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急不緩向前走着,第五天很快就過去了,鳳琪什麼也沒有說。
第六天,樂平長公主仍然沒有消息,顧微來看蕭寫意的時候,神情頗爲複雜。
轉眼到了第七天,在蕭寫意的寢殿守了三天不曾離開的鳳琪潛開宮人,獨自走到寢殿後面的院子,在涼亭中的石凳上坐下,他坐了很久,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良久,鳳琪像是想通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
沒有讓人扶持,鳳琪緩緩起身,扶着隔着衣物也能看到凸起的小腹慢慢回了寢殿。
他在牀前坐下,薄脣微啓,“陛下,臣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臣先是你的臣子,再是你的君侍,身爲臣子,忠君當爲首要,其他的,不過是臣的私心罷了,臣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鳳琪絕對不會想到,蕭寫意其實是醒着的,早在他掙扎着說出“保護華貴卿”幾個字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只是之後了塵大師來了,怕他氣血翻涌,傷了身體,就封住了他全身的經脈,讓他維持着昏睡不醒的狀態,所以蕭寫意雖然不能睜開眼睛,不能說話,但是他聽得見,他們在他牀前說的每一句話。
最開始,蕭寫意的態度很坦然,旁人不知暴雨的身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樂平和尚未出世的兩個孩子身上。蕭寫意自覺前世虧欠秋然和丹陽良多,並不期望樂平如期歸來,若他大行,秋然就能繼承大統,有鳳琪在,監國攝政之事他並不擔心,丹陽有父兄疼寵,想必也能過得喜樂安康。
誰知後來,鳳琪在他面前提到了暴雨的名字,蕭寫意聞言怔住,隨即意識到,鳳琪可能是猜到暴雨的身世了。蕭寫意頓時好奇起來,如果樂平不能回來,鳳琪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他是捨不得孩子,還是捨不得他。其實,蕭寫意自己也明白,這個選擇很難,無論選了哪邊,都會讓鳳琪痛不欲生,可他就是好奇,在鳳琪的心目中,到底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之後兩天,鳳琪一直陪在蕭寫意的牀前,不時陪他說說話,可聽了他說的內容,蕭寫意卻是心塞無比。爲什麼鳳琪要告訴他,如果舍了孩子救他,他會在他醒來之後自請下堂,離開皇宮;如果放棄他保了孩子,他會把孩子託付給顧微,然後下來陪他;蕭寫意簡直要抓狂了,這和他腦補的劇情,完全不一致啊。
遺憾的是,無論蕭寫意想說什麼,鳳琪都聽不見。他只是輕輕告訴他,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樂平,你快回來吧,蕭寫意立即改了初衷,熱誠盼望樂平長公主早日歸來。他不怕死,也不怕鳳琪爲了孩子,甚至爲了權力捨棄他,他怕的是,無論鳳琪做出哪個選擇,他都會永遠失去他。
“暴雨,你出來吧。”鳳琪性格果決,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會拖泥帶水。
“殿下,什麼事?”黑影一閃,暴雨憑空出現,根本讓人看不出他是從哪裡來的。
“你師父在世的時候,跟你說過你的身世嗎?”鳳琪並不知道狂風暴雨的師父是誰,但是能幫皇室訓練影衛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暴雨會出現在蕭寫意身邊,也不會是意外。
“沒有。”暴雨茫然地搖頭,“他就說我是十四年前的端午節,被他從護城河撿來的。”
護城河?!鳳琪聞言輕笑,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太皇太后前頭讓人把孩子扔進去,暴雨的師父立刻就把他撈起來,除非是早有安排,一直跟着,隨時準備救孩子。
鳳琪猜想,先皇可能是早有不詳的預感,才命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畢竟,先皇的早產並非全無徵兆,那時朝上一片混亂,主戰派和主和派終日爭吵不休,先皇每天忙得,毫無喘息之機,不要說是個高齡孕夫,就是健康的正常人都會累得夠嗆。
見鳳琪陷入沉默,暴雨追問道:“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想要告訴我?”不然的話,鳳琪爲何突然單獨找他談話,欲言又止地問起他身世的事情,暴雨難免有所猜想。
鳳琪思索片刻,擡頭道:“暴雨,你恨過你的親生父母嗎?”暴雨的身世太過奇特,鳳琪不問清楚他的態度,實在不敢對他開口,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這般離奇的身世。
暴雨愣住了,半晌方道:“我爲什麼要恨他們?”見鳳琪面露不解的神色又解釋道:“天底下的父母,有幾個不疼孩子的,我爹我娘不要我,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不愛我,若是如此,我又何必記掛他們,愛恨都沒有必要,還有就是他們要不起,不過若是出於無奈,我就更沒有恨他們的理由了,再說師父和師兄都很疼我,我這些年也過得很好啊。”
鳳琪欣慰地笑了笑,先皇個性偏執,是個最愛劍走偏鋒的人物,衆人都說什麼好,他偏不喜歡,衆人都說什麼不對,他卻偏要做,慣是會與人爲難的,先皇在位那些年,除了顧家人,滿朝文武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鳳家老爺子私下曾說過一句大不敬的話,到底不是特意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先皇的爲人處事,比起當年的太子司宜,大大不如。
先皇如此,姚貴君也不遑多讓,大周的男妃不稀奇,歷代帝王的後宮,都有那麼幾位,可像姚貴君那樣,先是帝師,再是貴君的,絕無僅有,只此一位。先皇最初想要姚貴君進宮時,衆人皆是反對,朝臣和太皇太后暫時不說,就是姚貴君的本家姚家,也是不支持的,無奈先皇和姚貴君態度堅決,終是讓他們成事了。
姚貴君進宮後,六宮粉黛從此無顏色,就是續娶的蘇皇后,性情溫柔平和,相貌國色天香,也入不了先皇的眼。蕭寫意連續三個月夜宿棲鳳宮算什麼,當年的先皇,他從姚貴君入宮起,就再也沒有去過長樂宮以外的地方,真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六皇子蕭容雅出世,先皇興奮不已,當即就想立其爲太子,無奈衆人皆不許,先皇不甘心,和朝臣對抗了整整三年。到最後,太皇太后都準備認輸了,六皇子就六皇子吧,冷眼看了三年,雖然備受寵愛,性子卻不驕縱,天資也算聰穎,再說姚貴君的出身,怎麼都比衛淑訓來得高貴。
不料天意弄人,弘熙十九年,六皇子一病竟然去了,先皇震怒,把整個後宮都怪罪上了,牽連無辜者無數。再然後,先皇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帝王之身懷胎生子,若能安產,那個孩子必定就是未來的儲君,然而結局,卻是讓人唏噓不已。先皇駕崩,姚貴君殉情,姚家滿門抄斬,襁褓中的小皇子流落天涯,蕭寫意撿到了原本輪不到他的皇位。
鳳琪曾經想過,要是那個小皇子活着,他會不會怨天尤人,埋怨老天爺對他的不公,讓他明明近在咫尺,卻錯失了那麼多東西,因此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暴雨開口。
暴雨跟着鳳琪也有段時間了,只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幾分心思,因而問道:“殿下,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世?”如若不然,他剛纔問他那些,就顯得很沒必要了。
鳳琪猶豫片刻,輕聲問道:“你想知道嗎?”鳳琪把決定權交給了暴雨,如果他不想知道,他就不說了,反正找暴雨要血,他還能想出其他理由,不是非要明說不可。
暴雨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當然想了,師兄每年都要回鄉爲父母上墳,而我卻連自己的爹孃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他們認不認我沒關係,我只想知道他們是誰。”
鳳琪長長地嘆了口氣,沉聲道:“既是如此,我就告訴你,你的身世。但是暴雨,你要答應我,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都要冷靜,並且把一切當成秘密,誰都不要說出去。”
“皇上也不能說嗎?”暴雨疑惑道,影衛守則的第七條說了,影衛在皇帝面前,是沒有秘密的。鳳琪愣住,旋即笑道:“陛下可以,但是其他人,就不能說了,包括狂風。”暴雨認真點了頭。
於是,鳳琪從頭講起,從先皇登基講到先皇駕崩。在此期間,暴雨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沒有一個人想要我活着嗎?”良久,暴雨終於說話,說的卻是沒頭沒腦的一句。
鳳琪想了想,揣測道:“先皇和姚貴君,不是不要你,而是要不起。”捨棄皇帝,保住皇子,誰敢下這樣的命令,就是先皇下旨也沒用,他不在了,誰都保不住姚貴君和小皇子。
暴雨低着頭,不說話,好半天才擡起頭來,“我沒有怪我爹我娘,我就是有點難過。”
鳳琪苦笑,站起身走到暴雨面前,伸手抱住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這樣的身世,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言,實在是太殘酷了,他甚至沒有辦法安慰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一會兒,暴雨從鳳琪懷中掙扎出來,擡眼看他,他眼角有些發紅,卻看不出淚水流過的痕跡,他問鳳琪,“殿下,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是你也要像我娘那樣,放棄你的孩子了。”
鳳琪怔怔地站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暴雨說的沒錯,他現在的做法和當年的先皇一樣,爲了救更重要的人,他們必須捨棄自己的孩子,他們別無選擇,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暴雨又問:“我娘不要我,是因爲他知道,如果他不在了,我和我爹就會任人刀俎,他愛我爹,他也愛我,他不想看到我們那樣。那麼殿下你呢,你愛陛下嗎?”
暴雨是很聰明的孩子,鳳琪講得透徹,他也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竅門,可他還是這麼問了。
“他是我的王,是我很早就發誓要追隨的人,我不能看着他死,不能……”與其說鳳琪是說給暴雨聽的,不如說他是說給自己聽,只有這樣,他才能說服自己,他的做法,是對的。
“殿下,我明白了。”暴雨沒有再問,因爲他知道,鳳琪已經看清自己的心了。
鳳琪和暴雨說的每一句話,蕭寫意都聽到了,聽得百爪掏心,滿眼糾結。他真想叫住鳳琪,讓他不要這麼做,如果秋然能登上皇位,如果鳳琪能一展抱負,如果丹陽能順遂一生,他真的不介意自己就這麼死去,反正他的人生也是賺來的,就算是他賠給他們的好了,但是他發不出聲,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該說的都說了,暴雨也沒什麼不良反應,鳳琪就要着人去請太皇太后和顧微,被暴雨攔住了。
“殿下,我的身份,不能由你說出來。”太皇太后對鳳琪,本來就有偏見,要是他在三天前說出暴雨的身世,那是居功至偉,可他拖了三天,太皇太后不懷疑他的居心,她就不是顧家的人。
鳳琪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暴雨,沒關係的,她要怎麼想都可以。”反正他也不打算留下了,太皇太后要懷疑,就由得她去,只要他不在宮裡礙她的眼,其實也沒什麼影響。
“殿下,真的不行。”鳳琪想走,暴雨知道,可他更知道,蕭寫意不會放他走,尤其是在失去兩人盼望多時的孩子之後,他怎麼可能允許,鳳琪遠離自己的身邊。
“我不說,還有誰能說呢。”暴雨的身份在宮裡是絕對的禁忌,他本人更是不能開口,不然不知道還要牽扯出多少風波,鳳琪想不出自己之外,還有更好的人選。
“我去找了塵大師,讓他說不就好了。”暴雨靈機一閃,突然道。反正衆人都以爲他神機通天,三界之內沒有不知道的事,能推算出先皇還有兒子流落民間,也不稀奇吧。
鳳琪略加思索,點頭同意了。太皇太后等人都以爲,了塵大師是看破天機,自己進宮來的,卻不知道,他是暴雨請來的,他老人家的法力,沒到玄乎其乎的地步。
夜□□臨,華燈初上,仍是沒有樂平長公主的消息,這已經是第七天的晚上,暴雨也去找了塵大師了,等到了塵大師跟太皇太后說了,一切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鳳琪坐在蕭寫意的牀邊,雙手疊放在肚子上,滿臉盡是不捨的表情,過了今夜,他就要失去他們了,永遠。
“阿微,還是沒有蓉兒的消息嗎?”太皇太后問顧微,樂平長公主的全名,喚作蕭玉蓉。顧微不安地搖了搖頭,了塵大師說過,最遲今夜子時,他們必須爲蕭寫意解蠱,不然就來不及了。
“天意,這是天意。”太皇太后喃喃道,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她隨即嚴肅吩咐顧微,“若是皇上大行,你必須要把華貴卿照顧好,衣食住行,樣樣精心,來不得半點馬虎。”
顧微垂首回道:“孫兒明白的。”盧若蘭和蕭絃歌聯合弒君,蕭秋顏看在皇子的份上,可能還能留下條命,蕭絃歌全家,爲蕭寫意陪葬是必然的,皇位的繼承人,可不就得落到鳳琪的肚子上,若是生了兒子,不管一個兩個都好辦,大不了抱一個出去養,要是都是女兒,整個宗室爲了過繼的事情,不知會鬧成什麼樣。
太皇太后看了顧微的神情,搖頭道:“阿微,你不明白哀家的意思。”
“什麼?”顧微茫然不解,倘若蕭寫意真的不治,皇位能不能留在英宗皇帝這一支,希望全在鳳琪身上,他自會讓人好生待他,務求平安產子,皇祖母爲何認爲不妥。
太皇太后輕輕嘆了口氣,阿微的性子,真是不適合這座深宮,她要是不在了,他該怎麼辦。
沉默良久,太皇太后緩緩道:“阿微,華貴卿的出身,你應該很清楚的。”
顧微默然頷首,鳳琪出身書香世家,祖孫三代都是進士,他本人還是萬昌九年的探花,日後若是由他攝政,想必令人放心。顧微這番話一說,太皇太后的臉,立即全黑了。鳳琪攝政,朝臣自然放心,鳳家更放心,可是顧家呢,顧家的第三代,本就沒人從科舉出身,再讓鳳家佔了先手,那還得了。
“阿微,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太皇太后急了,打開天窗說亮話,“華貴卿的皇子固然重要,可華貴卿的命,是萬萬不能留的。”鳳琪能攝政,難道顧微就不行,顧家在朝上的力量,比鳳家只強不弱,鳳琪眼下懷着孩子,精力肯定不足,顧微趁機把前朝後宮整頓一番,到了鳳琪生產的時候,要做點什麼,豈不輕而易舉。
“皇祖母,這樣不行。”顧微連連搖頭,他不是笨蛋,只是素來行事光明磊落,從未行過陰狠之事,太皇太后這般“留子去母”的後宅常見做法,他連想都沒有想過,所以纔會如此驚訝。
“爲何不行?”太皇太后厲聲道:“阿微,人是會變的,華貴卿眼下對你恭謹,可是等他的兒子登上皇位,他就會嫌你,嫌整個顧家礙了他的眼,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不然就來不及了。”
“不會的,不會,我們不會走到那樣的地步。”顧微拼命反駁,他沒有辦法想象,自己害死鳳琪,再抱着他的兒子監國攝政的情景,那樣的事,他做不到。
“阿微,你看宮裡現在,若不是哀家還在,你以爲兩位太后會那麼平和,這還是她們孃家不強,她們本身也不攝政。你和華貴卿不同,你們從小都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學的就是如何輔佐君王,你們背後還有強大的家族,就是你們不爭,也會有人要你們爭。屆時,皇上會偏心的,只會是他的生身之人。”
“不會有那一天的,皇祖母,你相信我。”太皇太后擔心的問題,顧微其實想過,可他唯一想到的由自己攝政的可能就是鳳琪生了兩個公主,他們從宗室旁枝爲蕭寫意過繼嗣子,他再以嗣皇子嫡母的身份攝政,要是鳳琪的兒子,爲防止兩人出現不同政見,他寧願退避。
太皇太后似是累了,低聲說道:“阿微,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我現在不跟你爭,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你的決定。”不管顧微怎麼想,太皇太后都已經決定了,在生產的時候除掉鳳琪,顧微下不了手沒關係,她來做就是,到時候,小皇帝嗷嗷待哺,顧微不可能不出來管事。而顧微想的卻是,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鳳琪的命。
此時,突然有人來報,說了塵大師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太皇太后立即命人請了進來。
了塵大師是得道高僧,真正的慈悲心腸,做事從不拘於世俗,暴雨求他之事,他不假思索就應了下來,只要能達到救人的目的,過程可以少傷害幾個人,他求之不得。
於是了塵大師就說了,他掐指一算,陛下還有手足尚在人間,只是身份未明。
太皇太后立即就想到了當年扔掉的那個孩子,她想過先皇可能會有後手,但是讓人把孩子扔了以後,她就再沒管過,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命,她看不到,就當做不知道了。
誰知到了此時,那個孩子卻成了蕭寫意的最後一線生機,太皇太后忙問,那人如今身在何處。
了塵大師說,具體的他不知道,但能感到就在陛□邊,隔得很近。皇帝身邊的人,侍衛和太監都是身份明確,做不得假,只有影衛,是後宮沒有資料的,搞不好混在裡面。
一羣人浩浩蕩蕩殺到乾安宮,了塵大師裝模作樣算了算,就把暴雨算了出來。
太皇太后看到暴雨面具後面的那張臉,眼眶立即紅了,這分明就是先皇年輕時的長相啊。了塵大師給暴雨驗了血,果然沒有問題,太皇太后顧不得其他,忙命人把打胎藥端了上來。有暴雨在,他們就不用等蕭玉蓉了,比起一個幾個月後纔可能出生的男嬰,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蕭寫意,纔是最穩妥的。
打從暴雨出門,鳳琪就安靜地等待着最後時刻的到來,可此時見了那碗黑漆漆的藥汁,心中仍是極度不安。他端起藥碗,正要準備喝下去,就聽到有小太監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樂平長公主回來了,長公主回來了!”
鳳琪的手抖了下,藥碗摔到了地上,摔個粉粹,他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