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什麼,偏偏會來什麼。
外頭又傳來冷武快步進來的聲音,他正在外頭值夜,聽人來報說滿兒不見了就是直接殺了回來。
初踏入營帳,冷武本來還心存僥倖,軍營的守衛一直是他負責,他只要想要不着痕跡地進出軍營有多麼難,也許一切都是誤傳。
可看到秦玉暖冷得想從冰窖裡凍了好幾夜的石頭的時候,冷武的心也跟着涼了。
“滿兒她……。”冷武吶吶的,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
“是我對不起你。”秦玉暖心裡頭是十二萬分的愧疚,眼神落在了案几上的書信,“你放心,明天我會去小樹林將滿兒帶回來。”
“不可以!”冷長熙搶白道,他一直都知道司馬銳那人對秦玉暖居心如何,他怎麼能容忍讓秦玉暖和那個人渣見面,“你若是敢踏出這營帳,我就把你直接捆起來,不讓你走。”
“長熙,你怎麼能……。”秦玉暖纔開口爭辯,忽而脖頸處一陣痠麻,繼而眼前一黑,一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冷長熙懷抱着被自己一掌劈暈的小刺蝟,他也不想如此動粗,可如此緊急的時刻,他實在想不出該如何是好,他只知道,不能讓秦玉暖羊入虎口。
看着小臉通紅的秦玉暖像個孩子般沉靜地睡着了,冷長熙只覺得時間彷彿都靜止了,他看着秦玉暖姣好的容顏,安靜可愛的睡相,若是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多好,沒有戰爭,也沒有這麼多的爭鬥,一切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多好。
“冷霜,看着她。”冷長熙不捨地將手中的小刺蝟交到了冷霜懷中,冷霜扶着秦玉暖的肩頭,雖然她一直跟着秦玉暖,可是冷長熙纔是她的頂頭上司,她得聽冷長熙的。
“黑鷹,一炷香的時間內,給我從冷家軍和黑甲士兵中挑選最精英的二十個人,備二十匹快馬,天亮之前,趕到東邊小樹林埋伏。”冷長熙快捷有力地下完命令,又回頭對着冷武肯定地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讓滿兒出事的,我會帶着人將她活蹦亂跳地帶回來,你就在軍營裡休息。”
“不行,屬下要和將軍一起去。”那可是他的妻子,他此生最愛的人。
“不用了。”冷長熙看出此刻的冷武已經過於激動,不適合羣體活動,黑鷹也走上前拍了拍冷武的肩頭,“你放心吧,有我們在,若是不將滿兒姑娘救回來,我一定提頭來見,而且你比我熟悉軍中事務,留你協同郡主一起駐守軍中,纔是最穩妥的,難保司馬銳哦不,玉海棠會不會趁將軍出去的時候在軍中鬧出什麼事情來。”
黑鷹一字一句和冷武分析着其中利弊,冷武驀然點了下頭,此刻的他已然有些麻木,轉眼間,冷長熙已經帶着人出發了,此時夜色濃重,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的樣子,司馬銳這個信上沒有說時間,冷長熙還是決定保險期間,早些出發。
到達樹林的時候,是清晨,樹林裡霧氣濛濛地,像是被籠罩了一層白紗,沾衣便溼,溼潤的水汽打在臉上,冷長熙一身冰冷的鎧甲上已經凝結成了一層水珠,可冷長熙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他蹙眉,這樣大的霧氣,眼神再好的人也只能看清方圓不過五米的距離。
“將軍,前頭沒有人。”探路的士兵匆忙來報,衣襟上已經沾滿了水汽。
“將軍。”黑鷹扭頭,詢問冷長熙的意思。
冷長熙只說了兩個字:“上樹。”
蹭蹭蹭幾下,二十多號人直接躍上了這高大的松樹的頂端,太陽出來了,霧氣漸漸地消散了一些,卻還是影影綽綽地籠罩在松樹頂端,底下綠茵茵的草地慢慢露出來。
“將軍,那兒有人。”黑鷹朝着那邊打了一個手勢。
冷長熙望向西邊,西邊是一片朦朧而蔥蘢的松樹林,即便是在冬天,枝葉也十分繁茂,和微微弱弱的還是可以從其中看到一個身穿白袍的人沿着松樹的枝幹一路飛檐走壁而來,速度之快,幾乎可以和冷長熙的輕功相比。
那白色的衣袍落地,環顧四周,十分謹慎地檢查了周圍的情況,似乎在暗暗運氣,探查四周有沒有人,冷長熙心中一涼,他可以通過控制自己的氣息避免這人發現自己,可這其他人功力尚淺,未必能躲過。
就在這人微微蹙眉,朝着冷長熙這邊看過來的時候,黑鷹等人心裡都是提了提,這人估計是要發現他們。
可是很快,這人的注意力去而是被一聲嬌俏的女生給吸引了。
“你果然來了。”這一聲有些熟悉,既嬌俏又帶着絲絲硬氣,像是一個巾幗女英雄才有的底氣,冷長熙眉尖猛地一揚,這聲音,也太過熟悉了一些。
可惜隔着層層疊疊的樹葉,他只能看到來人的背影,瘦瘦小小的,像是風中亂舞的樹葉,有些孤零零的樣子。
隔着樹影,冷長熙只能暗暗調動內力,勉強聽清兩人的談話。
“好,果然膽大,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居然敢隻身前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沒空和你廢話。”這來的女子似乎對這白袍老者不怎麼待見,扭過頭,只將這白袍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咋舌道,“嘖嘖,司馬銳啊司馬銳,真是沒想到,你爲了一場恍若虛有的霸業,你居然甘心變成一個連刀都提不起來的老頭子。”
冷長熙屏住呼吸,只覺得奇怪,他竄到了另一個棵樹上,能看得更清楚。
“秦三姑娘,你的嘴巴,還是這樣厲害。”這白袍老者笑了笑,而看着這女子的眼神卻是寵溺至極。
冷長熙一驚,恰好這樹底下的女人轉過了身,這容貌,這小小的臉蛋,這淺淺的梨渦,和這尖尖的下巴,不是他家的小刺蝟又是誰,可明明,他不是都已經將秦玉暖打暈了嗎?還讓冷霜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清醒過來,冷長熙有些激動,瞬間都產生了直接跳下去的法子,卻是被黑鷹給攔下了。
“將軍不可,我們最好靜觀其變,我們還不清楚對方的實力,若是貿然下去,反倒是讓夫人更加危險了。”
冷長熙咬緊了牙關,忍住心中憤憤不平的溢恨之情。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動靜,生怕秦玉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這個穿着白袍子的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約了秦玉暖單獨見面的玉海棠,或者說,是司馬銳,因爲如今的玉海棠的容貌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不僅僅是變年輕了,而且眉眼更加鮮明瞭起來,不似過去鬆鬆垮垮的,反倒是有了幾分大齊人的特徵,換句話說,如今的玉海棠和司馬銳的容貌越來越像了。
玉海棠慢慢走近,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炙熱和渴望,他看了一眼秦玉暖,這眼神黏黏糯糯的,讓秦玉暖一下就覺得很是反胃。
秦玉暖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誰料玉海棠卻緊追不捨。
“三殿下換了張臉皮果然比之前那張要好多了,不過可惜,”秦玉暖對着玉海棠毫不客氣地道,“還是那樣讓人噁心。”
玉海棠摸了摸自己有些粗糙的臉皮,笑道:“我還以爲我換了另一個人的身體,你對我能和藹些呢,不過看來,你是不想要你的丫鬟的性命了,也好,我也將她吊在樹上吊了許久了。”
玉海棠邊說邊轉身,從身後一棵碩大的松樹旁摩挲出一根繩索,使勁一拽,突然從樹上落下一個被繩索捆得嚴嚴實實的女人,秦玉暖一眼就認出這個頭髮凌亂的女人就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滿兒。
看到滿兒被這結實的繩索捆得和糉子似的,被牢牢地吊在樹上來回飄蕩,秦玉暖的心裡就是對眼前的玉海棠仇恨至極。
“你,過來。”玉海棠昂昂頭,笑着對秦玉暖威脅道,又用嘴努了努自己手中的繩索的頭,示意若是秦玉暖不過來,他就會直接鬆開繩索,那滿兒就會直接從這七八米的高空墜下,就算不死,也會殘廢。
秦玉暖咬咬牙,朝玉海棠挪了幾步,玉海棠搖晃着手中的繩索,像是拿捏着一個很重要的把柄,他看着秦玉暖無奈卻有不得不照做的樣子,覺得心裡無比的愉悅。
“很好,你再過來一點。”玉海棠愈發得寸進尺起來。
一想到這個身體裡的靈魂是那個邪惡奸佞的司馬銳,秦玉暖都恨不得將他撕碎了扔到那狂風裡去,居然敢拿滿兒威脅她,若不是她早先有準備,在冷長熙劈暈自己之前先點了自己的穴道,之後又命威脅冷霜放自己離開,只怕滿兒真的會被他折磨致死。
秦玉暖用餘光看了一眼被綁在空中的滿兒,滿兒啊滿兒,都是我不好,害你受這麼多苦,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秦玉暖此時和玉海棠不過一尺的距離,玉海棠嘴脣溢出一絲淫笑,看看,過往無論秦玉暖多麼清高,冷長熙如何護着她,如今她還不是要爲了一個丫鬟委曲求全。
可就在這時,樹林中一個黑影竄出,玉海棠只覺得自己手中的繩索突然空了。