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被關了禁閉,可老夫人李氏從未看扁她,仍舊讓貼身丫鬟將一些事情送到院中給她處理,爲此鳳伊舞咬牙恨恨,只覺自個兒這一巴掌捱得太冤。
這件事情更讓她覺得自己在鳳麟炎心中已然沒了什麼地位。
可另一方面,鳳懷清也讓鳳伊舞暫時消停些,以免鳳麟炎大怒將事情給搞砸了。就因爲這個,鳳伊舞與鳳懷清着實吵了一架,鳳懷清一氣之下直截住到了外邊兒的客棧,說再也不管她的破事兒。
鳳青瑤聽紫曦說起這些的時候,忍不住不停地笑,笑得花枝亂顫:“她難道不知道,現在她能利用的,只有鳳懷清了嗎?”
紫曦臉上同樣滿是痛快,她小心翼翼替鳳青瑤斟了杯涼茶,嘴邊也開始唸叨了起來:“小姐,當下鳳伊舞的計劃已經亂了套,正是打擊她的最好時機,可是婚約聖旨剛下,如果你太過於暴露,恐怕皇室也會懷疑到你的身上,畢竟你與南陽王關係尚好是整個祁城人都知道的。”
這麼說來,也就是說,現在的她不能對鳳伊舞做任何事情。
鳳青瑤陡然將笑容給收了住,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叩着桌案,半晌兒才得出一句話:“沒事,我現在也懶得關注她,讓小閃暗中多留意就行!我可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咯!”
半句真半句假,當然紫曦也不會計較什麼。
她當即從櫃中搜羅出男裝,心靈手巧的她沒一會兒就給鳳青瑤挽了個男子的髮髻,青玉冠與簪子玲瓏剔透,鳳青瑤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富家公子。
“這一次,你仍舊在房間裡替我打着掩護,不過母親都安穩在房中了,應當沒有人會來,有人來就說我最近嗜睡。”爲了出門,鳳青瑤當真是什麼理由都編得出來。
可她不知道,她料到別人沒有來自個兒的院子,卻沒有料到張氏在她一走後就來房間尋她說話。
傍晚時分,晚霞紅透了半邊天,如魚鱗般的雲彩在空中漂浮着,鳳青瑤只瞥了一下便忍不住讚歎。
當鳳青瑤邁進清水樓後院之時,目光往周圍一掃,瞧見了守在柴房前的護衛,也就是說,那裡關着的就是溫素梅了。
熟悉的面具,那些護衛自然明白,眼前這個人,就是清水樓的掌櫃——薄老闆。
護衛慌忙行禮,鳳青瑤擡手遮掩了脣,輕聲咳嗽了幾下,這纔將聲音給壓粗了:“沒事,我進去瞧瞧,你們在院中溜達,若是有人過來及時提醒。”
又要將他們給支開。
護衛唸叨一兩句,卻也是恭謹地退了下去。
鳳青瑤耳朵靈敏得很,自然聽到了他的話,可是她想着,唐瑜和鶯清月二人一定已經來挑釁過溫素梅,支開護衛也沒有什麼問題。
“嘎吱——”破舊的房門被那麼不輕不重地一推,竟是掉下了不少紅漆。
溫素梅本還在睡夢當中,隱約聽到了腳步聲和開門聲,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身體下意識不停地往後挪着,鎖鏈一下子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直至已經被一根木柱給抵住,她才倉皇擡頭:“你,你是什麼人?”
鳳青瑤帶着面具,溫素梅自然認不出她。
反正溫素梅再也走不出這個院子,這些事情瞞着她也沒有什麼用。
她沒有答話,僅僅是將面具隨手一揭,擺在了略帶灰塵的缺了角的桌子上。
“鳳青瑤!”溫素梅頓時咬牙切齒,她恨不得上前直截咬斷鳳青瑤的脖子,可是,那兩根鐵鏈將她的手腳束縛着,好不容易站穩了,還沒往前幾句就被鳳青瑤踹倒在了地上。
“這一腳,是替我娘踹的!”鳳青瑤面目凌冽,哪還有平日同紫曦言語之時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
說完,她又擡手揪起了溫素梅那凌亂的長髮,溫素梅在其力道之下不得不擡頭,猝不及防,溫素梅猛地往鳳青瑤身上吐了一口痰。
鳳青瑤一激靈頓時鬆了手,溫素梅沒了束縛一下子往後跌去,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柱子上。
只聽一聲悶哼,她再目光灼灼對上溫素梅之時,溫素梅仍是捏緊了拳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小賤人,一定是你這個小賤人設計我!”
“我設計你?溫素梅,你可把自己想得太榮幸了!”鳳青瑤拂了拂身上的灰塵,緊盯了溫素梅一眼,忽地一道精光在她的眼底一閃而過,“你難道不知道嗎?那大火就是鳳麟炎點的!”
“呵,你別騙我了!”溫素梅縱然心底“咯噔”了一下,可卻仍舊不會選擇去相信鳳青瑤。至少,現在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不就是鳳青瑤嗎?鳳麟炎不過只是通知府中人她的死訊而已,誰都知道,這一定是鳳青瑤的詭計!
在這柴房中被關了好幾天,她的腦袋卻是依舊清明,只是雙目終日通紅,一見到鳳青瑤之時便狂躁至極的她不停地叫囂着:“哈哈,怎麼,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吧?是不是被伊舞欺負了,這纔在我身上找回快感?”
對於鳳青瑤,溫素梅可明確地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語來刺激,可沒想到,她越是這樣說,鳳青瑤卻愈發淡然。
“你怎麼不生氣呢?該死,你怎麼就不生氣呢?”溫素梅扯着自己的頭髮呼喊着,滿臉的憔悴讓鳳青瑤看了只覺可憐。
生氣,她爲什麼要生氣?踹也踹了,罵也罵了,殺了她?豈不是便宜她了嗎?
“爹把你交給我,本想讓我殺了你的,只可惜,我念在你曾經也待我甚好的份上,饒你一命,從此以後,天涯海角,不再相見!”鳳青瑤默唸了一句,眼底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溫素梅討厭這種眼神,即便聽到饒命的話,她仍舊滿臉忿忿。
“假惺惺,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想等我逃了,你就真的有理由殺了我,是嗎?”溫素梅自以爲很聰明,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已經被鳳青瑤牢牢地拿捏在了手中。
當下她的料想,並不完全是鳳青瑤的計劃。
“我爲什麼要這樣陷害你?我有那麼閒得慌嗎?況且,我要想殺了你,完全可以在這柴房裡將你給處決了,你以爲你是個什麼身份?”鳳青瑤挑了挑蘭花指,話語之中雖是憤憤,但是聽上去倒也放下了很多東西似的。
溫素梅眼底充斥了滿滿的狐疑,可是鳳青瑤真的就將她給放出來了。
眼睛被蒙着黑布,
被帶上馬車的那一刻,她還有些慌張,足足兩刻鐘,她的心中全是忐忑,直到馬車停了,有個人踏上馬車給她鬆了綁,揭開黑布,她才鬆了口氣。
這鳳青瑤是真的不恨她了?
自然不是,只是鳳青瑤還有自己的計劃罷了。
鳳青瑤站在馬車的不遠處看着她跌跌撞撞往林子裡走去,這才讓車伕將馬車給趕回了城中。
不讓溫素梅回城自然有她的深意。
當鶯清月與唐瑜聽聞鳳青瑤將溫素梅給放了,心中各有各的想法。鶯清月皺了皺眉,但一想,溫素梅本就是她的仇人,她都主張放了,那自己又有什麼話可說呢?
反觀唐瑜,他當即把手中酒葫蘆一摔,一臉悶氣,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薄老闆,你這樣未免太過狂妄了,萬一這溫素梅回到將軍府把你給告了一狀,鳳將軍也是個聰明人,一來二去,肯定會把事情給弄清楚!”唐瑜沉寂了好一會兒,重新打開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滿目醉態。
鳳青瑤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這是被恨意衝昏了腦子。
可是,他在恨什麼?屠了唐家滿門的人,不是還不知道身份嗎?
“唐公子,你那麼聰明,我以爲你會明白的!”桌案上的面具折射着冰冷的光澤,鳳青瑤說起話來頗具玄虛,令鶯清月時刻聚集着注意力,當下因爲鳳青瑤的話,鶯清月下意識淡淡地瞥了唐瑜一眼。
唐瑜的臉也不知是因爲酒還是因爲慚愧而漲得通紅:“我,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這個唐瑜,說好的謀士呢?
在這麼一瞬間,鳳青瑤感覺自個兒被葛老闆給騙了一般。這唐瑜看起來,很容易被情緒化,這樣的人,就算是胸懷大略,可一旦遇了事情,就會亂了心神。
可是仔細想想,自己不也正是這樣?只是最近遇到的能讓自己情緒化的事情少了些罷了。
或許,這就是人的弱點吧!
唐瑜謹慎地盯着鳳青瑤的眸子,看着她眼底的眸色流光白轉。手輕輕地砸着桌案,竭力讓自己的心神沉澱下來,沒過一會兒,他就想通了。
原來,鳳青瑤打的是這個主意!
“你是想讓鳳麟炎認爲,那場火真的是溫素梅用來金蟬脫殼所使的計謀!”
話語之中沒有任何疑問。
鳳青瑤點了點頭,伸出手一把奪過他的酒葫蘆:“唐公子,我看這酒你也不用再喝了,恐怕把你的腦子都給喝壞了,鶯姑娘,庫房裡那些醉忘愁,等南陽王過來的時候,派人全部送過去吧!”
“你,你要是敢動我的酒,我就離開這清水樓!”唐瑜當即從凳椅上跳了起來,方纔剎那間的一本正經轉眼消散於人前。
而鳳青瑤只有看着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才能確定他在思量問題,這與鶯清月所想截然相反。
“你要是敢離開清水樓,我就敢保證,你的下半輩子都喝不上酒!”鳳青瑤抿了一口笑意,一句話惹得鶯清月也速速從僵持的氣氛之中脫離了出來。
二人兀自掩脣笑着,唯有唐瑜一人佇立於原地,撅着嘴滿目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