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坤元問及五臺近況,何章不禁黯然神傷,嘆息一聲道:“恩師容稟,自從當日金牛洞轉世,我等幾位師兄弟知道內情,還是一心用功修行,等待恩師歸來,只是事關機密,不便對其餘門人多言。脫脫師兄又是一向心慈手軟,門中不少宵小越發恣意妄爲,前年我領了師命在此修行,與脫脫師兄見上了一面。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年前大師兄下山採藥,不知怎麼和幾個散仙衝突起來,話不投機便刀劍相向,大師兄雙拳難敵四手,被內中一賊子刺了一劍,雖然及時趕回醫治,可惜傷了元神。如今只是靠着些丹藥續命,禍福難測。
只幾個有點良心的弟子,還能盡心侍奉,其餘諸人或另投他處,或卷裹財物,或在山中胡作非爲,搞得烏煙瘴氣。我說了他們幾次,只是不是自己名下弟子,不好過於越俎代庖,乾脆眼不見爲淨,僅僅過上十數日纔去探望大師兄一次。”
坤元知道以前五臺派雖然修習的也算是玄門正宗道法,只是混元祖師所學甚爲駁雜,不少旁門左道的術法也有傳授,弟子門人也是魚龍混雜,潔身自好者又多是獨善其身,門風自然江河日下、令人側目。自己如今要重振五臺,自當掃除污穢、正本清源。
便對何章道:“無需擔憂,我此來便是要肅清門中不肖之徒,選取弟子,寧缺毋濫,五臺新生,舊日門中不合道規的自當一體清除。此間你也無需再作停留,收拾一下,和我即刻趕往金牛洞去。”
何章急忙應諾,也沒什麼緊要物什,只是將司徒平常用的衣物收拾了幾件,捲成包裹,帶在身上。許飛娘見他細緻體貼,關愛年幼的司徒平,心中甚慰。
幾人出到屋外,坤元抱起司徒平笑着問道:“祖師爺爺帶你在天上飛,你可害怕?”
小司徒平聽了十分雀躍:“以前看見過師傅常常破空飛去,弟子纏着師傅要他帶我到天上玩耍,他總是不依,說我年小力弱,抵擋不了半空罡風。可是弟子已經背熟了築基口訣,懂得了陰陽交互,趨利避害的道理,怎麼不得去呢?”
衆人看他語氣稚嫩,又把話說得頭頭是道,不覺莞爾。
坤元道:“你師父是擔心你膽小害怕,修行還未入門,如若心中有了恐懼,難免關礙日後修道。我如今帶你飛上天去,你若害怕,只管明說!”
小司徒平高興道:“祖師爺爺莫要小瞧於我,只管飛上幾千幾百丈的空中,有祖師和各位前輩保護我,何懼之有?”
衆人暗贊他的宿慧,雖然不是前世積年修道之人轉世,只是尋常四五歲嬰孩,由此見地,實屬不易。
坤元也不用劍光,只是架起五行遁法,飛至半空之中,約莫有個幾十丈高下,尋常人等虛懸空中,難免不惶恐驚懼,倒是小司徒平,居然無比激動,四下觀望,毫無懼色。坤元心中暗喜,看來這苦孩兒的確根行不俗,是個修道的好苗子。
五臺山方圓近千里,山勢雄偉,連綿環抱,五座高峰聳立,峰頂平坦如臺,故稱五臺。分別是東臺望海峰、西臺掛月峰、南臺錦繡峰、北臺葉鬥峰、中臺翠巖峰。山中氣候寒冷,臺頂終年有冰,盛夏天氣涼爽,故又稱清涼山。
自東漢永平年間起,歷代修造的寺廟鱗次櫛比,佛塔摩天,殿宇巍峨,金碧輝煌,乃是佛家勝地、佛教名山。實際上五臺最早乃是道教福地,《道經》裡稱五臺山爲紫府山,歷代高道在此修行者不在少數。
當年混元祖師在此開宗立派,雖以玄門功法著稱,實則釋道混雜,不分涇渭。不過此番趙坤元脫體重生,又領了玄門聖人法旨,不再如前,自當確立門風,混一門規。
五臺派當年以東臺望海峰爲尊,將金牛洞作爲門派大殿選址,兩次鬥劍有所損毀,這些年來又無人修繕,略顯破敗。
諸人來至金牛洞前的大殿,按住遁光,落在殿前,還未進殿,只聽見殿中不少****,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坤元不禁皺眉,甚是不喜,如此清淨之地,又是門中緊要之所,居然如此不守清規,叫人無名火起。當即放下小司徒平,與何章、火無害直入殿中。許飛娘卻只是攙着司徒平,在殿前逡巡觀瞧。
擡腳踢開殿門,只見殿中香菸嫋嫋,脂粉撲鼻,又夾雜着酒肉的味道,七八個濃妝妖媚的女子與五六個不僧不道的五臺弟子混坐一起,彼此恣意談笑、放浪形骸。
何章怕坤元發怒,又怕那幾個弟子不識祖師金面,言語衝撞,忙開口高聲喝道:“你們這幫劣徒,胡作非爲,居然污染大殿清淨之地,不怕門規處置嗎?”
內中幾人轉首觀瞧,識得是昔日的金身羅漢,算來也是自己的師叔輩,另外一個喚作莽頭陀義彰的,還曾經作了司空湛的記名弟子,只是未得真傳,本領低微,不過如今山中無老虎,居然也慢慢充大裝樣起來。
義彰已然酒酣,聽到何章開口不善,也不禁不喜,藉着酒勁反口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法元師兄,哦,不對,應該叫何章師兄。我今日只是在此與幾位女檀越參詳道法,其中幾個根基深厚的,我還要將她們度我五臺門中,也算是廣大師門,有何不可?你何必大呼小叫?”
何章聽罷,越發惱火,喝道:“無知蠢物,也敢託大,不過是司空師叔記名弟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義彰臉面上頗有些掛不住,以前何章見他們這幫人胡鬧,也是最多斥責幾聲,次數多了都懶得管,自己這幫人更加膽大,不想今日在狐朋狗友和一羣青樓佳人眼前被削了麪皮,也是怒火中燒,跳將起來,晃動雙肩,放出本命飛劍,要和何章捉對廝殺。
他身旁幾個三代弟子,知道金身羅漢不是易於之輩,衆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忙上前苦勸,兩下鬧做一團。
何章看這些人在祖師面前讓自己下不來臺,也是怒火中燒,也放出紅絲劍便要動手。
坤元冷哼一聲道:“何章退下,此處大殿重地,不是廝殺場所!”
金甲天王何章只得忍氣吞聲收了飛劍,退在側旁。
那邊的義彰還是昏頭昏腦,也是罪行昭彰,死期已至,居然還在破口大罵:“好你個朝三暮四的小人,尊你一句師兄你倒拿喬起來,我和幾個小娘子即便在此玩耍有多大關礙,我五臺向來是不禁女色的,便是當年混元老祖也是有個許仙姑陪侍,我的老恩師摩訶尊者也有個叨利仙子賽阿環。如何州官許得防火,我做徒弟的不許點燈呢?況且你別忘記了,如今五臺不比從前,混元老祖轉世不知所蹤,我的恩師卻是好端端地在雲夢山神光洞潛修,你怎麼敢託大?”
何章聽他言語越發肆無忌憚,出言不遜,急的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應對。
坤元聽他胡言亂語,反倒平靜下來,冷笑道:“這話倒也不錯,只是當年五臺開派,那司空湛雖然也算派中首代弟子,可曾爲五臺派出過什麼力?且這五臺山並非其產業,你是他的徒弟,只管去雲夢山尋他,在這裡胡爲作甚?”
義彰見又冒出個道裝男子,看着面生,應該不是五臺門人,且聽他言語輕蔑,似乎對恩師摩訶尊者也有所不敬,心中暗喜,想到自己不過仗着司空湛的一點威名在此逍遙,對上金甲天王何章根本沒有勝算,然而面前這人居然對恩師語出不敬,拿住此處把柄,即便鬧到恩師面前也有話說。當即想拿坤元作威,飛劍一道綠光,直奔坤元面門。
坤元哪裡把他這點小伎倆放在眼裡,隨手捏住飛劍,捻得粉碎,散落地上。這本命飛劍與義彰心血相連,飛劍銷燬,心頭自然氣血噴張,把持不住,一口口心頭熱血噴涌而出,面色頓時蠟黃,已然被毀了道基,成了廢人。
餘下幾人一見,大驚失色,對何章叫道:“法元師叔,你怎麼引狼入室,勾結外人,害我同門?”
金甲天王呵呵冷笑道:“什麼外人?爾等有眼不識泰山,面前這位便是我的恩師,前世混元祖師轉世,今日的五臺掌教,萬維真人趙坤元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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