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冷着眉眼一臉生人勿近的冷氣森然地到了小花園裡。早上的清邁是可親可愛的,碧空如洗,是夾雜着涼爽晨風的清朗早晨。蘇家的女主人心情很好,所以特地讓人準備了西式早餐,將進餐的地點設在了花園的小亭子裡,順便也讓蘇將軍早上起來出來透透氣。
高大的椰樹和棕櫚,底下是一溜長的小樹叢,點綴着怒放的各色各式鮮花,看着熱鬧又歡喜。然而蘇湛的表情顯然一點都不歡喜,鐘意映喝了一口咖啡,瞧着小兒子板着臉橫着眉的面色不善,放下杯子問道,“怎麼了這是?昨晚不是和天璋出去玩了麼?一大早起來臉色不好。”
蘇正剛咬了一口牛角麪包,大大咧咧地問道,“早上是不是跟阿泛摔跤了?嗬!你房間裡好大一聲響!”
蘇湛由“摔跤”二字莫名想到昨晚和蘇泛糾纏在一起的畫面,原本就覺得兄弟相愛實在是有違天倫道德,但他也不是拘泥於這些的人,可是父母尚在,驟然面對父母,蘇湛內心還是生出了愧對和心虛,連忙端起牛奶灌了兩口,“纔不是,阿泛把我踢到牀下了,孃的,老大一個包呢!”蘇湛趕忙扭了頭給老父親看傷處以轉移注意力。
老蘇將軍伸手一摸,赫然是個大包,頓時皺眉道,“瞧瞧,活該的,就沒見過你們倆兄弟好成這樣的,連覺都一起睡,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蘇家缺房子。”
本就心虛的蘇湛頓時嗆奶了,一陣亂咳咳得滿臉通紅。
鐘意映連忙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蹙眉道,“多大的人了,毛手毛腳的,阿泛前幾年還沒你這麼大的時候,都開始獨立帶兵了打仗了。就不該讓他寵着你,寵得沒個正形了。對了,你們不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麼,怎麼你都起來了,阿泛還沒起來?”
蘇湛壞笑着擡了一隻眉毛,毫不愧疚地說道,“估計還在睡覺呢!”他能說爲了報一個大包的仇,他把還在衛生間洗澡的蘇泛,摸了他的那串鑰匙把人徹底鎖在房間裡頭了麼?還把蘇泛唯一一套換洗的衣服和換下來的睡衣給揉吧揉吧丟到樓下去,而自己的那間房間是第一次住,衣帽間裡是空空如也。叫你仗着有鑰匙亂開老子的門……某個小心眼的二少心想道。
“這小子,要造反了麼!連跟父母一起吃早飯的規矩都沒了,這都幾點了還矇頭睡覺,去,小邵,去房裡把大少給我拖起來!”蘇正剛扭頭命令道。
“好了,哪有你這麼當爹的,阿泛一向準時早起,說不定今天是身體有點不舒服,小邵你去問問,要是大少有個頭疼腦熱的,趕緊打電話請醫生。”還是作爲母親比較細心的鐘意映道。
蘇湛充耳不聞,沐浴在一片晨光和蔥綠鮮亮的植物中吃得津津有味。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際,蘇泛卻是意想不到地穿着簡單得體的衣服出現了,並且看起來精神奕奕,風度翩翩,得體又親密地和爹媽問了好,順道解釋了下自己遲到的原因,是緬甸來了通電話,只不過是軍營裡頭的小事但也要細緻地交待了一番。頓時蘇大少的形象又成了爲蘇家兢兢業業奮鬥的主樑柱,輕飄飄的幾句引得老媽是直說心疼,這一大早就這麼忙,連個覺都睡不好,並且還自作主張地就認定蘇泛這幾日來來回回地跑,好不容易這段安穩日子養出來的那些肉又掉了,要多補補。
蘇湛恨不得朝着自家哥哥一副乖巧懂事的小樣兒嗤之以鼻,誰瘦得能一隻手箍着他就能動彈不,裝相!他在心裡默默評價了下蘇泛。蘇泛坐了下來,情不自禁地就想伸手摸摸蘇湛的腦袋瓜子,這頭髮已經長了出來,是個愣頭青的寸頭樣子,顯得稚氣青澀,可憐可愛。
蘇二少眼疾動作快的一甩手,哼道,“爹媽在呢,爹媽作證,再摸我腦袋,我就翻臉了啊!”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跟你哥哥還翻臉,蘇泛疼你都白疼了!”鐘意映佯怒道。
蘇泛似有深意地看了弟弟一眼,笑着道,“早上我和阿湛鬧騰,不小心讓阿湛掉下了牀,阿湛,沒事兒了吧?”
“哪裡是你和阿湛鬧騰,阿湛不許鬧騰你哥哥,阿泛難得休息不容易……”鐘意映還不待蘇湛開口伸冤,放下杯子就把他給嘮叨了一頓,在蘇泛的襯托下,這個小兒子簡直就成了嬌生慣養養成好動症的代表人物,又被蘇泛寵得任性妄爲,小時候的那點脾氣隱隱有了擡頭的趨勢。好在還算懂事。
早就知曉蘇泛是個蔫兒壞的蘇湛不耐地問道,“老媽,怎麼每次都是我不對!再說了,我有那麼什麼鬧騰麼?”蘇泛說着伸手又打算給自己的牛奶加糖,卻是被蘇泛給攔了下來,唸叨他吃多了不好。蘇湛雖然一臉不屑的樣子嘀咕自己哥哥事兒媽,卻也還是把爪子給老老實實伸了回去……鐘意映看着倆兄弟親親熱熱的樣子笑着道,“你小子可是有前科的,小時候那次落了水,一直守在旁邊的丫鬟可是告訴我明明是你這小子想去摘蓮蓬,阿泛攔着不讓你去,你還推他,結果自己還落了水。然後呢,上來就問你哥哥的罪,害阿泛被你爸打了一頓,你還記不記得。對了老蘇,你說你,怎麼攔着你都不信……”
蘇正剛正吃得正歡,乍聽到妻子提到自己多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的錯事,梗着脖子吶吶地反駁道,“這不,這不當時被嚇昏了頭麼,都什麼時候的破事兒了,你還在孩子們面前提呢……”
蘇湛和蘇泛看着老父親和母親鬥嘴的樣子相視一笑,覺得蘇將軍一生戎馬生涯說一不二又衝動的性格,幸好有個柔得像水的母親以柔克剛,這才能家和萬事興。只不過倆人是心有靈犀地瞬間在對方眼裡都讀出了另外一層意味——現在的蘇家,這樣很好,他們的事情絕不能影響父母和這個家。
“哎對了,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跟蘇泛說麼,趕緊的。”蘇正剛想起妻子這幾天忙活的重要事情連忙提醒道。
“瞧我這腦子,差點給忘記了,可真是重要的事情。”鐘意映拍了下手笑着道。
這下引得蘇湛和蘇泛都很好奇,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事?”
“相親。”鐘意映喜氣洋洋地說道,放佛已經有個現成的兒媳婦就要嫁到蘇家來了,“媽先給你把了關,在好幾個裡頭挑了挑,有幾個確實是不錯的。咱們不娶緬甸人也不要泰國人,還是純種的中國人好。小姑娘今年才十七,叫戴安妮,戴家是清邁的華人望族……”
蘇湛聽到相親倆字的時候差點沒把口裡含着的一口牛奶給噴出來,而蘇泛也是嗆了一口,掩着嘴微微咳嗽着,對母親後面的敘述完全沒聽進去,心想,這剛和阿湛表露心意呢,怎麼就來了這麼一遭……
然而將軍夫人這次的態度是異常堅定,簡直堅定到了刀劍不入的地步,蘇泛以種種委婉的藉口推辭着,然而蘇夫人早有對策一一將蘇泛的藉口給反駁了回去,並且態度和立場都不容動搖。蘇湛則幸災樂禍地瞧着蘇泛都要冒熱汗地各種解釋着,他當然知道蘇泛即便去相親也不會看上誰,故而一副高枕無憂悠然自得的樣子,“阿泛,去看看唄,說不定是個大美人呢!”
瞧在蘇泛眼裡,卻是自家弟弟一臉吃定了自己的樣子,然而因爲事實如此,所以蘇泛對於蘇湛在母親面前的“見死不救”頗爲無奈,心下卻是不動聲色地想着,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晚應該要更狠得教訓一頓,至於怎麼教訓,要好好想想……
蘇正剛聽着老婆兒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相當不耐煩地一拍桌子道,“你媽替你張羅了好幾天呢,你小子去是去,不去還是要去!別以爲老子腿折了就不能教訓你了,給我收拾齊整點,中午滾出去相親!”
蘇將軍都發話了,蘇泛是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只好點頭答應道,“好的,但是我不想一個人去,我帶上阿湛可以吧。”
蘇湛剛想開口拒絕,卻被蘇泛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裡塞了塊麪包,堵了個嚴嚴實實。
鐘意映只當自己這個大兒子是面皮薄的,又從小隻跟丘八打交道,連家裡的丫鬟都說不上幾句話,簡直無法想象他要怎麼和女孩子交流,有個蘇湛在也許會好點,故而立即同意道,“好,讓阿湛也幫你參考參考。”不過當下警告自己不靠譜的小兒子道,“不許給你哥哥搗亂,不然饒不了你這小子。”
這不是坑人麼這是!蘇湛恨恨地瞪了一眼蘇泛心想道。
出發前蘇湛還是藉着機會將某人狠狠嘲笑了一頓,因爲老媽果然按照她的喜好將蘇泛打扮成了西裝革履的摩登青年,全然不是蘇泛平日裡白色襯衫的樸素模樣。而蘇泛則突然將人推倒在衣櫃裡,暗無天日般地吻了一氣,吻得蘇湛是頭皮要炸開來的心驚膽戰,因爲母親去了隔壁房間接了個女方家庭的電話而已,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蘇湛想要伸手推,卻是怎麼也推不動。只一個晚上就熟悉的脣舌與自己的糾纏到一起,是富有技巧性的挑?逗,一下一下地舔舐着,如魚得水般地用力吮吸。他和蘇泛糾纏在狹窄的空間裡,倆人時重時輕的喘息甚至都變得奇大無比。蘇泛掌控着時間終於放開了他,視線被遮擋住的衣櫃裡,他的眼睛看起來卻是明亮如星,帶着曖昧的黯啞湊近被吻得呼吸不過來的蘇湛道,“再嘲笑你哥哥,信不信我把你吻得出不了這個門?嗯?”說罷卻是相當□帶着暗示性地撫上蘇湛某個蠢蠢欲動的地方。
蘇湛只覺得自己又被某人按着強吻,還是在這麼危險的時刻,瞪着亮晶晶的桃花眼罵道,“媽的,禽獸!”
蘇泛笑着站了起來,相當平靜無恥地回道,“還好,只對你禽獸。對了,我是禽獸,你就是禽獸的弟弟,大家彼此彼此。”
作爲禽獸的弟弟,蘇湛相當不耐煩地陪着禽獸哥哥去相親。相親的地點是約在清邁一家相當有名的中餐館裡,同時,這家餐館就是今天相親對象戴安妮小姐的家族產業之一。
戴安妮小姐自詡作爲接受西式教育的現代女性,對於相親和包辦婚姻的事情是相當不恥和不屑的,只覺得自己的幸福是應該把握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任由人來安排。故而她並不希望在雙方家長陪同的情況下來進行這場讓她不得不先屈服一下的相親活動,她早就在肚子裡打了許多腹稿,想了許多口號,決定要義正言辭地將對方說得無地自容知難而退。因爲在她得到的僅有的消息裡,對蘇家大少爺的印象是——躲在緬北原始森林裡的帶兵頭子一個,簡直和土匪無異,而在她的想象中,土匪的形象是可怖可怕,和英俊瀟灑搭不上邊。
戴安妮在一位好姐妹的陪同下早早地在自家飯店的包廂裡坐好了,所以,等包廂的門被開啓,被蘇家女主人打扮得猶如翩翩公子的蘇泛在門後出現時,戴安妮手裡的茶杯差點沒拿穩。清俊的眉眼,和煦的笑意,舉止有度,她的腦海裡頓時閃現過先下臺灣正火的瓊瑤小說中的經典男主角形象——是溫文爾雅溫潤如玉的濁世佳公子。
而蘇泛的身後卻是探頭探腦地出現了另外一個男孩子,更是讓她看得愣了神,比這個更好看,即便他的表情是漫不經心地帶着傲慢和不耐煩,可還是掩飾不了五官的漂亮俊美。
哎,她是忽然有些後悔把好姐妹給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