼,在他一身少將軍裝上落了落,然後道:“小徐,伯父還真沒看出來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徐不是有女朋友麼?”李娟忍不住開口。這是她最糾結的,這件事讓她怎麼也接受不了。女兒向來是優秀的,讓她這個當母親的怎麼接受得了女兒當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母女連心,夏芍一聽就知道母親在糾結什麼。她頓時一笑,擡眼看去,“媽,瞧你說的。你想哪兒去了?”
“那是怎麼樣!”夏志元轉頭看向女兒,拍了桌子!他向來寵女兒,就算她沒有建立華夏集團的時候,女兒也一直是他的掌心肉。這麼多年來,夏志元還是第一次跟女兒這麼瞪眼,端出做父親的威嚴來,訓斥,“你們兩個年輕人,這麼大的事瞞着家長,這可是訂婚哪!不經過長輩,你們就這麼訂了?這是誰家的規矩?!”
在年輕人眼裡,求婚的戲碼不過是求個浪漫,但在長輩眼裡不一樣,這就跟訂下婚事沒什麼兩樣。
戒指都戴了,這不是訂下,什麼是訂下?
“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李娟還是心疼女兒,當即就說起了丈夫,但她也心中疑問重重,看向女兒道,“小芍,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說呀!”
自從創立華夏集團,夏芍在夏家的地位便是頭等重,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被父母問話。這一刻,她不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也不是盛名在外見一面都難的風水大師,而只是一個面對父母的女兒。
“爸,媽,其實我和師兄是……”
“伯父,伯母,我說的女朋友就是芍。”徐天胤打斷夏芍未說完的話,直截了當,也把得知真相的夏志元夫妻震驚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
“什麼?”夏志元和李娟懵了,半晌兩人才互看一眼,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就是我們家小芍?”李娟眼睛瞪大,音調也提高了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了,“可、可是你、你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們家小芍她、她剛念高中啊!”
“嗯。”相比起李娟的不可置信,徐天胤很冷靜,話語簡潔有力,只道事實,“我們在一起三年。”
三年!
李娟張着嘴,看向女兒,她那時候不才十六歲?
“我、我打你我!”夏志元也算出來,站起身來便揮拳頭,纔不管徐天胤穿着軍裝。莫說他是將軍,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夏志元這時候也要揍這小子。
“伯父。”徐天胤端坐不動,眉毛都不動一下,對夏志元揮舞過來的拳頭視若無睹,只是擡起頭,望向未來岳父,深邃的目光裡除了堅定,只有堅定,“我愛她,要娶她。”
“……”一句話,夏志元揮舞的拳頭停住,眼神發直。李娟也愣住,臉皮發緊,也盯向徐天胤。
夏芍卻轉頭,心竟在此刻像是漏跳一拍,然後整個心都是暖的。她眼圈微微發紅,覺得此刻比大學禮堂裡的求婚更令她動容。再多的浪漫,比不了他面對父親的責難時,一句如山堅定的話語。
夏芍因這話感動,夏志元卻因這話無語。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火不知往哪裡發。這混蛋小子是個奇葩,油鹽不進,跟他想象中追求女兒的其他小子有點不一樣。
“好!好!你要娶她?那你說,你怎麼娶她?你們徐家是個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