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元狩四年,西漢宣佈實施鹽鐵專賣政策。這項舉措不僅使得西漢州縣財政富饒,西漢國家府庫也大爲充盈。甲車之費,克獲之賞,以億萬計,全由大司農保障供給。
這個事情劉據是知道的。不過卻沒有這一世知道的這麼清晰。原因就是……這輩子的鹽鐵專賣政策,劉據也是參與進來的。
“呼!”放下手中的竹簡,劉據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手腕處也傳來陣陣的疼痛。耳中聽着其他即位臣工的議論紛紛,一時間暈頭腦脹。劉據不禁開始想念身爲靈魂時的便捷來了。想看什麼可以透過表象直接看到,想去哪裡可以心思一轉直接飄去……
重生之後,當然是沒有這個福利的了。
“太子殿下,是否感覺到疲累了?不然今天就先這樣吧!臣等明天再過來?”孔僅看着面色倦怠的太子劉據,停下議論,出聲說道。
“還好!”劉據看着面前的孔僅。三四十歲的樣子,面容平凡,皮膚稍顯粗糙黝黑。看起來很是壯實的模樣。而這種壯實卻和舅舅衛青等武將的感覺不同,看起來頗爲忠厚老實,完全沒有鋒芒畢露的威脅之感。想起來孔僅大冶鐵商的出身,劉據有些恍然。
“繼續吧!父皇推行鹽鐵專賣的政策,並且讓衆位臣工負責,是對衆位臣工的信任。我們萬萬不可因私事耽誤了朝廷的舉措。”劉據坐直了身子,說道。
“可是——”
“孤沒什麼。只是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的與人議事,一時間有些疲累罷了。休息一下便好。”劉據強自忍住身體的痠痛之感,溫聲笑道。
“其實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討論,微臣等人也有些疲乏了。不弱暫且休息一下,之後可能思緒會更好呢!”東郭咸陽看着太子和孔僅相持不下的樣子,開口解圍道。
“……那好吧!去叫舍人送來一些茶點,我們先休息一下好了。”劉據聽着東郭咸陽的話。沉吟片刻,開口說道。
其實他早就覺得疲乏不已,不過顧慮到劉徹和臣子們的看法,還是強自忍住。畢竟他也不想被人說成是嬌生慣養,體弱病殘。雖然不知道劉徹讓他參與到朝政當中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可是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盡力做到最好。而面前的這些人……
劉據知道鹽鐵專賣這項政策是由孔僅咸陽主持的。只不過不明白劉徹的意思。下旨讓他與衆位臣工討論鹽鐵專賣的利弊,具體政策的實施。可是有什麼可討論的,既然已經有人上奏奏疏,並且內容詳實,條理清晰。之後只要按着奏疏一步步做就是了。還有什麼必要討論——或者說還有什麼必要讓他參與討論實行呢?
想到這裡,劉據開口對屋內的衆位大臣說道:“衆位先休息一下,孤去外面走走。等回來時再開始吧!”
“諾!”幾人聽聞,立即起身應道。
劉據擺了擺手,不再理會衆人,擡步向屋外走去。
出了門,任平等人立刻跟在身後。劉據隨意擺了擺手揮退衆人。左右看看,沒人注意着他。旋即擡起手臂向身體兩側伸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氣連天的舉頭望天,視線因爲淚水的關係變得模糊。
寒冷的空氣頓時消退了不少睏意,劉據漫無目的走在初冬的御花園中,思緒卻依然沉浸在漢武帝劉徹的身上。
和平日裡的臨朝不同。那時雖然是站在父皇的下首聆聽百官的奏論,卻是隻聽不說,以旁觀者的態度揣摩觀測,說好聽了就是學習旁聽罷了。
可是參與進鹽鐵專賣的政策卻是不同了。皇帝金口玉言,雖說他的舉動大半也是光聽不說,不過性質卻大爲不同。這就代表已經參與進了國策當中。可是這一世的他只有十一歲,過早的參與進了朝政當中,劉徹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劉據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前世今生,他都弄不清楚漢武帝劉徹的心思。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高興,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是生氣,一向被劉徹的幾句話就急的團團轉,這輩子也是依然如此。
壓下心中漸漸升起的心煩意亂。劉據感受到的疲累更多是猜測不出劉徹的心意而氣悶所致。
要不要找母后去問問呢?劉據心中暗想。對於漢武帝劉徹的心意,恐怕只有這個傳說中獨霸未央宮的女人能猜測出一二了。可是一想到自從那次吐露秘密之後就很少能和母后見面,即使見面之後也不曾有過深談——幾乎都被衛子夫以各種各樣的藉口擋掉了。劉據就有些鬱郁。
“據兒,怎麼獨自來逛御花園,身邊居然連個侍奉的俾人都沒有?”劉徹看着前方沒精打采滿面倦意的劉據,不禁開口說道。
“父皇?”劉據聞言擡頭叫道。心下更是鬱悶了。前世百般周折想要求見一面都不可得,這輩子居然有事沒事就能來個巧遇。纔剛剛想到這個人,這個人就在面前出現了。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據兒,你看起來很是疲累的樣子,究竟出了何事?是下人照顧不周嗎?”說到後來,語氣已是生硬,隱隱含着幾絲殺意。
“沒有!不過是和衆位臣工談論的有些疲乏,想自己出來逛逛的。所以屏退了宮俾罷了。”劉據趕緊澄清,君王一怒,血流千里,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緣故害人無端喪命。雖然這人命已經夠賤的了。
“那就好!”劉徹聽到劉據的解釋,淡淡的點頭說道。不過看着劉據有些萎靡的神色,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那你也應該多注意休息。本來身體底子就不好,常常生病,自己就更應該注意了。”
“是!”劉據暗地裡翻了翻白眼。他也鬧不清楚,怎麼在劉徹眼裡就成了個弱不禁風的病包子形象。自從大半年前的那次生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事情,甚至連一次風寒都沒有。
“對於鹽鐵專賣的舉措,進行的怎麼樣了?”劉徹看着劉據滿不在乎的模樣,也沒有深究。淡淡的瞥了一眼,轉移話題說道。
“還好。衆位臣工都是真正有才學之人,據兒受益匪淺。只是年紀商幼,見識淺薄。也不敢隨意插言,只做個悶嘴的葫蘆,希望沒有貽笑大方。”劉據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者劉徹。依舊是面沉如水,沒有表情。
“恩!讓你去跟着衆位臣工實施朝廷舉措,原也不指望你能出什麼意見。畢竟你年歲還小。只不過希望你能長長見識,多關注關注事務。免得胡思亂想罷了。至於儒家的那些東西,知道就行了,沒必要事事照做。要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劉徹看着身旁的劉據,淡淡說道。
原本雖然喜愛這個兒子,卻也只當個所有物般的稀罕。可是這半年隨着和這個兒子的接觸,發現劉據雖然有些思想酸腐,卻也有幾分才智。有很對自己的胃口,既然這樣,就不能任由宮中的那些書呆子灌輸,教蠢了自己的太子。畢竟有些論調,當臣子的知道遵守就可以了。身爲將來的帝王,完全沒有必要……
居然被小瞧了。劉據聞言有些鬱悶。雖然自己話裡也是謙虛謹慎,可是那話是自己說的啊!現下居然被另一個人說出口……原本沒有指望就別讓我做啊!想到鹽鐵專賣實行之後的那幾個漏洞。劉據有些憤憤不已,要不要說出來呢?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幼稚化的劉據,擡頭又看到劉徹一幅想要深談的樣子,登時有些無奈。本來以爲出來逛逛能放鬆一下心情,沒想到現在心情卻愈發緊張了。看着完全沒有一絲偷溜的可能,劉據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劉徹往回走,順便耳中聽着劉徹的教育。
“……據兒喜歡騎馬嗎?”劉徹看着劉據心不在焉的模樣,突然停口,問道。
“啊?”劉據一時沒聽清,情不自禁的問了一聲。
“據兒喜歡騎馬嗎?”也注意到了劉據的窘然,雖然想來討厭和他說話時溜號的人,劉徹難得的沒有惱怒,耐心的重複道。以前是打算讓劉據學些武藝強身的,不過隨着衛青漠北一戰,也就停下了授課。劉據又恢復成原來的手無縛雞之力。現下衛青雖然回京了。可是剛封爲大司馬,事務繁多。更不好來教授劉據了。原本想要讓劉據習武的計劃,就此擱淺。至於爲什麼不讓別人接受衛青的工作……
劉徹完全沒有思考過。
“騎馬……還是喜歡的。”想到記憶中僅有的幾次縱馬奔騰,劉據不得不承認,這種快意的感覺還是很美好的。
“喜歡就好!那我們就去騎馬吧!”劉徹看着劉據眼睛放光的模樣,不禁得意的開口笑道。
“什麼?”完全無法跟上劉徹的跳躍思維,劉據有些目瞪口呆。“可是孔僅、咸陽即位臣工還在書房等着我呢——”
“那就讓他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反正這些舉措也研究的差不多了。”劉徹不耐煩的打斷劉據的話。“傳旨,擺駕上林苑。”
“諾!”一衆侍婢立即躬身應道。旋即四散開來,佈置去了。
“可是父皇……”
“沒有可是!”
“但是——”
“你想抗旨不尊?”劉徹揚眉,威脅意味十足的看向劉據。
“……兒臣不敢!”劉據十分鬱悶。
“那就走吧!”劉徹看了看身旁一臉無奈表情的劉據,心情大好!
乃在拿嘎達藏
找的我是好心慌~~
千萬不要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