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這一跪,在場衆人無一不驚脫眼珠,一個大老爺們拉下臉面跪求一個小姑娘,這叫什麼事?紛紛停了手裡的工作圍觀。
白沁心眉頭微皺,一直知道王川是個有心機的主,懂得三思而後行。這些時從母親口裡得知王川日日去公司報道,一開始只是殷勤地送飯送點心,安分等在公司門口沒有過多糾纏。見華芳並不領情,幾天下來,王川耍起了無賴,每天闖進公司死皮賴臉求重歸於好,拉拉扯扯弄得公司上下怨聲載道。不勝其煩之下,華芳疾言厲色冷了臉,交代保安嚴禁外人進出公司鬧事,想不到安靜沒兩天,這王川竟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
能找到雜誌社,想必也費了不少心思,果真是個難纏的主,不過指着這種無賴行徑能稱心如意卻是打錯了算盤。
白沁心心底冷哼一聲,微微側身,擡手去扶:“叔叔您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起來說,這麼跪着,我一個晚輩怎麼擔得起?”
“心心啊,你還能叫我一聲叔叔我很欣慰,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哎!”王川依然跪地不起,滿臉苦色,“心心,叔叔求你,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可作爲繼父也從來沒虧待過你們娘倆,求你念着往日的情分,放過我家小月吧……”
這話聽着不對啊,什麼叫放過你家小月?還不等白沁心有所表示,顏如玉站了出來,語帶譏諷:“叔叔,您好歹是個長輩,說話得負責任,您摸着良心好好想想,到底是誰不放過誰?一把年紀了,做人怎麼這麼不地道?要不是您的兒女起了歪心而自食惡果,能進局子?天理昭昭,還委屈他們不成?”
“心心,我知道這次是他們錯了,王星那小子不着調是他活該。可你知道月丫頭是受害人,年紀輕輕就被人給糟蹋,身心受創不說還面臨牢獄之災,這等冤屈要她怎麼活?叔叔給你磕頭好不好,看在始終姐妹一場的份上,你行行好,我保證月丫頭得了教訓再不會擠兌你了。”
王川說着當真當着衆人的面給白沁心蹭蹭磕了幾個響頭。
這一番唱唸做打說得模糊其詞,擠兌一詞更是輕描淡寫掩蓋了原本的罪責,悲慼的模樣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衆人霧裡看花,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是聽出了幾分由頭,不由將眼光看向白沁心,大抵是說人家做長輩的不顧身段來求你,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顏如玉不可置信抽了抽嘴角,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巧言令色倒打一耙的,活這麼大歲數到底有沒有羞恥心、是非觀?果然應了那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剛想幫腔,白沁心輕輕搖了搖頭。
那王月是這麼和王川說的?她可不信。白沁心目光涼涼掃去一眼,再次去扶王川:“叔叔您起來吧,您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爲我不通情理刻意爲難您呢。”
被一個長輩這麼跪求,有理也成了無理,這鍋她不背。
王川后知後覺般察覺不妥,不好意思起身,搓了搓手:“是叔叔不好,我這也是着急啊,心心你別介意,大夥也別誤會,心心是個好丫頭。”
這一句可不就坐實了白沁心的過錯嗎?高段!
“叔叔,您心疼女兒的心我理解,可您不能因爲這份不忍就逼着我給假口供啊。妨礙司法公正的罪名誰擔得起?”白沁心委屈咬脣,很是爲難地看向王川,“而且綁架是重罪,要不是錢先生出手相救,我……除了慶幸我後怕不已,錄口供的時候也是照實說而已,難道這也錯了嗎?還是說他們兄妹倆犯的過錯反而要我這個受害人來買單?”
喝!衆人倒吸口涼氣,綁架?目光一致轉向王川,你這個做長輩的也太不厚道了,且不說有沒有法律常識,綁架豈是兒戲,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擠兌?出了這種大事竟然還要求受害人去做假供,天理何在?
王川語塞,目光閃爍着試圖再說點什麼,白沁心可不會再給他開口的機會:“至於小月糟蹋一說……當時我雖無暇顧及其他,可那個什麼黃毛不是她男朋友嗎?而且救我的錢先生是退伍軍人,和小月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我想他也不至於會說謊冤枉人吧?口供早已記錄在案,現在讓我去翻供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點。”
不好意思,木已成舟,大黑牛更是言之鑿鑿,求她也晚了。
“心心……”
“叔叔你別說了,出了這種事我心底當然怨恨,我不是聖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您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我整晚整晚睡不着,睡着也會被噩夢驚醒。您心疼自己女兒的同時可有想過我的心理陰影?”白沁心捂着心口儼然欲泣,下一秒含着淚眼帶着堅決,“叔叔,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我實事求是問心無愧,該是誰的罪誰去擔,負責一說不光對他人更是對自己,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所以,叔叔,我求求您,您別逼我背棄自己的原則,放過我吧。”話到此處,淚珠滾落,白沁心上前一步,“我雖做不到以德報怨,但我可以保證以後他們出來,如果偶遇,我一定既往不咎。即使形同陌路,也願各自安好。”
“白小姐別哭。”有小迷妹心疼地遞上紙巾,自己卻紅了雙眼,回頭瞪了王川一眼,“自己的孩子不懂事,做大人的也不懂事嗎?”
“謝謝。”白沁心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擡眸問道,“叔叔,您能理解我的對吧?”
面對白沁心的委屈和衆人的譴責目光,王川喉頭髮緊,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自以爲萬無一失的算計成了笑話,老臉一紅,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耽誤大家工作真是不好意思。”白沁心彎身對着衆人道歉,得到大夥理解的注視輕輕一笑,轉頭又說,“叔叔,雖說我們再無緣父女情,但我記着您以前對我的好,今天的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您看這裡大家都很忙,我也準備回了,不如我送您一程,也算是全了曾經的父女情誼。”
“不用了不用了。”被白沁心這麼一通道理說下來,王川多站這一秒都覺得難堪,現聽了這話也不好意思要她送,擺着手灰溜溜地顧自往外走。
王川興匆匆來、垮着臉回,白沁心道別了衆人腳步輕快往外走,經過王川身邊輕輕丟下一語:“我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兩隻小虎進去了,你這大的也想進去作陪嗎?”
“你……”王川一口悶氣衝上腦門,卻被白沁心泛着冷意的目光給憋在了心口,脊背生寒,怔怔愣在了原地。
什麼時候起,白沁心竟有了這樣讓人駭然的氣勢?
“心心,你繼父真是老不要臉,裝可憐在那顛倒黑白,我真怕你吃虧。”上了保姆車,顏如玉還有些忿忿不平。
“已經不是繼父了。”
“萬幸萬幸。”顏如玉拍着心口鬆氣,話鋒一轉,“可惜你那一頭長髮啊!”
“一撮頭髮而已,換來的卻是他人的另眼相看,值得。”白沁心意味深長一笑,看向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蘇樂邀功般問,“樂姐,我說的沒錯吧?”
蘇樂眸光微閃,這個新人不簡單,怕是不受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