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着元誠來到了道觀的廂房,白初瑤立刻就躺到了牀上,因是女香客,元誠不便多留,轉身告退之際卻被李玉姬給喚住了。
“師、元誠道長。”
元誠轉身,面帶微笑:“善人可是還有什麼需要?”
“可否勞煩道長帶我在此轉轉熟悉一下環境?”李玉姬揚起一抹淺笑,“我這人向來閒不住,這裡也是第一次來,無奈不識此處規矩,就怕誤闖了什麼禁地,還望元誠道長能指點一二。”
這女人說話文謅謅的,禮數週全,比起那些慕名而來卻嘰嘰喳喳的香客要得體得多,頓時心生好感,笑答:“雖說不上什麼禁地,但後院的確是我師傅的煉丹處,旁人極少涉足。善人思慮周全,如此元誠便帶善人四處看看。”
“有勞了。”
“善人請跟我來。”
“李玉姬,道長可以喚我的名字。”
元誠呵呵一笑:“李小姐如何?”
“隨你。”如果能叫聲玉姬便更好,師傅一直都這麼喚她的。
“玉姬,你不休息一會嗎?”白初瑤有些納悶,李玉姬從來不是什麼好事之人,平常都安安靜靜,也不太與人打交道,難得會主動找人攀談,稀奇了。不過轉念一想,作爲白沁心的保鏢確實得對周圍環境有個詳細的認知,啊,真是盡職啊。
“不了,你睡一會吧,我一會就回來。”
“好的,等你都瞭解清楚了,咱倆沒事的時候一起去逛逛哈。”
“好。”
二人前後腳出門,李玉姬不緊不慢跟在元誠身後,距離不遠不近,也就一步之遙。元誠像個導遊一樣詳細說着道觀的歷史和方位,玉姬靜靜聽着,跟在身後一步看着對方的側顏。思緒又回到的從前,那時候自己還小,師傅總是牽着她的手給她講故事,有時候還會抱着她在山上飛來飛去。等到再大一點的時候,男女有別,雖不似孩童時期那麼不設防,但比起其他弟子,二人要親近得多。
李玉姬本就性子活潑,老愛和師傅撒嬌,扯扯袖子、拽着師傅在山林間或跑或飛也是常有的事。那時候,真的無憂無慮,很快活。像現在這樣只能保持距離,便是並肩都不曾的情形從來沒有過。想想有些唏噓,可看着那張和師傅一模一樣的容顏,恍如隔世之餘,不免又起了幾分情景再現的錯覺。
“不知元誠道長是何時入的觀?”
“哦,我是孤兒,得師傅收養,自小便在此了。”
孤兒麼?李玉姬心口一疼,她那仙人之姿的師傅曾經何等榮耀,如今卻是個孤兒?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眼瞼微垂,愧疚和心疼涌上心頭。
似是察覺到李玉姬的心思,元誠笑了笑:“李小姐心善,可也不必介懷。人生來便是一個獨立體,孑然而來,有家人相互固然好,到最後終將孑然而去,世間常態也。況且我很好,道觀便是我的家,師兄弟們就是我的家人,師傅更像慈父一般,沒有什麼遺憾。”
“道長超然,玉姬受教。”瞧,和師傅一樣,超凡脫俗,這一點終歸沒變。
“超然談不上,習慣了吧,紅塵之中都是俗人,只是有些東西看得比較淡而已。”元誠笑了笑,指向前方,“我們去那邊看看。”
“好。”
元誠一路走一路說,神態自如,侃侃而談,李玉姬就那麼聽着,偶爾露出一抹淡笑,卻分外耀眼。
白沁心和仁清道長談完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二人一同回來的身影以及李玉姬臉上的孺慕之思。
“元誠道長人真不錯啊。”白沁心有感而發,自那次宴會上元誠來找自己,便知是個好人,一個月的相處,雖不曾多聊,但作爲仁清道長的弟子,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主要心正!
仁清道長捋了捋鬍鬚,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驕傲:“是啊,這麼多弟子,屬他最爲淡然,悟性也高,心中有善,是我最中意的一個弟子。”
見到白沁心出來,李玉姬微微躬身:“今日多謝道長作陪,我先過去了。”
“李小姐客氣,請。”
二人一前一後走來,白沁心說:“道長,明天我們再詳談,我對您的煉丹房很有興趣啊。”
“你就是沒興趣,我也要拉着你去看的,這不還等着和你交流心得麼?”
“那行,我先回房休息,晚點出來轉轉,話說您這裡沒什麼禁地吧?”
“就算有,你來了隨便進。”
“那敢情好,我可是很會探秘的哦,到時候要是瞧見什麼寶貝,您可得割愛了。”
“就怕你瞧不上眼啊,哈哈。”
說笑間,各自離去。
“主子,您的房間在這裡。”
李玉姬帶着白沁心進到她們隔壁的廂房,白沁心往椅子上一座,擡眸看去一眼,見她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說:“坐!我知道你有話要說,說吧,我洗耳恭聽。”
李玉姬驚異看去一眼,王后好敏銳,動了動脣,隨即下定了決心般,“撲通”便是一跪:“王后,求您幫幫玉姬。”
竟然跪了這麼嚴重?白沁心眸光微閃:“起來說話。”
“不,此事關乎玉姬的執念、抑或是妄念,玉姬不敢坐。”
“你犯錯了?”
“曾經。”
“以前是以前,而且以前也不怪你,換作我,我或許比你更決絕,一家滿門的鮮血自然得血債血償。入魔又如何?無悔不是?你後悔嗎?”
“爲家人玉姬從不後悔。”
“這就是了。”
“可是……”師傅卻是她害的。
“沒有可是,你師傅憐你疼你,甘心爲你赴死是他的選擇,你何錯之有?錯的是那些自詡名門正派實則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白沁心說着扶了李玉姬一把,“起來吧。”
李玉姬眼眶微紅,終於坐了下來:“謝王后。”
“因爲元誠嗎?”
“王后……”您怎麼知道?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
“有、有那麼明顯嗎?”李玉姬臉色一紅,忽然間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覺得元誠是你師傅轉世?”
“嗯,他和我師傅長得一模一樣,便是神情、氣度以及談吐,我都看到了師傅的影子。只是,他不記得我了。”
“人有相似、不足爲奇。單憑這些你敢斷言他就是你師傅的轉世?”
“雖不敢就此斷言,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李玉姬信誓旦旦,隨即正色看去一眼,“王后,如今有句話叫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確。我不知道您會不會對某事有着別樣的感覺,但是現在,我有。我相信,他就是我師傅。”
“就算被你說中了,他現在只是元誠。過往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上輩子、或許是上上輩子亦或更爲久遠的過往,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小石子,或許都驚不起半點浪花。再來糾結有意義嗎?”
“可是於我來說,卻宛如昨日,從來不曾忘卻。”一滴淚滑落臉龐,玉姬咬脣,擡眸道,“不管前世今生,這件事曾經的確存在過,它是真實發生的事實,刻骨銘心。就算消失於歷史長河中,在我心底,卻是永遠的痛和念想。”
“你愛他嗎?”
“愛!”李玉姬拋卻羞澀,斬釘截鐵一語,“從前或許不自知,但是在知曉師傅心意那刻,我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自己之所以不嫁,全因爲心中早已有了他。也許說來羞愧,師徒戀,呵呵,放在那時候大逆不道,是爲不倫,便是如今似乎也難以啓齒。可是我就是愛他,想好好愛他,無奈緣淺。”
“王后,當師傅死在我懷裡那刻,我最後的精神支柱都沒了,我的天塌了。當時萬念俱灰、渾渾噩噩,心中一直自責,全是我害了他,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就此死去。可是我不敢,因爲我要贖罪。而且尊上救了我,我也要念恩。於是千百年來,我封情絕愛,淡看世間悲歡離合。可是心底深處,總是耿耿於懷。可是我不敢,不敢去找師傅魂歸何處,我怕自己又害了他,也怕師傅不記得我而獨自傷懷,我怕自己又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我……”
“那爲何如今又想了?”
“因爲遇上了啊。”李玉姬苦笑一聲感嘆,抹了把淚珠,“見到他那刻,我便知道自己所謂的絕情絕愛不過是自欺欺人,那一刻思念如決堤的潮水,不停敲打着我的心。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去找他,哪怕他不記得自己了也要去找他,否則我會後悔終身。”
“所以你求我什麼?再續前緣?”白沁心心中隱隱作痛,爲李玉姬的遭遇和隱忍的情感感動,但是自己要的就是她義無反顧的堅決,是以硬下心腸不露分毫。
“王后,說不想續前緣是假的,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明白自己依舊有所期待。所以我想先確定他是不是師傅的轉世。”
“如果他不是呢?”
“那便遠遠看着,畢竟他有着和師傅一樣的容顏,而且他是個好人,我希望在他有生之年都能平安幸福。如果是——”李玉姬說着頓了頓,“也遠遠看着,因爲他不會記得我,沒必要給他徒增煩惱,只要他好我便安心了。”
“這樣就甘心了?”
“不甘心又能怎樣?師傅爲我付出那麼多,做人要懂得感恩,更何況我愛他?愛一個人不是成全、不是以對方的幸福爲自己的幸福嗎?更何況,我們現在的身份,呵呵,怕是很難。所以,我願意作爲一個守護者去默默守護他生生世世。”
“你丫的咋這麼無私呢?千百年來的自悔還不夠嗎?愛一個人就要去爭取啊,哪怕對方不記得了,你自己不努力怎麼知道對方不會愛你?不要永遠活在回憶裡,如果他是,就卯了命去追,拿出你當初墮魔的決心,死都不怕還怕愛一個人嗎?”白沁心說着食指點上李玉姬的腦門,“你說你以前不是挺能耐嗎?嫁不嫁人都隨心而爲,現在怎麼反倒慫了呢?如果盡力他還對你無意,那麼另當別論,至少爭取過,對得起自己的心,那纔是真的無悔。”
被白沁心戳得有些懵,李玉姬眨了眨眼,艾瑪,王后竟然還有這麼強悍的一面?可是看着好讓人佩服心動啊。
“換作我,你家尊上若是忘了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他重新愛上我。他要是不愛,哼哼,老子打死他!”白沁心說着揚了揚小拳頭,隨即笑說,“當然,你們家尊上是不會忘記我的,就算忘了,我也有自信重新贏得他的心。而且,我信他!他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
李玉姬怔然,終於知道爲什麼尊上對王后一心一意了,這樣全身心信任、愛着他的女人如何叫人不愛?好,真好啊!
“怎麼?傻了?我說的有錯嗎?你丫的別老想着什麼守護守護,那是懦弱,至少在我的愛情觀裡,愛一個人就要傾盡所有,愛了便放手一搏,自私也好、狂妄也罷,愛情本就是自私的。除非其中一個先放手,那麼就灑脫些,愛過不悔,足矣!”白沁心說着一把拉起李玉姬,“敢不敢勇敢些?身份都不是問題,只要你們能兩情相悅、雙宿雙棲。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了,我祝福你!”
“王后——”
“你是我的人,而我素來護短。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弄個明白,你只管放心大膽去追!”
“謝王后大恩!”
李玉姬又是一跪,這一跪白沁心受了,隨後將人扶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別再跪來跪去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兒也同樣珍貴。”
“是,都聽王后的。”李玉姬感動得淚眼朦朧。
白沁心就手一抱:“哭吧,今兒將委屈、想念和痛苦都哭出來吧,命運不會永遠那麼殘酷,好日子在後頭知道嗎?”
白沁心抱上李玉姬那刻,玉姬渾身一僵,隨後心底一鬆,身子也軟了下來,抱着白沁心哭出聲來,將千百年來積聚的淚水宣泄而出:“謝謝王后,謝謝!玉姬、玉姬不知該……”
“嗯,我知道,都知道,乖!”
哭了一通後,李玉姬擦乾了眼淚,羞澀一笑:“王后,那我先回房了,您好好休息。”
“嗯,去吧,加油!”
目送李玉姬推門而出,白沁心摸着下巴眯了眯眼,如今算是對百里言那句“玉姬也和你同行”會出味來,他早知道了吧?
接通了百里言的視頻,白沁心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親愛的,元誠是不是很眼熟啊?”
百里言心下一動,這是知道了呢。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笑說:“嗯,和雲陽道長一個模樣。”
“哼哼、哼哼。”白沁心皮笑肉不笑哼了幾聲。
“夫人,你這笑得有些瘮人啊,爲夫可是做錯了什麼?”
“你說呢?知情不報是不是錯了?現在給你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元誠到底是不是雲陽道長的轉世?”
“這個爲夫真不知。”
“別拿什麼人有相似之類的說辭糊弄我,老實交代。”
“我的好夫人,爲夫幾時騙過你?當初見到元誠之時我也驚奇,世間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但是,這個真不好說。”
“真不知道?那你當時幹嘛那麼問?”
“我見到元誠尚且有疑慮,何況是玉姬?如此看來,她應當都和你說了吧。可是求你了?”
“那是,你自己的手下什麼性子你最清楚了,而我的性子你也該明白,這事我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的。你說,當初雲陽道長的魂魄去了哪裡?”
“你知道,當時本尊救她不過一時興起,也是順手而爲。當然,也是看中了她的潛力。”
“你倒是坦白。”白沁心可以想象得到百里言當時的心思,憐憫?那纔有鬼了。白了他一眼,“繼續說。”
“本尊要的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爲我所用又忠心耿耿的下屬,她若不斷了念頭、絕情絕愛,要她便絲毫沒有意義。所以,雲陽的魂魄我當即就收走了。”
“嘖嘖,果然是魔尊,你說你咋那麼狠呢?有沒有心啊?”
“那時沒有。”百里言答得乾脆,隨即討好一笑,“可是現在爲夫是個人了,有了七情六慾,心裡全是你,就想着怎麼對你好、怎麼寵你、愛你,說來也都是夫人教得好。”
“少拍馬屁!”白沁心嗔怒,心裡卻美滋滋的,“後來呢?”
“本尊本想直接滅了雲陽的魂魄,以此全然絕了她的念想……”
“靠!一不作二不休,果然無毒不丈夫。魔尊大人能耐啊!”
“……”能不能嘴下留情?他不是沒這麼幹麼?早知道不說這茬了。
“然後怎麼就轉性了?”
“夫人,本尊對自己的手下很好的。”這話說得有些委屈,又莫名有些心虛。
“你確定?”
“本尊恩威並施,帝王之策不都這樣?你懂的,給本尊留點臉面,咱繼續說。”百里言難得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耳朵,“想着終歸是自己的手下,對本尊感恩戴德,何況雲陽和本尊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本尊那時雖喜怒無常,辦事全憑心意,可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便封存了雲陽的魂魄。待得那玉姬再不想這些、衷心不二之時便將雲陽的魂魄給了冥皇,魂魄歸於他管也是本分。至於他怎麼處理我不再過問,也不去關注,時日一久,這事便也忘了。直到玄派大會看到元誠,驚覺二人如此相像才又想起了這茬。所以,他是否是雲陽轉世,我也不知。要問,只能問那臭不要臉的妖豔賤貨了。如此,夫人能從寬處理嗎?”
“這樣啊……”白沁心手指在膝蓋有節奏地敲了幾下,忽而勾脣,朝百里言勾了勾手指,“真想從寬處理?”
“必須的。”
“不若現在一同去冥皇那走一趟?”
“王后請!”求之不得,如此又可解相思之苦了,這不是從寬,是妥妥的甜頭啊。
二人前後腳來到冥皇殿,看到百里言那刻,冥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嫌棄揮手:“友盡,還來找本尊幹嘛?哪涼快哪呆着去,本尊看見你就來氣。”
“喲,哥氣什麼呢?誰惹你生氣了?我給你打他!”笑意盈盈一聲打趣,白沁心的身影便出現在冥王殿裡。
“寶貝妹妹,來,哥這坐。”完全不同的面孔,冥皇直接無視百里言,腳下一動就來到了白沁心面前,故意隔開二人,說,“當真給哥出氣?”
“這個自然。”白沁心笑說,話鋒一轉,“不過我能問問是什麼事嗎?咱也別冤枉了好人。”
“哼,你問他!”冥皇擡手一指,“他把我賣了。”
白沁心眸光微閃,得,肯定是奚玥那茬,故作不知,看向百里言:“你把他賣給誰了?”
這話一出,冥皇嘴角一抽,咱能說好聽點嗎?百里言卻是勾脣而笑,自顧自就坐了下來:“如何是賣?本尊不過牽了根紅線而已。”
“滾,要你牽個毛的紅線,什麼時候八婆得當媒婆了?老子不要你操心。”
白沁心忙給冥皇倒了杯茶遞去:“氣大傷身,多大點事啊?您可是至高無上的冥皇啊,咱大人有大量哈。一會妹子給你削他!你,皮繃緊了,老實點,否則有你好看。”
說完忙轉了話題:“哥,今兒妹子有一事相問。”
冥皇只是心氣不順,哪裡會真的和百里言絕交?不過是想找回臉面、尋個臺階下罷了。聽了白沁心這話,心裡舒暢不少,喝了口茶說:“嗯,你問。”
“你還記得雲陽道長嗎?”白沁心見冥皇微微皺眉,提醒了一句,“玉姬你知道吧?九魔一魘!喏,他當初爲了絕人家的念封了人家師傅的魂魄,後來又交給你了。”
“哦,這麼一說本尊倒是想起來了,的確有這麼一出,話說當時這事鬧得挺大。”冥皇眉梢一揚,斜睨百里言一眼,“怎麼?可是玉姬反骨了?要我說,反得好,就你這種無情無心、自私自利、沒半點同情心的大魔頭合該被反!”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誰都會反,玉姬不會。”
“喲,一口一個玉姬,這是不將本尊的妹子當回事了是吧?”順口便是一句挑撥。
“繼續挑撥,還有什麼招?一併都使出來吧。”
“心虛了?”
“那什麼,你倆能不能顧及一下我的感受?我在這呢哈,我不好過你倆舒服了是不是?”白沁心作勢噘嘴,佯裝生氣。
“哎喲,小魚兒,哥真沒那個意思,哥怎麼會不讓你好呢?老不死的,都怪你,氣着我妹妹了!”
“哎喲,我腦仁疼!”白沁心撫額,這倆鬥起來沒完沒了,暗瞪百里言一眼,你丫的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麼了嗎?老氣他幹嘛?回頭問道,“哥,我想知道,雲陽的魂魄後來如何了。”
言歸正傳,冥皇也就收起了鬥嘴的心思,揮手一面玄光鏡現於三人眼前:“看吧。”
宛如看電影般將雲陽道長的幾世走馬觀花過了一遍,直到最後也就是現在的元誠。果然,元誠果然是雲陽的轉世,白沁心忽然有些激動,明明是別人的事,可就是忍不住雀躍的心情。可是一回想轉世後的雲陽又有些無語。
這都投得什麼胎啊?不是和尚就是道士,難得投於富貴之家,卻是終身不娶,等於雲陽除了和玉姬的一段暗戀之情,之後從沒有嘗過男女之情,也忒慘了些。
白沁心摸了摸下巴,朝二人看了一眼。審視的目光讓二人莫名心虛,百里言眉梢一挑:“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冥皇一個刀眼過去,又想甩鍋。
“呵呵、呵呵,老傢伙,你莫不是忘了?”冥皇連連冷笑。
白沁心起身,在二人面前來回踱了幾步,最終走到百里言面前,一指挑起百里言的下巴,笑中帶着威脅:“我哥那話什麼意思?你忘了什麼?不知現在可否記起啊?”
百里言喉頭一哽,故作鎮定:“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應該記得嗎?況且我合體不久,思緒比較混亂……”
“是嗎?”白沁心眯眼如是問道。
“喲,敢做不敢認啊!不若本尊來說?”別特麼想推卸責任。
“不就讓你抽取了他一魄嗎?”百里言摸了摸鼻子。
“不就一魄?”白沁心一把揪起百里言的衣領,“你自個兒被百里家魂魄分離的滋味沒嘗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怎麼能剝奪雲陽愛人的權利?”
難得看百里言吃癟,冥皇樂得看戲,然而下一秒戰火便燒到了自己的身上。白沁心回眸:“你也別得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可是偉大的冥皇啊,不是素來和他做對嗎?那時候就聽他話了?你倆、你倆是活得久、閒得無聊吧!換別人這樣對你們,你們樂意?”
二人扁了扁嘴,難得都沒出聲,宛如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老實聽訓。
“有情人天人兩隔,一個到死都不得所愛,一個愧疚了近千年。世間還有比這更慘的嗎?那個封心鎖愛不是不愛,是悔是怕。悔她害了師傅,怕她再次面對又做傻事。雲陽轉世便罷,卻生生世世不得幸福,何其無辜?百里言,你怎麼敢、怎麼忍心?說,爲什麼?”
“本尊的屬下爲了他愧疚千年、悔恨千年、又愛了他千年。他縱然一死又如何?愛是唯一,無論他轉生多少次,本尊屬下受的罪,他也得陪着,又如何能看得他娶妻生子、逍遙快活?”百里言緊盯白沁心雙眸,忽然反手握住白沁心的手心,“本尊就是自私、護短。同樣,換作你我,本尊也必定爲你守身如玉,寧可生生世世不娶,也要找到你!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你是本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更是唯一的女人!”
“你——”怎麼就說到自己身上了?這變相的表白讓白沁心忽然感動得說不出半句話來,爲自己那衝口而出的指責而汗顏。
冥皇翻了個白眼,得,不經意間自己又吃了把狗糧。真特麼虐死單身狗啊!話已至此自己也別藏着掖着了,接口道:“小魚兒,這老傢伙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他就是個寧願做壞人也不想煽情的人。這事不怨他,其實是雲陽所託。”
“要你多嘴?”百里言瞪去一眼。
“行了啊你,你和小魚兒什麼關係?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怕她知道你的好不成?”哎,誰說自己老和他鬥來着?自己明明視其爲知己,鬥來鬥去說白了終究是二人太無聊了。
“什麼意思?”
“聰明如你,如何又聽不明白?這全是雲陽自己的意思,當時那情況,雲陽因爲愛而爲她擋死,雖是無怨無悔,卻羞於自己的身份,愛上自己的徒弟,他過不了心裡那道坎,也不願讓玉姬揹負這段在當時來說不倫的感情。而且玉姬那時哀莫大於心死,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來。他愛她,所以就像老不死說的那樣,無論經歷多少轉生,也要爲她留得初心,甘願捨棄一魄,生生世世爲她守節!”
“傻子,兩個大傻子!”白沁心忽然淚目,揉了揉眼嘆息一聲,轉而說道,“千年虐戀,夠了!難得有情人,這二人如此忠貞,也是時候相聚了。哥,成全了他們吧,將雲陽失去的那一魄還回去吧。百里,對不起,我不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胡亂對你發火,不生氣好不好?我以後再不這樣了。”
“夫人,你叫我什麼?”百里,這可不是他喜歡的。反手一拉,將人抱到了自己到腿上,“說好的夫君、說好的親親夫君、老公呢?”
“就不能讓我多感動會?”又沒個正形了,可是卻不由自主勾住了百里言的脖子,深情獻上一吻。
二人旁若無人擁吻,冥皇撇嘴,隨即搖頭輕笑,這二人,把自己當死人麼?
“那什麼,夠了啊,當本尊空氣嗎?親熱回屋去,還是說要本尊給你倆挪地?不帶這樣刺激孤家寡人的啊。”
“非禮勿視,你不會滾?”
“老子、老子!你特麼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
“有地盤了不起?本尊能來便是給了你極大的臉面。就虐你孤家寡人,有本事你也找一個去,屆時只管在本尊面前恩愛,本尊爲你們騰地方!”
白沁心扯了扯百里言的袖子,羞紅了臉:“那什麼,有點身爲客人的自覺哈,而且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哥。”
“可不是麼小魚兒,還是本尊的妹子識大體。老不死的,和你媳婦多學學。”
“哥,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言歸正傳,那魂魄?”
冥皇手掌一攤,一個玻璃瓶,內裡一團紅色的光球,就手一拋:“拿去。”
白沁心就手接過:“謝謝哥!”
“嗯,若真謝我,就別給我胡亂塞人。”冥皇話中有話看去一眼,別以爲他不知道奚玥那事你也有份。
“呃……”
------題外話------
玉姬師徒二人的戲份虐心啊,我自己都忍不住淚目。
但是百里很男人、很招人愛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