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蠱蟲山莊(一)
自從齊蠻淵接了聖旨之後念久就一直活在一種恐慌之中,齊蠻淵的心思他看不透,而自己在他面前幾乎連最後一層秘密也沒有守住。他曾經開口保過白慈孝,但是白慈孝一直將刺殺齊蠻淵作爲最終目的,現在皇帝要把白慈孝送到齊蠻淵眼前。
“王爺真打算讓白慈孝一起前往邊境?”
“本王沒那個心思陪着他玩。”看了看念久,“不過本王又怎麼能違抗皇上的命令呢?聖旨以下,要麼是皇帝自己反悔,要麼是白慈孝自己反悔,本王可是咱們大原國第一大賢王!”
念久默,對齊蠻淵的個人評價全當做沒聽到,他是真心不想再和白慈孝相處下去了,這個人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喉嚨裡的一根魚刺,挑不出來又咽不下去,不能下狠手但又不能完全放任。
看齊蠻淵如此態度,想必事情已經解決,至少已經找到制止他發生的辦法。
白慈孝在出兵的當天果然沒有出現,丞相府的人急報說他們家三少爺失蹤了,皇帝無精打采的揮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先是派人去丞相府安撫丞相,之後才讓周遠帶人去找白慈孝的下落。
齊蠻淵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出兵的日子耽擱不得,靖蠻王時委屈了。”
皇帝撇着嘴角冷笑,好聽的話沒必要講,誰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一清二楚,不過對於齊蠻淵如此排斥白慈孝一事還是感覺挺詫異,最後還是表示新任的監軍最遲半個月後到位。
對此齊蠻淵依舊沒說什麼,皇帝對這王爺的表現很滿意。
自從齊蠻淵見過念久變成人的場面之,後就再也不能將他揣在懷裡了,那種感覺很怪。
不知道真相之前念久只是一塊會說話又要補血的刺繡,知道真相之後,原本刺繡的形象直接對等於那天竹林裡迎風而立的白慈安的形象,五官、表情、動作、姿態,一分一毫都能落到實處了,在聽念久說話的時候,腦子裡首先出現的是白慈安說這些話時候的樣子,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齊蠻淵覺得自己有些累。
“你對白慈孝做了什麼?”念久被白刺繡塞進了袖子裡,暫時還沒注意到自己位置的改變。
“本王做了次好人,派人把白慈安的牌位給他送過去了。”
念久不語,發現齊蠻淵平日裡對自己果然是夠仁慈。
“皇帝不應該知道是你把白慈安帶走的啊?”齊蠻淵纔不會傻到被皇帝抓到,皇帝的脾氣也不會好到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況下還來給靖蠻王送行,而且面色平靜。“皇帝該不會還不知道的白慈安的屍體已經丟了吧?!”
“看情形,應該是。”
“我猜他會瘋掉的……”念久有些不忍心的看向皇帝的方向。
“早晚都會知道,只是不知到時候會不會牽連到本王。當初本王送到皇宮的那幅白慈安的畫像,用的是京城特供的墨,只要皇帝冷靜下來一查就能查出來之前那幅畫像是出自靖王府,不過這中間的過程還需要些時間。”
“你故意的是不是?”
影衛的訓練內容絕大部分都是偵查與反偵察,齊蠻淵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不會去用那標誌性如此強的墨!他到底要幹嘛!?
“本王也有大意的時候,不過結果還算不錯。”齊蠻淵淡淡道,至於什麼結果不錯,沒有解釋。
“哈!皇帝該不會以爲你就是當年白慈安喜歡的那個人吧?那幅畫可是有故事的。”念久揶揄道。
齊蠻淵當然知道那幅畫不簡單,不然當初也不會僅憑一幅畫就能讓皇帝出宮,“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畫這幅畫的時間應該是白慈安死的前一年,那一年皇帝大婚,各國都派使者前來祝賀,那一年也是桃花開得最好的一年,京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桃花的花瓣,民間有傳言,說是皇帝大婚給大原國帶來了福運。”
是齊蠻淵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但讓念久詫異的是齊蠻淵對此已經瞭解到了這種程度,不過他現在最詫異的是,白慈安紅杏出牆的對象還不是大原國人士?也對,大原國裡誰敢對丞相的兒子下手,更何況那時候白慈安身上已經打上了皇帝的標籤。
念久沒有再繼續往下問,齊蠻淵太敏銳,自己需要保留最後的底線。
行軍的隊伍走的不急不緩,三萬人的大軍南北集結最後趕赴西疆,這種事情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兩邊士兵的素質都很高,腳程都不差,行軍速度也在計劃範圍之內。
但是地域性差異產生的後遺症這時候也開始慢慢爆發,越往西走這種狀況就越明顯,別說普通士兵,連張文宇這樣的在第十天的時候就撐不住了,食慾不振整天昏昏沉沉,更有甚者軍隊裡已經開始出現腹瀉反應。但是因爲靖蠻王鐵血政策,強壓之下行軍速度沒有絲毫改變。
張文宇直接被扔給了袁三聲,齊蠻淵直接下令說□□好了有賞,袁三聲對此表示很困擾。
馮良玉本來是在押後的,此時也找上了齊蠻淵,“王爺,很多士兵狀況都好,但是軍醫還沒就位。”
齊蠻淵擺手,“皇帝不給我們就自己找,告訴桑秋平,兩天之內不把大夫找齊本王直接把他送回京城!”這傢伙到現在還沒派上半點用場,還真以爲自己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馮良玉點頭退下找桑秋平商量對策去了。
念久好奇的從齊蠻淵袖子裡探出頭來,“這種事情不都是該在預料範圍之內嗎?”
齊蠻淵沒有理他,若無其事的從袖子裡掏出一根針極其熟練的對着指尖扎了一下,豔紅的血珠慢慢凝聚越來越大,等到珍珠大小的時候對念久使了個眼色,念久無比嬌羞的靠了上去迅速將血珠吞噬。
齊蠻淵擡頭看看太陽,“此地據西曼山還有三十里路程,袁三聲!”
袁三聲應聲而出,“王爺!”
“下令就地安營。”
袁三聲不解,“可以現在時間尚早啊。”
“軍令。”齊蠻淵懶得解釋。
“是!”
等到袁三聲走遠了齊蠻淵低頭看着念久,“吃飽了就幹活,三十里地之外的西曼山,你先去探查一下情況,子時之前回來。”
“咱們三萬大軍還怕山賊?”
“山賊倒是好了,西曼山是蠱蟲山,沒必要硬闖。”
“但是我根本不認識蠱蟲啊!”念久苦着一張臉,雖然齊蠻淵根本分辨不出。
“你只要確認上面西曼山莊的主子在不在就成,此人名洛允歌,整座山的蠱蟲都聽他的,天生紅髮、雙瞳,很容易辨識。”齊蠻淵說這些話的時候眉頭微皺,看上去很不舒服。
念久也沒耽擱,領了命就告辭離開。
齊蠻淵眺望着遠方,神色難辨。在隊伍的偏後方桑秋平也在注視着和他相同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西曼山,西曼山,傳說是離西天最近的地方。
就算念久是用飛的,等他在視線裡搜尋到第一座山頭的時候也已經是月上柳梢頭。山不大,目測過去高度沒有一百米,但是齊蠻淵說這山是用來養蠱蟲的,念久也不敢大意。
蠱蟲這玩意他雖然沒有接觸過卻也知道邪門的緊,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斷,而且每個時代每個地區所用的方法又都不同,更好看對於念久來說,圍繞着齊蠻淵的勾心鬥角與白慈安那些扯不斷理還亂的社會關係,已經覆蓋了念久對這個時代文化的大部分認知,這個社會對他來說依舊是相當陌生。
念久忽然意識到自己太依賴齊蠻淵。
山上很安靜,蟲鳴鳥叫也少得可憐,入耳的只有植物下面傳來的窸窣聲和奇怪但瘮人的“咯吱”響。念久始終保持在離山表面三米的距離,不急不緩的往前走,他怕自己改變速度會引起空氣波動會吸引某些東西的注意力,畢竟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知識告訴他,不是所有的生物捕食都是靠眼睛的。
齊蠻淵說的是西曼山莊,但是念久圍着山饒了一圈也只在山頂發現了幾間簡陋的瓦房,瓦房的破舊程度直接讓他懷疑這裡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
念久還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就見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走路的姿勢活潑的像是就要是隨時都能跳起來,嘴裡還哼着詭異的調子。
總算是見到個人了……
但是此人的頭髮是純粹的黑,就算是隨風揚起來的時候也透不進半點月光,死氣沉沉的顏色,並不是紅髮,自然不是齊蠻淵所說的秦洛歌。等走近了纔看清是個看上去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念久趕緊躲到一棵樹後面,繼續觀察。
少年走到一叢滿是荊棘圍起的花叢旁蹲下來,從袖子裡掏出來一條蛇,蛇是黑白相間的花紋,強烈的對比讓人毛骨悚然,念久猜測着這蛇是用來幹什麼的,是傳說中的蠱還是普通毒物。
忽然,原本相當乖順的蛇朝着念久所在的方向吐了下信子,一雙眼睛盯着念久前面的那棵樹不動了。
“小銀?”少年伸手撫摸蛇的身體,緊接着也猛地朝着相同的方向望去。
念久嚇得一身虛汗,將一塊布的身體緊緊的貼在樹上,他就知道要倒黴!
下一秒,被喚作小銀的蛇很乖巧的磨蹭着少年的掌心,看樣子像是討好一般,雙眼甚至微微的眯起,少年收回目光繼續之前的事情,蛇被放進了花叢,轉而就消失不見,一丁點聲音都沒出現,但是那片火紅的薔薇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謝,就想是染了劣質染料的豔麗圖片被雨水沖刷之後,一片狼藉。
念舊躲在後面默默的聽着自己狠狠的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面試了一整天都沒得到最終結果,口胡!勞資不想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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